被否定。被否定。被否定。

在与黑龙有关的交锋中无数次失败,不管是敬重的部长还是初见的臭女人,所有人都被他说服了。

什么都如他所愿,稳步地行进着,他能得到一切。

失败了。失败了?

仔细想想,他不止是跟随者,他可是差点把贝里克前辈害死的人,他可是能欺骗贝里克前辈的强敌!

......

吉卜特后背抵在墙上,缓缓向下滑去。

「没事吗吉卜特,就算被可爱的女孩子讨厌也不用这么悲观吧?」

「女孩子?哈哈...呵哈哈...你的那张嘴可真厉害,我大概一生都敌不过吧。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

「不放弃是好事,不过我这边还是建议你认准了一位追。要追求阿雅还是刚才那位管理员,两人虽然性格截然不同,不过都是善良可爱的好女孩。」

「你当自己是婚介所吗!谁会浪费时间追求女人....我此生都会追寻贝里克前辈。」

「追求男人可太糟糕了。眼里容不下他物的男人就更糟糕了。」

吉卜特几乎将脸贴在黑龙脸上。

「我警告你,别装得你很了解他一样。」

「哦~」他惊呼。「说起来阿雅是有男友的。」

「神经病。」

那张恋爱感满溢的笑脸突然收起来,毫无征兆。

「你和贝里克那么像,又那么不像....哎,到底是等待的人痛苦,还是被等待的人痛苦?」

什么玩意,永远是这样。

前一秒还如同小丑一样说着无聊的话,后一秒就摆出一副又悲伤又深沉的脸煞有其事的说些什么。

吉卜特背对着,把有关让娜的报告扔给了他。

「看完之后要做销毁处理。好好看清楚了再还给我,神经病。」

他扫了几眼,勾指让吉卜特过来。

那只脱力的左手突然伸出,一把揪住衣领。

「这种重要的事,给我第一时间汇报!」

对方真心发火的一瞬,吉卜特同时看到了部长和贝里克的影子。

这幻影是因为睡眠不足?

吉卜特在地下二层的监管室写下探访记录,回忆着被当作马匹驱使的自己,为什么无法反抗,明明有一百个理由把他拒绝然后把他扔在某处——

「我先说好,如果你的探望让犯人出现情绪波动,并且出现恶性事件的话,你要担负全责。」

吉卜特把板子递了过去,看着他按下手印。

「见到叛徒你打算怎么说,继续实行你的方案吗?」

「她不是叛徒。」

「她做的事就是叛徒。」

「或许吧。但我们的立场不同。」

从农场冲到监狱仅仅花了十分钟,而现在在牢房几步之外的地方,他停留的时间远超十分钟。

是在做心理准备?

黑龙的左手还在脸上,用力的、一点点的向下捋着。

「变得残酷。能变成任何人。饰演任何人。我有我的使命。我有该做的。我有该拯救的。机会只有一次。猜测的是事实。正确。对的。我是对的。不用怀疑。残酷残酷残酷残酷残酷残酷残酷残ku....残忍....哈——」

他吐出股灼热的气体,双眼变得如同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两排牙齿用力咬和,一如狼群的首领盯上猎物不断淌下口水——

肃杀的恐惧。

「......你是要承担责任的。」

「第二步。带我去。」

矿石灯点亮,那黄光带着股独特的冷意,轮椅上的人物倒映在石壁上,黑影和绘本中吞人的恶魔如出一辙。

「犯人。有人来探视了。」

「吉卜特先生....」

让娜颤了一下,藏在床铺和墙角形成的空隙中,不愿回过头来。还是老样子吗,从试图自杀后就没人能在牢房里看到她的正脸。

「呦。让娜,十几天不见了。」

「店!?....长....」

颤抖,剧烈到不自然。

「为什么背对着我,是毁容了吗。」

「没有....」

「那就把脸转过来,这可是感动的再会。」

颤抖没有停止,她没有转过身,反而将蜷缩的身子更加用力的朝里,巴不得融入石墙中。

「什么意思?我从地狱爬出来了,让娜。我想让你看看我,快点看看我。」

「对不起....」

「你在害怕吗?我让你转过头看看我的伤口。」

黑龙单手扯开上衣,将可谓华丽的伤口迎向泪水满溢的脸庞。

「对不起....」

「原来你认为道歉就能得到原谅吗。快来看看,好好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因为你。因为你这个叛徒,我的右手完全废了,连没装水的水壶都拿不起来。走路要像一个残疾人一样拿着拐杖。喂!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对不起....」

