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些可怜的同事，正因为有着「论办事能力部员远超农场主」的成见，所有才压根没怀疑大哥会算计他们。
「无论是否能引起潮流，让饵料更香的尝试是完全可取的。」
「（喂，小特，你说他不会是商会过来的奸细吧，农场主只是伪装！....之类的。）」
一旁的女职员贴到吉卜特耳根子说着悄悄话。
吉卜特当即拿出记录本完完整整的记下来。
「（没有证据妄加推测。这份报告我会上交给部长阁下——）」
「（我、我就随口一提，白痴！）」
吉卜特被狠狠踩了一脚。很疼。但他觉得自己做得太对了。
黑龙说明着方案书的实行部分。
「——在现在这种调查进展缓慢的情况下，能有哪怕一个突破口也是好的，我认为我的方案非常有发展性和可行性。那么，赞成这个方案书的请起立。」
每个高级部员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会因为他人起立急匆匆地跟上。有时，部长阁下本人提出的方案都会有一两人以坐着不动表明态度。
现在的情况....五人是坐着的。
规章是必须得到在场人数中三分之二的认可方案才能通过。以现在的人数来看，至少还需要两人。
「我们想知道你的可以引起潮流的商品是什么。你在说明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坐着的职员说。
「在开张前商品的全貌只能存在我脑子里。这是必要的，毕竟以前我被别人临门一脚吃过大亏。所以关于你的疑问，很遗憾，无可奉告。」
「那么我们几人也觉得很遗憾，这个方案不应通过。」
黑龙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各位见过我作物祭展示作物用的的容器吗？」
「自然。我们当时负责会场的治安。透过投影看得很清楚。」
「那是我一个晚上制作完成的。各位觉得如何？」
「一个晚上.....？」
骚动声。
「属实？」
「我觉得各位应该看得出来我是否在说谎。」
一位坐着的职员点头：「非常了不起的容器，无论从理念、创意还是完成度都很优秀，我认为是能到收藏级别的。」
「谢谢。关于你们对商品的疑问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能说，我脑子装着些好想法。
别这么针对我嘛，区区一个农场主能掀起多少波澜，我多少也有点梦想，能顺手实现了再好不过。互利互惠～～」
「「......」」同事们对望着。
库哈。大哥这句话可太装了。区区一个农场主？多少波澜？现在的大哥就是去附近的镇子，十个人里也得有五六个知道大哥的事迹。
一分钟过去，那五人起立了。
「方案书全票通过。」
那之后，部长阁下不给大家一点休息的时间，当即公布了「最高荣誉顾问勋章」要授予个给黑龙的消息。
同事们的脸色变化是一绝，神奇得如同阳光下的彩虹。
威尔安保部的全职员到场，见证着这突然其来的超大型颁发仪式。
这意味着一个在某种程度拥有和部长阁下同等权利的人出现了。
理所当然的，职员们的态度变了。
——早知道有这回事，何必要反驳那个方案....
——作为农场主，他的能力确实太出众了。这也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那以后该怎么称呼好？
——顾问阁下？还是最高荣誉阁下？
——你有病吧，他本人说请不用在意，用本名称呼。
——在轮椅上都很有大人物的气质诶。
——能让三千人给他投票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颁布仪式在众人的赞美中落幕，大哥表现得很平淡，似乎对权力毫无兴趣。
他对自己新得到的轮椅倒是满意得很，展现出过度的热情。
这种特制轮椅是安保部的次级部门研发部开发的，名为「全地形万用超能轮椅」，由矿石燃料驱动，不需要一丁点人力推动。
先不论其庸俗的起名，新轮椅的模样很别致。
皮革制的座椅，轮椅胎上带着古怪的花纹和凹槽，听说能应对任何复杂路况，左手边的扶手上安置着摇控杆，后侧还带有容量不小的储物空间。
据研发部的负责人所说，该轮椅有六档调速，最高行驶速度远高于温性马的全速奔跑。
因为担心大哥玩心太重导致不必要的危险，吉卜特没收了解除速度限制的钥匙——这让大哥不高兴了很久。
「吉卜特，这东西可太好了。我觉得这个商品应该普及。」
「没可能，造价太高。为了这事部长还说教过研发部的负责人，之后还把他们的经费减了。」
「可惜。实在可惜！这玩意的转向跟我的脚一样自在，该给研究出这个的职员颁发个证书。」
「大哥，你要注意言辞，别人听到了可能真会给他们颁个证书。」
「我可是认真的！非常认真。不信你来坐坐。」
「这，还是算了....」
