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町线路)

顺着“瑞丰管道维修”的线索,小町一路追查,最终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东林城的下城区。居住着东林城这个小小的社会结构中最底层的人,这里的人贫穷、不讲道理、底线极低。这里有地痞、流氓,更多的是来自外国的流民,他们让这里的治安水平一降再降。这里有一个别称,贫民区。

住在这里的贫民是某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最好的雇员,他们就三个特点:要价低,不问雇主身份,敢于搏命。

这不是个好兆头。

确定了路边那个搭着手脚架的破房子之后,小町咽了一口唾沫,她隐隐觉得自己此行恐怕又要遭难了。

顺着手脚架搭成的楼梯爬上了二层,确认了屋内没有人之后,熟练地撬开门口的球形锁,闪进了屋里。

屋内飘着一股发霉的味道。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从窗帘缝隙里射进来的一道亮光给暗室平添了一点亮光。

小町一进门就看见地上的凌乱脚印,根据鞋印的花纹和长短来分析,应该分别属于两个人——这和她在录像上看到的完全一致,现在她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找对了地方。

接着她看到室内的家具上都盖着一层塑料膜。这是北方一些城市居民的习惯。因为北方风沙大且十分干燥,通常一个人如果长时间出门,回来的时候家具上就会积一层灰。如果能在离开时在家具上盖上一层塑料膜,那回来时就会好清理得多。

现在这间屋子里,大部分家具上盖着的塑料膜都原封不动,只有墙角的沙发和床上的塑料膜被掀到了一边——这都是近期有人使用过的证明。

她走进厨房,灶台上摆着一个热水壶。她用手摸了摸壶的表面,发现还残留着点余温——这说明屋主离开没多久,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小町正打算离开厨房,眼角瞥到了炤台旁边的刀架。她想了想待会可能遇到的情况,从刀架上抽出一把细长的剔骨刀,攥在手里走出了厨房。

刚走出来,她突然看到床边的灰尘有被人扫过的痕迹。她走过去,从床底下摸出一个手提箱。打开手提箱,发现里面摆着一沓沓颜色鲜艳的纸钞,是大陆上星龙国发行的纸币,在东林城流通很广。这满满一手提箱的钱,少说也有十万。

看到这箱钱,小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刚才发现屋里没人的时候就担心是不是住在这里的两个人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跑路了,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不可能不带着这箱钱走。

知道了对方应该还会再回来,小町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这间屋子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市安局的人想要找到她也没那么容易。

小町刚放下心来,门外就没来由地响起了脚步声。

这间屋子外面的走廊是用那种铁梁搭建起来的,人只要在上面走动就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小町听出来人有两个,而且她还在脚步声中听到了抖钥匙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

而且把小町堵在了屋子里。

小町左右环视了一圈,门只有一个,现在闯出去必定与他们装个正着。房间里家具倒是不少,但能藏人的只有墙角的一个大衣柜。

她拉开衣柜门,里面奇怪的味道让她皱了皱鼻子,不过此时顾不得那么多,赶紧钻了进去。

刚把衣柜门关上,几乎是下一瞬间,房屋的门被人拧开了。

小町偷偷把衣柜门推开一条缝,正好看到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勾肩搭背地走进屋里。

这两个人一个满头枯黄的金发,一看就是用劣质染发剂染的。另一个人头发剃得极短,看起来似乎半厘米都没有,像是在东林城监狱服刑的犯人才会留的头型。

金发扶着圆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给他递了个脸盆。圆头把脸凑到脸盆旁边,干呕了几次,但是什么也没吐出来,只好瘫在沙发上。

金发拍了拍圆头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兄弟你不行啊。进去几年,酒量可比之前差远了。”

“废话!监狱里又不让喝酒,我能的酒量……嗝……能练得起来才有鬼了!”圆头没好气地回答道。

“怪我没拦着你,让你喝了这么多。”

“嗨呀,不是高兴吗?”圆头轻轻地锤了一下金发的胸口,一脸无所谓:“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就挣了那么大一笔钱。诶对了,剩下的钱呢?拿几百出来当路费,剩下的全放回箱子里锁好,回去路上就别打开了。俗话说财不露白,别让贼看到了,一路惦记。”

金发答应了一声,从床底下拉出那个箱子,解开上衣的扣子,从内侧口袋里抽出一塌钱小心地摆进箱子里。

“哎呀你说,”圆头看着金发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老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知道我们兄弟挣了这么大一笔钱,肯定得高兴坏了。”

“是啊!”金发把箱子关上推回床底,眼中浮起了憧憬的神色:“他做了一辈子贫民,要知道哥哥你一出狱就做了这么大一件事,肯定一口一个‘俩小子有出息了,给我长脸’。”

听着金发故意用苍老的声音说话,圆头也大笑起来。

“哥,你哪找的这么好的活?”笑了一会儿,金发先收敛了笑容:“我们再干上几票,多赚点钱回老家去。”

“那可不行!你以为这是什么活?干一次就嫌多了,还想有下次?”圆头的声音严肃起来:“这工作是比我早一年被放出来的兄弟介绍给我的。这怎么说呢……是那种被叫做灰色工种的工作,因为送的东西多半是违禁品,所以有那么一点点触犯法律。”

“什么?哥你怎么不早说!”金发惊呼一声,随后又压低声音:“你这才刚放出来又犯了法,万一又被那群市安局的探员给抓住……”

“我这不是没被抓住吗!”圆头粗暴地打断了金发的话,语气间带着一种说一不二的气势:“再说了,那个狗屁瑞丰管道公司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对他们言听计从的,我就气不过这一点!”

“他们没对我怎么样啊,又管吃又管住,我觉得挺好的。”金发愣头愣脑地回道。

“你……”圆头一时语塞,他整理了一下语言:“你真是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老实了!我被抓进去之前你就在那公司做管道修理员,我被关了这么多年都刑满释放了,你还是个外墙管道维修工!这么多年老老实实干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可能留在一个底层的职位上完全没有变动——你这是被他们当廉价劳动力压榨了呀我的好弟弟!”

“我……”金发也说不出话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圆头叹了口气:“不谈这个了,反正我们这次干的活肯定违反了你那公司的规章制度,既然事儿都犯了,还留在这里受他的鸟气?我那兄弟特别跟我说过,做完这次的活赶紧离开东林城,我们准备走吧。”

“那我们赶紧准备一下回老家吧,哥你喝了酒现在能走么?”

“我没事,把衣服拿好,快走吧。”

小町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经过。现在她可以完全确定这两个人就是帮白兔运送炮管的人了。但是还有许多细节不明朗,比如他们是否直接与白兔对接?以及他们是如何联系上的。

小町躲在衣柜里思索着接下来是继续躲在衣柜里,还是想办法偷偷溜出去堵门。但突然她脑子里一根弦绷了一下。

刚才他们说什么来着?把衣服拿好?

衣服在哪里?衣柜里。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在衣柜里。

等等!那他们岂不是就要发现我了!

小町听见有人的脚步声逼近,已经到了衣柜门外。

情急之下小町也顾不得其他,干脆心一横牙一咬,抬起一脚蹬在衣柜的门板上。

站在外面的人显然没想到衣柜的门会突然打开,只听哎哟一声惨叫,然后就是人倒地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看清柜子外面倒地什么情况,情急之下小町脑子里一抽筋,手里的刀横在胸前,一句爆呵脱口而出:

“呔!东林城探员紫阳町在此!全都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