哐。

黑龙的左拳砸在铁格子上,远比正常人的直拳还要有力。

「躲在里面可真安全啊。我变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是你的错!如果从一开始....从一开始你就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贝里克就不会入狱,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你要怎么赔偿我。托你的福,我的人生被你毁了。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赔偿您...我只能在这个牢里呆着....」

黑龙突然静了,毫无征兆地停下一切动作。

矿石灯的黄光开始变得冰冷。

他捏着铁杆:「我听说了。你打算自杀。什么意思?」

「.....」

「啊。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你根本没有赔偿的意思。真轻松啊,死了可真轻松啊,要是我当时死了的话能想你一样轻松吗。可以的吧。一定可以的!像你一样自杀了至少不用拖着这幅残破的身体痛苦地生活下去!!!」

「.....」

「喂!说句话啊!我让你说句话啊,很轻松吧。一定很轻松吧。能有自杀的勇气真厉害。像我这种坐在轮椅上,连刀都握不紧的人....可是连自尽的选择权都没有!!!——」

黑龙如同要啃食这铁栏杆般吼叫着。左手摇晃着栏杆,用额头窥探铁杆的缝隙。

就像是....要吃掉对方一般....

「我是犯人....想赔偿也赔偿不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对双眼是种折磨,看着曾经的同事,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鼻涕和泪水混在一起不断说着「对不起」的场面.....

「私人财产。」

让娜呜呜着,听到那四个字抬起脑袋。

「私人财产。你,是我的私人财产。你的全部都是我的财产....」黑龙如同梦呓般抱着脑袋说着。

「我....?」

「你能赔偿的也只有你这个人了吧!!!!」

「......」

「做不到吗?做不到吗。原来做不到啊。原来你流着泪说想赔偿我是空话啊。我流的血比你流出来的泪多诶.....哈、哼哈哈哈哈哈。说到底你还是个不会感恩的人。」

「不是的....是店长救了我....」

「我不是你的店长!」

拳头砸在栏杆上。

「不要用那两个字叫我。没遇到你该有多好。从一开始就没遇到你就好了!那样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死的只有贝里克,你能害死的只有贝里克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

让娜跪在地上,捂住双耳。

「贝里克在地下一定会是个冤鬼吧。毕竟做梦都想不到是被你害死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您了,不要再说了....」

黑龙的脑袋像是坏掉的人偶像一边歪去:「是吗。这就是我和贝里克相信你的下场。只是对不起三个字....哦,原来是这样....」

「那我要怎么赔偿您!...我赔偿不了,我要在这里关二十年!我什么都做不到....」

「有的。我找到了。费了好大功夫为了让你付出等值的代价。」

「是什么.....」

「发誓吧。发誓从今天起为了我而活,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私人财产。」

「.....」

「你要代替我的手脚,为我做一切我应得的。是你毁掉了我的人生....你不会想逃吧?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但是.....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到。」

原来泪水真的能和喷泉一般....

嗙!

「谁管你啊!!!!!」

左拳红了。

暴怒的黑龙往牢里扔进去一个信封。

和他之前些的方案书不同,其上的内容简单明了。

「卖身契.....」

「这是我好不容易拿到的报酬哦。用整个人生换来的报酬竟然只有一张契约书。真是无聊透顶.....快点给我按手印。」

让娜抹着眼泪,泪水模糊了红印——但本不应存在的契约从这一秒起已经生效了。

「过来。」

隔着栏杆,黑龙揪住了让娜的衣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私人财产。这是你欠我的。别想着能在牢里安安稳稳地呆上二十年。我用人生换来的东西只有你啊让娜。」

「...嗯。嗯。」

让娜看起来像个提线人偶。

「你还挺听话的嘛。但我在想啊。如果你自杀了怎么办?那样我仅存的报酬就一点不剩了。」

「不会的。我会为了向您、向贝里克前辈赎罪活着的....」

「是吗。拜托你了,让娜。毕竟我这悲惨的人生还有很久很久!」

「我能做到的,什么都会做的....我是您的私人财产.....」

黑龙坏笑着,凑到铁栏边:

「如果你不听话的话,你的哥哥,出狱之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好过。」

留下颤抖的让娜,黑龙带着信封离开了。

与昨日同样的昏暗过道,经历的却是远比昨日瘆人的画面。

「你真的觉得这种事会被允许吗!你不仅是个欺诈犯,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不...用变态形容更合适。」

