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18日目
历时三天的新店开张终于结束,仅仅一日的短暂休息显得弥足珍贵。我不急不缓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做着田间管理,看着珍珠米挺拔的淡绿色枝节有些出神,这感觉好似完整的流水线的一部分中断了。
我在田地间绕了一圈视线落在出货箱上方的盒子上,从中拿出的黑色卡片突然让我想起了自己忽略的事是什么。
这是我在16日出货的作物详情啊......
【出货详情:
出货作物(一星作物*9):珍珠米*90
出货单价:5r
星级加成:0.5r
出货作物(一星作物*9):甜椒*72
出货单价:4r
星级加成:0.8r
出货作物(一星作物*9):蕃柿*45
出货单价:5r
星级加成:0.6r
出货合计:980.1r
人工费:150r
收益合计:830.1r】
浏览着信息视线移动到最下方,第一反应就是钱好少!花饰店三天的营业额轻轻松松超过了一次收获的总额几倍不止。突然想起鲁叔告诫我的话,哪个是主业,哪个是副业要分清楚。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以花落羽为主吗,不过想来我把店铺盈利所得钱都投入到了农场的建设中,也算是有好好的做着本职了。
快速的完成了例行工作,除了时常有杂草冒出以外,一切都井井有条。鸡舍内储存的最后一堆草料也用完了,购买新的草料加到今天的日程当中,但我完全不知道哪里有贩卖草料!
昨日无视的闪烁信箱还在放着光,我从里面取出纯黑色的信封,严丝合缝的包装方式一看就是出自贝利克之手。
【黑龙先生:
您解决了我一直以来苦手的人选问题,我深表感谢。原本计划当日进行的商讨会因为工会内部情况有变,不得不推辞,若是给您带来不便还请见谅。
人选的安排是当务之急,希望能尽快商讨这个问题并尽早确认下来。地点详见附页上的地图,很遗憾地点不能由您自由选择,但时间上我们会尽量配合您的时间。收到来信请将具体时间发送给我。
感谢您的配合。
——贝利克】
我摸着鼻子看完了不长的信件,贝利克真的很习惯这类社交辞令,不过我看的很生分就是了。我察看着附页上的信息,地图标注着的位子离新建的工会很近,地点选在了一家名为【蛙之间】的咖啡馆,特意选择与工会无关的地点也算是他的谨慎的一种体现吧。
Y下午四点会离开商人广场,加上我还要先去找他、路上也要花些时间,两点去好了。我随即拿来笔起草了一封简单的回信,将时间告知了他,黄灰色的信封就这样乘着一道白光消失在云端之间。
今天不用去花落羽,我还是穿上了店铺的制服,在镜子前整理着笔挺的(伪)西装,这种异样的躁动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用冷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嘴角轮换着上扬确认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我简单的在自己心中理了下思路,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店有什么资格去让一个拥有深厚花卉种植底蕴的大家为自己提供花源呢?并非我没有自信,但就这件事而言,我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情。
交涉的对象是九空的爷爷,鲁叔的老师,同时也是我的老师,但我不曾接受过老师的任何指导.....至今为止的接触也不过几次简单的碰面。我对交涉的对象一无所知,但对方却对我十分了解。
或许会看在我是小辈的份上给我机会,情义和近乎施舍的幸运都不起效的话我该怎么办?不,我没有退路,没有比九空家更好的供货源,大小合适、种类丰富、值得信赖,不如说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九空家种植花卉作物。
九空轻巧拿出的大量花朵也能体现这是最优选。果然还是不能靠这些无形的东西,我需要一些更实在的证据来证明与我合作是有必要的,是能获得相当的利益的。但.....对方可能不需要啊,所以说这种传统产业让人头痛,做到一定高度哪还有外人插上一脚的空间。
我甩了甩头,结束了逐渐萎缩的懦弱思考,无论如何我都得竭尽全力完成交涉,谁也没说失败了一次就不能尝试第二次,要对自己有自信,更何况九空答应会帮我的。
