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现在不能完全回忆起一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很清楚,一千年前那一场血月之战你绝对参与了。而且你很明显认识伊兹,知道伊兹的身份,甚至知道我与伊兹的过去。如果你想要我跟你合作,那么至少请你对我解释清楚一件事情。”
柯洛看着莱文德那一双与自己那一闪而过的回忆碎片中相同的眼睛,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伊兹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一千年了,他已经死去一千年了,你现在还在坚持什么?他现在就站在你身边不是吗?你还有着漫长的生命,还可以再去寻找无数个像他一样的人类。走在漫长的道路上的旅人,为什么非要为了一朵已经枯萎了的花朵驻足不前呢?”
“那如果我要你离开萨迦罗,不再做吸血鬼,你会怎么做?”
“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所以,我不会放弃寻找一千年前的真相。我们之间,永远只能是敌人。”
柯洛向着莱文德所在的方向走去,他走过了其他人,站在了他们的前面。
“我不会去伤害他们,就算想要吸血的欲望再怎么强烈我也会忍耐。用牙齿咬断别人的喉咙也好,把其他人变成吸血鬼也好,我绝对不会对重要的人做出这种事情。也许你觉得萨迦罗把你变成吸血鬼是一种恩赐,但是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利用。他把你拖入永远只有夜晚的黑暗中,给予了你无休无止的孤独。”
“不去吸血的吸血鬼?你真的是浪费了你身上所拥有的强大而优秀的血统。有着黑色家徽的血之一族最后的血脉,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血液是不是如同传闻中一样的美味而充满力量。”
“虽然我不是很想要我生来就被赋予的血统,但是却也不能把这一种力量交给你这样一个疯子。一千年前你既然没能尝到我的血是什么滋味,那现在你就更加没机会了。”
“是吗?也许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但是他呢?”
莱文德仰起头,天上的满月中那最后一点白色也被吞噬掉,血色的月亮照耀着魔法阵的夜晚。
当满月完全变为血色之后,在那满月之中出现了像是魔法阵一样的奇怪纹路。安里仔细地辨别满月中那些淡紫色的纹路,终于辨认出来那是打开时空门的魔法阵。
这一轮血月就是联通了魔法界和莱茵卡奈特大陆的时空门。
“我们会拖住他,其他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蕾西一马当先向着莱文德冲了过去
那个有着墨绿色长发的消瘦男人和分别倚靠在那个高高的座位两边坐着的那两个一模一样的苍白色少女试图阻止蕾西的行动,但是在他们触碰到蕾西之前,就已经被一只盯着他们的卡诺和维特所阻拦。
卡诺对上的是那个有着墨绿色长发的消瘦男人,而维特面对的贼是那两个一模一样的苍白色的少女。
柯洛随着蕾西的行动,也向着莱文德冲了过去。
安里则是带着伊兹向后退去,他掏出了自己的彼世时钟,开始再次描绘打开时空之门的魔法阵图。
“我知道你有能力打败我,但是现在的你是做不到的。”
在柯洛冲向莱文德的时候,莱文德对着柯洛说道。
“为什么?”
“你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血之一族吗?因为你抱着的是同归于尽的决心。现在的你没有这种决心,你还有牵挂,你还有理智,所以你是打不赢我的。”
“现在可不只有他一个人!”
蕾西从另一边出现,与柯洛一起从左右两边向莱文德发起进攻。
“我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莱文德一只手挡住了蕾西,顺手把她扯近了自己。
“他们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去做,但是你,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莱文德在蕾西的耳边低语,蕾西只觉得曾经感受过的那一种被强大的魔力涌入身体的感觉再次出现。
“我只想尝尝你的血是什么滋味的。”
莱文德想要再次对准蕾西的喉咙咬下去,却觉得脸颊上传来疼痛的感觉。一朵暗红色的玫瑰花划过他的身边,玫瑰花上面带着的刺划破了他的脸,随后那朵玫瑰花就钉在了他坐过的那个座位上。
就在莱文德因为被划破脸颊而分神的时候,蕾西的右手贴在了莱文德的胸口。暗紫色的魔法阵就在蕾西的手中诞生,印在了莱文德的胸口上。
“让我也看一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蕾西的手渐渐地从那个魔法阵的位置陷了进去,逐渐陷入了莱文德的胸口里面。
“我的心,早就没有了啊!”
莱文德低下头,一口咬住蕾西的脖子。
柯洛见事不好,一只手抓住蕾西,一只手击飞了莱文德。
莱文德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审判所那一片看不到边际黑色之中,一时之间看不见了。
蕾西的脖子被莱文德咬出了齿痕,莱文德的两颗犬齿在蕾西的脖子上留下了两个洞,从伤口处流出了鲜血。
柯洛看着蕾西还在流血的伤口,只觉得异常甜美的味道扑面而来。就算没有去触摸那些血液,柯洛也甚至可以感觉到它还是温热的。他的嘴不自觉地微微张合着,做出了类似于啃咬一般的动作。
蕾西并没有看见柯洛的动作,她在看自己的手。她的右手上握着几朵很小的蓝紫色花朵,那是她从莱文德的胸口里抓到的东西。
“这是……薰衣草?”