吉卜特嘴上说着,心里很清楚。让娜是罪人,罪人在一定程度上不具备常人的正当权力。

这种卖身契是有可能被允许的.....更何况在一些偏远的镇上这种交易本身就是正当的。

黑龙看着卖身契上的手印。没有回应。

「有火柴吗。」

「要火柴干嘛?」

「给我。」

吉卜特递了过去,看着他用单手熟练地擦亮了一根。

「喂,你——」

火焰升起,从火柴的顶端迅速蔓延,那张空虚的契约书很快化成灰烬。

黑色的火绒带着红边翻滚着,最后落到地上,无影无踪。

「这样就好。至少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既然要烧掉,又何必要那样——」

呕呕呕呕呕。

他扶着墙呕吐起来,内容物瞬着石阶一点点流淌至下,其中还有红色的血迹。

「混蛋,你要在这死了我是要负责的!」

吉卜特当即从随身包里拿出药片,手忙脚乱的找着。

一只手搭到他的手臂上。

「我没事.....只是有一瞬,觉得自己变成了诺伦....戏剧、美食...落幕的演员...还有愉快的占有欲。野兽活得总是比人自在....」

「诺伦...黑龙,真的有必要为了那个叛徒做到这个地步吗?说到底是她自己选择的自杀....恐怕之后也会不断尝试自杀....」

「你觉得人为什么不惧怕死亡?」

「谁知道呢。为了大义之类的....」

「因为生的价值降低了,所以死被拉到同一高度。因为活着没有价值,所以能毫不畏惧的迎接死亡。」

「就算是这样...也太过火了。」

「冲击力,足以颠覆赴死之心的冲击力,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我要赋予她生的意义,哪怕是借来的、扭曲的意义也好...她和她的哥哥迟早能发现活着是有意义的....迟早能胜过诺伦带来的阴影....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只能由我来做的。」

「少说几句吧。」

吉卜特推着轮椅,借着夜色朝诊所奔去。

明明在牢房钱还那么生龙活虎,现在却变得像将死之人般脆弱....

混蛋,到底做什么才是对的?所谓的真相到底在哪里?

六位医护人员围着一位患者转,这是毫无疑问的劳力浪费。吉卜特这么想着,但在诊所听到黑龙的身体无大碍时还是松了口气。

创伤性应激障碍...听都听不明白的病症,唯一清楚的是他的状态不像他表现出来的

「明天早点接我啊。你要迟到我可是能跟部长投诉的。」

「随你便。投诉了也不会扣工资。」

「不会吗!?安保部的福利这么好...有这个勋章的话是不是我也能领工资。」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算了...你早点休息去吧。」

那一幕幕漂浮在吉卜特的脑海中,他把黑龙送回小屋,回到工会一头扎入资料室——

不明白的事有那么多。即便有如此多放置档案的柜子就在眼前,真相还是如同迷雾般寻不到轨迹。

他想起以前的事,在那治安形同虚设的家乡,从杀人犯手中救下我的贝里克前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行动?

吉卜特走出资料室,望着人去楼空的工会,缓缓走向三层,从布置在外的维修用铁梯爬上工会的屋顶,坐在有些割手的红瓦上望向夜空。

和夏季相比,秋季的圆月有些凄凉。

小时候的他是个顽皮的孩子,在天气舒爽的夜晚会偷偷爬到村长家的三层楼的屋顶,就这样把手抱在脑后,躺在扎屁股的烂瓦片上欣赏夜空。

这印在天穹上的光景,不被时间侵蚀,永远永远那么美丽。

星空或许不曾变化,但吉卜特本人已经和儿时的他不同了。

在这难眠之夜,吉卜特再度站到部长室门口。他确信部长还醒着,他说得比任何人都少,但做的事比任何人多。

咚咚。

「进。」

吉卜特恭敬行了队礼。这是当时14岁的他来到威尔镇学会的第一件事。

「还没睡吗?」部长一如既往的处理大量文件。

吉卜特看向自己的拳头。

就算问出口,就算的得到了答案,追寻到的真相真的能让自己信服吗。

.....相信农场主黑龙是收获的荣誉是他应得的之类的。

「见识到他的手段了?」

「嗯。」

「什么感觉?」

「用着大恶人的手段做着大善人该做的事。从没见过....会那样做事的人。伪善者、信徒、疯子....用什么方法来归类都不合适。」

吉卜特按住额头,继续说道。

「部长,真的不能给我看有关他和贝里克前辈调查的记录?....那份前辈亲手写的文件不就在您这里吗!」

「那种记录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为什么....只要把那个公示出来就能真相大白...至少让我看一眼,您应该知道我的口风很紧,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身为一级部员我是真心实意为着安保部考虑的——」

部长站起身,亲手为吉卜特冲了杯咖啡。

「你觉得黑龙是个怎样的存在?」

「我根本搞不清他在想什么....我可是受过培训和试炼的一级部员!部长您真的相信吗,那可是农场主诶,是世界上最淳朴的职业,那种只关心收成和作物的职业,怎么可能造就得出那种人....