为了给自己加些砝码,我把箱子中最后的两朵沙紫百合做成了花饰,一个做成戒指,一个做成了简易的耳饰,拿上店铺的传单放入纸袋中。时间刚好是九点半,踏上了前往九空宅的路,这心情就好像是投完简历接到通知要去求职的毕业生一样。
来到九空宅大敞着的门前,有种压抑的风压在阻碍着我进入其中。我抬起了腿又畏缩的退回,对着自己无法迈进的双腿默念着的咒语,没事的、没事的、一定能成功的。自己的店铺不再是自己一人的,花落羽的存在不止是贩卖花饰那么简单。一旦意识到他人寄托的希望,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会影响他人,身体就愈发沉重。
——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这样的话语就像是心中的恶魔,成功变成了必然,失败不被允许。
固化的身体与嘴边的话语相反,我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在抗拒,准备的还不够充分,手上没有能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我扭转着脚踝把头转了过去,左手搓揉着的纸袋拎绳起毛发皱。即便知道有了第一次逃避,就会有下一次,最终注定会一事无成,我还是背对着飒飒发声的竹林闭眼迈开步伐。
「大哥哥!要进来玩吗!」稚嫩的声音响起,灵巧的红色身影撞入我的怀里,我左脚尖抵着地稳住了身形。
「啊.......小华吗!?」她双手抱住我的腰,可爱的小脸在我的衣服上蹭了两下,抬起头看着我的样子相当可爱。她的头发比上次见面长了不少,稍微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了。
「大哥哥不进去吗?」这样纯真的笑颜嘟着嘴的杀伤力可不容小觑。
「我....额.....是打算进去的.....」我看着左右的石板路,视线绝不能对上这纯真的眼瞳,一定会输的,只要看一眼就会无可奈何的败下阵来。
「那就进来啊。」她娇小的身子拉动着我,不知为何我没法抵抗任由她带我进了玄关。
她坐在地板上把鞋拖了放在鞋柜中,赤着脚原地蹦哒着。
最后还是进来了嘛!被半拉着进来也只好上了?
「感觉好久没见到小华了。」
「因为要上学啊!但是今天开始就休息了喽~~」
我坐在地板上缓缓的脱了鞋,她急不可耐的拉着我的胳膊催促着。说起来鲁叔也提到过,镇上的孩子是集中到一起上学的,月初上15天的课,剩下的时间全是休息。半封闭式的统一教学也不是不好,毕竟镇上的孩子余下的时间还要学习些只有在家才能了解的知识。
九空宅有了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气氛一下就变了,她一蹦一跳的踏在地板上,拉开每一个门探着头寻找着宅邸中其他人的身影。跟在她身后的我心情也平复了些,与其思前想后不如直接行动,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下,就能确实的向前迈进。
「多谢了,小华!」小华对于突如其来的感谢一脸疑惑,我只是轻笑一声。
她拉开了茶室的拉门,大声的喊着“我回来了”。九空和老师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句“欢迎回来”让我感触颇深。老师端坐在矮桌前小口饮着茶,九空则是在一旁的小本上记录着什么。他们对我的到来并不惊讶,我有些紧张的打了个招呼。
老师伸出手示意我就坐,九空则默默的把桌上的小本收回站了起来,小华几乎是滑到自己的位子上,一把将老师面前的茶喝了个精光。
四人一人占了桌子的一条边,我在老师的对面坐了下来。
「老师,想必您也有听九空小姐提到过,这次我来是为了花源一事————」我舌头发直,组织的语言僵硬无比。
老师点了下头,从九空手上的托盘取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推到我的面前。
「啊....谢谢....」
被老师那豆大的眼睛注视着,有种压迫感,仿佛只要呆坐着人就会枯萎死去一般。我慌张的双手拿起了茶杯,像是要一口饮尽一般灌进嘴里,滚烫的茶水接触到嘴唇传来一阵灼烧感,颤抖的双手却还在把茶水倒入嘴中,高温灼烧着口腔,一次吐咽落入肚中,我一口气把茶水喷了出来,飞溅的茶水就这样落在桌上,水雾状的液体在桌上散射着白光。
「抱.....咳....歉....咳咳....」我单手捂着嘴,还不时有茶水混杂着自己的唾液滴落下来。
「不行的哦,大哥哥,怎么能直接喝刚泡好的茶呢!」
肺部逼迫着气管,每一次咳嗽都震动着全身。九空拿白布擦着桌面,小华用小巧的手掌抚着我的背,她们表现出的亲切反而让我更加无地自容了。