换上新轮椅之后不再需要吉卜特推拉，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把手放在握柄上。
在黑龙的吩咐下，吉卜特准备好了瓶威尔烧酒和一罐葡萄果汁。
——差点忘了，还有三个浅口杯。
带着这些小件到了地下三层，吉卜特看着轮椅上的大哥，觉得终于到时机了。
「现在这种感觉就像见初恋情人一样。」
「大哥你又没女朋友，为什么天天把恋爱挂嘴边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
地下监狱中的空气忽然变样了，变得不再那么阴沉。
一定是心境变了的原因。
吉卜特推着轮椅，来到贝里克前辈的牢房前。
「快要一个月没见你这个烦人的家伙了～」
「憧憬我的后辈完全变成你的人了？」
贝里克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在牢中坐着。
「先说好。是他自己要这样的。」
「两位都是我非常敬佩的人。」吉卜特恭敬地说。
他们听完，同时笑了起来。
两小杯酒和一杯葡萄汁到了三人手中。大哥清楚自己的身体，酒精是绝不会碰的。
吉卜特决定把时间留给两人，退了几步在后方听着。
「二十九年，出狱的话可就跟我叔叔现在的年纪差不多了。」
「那是非常公正的判决。我没有怨言。」
「你要是努力点的话，不也能早点出来吗？」
「你做了很多余的事。」
「在牢里好好呆着可算不上赎罪。害怕吗，不知道为了什么活着？」
「多少有点。」
「有点吗....模糊的说法。果然复仇之后剩下的只有空虚，就像世人所说的？」
「空虚....」
贝里克喝下了一小杯。
「如果是我亲手杀了诺伦可能会更空虚。追寻真相的路上，最大的阻碍是自己才对。」
「但是你的复仇结束了。」
「嗯。结束了。这样说很不负责任，不过我觉得已经够了。」
大哥努了努嘴，说道:
「你总能说出点对的话....说实话，我来看望你是抱着私心的。带了点小酒说这种事很毁气氛....贝里克，我是来确认你有没有把那件事说出去。」
.....
「说出去就有人信吗？」
「但事实是有人知道我的情况。而且我还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那根本不是猜测，有理有据，只是缺少一个实例罢了。」
「当时在场的人里，能把那件事说出去的只有一位。」
「对。让我特别烦恼的就是那个蠢货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碰不到，我可是真心希望他能就那么成佛升天的。」
「所以你才急着做了那么多吗....还以为你是唯一一个不会害怕的。」
「当然会害怕好吗.....」
贝里克晃了晃酒杯，吉卜特上前添满了。
「你恨我吗？」
「有那么几小时在全力研究怎么把你的判决书变成死刑。」
.....
吉卜特身子一紧。
「现在呢？」
「现在还是觉得当时没信了你的鬼话签下那份协议就好了。」
「那花落羽就开不成了。」
「所言极是，所以一直停留在『觉得』的程度。我也没那么喜欢你，不过如果让我再选一遍，应该还会去帮你的。」
「如果让我再选一遍，我应该会把所有事告诉你——」
「世上没有如果。就算我放弃了你，我的平静生活也不会如愿延续下去，能作为知道真相的一方是值得庆幸的事。
认识的人越多，牵挂就越多，从这个角度而言，我的愿望是矛盾的——」
「我已经没有操心的资格了.....地下水道，柜子里的文件没有一份复原出来的。有拜托部长安排人手吗？」
「有拜托过，不过我总共也就知道两个，一方是无需保护，另一方是不好保护。说到底保护又有什么用.....打个比方的话就是——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能幸免于难。」
「你不会被卷进去？」
「不。我...我们才是雪花，雪花是变不成被雪花压死的人的。」
「你在意的人会变成压死在下面的人吗？」
「只是担心而已。和能力无关。」
「所以你觉得和那边的人有关....还真是个大胆的推论。」
黑龙抬起脑袋，有些恍惚。
「一和你聊天就会想起以前的时光。我这种人，要是没了神明相助到底要怎么和该死的命运抗衡.....」
「神真的有帮你很多忙吗？」
「很多吧。太多了。」
两人相视而笑，酒杯对碰。
「为了你能早点出狱不再空虚，目标四十岁成家干杯～」
「那我这边就祝愿你能好好活着，不再卷入事件中？」
「这个祝愿要达成好像有点困难。」
「也对。如果用的上我的话，就尽情来用吧，我已经很满足了。」
「等你在牢里呆上几年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一口饮尽。
「再见了，伙伴。」
「再见了，混蛋贝里克。要好好的活着阿。」
以这句话为收尾，他们短暂的重逢结束了，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又似乎没有。