如果他现在所展现的一切都是演戏,为的是完成一个更恐怖的目的,那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你认为他是怪物吗。」

「黑、龙。给自己的孩子起一个怪物的名字的父母真的存在吗。他此前的生平可跟编出来的故事书一样可悲....」

「沾染了赌博的父亲吗....在某些地方,那种不过是常态。不过在我眼里,黑龙他只是个被现实逼得疲惫不堪的可怜人。」

部长看向头顶的吊灯。

「如果能抛下所有好好睡一觉的话,会变得幸福吗?」

这句话似是在为黑龙辩护,又似是部长无聊的抱怨。

「那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这是曾经我的父亲给我的教诲。他称伟人身来就是伟人,在十岁完成常人二十岁才能企及的目标,在二十岁思考常人三十岁设想的未来。那种人身来具有吸引事故排斥平静的特质,将一切不幸与挫折作为食粮,在某一天的某一刻成为了伟大....亦或是毫无意义的死去。」

「在我眼里,伟大的人应该像您或者贝里克前辈一样。」

「是吗。」

吉卜特没有迎上部长那双慈爱的双眼——

「他的方案书....再有几步就完成了。但恕我直言,我没看到救贝里克前辈的方法。」

而且羊角头大法官预定在17日离开。也就是说前辈的庭审就在近几日。

「这是共赢的方案,你无需阻拦。今晚去和贝里克见上一面吧,吉卜特。」

部长将一把钥匙和几沓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这个特殊的形状,是前辈牢房的钥匙。

「就算去了,前辈也不会开口的。明明、明明他没有任何错。」

「你和他说想聊聊黑龙的事,他会愿意跟你谈谈的。」

「您是说搬出那个人前辈就会开口吗!我吉卜特可是跟随了前辈整整四年,出入各种事件...」

背过身看着窗外的部长你打算理会,吉卜特知道这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是对的。

至少,部长是如此判断的。

「今晚最后一个问题。您,是为了把前辈当诱饵才收养他的吗。」

「我曾认为我的父亲毫不在意我,但事实不是那样。贝里他....他从来没称呼我为『父亲』。」

吉卜特不打算细想部长和前辈的关系。爱?不爱?思考那种事情又有何意义,眼前出现的可是一条光明之路。

如部长所言,谈及黑龙的问题,前辈欣然接受了探望。

在这深夜三时,轮班的看守都不禁打瞌睡的时间,前辈灰暗的双眸中闪烁着细小的光亮。

「又熬夜了吗,吉卜特?」

「算是吧。这些是有关那个人的资料,虽然您应该都看过...」

部长称这些有关黑龙的资料是见面礼,能让贝里激起一吐为快的兴趣。

吉卜特把点燃的蜡烛靠向铁栏杆处,看着前辈借着烛火翻阅着。

哪怕在牢狱中,前辈依然能把监狱服打理得跟队服一般笔挺。头发、脸颊,哪里都很干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熟悉的那位前辈——

那为何会觉得眼前的前辈完全变了。

「他写的这个方案书,能让我看看吗?」

「现在的您没有资格看这部分....对不起。」吉卜特低下头。

「不用道歉。光是能阅读手上这些就已经是安保部莫大的宽容了。你看过了吗,这些资料?」

「嗯。能基本复述下来的程度。部长给我指派的秋季任务,是做那位农场主的辅佐官。」

「辅佐官。是吗是吗~他可能看到你的一眼会说,『喂,你不会是贝里克的亲儿子吧』之类的。」

「虽然不是第一眼说的,不过他确实说了....而且还说了很多诋毁您的话,什么我不该追寻您的脚步、说您彻底失败了。他张口闭口就是女人,建议我去谈个恋爱之类的....」