「你太紧张了。」九空把我的茶杯拿起擦着其下的水渍,我还没从咳嗽中缓过来,捂着嘴点了点头。
老师给自己的茶杯注上了水,单手提着壶的手在茶杯上方纹丝不动,蔼然的眼神注视着我一直等到我的气息平稳下来。
「吾何以忧,在于心乱。心乱了,动作就会迟钝。那么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吧,黑龙。」老师正襟危坐的样子让我也提起了十万分的注意。
「提供花源,真是让人怀念的词汇。说起来这个宅子曾经也有过啊.....门庭若市的样子,挤破脑袋在玄关等待的全是想要与我们合作的商人————」从茶杯中向上飘去的水汽一时遮住了我的视线,对座人的脸上似笑非笑。「你知道我是怎么回复他们的吗?」
「您拒绝了他们,对吗?」
「对,每一个、每一个上门来的商人我都拒绝了,天花乱坠的说辞,大大小小的名号,近乎疯狂的利益分成,无数放在面前的合同都被我撕的粉碎。」老师仰起头,似是在回忆过去的事。
「回绝、回绝,只是一味的重复这样的步骤,一开始还会听上几句他们的说辞,到后来索性把他们拦在门外。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诋毁、辱骂,意识到已然没有希望的商人们随意的发泄着怒火,我还是固守着一片花圃,一座老宅。有多少年了呢,像这样坐在桌前与人商量合作的事。」
茶杯中的水微微晃动,他的眼神锐利如剑,我下意识的准备闪躲,但还是立马调整心态硬扛着和他对视着。
「为何....全部回绝了....」
「黑龙,想必你也知道九空家世代以花卉为主业吧。」我点了点头,他端起了茶杯放在掌间,青色的和服袖口耷在桌面上。「虽然现在无比风光,但最开始也不过是一个小家族,不,连小家族都称不上。我的爷爷是个壮实的男人,但是内心纤细,比起在乡下的酒馆呆着,更喜欢在幽静的森林里欣赏野花。这样一个男人靠着伐木搬石这种粗活存下了些许积蓄,在某一日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积蓄全部花在购置花种上,这就是开始。」
老师的脸上有一抹喜色,额上的抬头纹都变成了微笑的模样。
「一开始可是辛苦,他喜欢花朵,却对种植一窍不通。那时没有形形色色记录的种植书,什么种植的诀窍、技巧只能靠他人传述,但是没人肯教他,一个乡村野夫而已谁也没觉得他能种出花来。但是他是个无比坚实的男人,花种枯死了就自己总结经验,搬石伐木赚些微薄的钱财继续买花种。每天蘸着兑了无数次水的墨水,用羽毛笔记录种植中的种种,文字描绘不清楚的就自己画。但是画的很糟糕,真的很糟糕,父亲拿给我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儿童画,但他画的很认真、很认真!父亲说他平生记的最清楚的的画面就是那个有些驼背的高大人影,蜷缩着把头凑到花前全神贯注的样子。」
「从门前的两块小土田开始,到有了专属的田地种植花卉,我的爷爷可以说一生都献给了田间的花朵。父亲和母亲继承了家业,在乱世中硬是总结出一套自己的理论心得。顺应着传奇农场主带起的风潮不断提高着花朵的品质。我的父亲很笨拙,埋身于田地间醉心于花朵,将种出的花朵放入出货箱日复一日只想着如何将美丽的花朵延续下去。那时的生活不能说富裕,可以说相当寒酸,赚得的钱全数花在了花卉上,实验、比照、失败、再实验。
那时就已经兴起农场与商人双向合作共同盈利的潮流,找上门的商人也不在少数,但父亲全都拒绝了。他跟我说过这样一段话,“卷入利益的浊流中的人们,大多迷失了本心。人的一生太过短暂,即便专注于一件事上也嫌时间不够。”
对我来说,父亲才是传奇,比起那改变业界的传奇农场主还要高大。父亲和母亲逝世后,我理所当然的继承了家业,但也不过是沿着他们留下的路安稳前行而已。我们拥有最高级的花种,有一套完整的种植理论,更重要的是一颗充满爱与理想的心。」
「太爷爷的故事都听爷爷讲过好几次了!太长啦,都要睡着了!」
小华盘腿坐在一旁戳着杯子,突然翻滚着到了老师那头抱怨起来。
「大哥哥和爷爷在谈重要的事,小华不要打扰————」九空立马起身把小华拉了起来放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放在小华头上,她立马就安分下来了。
「人老了,一讲起以前的事就停不下来喽。」老师鼻架上的细框眼镜拿了下来放在桌上。「但这个故事可不是平白无故讲给你听的,人到了这个岁数很多事都想透了、看开了,守望着两个孩子的成长,逗逗鸟、看看花就满足了。但......我的原则从未变过,我无比尊敬父辈做出的崇高事业,从无到有,我也不过是后人乘凉而已。也正因为如此,我决不允许他们心血的结晶混入任何杂质,我将这一准则视为家训!那些眼里只有利益的商人看重的不是花的品质,而是出产自九空家这一事实,他们看中了这个标签认定那就能提高价值,不能将九空家的花卉交给眼中只有钱的人,所以我拒绝了。」