有些人交流上几百句都无法说通彼此，而对有些人而言，几句足矣。
吉卜特感受到其中巨大的隔阂，想接近对方的手段绝不能是崇拜，那只会让自己慢慢远离对方。
直到这个瞬间，吉卜特才明白初遇黑龙时他说的话。
「大哥，如果我要问问那几句话的深意？」
「不会告诉你哦。我们讲的是爱情物语。」
「爱情。骗三岁小孩....大哥和前辈调查的时候也是这么对话的吗？」
「不会。会好好的把话说清楚，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他一拳。」
「那如何才能达到那种跳跃式的对话，我和大哥之间以后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我不反对哦，只要对象不是我。」
「我的取向是没问题的。」
「没什么可信度。」
黑龙摸着下巴，琢磨着:
「没必要刻意追寻某种模式。我遇到过一个只见了两三面的女孩，从一开始我们的对话就是跳跃的，交流起来出乎意料没什么障碍，明明互相完全不了解——」
「对方肯定是对大哥有好感的女人吧。」
黑龙看了眼吉卜特，皱起了眉。
「你有时候敏锐得异常。」
「不用担心，有些真相我没兴趣也不打算追寻。」
黑龙竖起了大拇指。
〇
大哥的新店的最终选址定在了花落羽的旁边，那是一间比老店稍大些的小门面，刚好占据了商店街十字路口的一角。
去年一整年里有三家店面在这个十字路口的小角倒闭，镇里想开店的商人多少有点忌讳，所以这个堪称黄金区域的店面价格暴降。
两年期的租约以一个便宜的价格定了下来。
斜对角的「金盏」在秋初就拆了，现在厚重的大石材堆在玻璃门之后，门面外挂上了「装修中」的牌子。
黑龙望着那杂乱的店面感慨道：「这么快就开了新的。我最初的目的不过是让它倒闭啊——」
「会觉得空虚吗？」
「我的初衷不是复仇....如果能将它抄袭我这件事公示出来会更好。我早该明白这种赌气的愿望怎么都实现不了。」
一家店面倒闭，很快又会有新的店面接替。吉卜特看着人去楼空的店面，突然有点担心大哥的店。
「每个店面都会有它的装修风格，只有风格相称商品和门面才能浑然一体。尤其是我的两家店面，之后没准还能成一个系列。」
「大哥，你还是直接报装修表上的内容吧，我对这类事没什么兴趣。」
「直话直说是好习惯。」
大哥说不上专业人士，至少不会像那些木匠一样，嘴里时不时冒出些不明不白的词。但他的话很有说服力，或者说容易让人满怀期待。
吉卜特最大的感受就是，大哥能靠一张嘴完成很多人达不成的事。
手头的那张装修表不够写，吉卜特又添了几张附页，这才将大哥的说法整理清楚。
装修费和店面租金是从他的部门专属额度里扣的，但因为店面也是调查手段的一部分，规则上超支的部分不会强行削减。
因此，大哥在钱的使用上显得很放肆，强硬地要求一定要让威尔的洛克木匠负责店面的装修。
从结果来看，大哥的方案书从提出到实行都顺风顺水。
一批高级职员在公示结束的当日前往牢房，向那两兄妹说明情况。
按理说，启用刚入狱不久的犯人是件麻烦事，在说明中兄妹两表现出的任何不当反应都会致使一个结果——方案延期执行。
但说明很顺利，顺利到职员们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吉卜特知道原因，仅仅因为大哥站在职员身后注视着两人，两兄妹就会绝对服从。
至于商品制作的细节，顺着大哥的意思保密，除大哥外只有让波本人知道何为「引起潮流的商品」。
为了制作商品，让波得到了短暂的自由时间。
他在原本的证物室挑选从湖底工作室的缴获物，要来了三台设备，写了份材料清单，在地下监狱开辟了一小块区域做着商品的准备工作。
那些古怪的机器只有让波本人理解作用和构造，职员们对安全性非常担心。
——他要敢动手做什么，你们就给他的牢房生活多加十年，然后再把我抓进来一起陪着。
大哥这句话把所以质疑声消除了，听起来像是玩笑话，但如果出事了，他确实是要担负责任的。
「不怕之后那两兄妹恨您吗？本意是善的，但从当事人的角度看，大哥的做法跟恶人的威胁没有区别。」
「恨就恨呗。我又不是为了让他们喜欢我才做这些事的。」
「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嗯....是吧。我做这些是到底为了他们还是为了我自己....」
「大哥你说话总不说明白，听得人头疼。引起潮流的商品不能给我透露两句？」
「给你个提示，新店和我的花落羽是姐妹店。」
「花....？但是能用到机器肯定不是花....姐妹店，要赚女人钱？」
「这点倒是说对了。」
「为什么大哥要这么执着于女人...的钱。」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的店只有赚男人为女人花的钱，才能保证在短期内捞回本金开始盈利。」
「啥意思？」
对此，大哥一直保持着憋笑的模样，不管吉卜特怎么问都不肯说更多。
.....