「哈哈~」贝里克举起带着沉重镣铐的手鼓着掌。「明明是个自己也没有恋爱打算的混蛋,这种话倒是能不负责的说出口。」

「嗯。说谎对他来说毫无负担,有时候觉得他无比卑劣,有时候又觉得他有些高尚。」

「他说话有种癖好。喜欢把真心话会用玩笑话包起来,在笑声和搞怪里轻描淡写的带上几句,然后就像从没提过这几句一样,也不在意对方听不听进去。」

「.....」

「调查,那是段很有趣的时光。」

「重要的不是有不有趣!您寄出去的那份文件袋只有部长阁下阅读过。虽然部长之后又向总部提交了一份报告,但上面的信息交代的很模糊,我确信那不是真相....那个农场主,还说过部长把您当作诱饵,而且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部长有部长的考虑。」

「....前辈!如果庭审上黑龙能出证说出实情的话,我一定能想办法替您讨回公道。他现在还在动着歪脑筋寻求更多利益,要是他不在的话,您一定能处理的更好——」

贝里克放下资料,看着烛火:「你是为了什么加入安保部的?」

「为了揭露所有的恶,为了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为了什么?」

「好吧。我、我是为了报恩,为了追寻您才来这的!」

「想听听我的原因吗。」

吉卜特缓缓地点了下头。

「很长的故事。」

烛光摇曳起来,蜡油顺着滴落到底盘上。

「我想听。如果前辈愿意说的话——」

「我的生父,是个无药可救的烂好人,该怎么说,很愚蠢,很容易相信别人。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帮别人也是在帮自己』。

有人问他借钱他就会借,那帮人诉苦上两句他也就不好意思再要。是多少钱来着?那时候家里有20多w存款吧,全被借走了,母亲逼着他去要也没要回来多少。

我那不怎么发脾气的母亲,为这件事天天和他吵架,她原本家境就不错,受不了清寒的生活一气之下回娘家了。

那时候的风潮流行开店,餐馆多,竞争也激烈,他做的料理也说不上多好吃,也就没打算开个新店。你们那有这种风潮吗?」

「记不清了,那时候我应该才五六岁吧....我老爹没啥抱负,喜欢在别人手下干活。」

「我想想~大概是我14岁的时候,镇里要重新规划,他的小餐馆跟着拆了。

那时候其实是农场主的黄金时代,人人都希望能跟那位传奇农场主一样榜上个大人物,这样钱能跟雨一样哗啦啦地落到袋子里。

我父亲不知怎么的也觉得当农场主行,拿着剩下的那点钱,托农协里的朋友整了块地,迷迷糊糊地干了起来。

不过他不是个聪明人,当时也不像今天有那么多作物书参考,知识什么的全靠被人口授。既然要别人教就得给点好处,他不懂,摸不清里面的规矩。

别人都嫌弃他愚笨,不怎么理他。一个人埋头干肯定不行,他就跑去别人田地看,看了再自己琢磨,琢磨不透再去看。

我那时候就在想啊,他帮过的那些人到底回过头来帮了他什么?一敲门就抱怨着没钱的那些家伙真的会像他说的,在他需要的那天帮他吗?」

……

「前辈的父亲是个实在人。」

贝里克大笑起来。

「实在....只是不聪明罢了。他要是有黑龙一半...不,有他三分之一聪明都不至于混成那样。

最开始的三年,每届作物祭他都会去报名,就拿到两次参赛资格,唯一的那两次到不了决赛早早就刷下来了。

那几年风气也怪,哪个农场主能得到传奇的一句赞美,能四处吹嘘个一整年。

头三年结束,他又接着干了两年,在第六年的夏初总算有点起色,签了个协约给当地个挺气派的餐馆提供食材。

刚好也就是那一年,从现在算起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传奇突然消失了,找不到一点踪迹,不管哪个镇都在找他,都找不着。然后就有极端人士发起了那个活动——」

「殉教者。誓死要将传奇延续下去。」

「嗯。那帮疯子都是传奇忠实的信徒,深信他的理论,觉得那种奇迹不止在农场主这个行业,每个行业都有机会复刻那种神话。

一个个带着兜帽的混蛋,四处分发着高星级的作物种子,宣扬着人人都有可能是传奇的继承者。

我父亲也收到了邀请,拒绝了,所以被当成了极端份子,天天一帮子围追堵截的叫他加入。

水涨船高,三星级的作物很快遍地都是,原本只有顶尖的农场主才能种出的四星级作物也算不上稀奇。

治安立马就跟坨屎一样,所有人争着抢着要块田种地,要乘上巨浪当个有钱人。你还有印象吗,那时候市场里蔬果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