老师顿了顿,就好像准备了一个舞台,现在该轮到演员上场了。
「那么,既是农场主此刻又是商人的年轻人,要如何说服我,你能拿出让我满意的答复,能拿出配得上九空这个名号、让我这个老人家也心服口服的商品吗?」
啧,原来是来这一手吗,好一个欲扬先抑,前面讲的简短家史全是为了引出这个论题,“你的商品配吗”。三日的开店我并非毫无成长,自己制作的饰品当然是我最清楚,但硬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老师也真是腹黑......该说他们一家人都是这个德行。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头脑无比清晰,现在的话一定能说出口!我刚想出声老师就竖起了一根手指立马让我停下来。
「别急、别急,好好思考!不要抱有侥幸,情义、辈分、立场那些全都抛开。机会只要一次,黑龙。这是我与你第一次面对面商讨合作的事,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使出你的浑身解数努力思考,我给你留了充足的时间。」
「啧.....」
平时和颜悦色的老师早已消失踪影,眼眸深处透出的一丝疯狂就好像在进行生死搏斗一般。特意强调了只有一次机会着实给我制造了不小的压力。情况看似很紧迫但我还有秘密武器啊!
我把视线投向坐在右侧的九空,她似乎在给小华整理衣服。就这样挤眉弄眼的盯着她,希望她能尽快注意到我的视线,九空你可是答应我要出份力的。
喔,她把头转了过来.......然后转了回去。喂!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我把身子左右挪动朝桌子的拐角靠去,她用余光注意到了,不动神色的带着怀里的小华朝老师那头挪动。
「啊.....嗯咳.....嗯咳咳...」我手掌放在嘴前用嗓子支声暗示九空。
「最近天气干,大哥哥要好好保护嗓子哦,小华把自己的水让给你。不用感谢小华了!」
小华趴在九空的腿上硬是把对座的茶杯移到了我的面前,一脸自豪的样子应该是觉得自己干了件好事吧。
我喝了口茶水,感觉如泪水般咸涩。小华,GoodJob!你让我明白了不用指望九空会帮什么了。
挂在茶室外侧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随着风摇晃的玻璃小物打着转。我身处的这座宅邸实际上也是九空一族奋斗的象征吧,从一无所有到无所不有,从“乡村野夫”到成为业界楷模。其中付出的努力也只能靠想象尽力补足,一个不被看好的男人穷尽一生在奋斗,在缺乏各种知识、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在无尽的路上探索的时代,他们付出的努力又岂是靠想象就能理解的。
若是只听老师最后的问话,或许真的只能得出“你的商品是否配得上”、“你的商品是否会让九空二字蒙羞”这种蛮横的问题。但我想老师所指的并非是浅显的价值方面,而是更高层次的,我的商品、我的理念、我所追求之物是否值得九空家拿出自己的心血支持对方。
情义、辈分、立场,确实无视了这些我和老师间就成了相对平等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占了优势,和他相比,我的人生不过刚刚开始,即便组织出再精妙的语句展现再精准的理论也会被看透。重要不是拘泥于胜负,而是要打动对方。不需要对自己的稚嫩感到自卑,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掏出来展示给对方。
「我准备好了!」
「哦?可以吗,机会只有一次。」
眼前的老师现在如同一座巍然耸立的大山,从上至下的眼神压迫着我,但我也已经做出了决断。
「刚才我一直在思考能让您满意的答案是什么。」
「得出答案了吗?」
「我想我说不出能让您满意的答案.......但是我找到了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身旁的一切似乎都在离我远去,这是我的战场。「配的上九空家的商品,能让您心甘情愿拿出心血的商品.....我没有。花落羽只是个开业三天的小店,凭着我微不足道的创意和小小的运气建立起的这家小店还没站稳脚跟。拿犹如刚学会走路的婴儿的花落羽和早已生根发芽的九空家业相提并论,实在是傲慢!这点我了然于心。」