辅佐官的任务正式确定，直到部长和大哥双方都觉得不在需要时，这个任务才算结束。
在大哥的盛情邀请下，吉卜特住进了圣地农场的布鲁林家。
为了能时刻保护到大哥，次卧新放置了张折叠床，保证在出现意外情况后能在三秒内作出反应。
夜里七时，从镇民快要开始的晚间酒欢会逃出。
大哥开着他的全地形轮椅飞一样朝圣地农场冲去，吉卜特在后面追别提有多辛苦了。
大哥的叔叔是个本分人，从业二十多年，经营着自己的农田，经历了十年前的各种动荡，依然维持着初心。光从规模和经营状况来看，就是个种田好手。
总之，布鲁林大叔是个慷慨的好人。
「阿吉，你也多吃点。俺这没什么好东西，但量肯定管够！」大叔对着桌上十几个盘子说道。
「喔哦～鲁叔亲自下厨。」
大哥往小酒杯里倒着紫葡萄汁，自酌自饮很是惬意。他最近似乎很迷恋葡萄汁。
话说大哥为什么不吐槽这一桌「盛宴」？
客观来说，这一桌的菜确实只有量是够的。无论是从卖相还是口感，都糟糕透顶....
单看每盘菜的盐分，不是太少就是太多，刀工也差强人意。
「大哥的叔叔，那就是大大哥。我吉卜特对大大哥非常感谢，但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您这是在浪费食材。」
「噗——哈哈哈哈，大大哥...！」
「怎么了大哥。」
「突然想起来庙会的时候，有一帮子人管鲁叔叫大大哥。那可真是太乐了。」
吉卜特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发现布鲁林的脸色不是很好。
「大大哥，我觉得您的情况是下厨次数少，绝不是做不好吃的能力问题。」
「现在开始补救就有点晚了，吉卜特。不过鲁叔下馆子的次数确实比他自己做饭多。帮我夹块肉，那块肥的。」
吉卜特夹了快瘦的，小心地塞进黑龙的嘴里。
「喂，我说我要肥的。」
「我以医嘱为主。您喝葡萄汁也应当适量，尤其晚上不应该摄入那么多糖分。」
「吉卜特，你的角色和妈妈类的冲突了。」
布鲁林双手环抱沉思了一会。
「俺没有生气，因为俺自己也觉得这些菜不好吃.....好！从今天起，俺天天亲自下厨，你们觉得如何？」
「呃....」
「考虑到病人恢复期需要摄取充足且平衡的营养，我不推荐您亲自下厨。」
「这倒是俺欠考虑了，那阿吉，你觉得该怎么整？」
「大大哥不生气吗，以前我对年长我的人这么说话，旁边的人都说我没眼色。」
「这有啥好生气的。要是黑龙这小子，就算菜齁死，他还会说句还行死命吃。他就这毛病，好多话不会直接说——」
吉卜特双眼一亮。
「和您说话真是愉快，大大哥。那么请允许我小露一人，其实我本人是有营业师执照的，虽然是最低档的。」
如果有人问，在追寻贝里克前辈的路上到底得到了什么？吉卜特可以自豪地说出十几件事。
前辈一直传输着对的做法，一名安保部员的脑子灵光固然重要，但肉体强度很多时候远在前者之上。
这不光是为了逮捕犯人，也是为了保证其他部员不用操心同事的安危。
如果遇到紧急案件，熬夜、睡眠不足的情况不可避免，要如何保持最佳状态？
秘诀之一就是吃好喝好！
——饮食上的平衡是完全可以靠己力解决的。
此时吉卜特挥舞着菜刀，只听频率极高的哒哒声过后，各种食材或成细丝、或成片状，齐齐的案板上拍成一列。
入油、加热、下锅、翻炒，一气呵成。
「请。小食四样～」
吉卜特给大哥喂着食物，看着他摆出张司马脸吃着。对桌的大大哥倒是吃相豪迈，分分钟将小食四样扫荡一空。
「果然专门学过的人就是不一样，比俺强太多了！」
「确实不差。但是....吉卜特，为什么我的这份连盐都不放。」
「大哥你今天摄取的盐分足够了，所以不放。大大哥明显糖分摄入太多，所以他那份去掉了含糖高的蔬菜。要为不同情况的人设计不同的菜谱，这是当时的老师给我的教诲。」
「你是我老妈吗！」
「我认为农场主多少应当会一点厨艺，拥有第一手的食材，却没有把它们变成料理的本事。老实说，有点可惜。」
大哥突然不闹情绪了，摸着下巴沉思。
「可惜.....嗯。刚把自己的孩子培育成人就送它们远行未免太可悲了，见证他们落入胃里的全过程也未尝不可。」
「孩子....？」
「这是新的发展路线。不过我能做到吗，不对，也可以——」
看来大哥又进入自嗨模式了，在思考的轱辘停止转动前是不会理睬别人的。
.....