那本应该是有着心脏在里面跳动着的莱文德的胸口,从里面所拿到的东西竟然是几朵薰衣草的花朵。
在魔法界里面曾经存在过以薰衣草作为家族徽记的魔导师家族吗?
忽然有微弱的响指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随后一个淡紫色的魔法阵在刚刚莱文德消失的地方出现。莱文德从魔法阵里面走了出来,完全看不出刚才柯洛那一击对他造成了什么伤害。
“真是我想要抛弃也抛弃不了的东西啊。”
莱文德一挥手,蕾西手中那几朵花突然燃烧了起来。蕾西感受到那火焰中所携带着的是非常浓烈的黑魔法的气息,脱手把那几朵花扔了出去。但是她的手心里还是留下了几块斑驳的痕迹,像是被火焰灼烧过后所留下的烧伤痕迹。
在蕾西和柯洛正面对决莱文德的时候,卡诺面对着的是那个有着墨绿色长发的消瘦男人。
卡诺盯着那个男人的手,时刻提防着男人的手中放出看不见的丝线或者是召唤那些看起来就像是沉眠森林里的树木异样的幻影。男人也在看着卡诺的手,看着卡诺手中握着的手枪和短刀。
“说起来我有一件事情很想问你。”
卡诺试图通过谈话来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在此之前,你知不知道你效忠的那个‘艾歌大人’其实是个男人,还是这样一个疯了的男人?”
男人明显因为卡诺所说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男人的手不再是像之前那么紧绷,眼神也不再是紧紧地盯着卡诺手中的手枪和短刀。他的眼神变得有一些涣散,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趁着这个机会,卡诺迅速向着男人贴近。在男人回过神来之前,卡诺的枪已经抵在了男人的胸口,短刀也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为什么不动手……”
男人的话语很平静,听起来似乎已经放弃了反抗。
“我还没有得到答案,不管是我之前问你的问题,还是刚刚问你的问题,你都没有给我答案。”
“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要知道关于你的事情,全部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问我这些问题?”
“为了他。”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卡诺所看着的是自己不远处的维特。
“你给我的感觉跟他有一点相像,直觉告诉我你跟他一定有着某些相同的地方。所以,我不能杀了你。我要知道你的事情,你全部的事情。”
“我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记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男人只知道自己叫布雷克,是属于艾歌大人的布雷克。
自己最初的记忆就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也许世间万物最初都是在一片黑暗中诞生的,只是其他人已经忘了。而因为自己有记忆以来的人生很短暂,所以自己到现在还依然记得。
当自己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也依然还是一片黑暗。而能够让他判断自己已经睁开了眼睛的,是那一点微弱的白色的光。
起初自己的眼睛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就连那一点光也非常的模糊。但是他能够清楚知道的是,那是光,那是可以照亮黑暗的光。
自己想要靠近那一点光明,所以努力地向着那一点光明前进。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身上的开始逐渐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感觉。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所拥有的身体十分沉重,也感觉到了地面上传来的冰冷的温度。自己感觉到了有某种奇怪的味道传进了自己的鼻腔里,随后这一股味道就好像是黏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样,一直包围着自己。
在地面上艰难地挪动了不知道多久,眼前的景象才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首先看见的是一道长长的阶梯。
那些台阶都是白色的,每一级台阶上都刻着一些痕迹。那些痕迹不像是因为时间而磨损的痕迹,也不像是在修建的时候留下的划痕。这更像是按照某种规律刻下的图案,或者是某种无法被人解读的文字。
自己伸手去触摸那白色的台阶,那些痕迹断断续续的,不像是因为时间太久而受到了磨损,反而像是被人刻意地分开。
那些痕迹自己并不能看懂,但是自己却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手,那沾满了脏污甚至还带着泥土的手。
自己颤抖地缩回了手,害怕自己脏了的手把这些白色的台阶玷污。
这些白色的台阶一直向上延伸,台阶的顶端就隐藏在那一点白色的光里面。自己用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一点白色的光。终于自己在那一点白色的光里面看见了被这一道长长的白色台阶所高高架起的一个座位。
那个座位上,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那一点白色的光里,自己只能勉强看见那个人有着很长的淡紫色长发。
看着那个人,自己张嘴想要对那个人说些什么,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站了起来,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其实与其说是走了过来,不如说是那个人正漂浮在半空中,向着自己降落了下来。
正漂浮在半空中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有着一头淡紫色的长发,那长发看起来比她自己的身高还要长,从半空中一直垂到地面上。她的眼睛也是淡得近乎发白的紫色,宛如一潭死水一样的眼眸里并没有任何感情。
她也穿着魔法界里面常见的巫师长袍,长袍的胸口处绣着一只信使鸟,鸟儿的嘴里衔着一支铃兰花。宽大的长袍和刺绣着鸢尾花的手套把她除了脸以外的地方完全包裹起来,只是在长袍的领口处,隐隐可以看出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个没有链子的项圈。
看见少女降落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瞬间,自己就已经在心里认定了,面前的这个少女就是自己的神。
少女的嘴唇似乎并没有张合,但是却有着空灵的声音仿佛回荡在这一片黑色的空间内,直接传进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苏醒了吗?我的侍从。”
原来我竟然是她的侍从……
在听到少女所说的话之后,自己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就是布雷克,是我艾歌的侍从。”
“是……艾歌……大人……”
这是自己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自己在之后的日子里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