「知难而退吗?学会退却也是一种勇气....」老师摸着下巴处的胡子,露出遗憾的表情,仿佛对话已经结束,手臂撑着跪卧的腿打算起身。
「不,不是退却。只是觉得把两者放在一个面上比较,不止是傲慢,更多的是愚蠢。」
我压低了声线一字一顿的把话语推了过去,老师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半晌又坐了回去。
「此话怎讲,不解释清楚可不会简单的放过你,黑龙。」老师眯着眼带着前所未有威压。
「老师会把婴儿和成人相比吗......想必不会吧。」他拿起了桌上的眼镜,将脚架沿着耳廓插入稀疏的白发中,眼神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从现阶段来讲花落羽的商品确实不需要九空家的花卉支持,或者说根本没必要。但我仍然有绝对的自信,与花落羽合作将是您一生中作出的最成功的决定。」
「哈哈哈~年轻气盛啊。」老师拍起了手。「最近几日我也曾见过别人佩戴的所谓花饰的小物,将艳丽娇弱的花朵和饰品结合在一起的确很有意思,但说到底也不过如此。花托上的花对于整株花束而言是绝对必要的,但饰品上的花朵却是可以替换的。你试图让花朵以另一种形式获得新的意义......在我眼里看来不过是幼稚的妄想。」
「确实花落羽现在能拿出的商品只能说不过如此,只是简单的将花朵和饰品结合在一起,确认了基本的款式随后贩卖。但这绝对不是空泛、不切实际的妄想,世间流通的花饰只是一个开始,让世人接受这样的存在,让他们了解花朵还能以这样的形式绽放活力。
但是!那并不是我所想展现的全部,有诸多不便限制了我展现这家店未来的潜力。我可以这么告诉您,我对于这家店寄托的希望是业界的顶端,甚至是能颠覆整个饰品界的认知的!」
我半跪着将自己的食指高高举起戳向上方茶色的天花板,寓意着“一”的同时又象征着它正朝顶峰攀缘着。
「我能让“九空”家的花卉走上更高的层次,让它们超越它们的存在本身。在人们津津乐道花落羽的成功时,也不忘感叹一句“果然没有九空家的花这家店是到不了那样的高度的”。我不会收回我刚才的话,与花落羽合作将是您一生中作出的最成功的决定!」
我的心情飙升到了极致,犹如烧沸的烧水壶,蒸汽不断冲击着炉嘴;又或是抵在红线的仪表盘无法向前转动的指针,即便如此还是用力的踩死了油门。
我说出了口,连自己都不敢想的未来,我犹如看见了一般大声说出了口。过于高涨的心情给全身打着强心剂,天花板为何离自己那么近呢,现在才发现我.....是屋子里唯一一个站着的。
「啊.....」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下子乖巧了起来,回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羞耻化成的漆黑小虫爬满了全身。小华和九空哧哧的笑着,笑一会随后又偷偷瞄我一眼,用和服的宽大袖口掩着面,一时屋内只有这强忍着的细微笑声。
「哈哈,差点被你的气势带跑了,真是能大言不惭的说出些振奋人心的话。不过,嘴上说的再好也难以让人信服,你所说的潜力.......没点东西证明可是不行哦。」老师喝着茶水脸上堆满了笑。
我就知道一定会来这一手,老师看过的花饰虽说也是出自我之手,但终究批量生产的(扎古)还是不过特制的(MS)啊。
「嗯咳咳,九空小姐,能否将昨天做的那两款拿出来给老师看一眼。」现在我无比感谢昨天自己有认真的制作花饰,我自信的把视线转向老师。「我想您看过之后,多少也能对我所说的潜力有个认识。」
至今为止的一切事件都好似有神明相助,九空布置的“考题”现在反而成了一转攻势的关键道具。从结果上来看,她已经帮了我不少。
「那个,九空小姐,能麻烦您拿一下昨日的两盒花饰吗。」我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有些着急,拜托不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靠着九空的小华打着瞌睡,头摇晃着躺在九空怀里安稳的闭上了眼,九空把身子往我这靠了些,把小华的头缓缓的平放在大腿上。
「你不能不用那些就搞定吗!」她身子微微倾斜,压着声音朝我发火,我也是极为恼怒。
「搞定个屁啊,现在正是生死存亡之际,没那两盒花饰我拿什么证明自己的能力!」我同样压低着声音回应着,激动的心情带动着气流冲击着声带,中间有几个字眼显得特别刺耳。
「所以说自己想办法啊。」九空的眼里闪着白光,要是老师不在场的话没准手刀已经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