作为饭后消化，吉卜特顺着黑龙的意思带他到了「黑龙农场」。
灾害对于农场主的损害是巨大的，密集过量的降雨对于土壤来说是种毒药，若是被雨水浸泡倒还好，只是几日无法耕作，但大哥的情况比那严重的多。
滋润作物的养分被雨水冲刷流入河道，再次补充需要钱和时间。
这十几日里农协的忙碌程度不亚于安保部，吸取十年前的教训实行「不协助」原则，但遇到这种大灾害，他们会倾其所有帮助农场主们。
大哥的农田，优先度排在极为靠前的位置，农协出动大量人力清理落入农田的异物，又用着听不懂的手段做着「养土」工作。
晚上九点，没有街灯提供的光亮，田地笼罩在月光中。
脚下所踩地土地依稀留存着开垦的痕迹。农业设施，那间小屋子和高塔似乎在吸收着月光，散出独特的光辉。
一切都很平静。
向后看去，是大哥的小宅。
变为废墟的屋子委托给威尔的洛克木匠屋做起再建工作。
地基和框架已经打好，据说要扩建成两层高的住宅，木匠们为了让其更牢固在建筑构造上下了不少功夫。
「农协还替我承担了房屋再建的费用，这是特别优待吧。」
「嗯。农协的援助范围仅限于田地的部分，我是那么听说的。」
「别的农场主不会有什么想法？」
「大哥情况特殊，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管怎么说，你的风评是很好的。」
「是吗....受之有愧啊。」
黑龙俯下身子捧起些土壤，土壤飘起股淡淡的臭味，大概是肥料之类的东西混了进去。
他看着手中的土壤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谷物喂着坐在肩的大尾巴老鼠。
大尾巴老鼠吱吱地吃着谷物，一晃爬到大哥的头顶舒舒服服的迎着晚风趴下。
「为什么要把这只耗子放在身边？」
「他是松鼠，不是耗子。而且有名字，叫勇气。」
「松鼠....从健康角度而言，我觉得不该养这种宠物。」
「他可是很有灵性的。这种话就算要说，也别当他面的好。」
这也是大哥的玩笑话吧。
吉卜特挑逗着大耗子，对方似是懒得搭理。
「你不太信是吧？勇气，就决定是你了，闪光飞踢～～～」
头顶的松鼠突然消失，吉卜特只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疼。
「呃....好吧，我不会这么说了。」
「没有他的话，贝里克、我还有让娜大概早死在地下了。」
「所以他不仅听得懂话，还能救人？」
「听起来很奇幻对吧....在地下面对诺伦，不管少了哪一方的努力，我都不能像现在一样看着自己的田地——」
大哥又露出悲伤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着迷于种田呢？大哥能干的事太多了，要是进安保部一定能谋个高职位来。」
「田地是很公平的，付出了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公平？
「但现在的农场主也不是那么赚钱的职业。或者说，农协让它变成不那么容易赚大钱的职业。」
「不是钱的问题。悉心培育的作物会用自身的成长报恩，死去的作物也会以某种形式回到田地，滋养培育下一代作物。
适应自然，回馈自然，随后自给自足。永远的宁静和安定，润养心灵之所，只有在这里才有，除此以外的哪都无法实现。」
他突然转过头。
「灾害之类的不是常有的事，不是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大哥的初衷和实际行动不是完全不符吗。」
黑龙皱起眉：「因为没钱啊。说是自给自足，农场经营可需要好多钱....不过我也是很爱花落羽的，不止当做赚钱的工具……」
「所以大哥也不是那么万能的人，什么都能掌控？」
「万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