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水珠泼在水面上,就好像火遇到了油一样,水面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紧接着密集的嘭嘭声响了起来。

更多的水龙卷出现在了视线里。

不光是杀不死,还会繁殖吗?

我止不住皱起了眉头,顿觉有些头痛。唤醒电磁手枪,只是枪械熟悉的触感却没办法给予我多大的安全感。

“一次不行的话,就两次!直到你们死亡为止!”

比起我的担忧,端牧然很明显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只是掷地有声地喝了一句,身形再一次冲了上去。

“我们上!”

紧随其后的,叶千惠也没有犹豫,吩咐了一句,也唤出了自己的血脉之剑,一头如墨般的黑发轮转成了纯白的颜色,切换到了战斗姿态,也加入了战团。

犹豫只是一瞬而已,我咬了咬牙也冲了上去。

不知应该是庆幸,还是遗憾,这场战斗我并没有我多少发挥的余地。

不论是端牧然的疾速,还是叶千惠的攻击,两人消灭敌人的速度可谓一个比一个快。

几乎是一刀一个的速度,眼前的水龙卷们还未逼近之前,便被消灭了个差不多。我只是来得及放了两枪而已,水面已经再一次平静了下去。

“结束了吗?”

叶千惠依旧提着剑,警惕地环顾着四周说道。

就好像端牧然极为特殊的能力“亵渎”一样,做为百分之五十的另一半重要组成部分,叶千惠的存在也足够特殊。

她有猎魔人的血脉,猎魔人这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是笼统称呼那些对渊的造物天然有压制关系存在的一类人的统称。

而成为一个猎魔人需要几个先决条件,自己所在的世界被渊所毁灭、世界最终的后裔、心中一直怀有对渊的极端憎恨,缺一不可。

有了这几个先决条件,这类人在对上渊的造物的时候,天然会有一种压制性。

这不单纯是因为那份仇恨的力量,更是世界的最终末裔这个特殊身份给予他们在权限上的加成。

按照勇者的说法,叶千惠的情况是先祖被某个被恶魔毁灭了世界的最终末裔,逃难到了地球之后,与当地人结合之后,才有了叶千惠的存在。那份世界被毁灭的怨念、以及极端憎恨恶魔的感情通过血脉,一代代的流传下来。

虽然叶千惠的世界最终末裔的身份经过一代代的繁衍已经被稀释了不少,成分不算那么纯粹,那种权限上的加成已经不再那么充裕了。不过似乎叶千惠的那个先祖十分厉害,不光将自己的力量和信念一直通过血脉传承了下来,还决定了这份传承的觉醒时机。实际上,在叶千惠之前的几代先祖似乎都是平凡无奇的普通人而已,压根和这些事情沾不上边。直到叶千惠这一代,恶魔再一次降临世间、毁灭世界,叶千惠才得以觉醒。

这种身份上的特殊使得叶千惠实际上点燃源火的过程甚至比起端牧然这个勇者之子还要顺畅。

这种力量外在的表现形式则是叶千惠在战斗时的头发会转换成银白之色,身上也会相似会发光一样,晕着一圈淡淡的光辉,那柄纤细的如同雪花似的宝剑也是她血脉中传承下来的。

本身她就长得颇为英武,此刻银发飘飞,持剑而立的模样更显得英姿飒爽。

“还没有。”

端牧然盯着变地如同黑泥般沸腾起来的水面回答了问题。

我们现在已经不再那么紧张了,至少这些只会旋转攻击的水龙卷经过一番简短的接触之后,我们可以确认并不具备太大的威胁性,就算是我的攻击也能轻易摧毁对方,唯一麻烦的是这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再一次第一时间扑上去攻击,搞不清楚杀死对方的机制的话,再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奇怪啊。”我低头看向自己的电磁手枪“我确实发动了自己的能力,也坚信自己能够杀掉对方啊。怎么会没有效果。”

“是啊,完全没有效果啊。而且越杀越多是怎么回事?”

叶雨玲也附和着我的说法。

端牧然一时间没有言语,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就在等他开口的时间里,那再一次扩大开来的污秽,已经化作更多的水龙卷出现了。

他挠了挠脑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望着我们说道。

“大概我们的心不够坚定?”

等了半响,等来了这么一句回答,说实话这种话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嘛。

“总之,我先试试吧。千惠你带着陆先生先退远一些吧,我再试试看。”

“好吧,牧然你自己小心。”

叶千惠也是干脆,示意我后撤。

我瞧着缓缓逼近过来的水龙卷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端牧然的推断确实和废话差不多,不过眼下也只有让他先试试了。

按理来说,如果这种渊的造物有什么其他奇怪的特性,按理来说勇者不可能不告诉我们,随便丢下一句相信自己就了事了。

可是也说不好勇者知道的理论状态和实际状况有出入的情况也说不定。

不过,这有可能是自己单纯地想多了也说不定,可能就好像端牧然所说的,我们之所以没能消灭这些怪异的玩意,只是单纯地因为我们不够坚信而已。

“嘛,陆先生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了,没关系的,牧然会有办法的。”

似乎我的思绪有些太吵了,叶千惠也拾了些去,笑了笑开口安慰道。

我沉默了一会,开口。

“你就那么相信他吗?”

“当然。”

她毫不犹豫,且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一头银发也跟着晃了晃,那光芒有些耀眼,让我止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吗。”

简短地回应了一句,我将目光落在了场间。

端牧然没有再仗着自己的极速,肆意收割着对方的生命,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种战略并不起效。

而是抱着研究员似的谨慎态度,缓慢地对着一头水龙卷宣泄着自己的攻击,一旦那些水龙卷和围起来,他就立即抽身后退,再选取另外的目标,进行自己的试验。仗着自己的速度肆意妄为。还别说,那些行动缓慢的水龙卷还真是拿如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端牧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如果这真是一次试验的话,很明显现在的试验情况并不算很好。至少每次端牧然切割出伤口之后,那水龙卷便立即治愈的情况告诉了他,他的攻击依旧是无功而返。

这样几个来回之后,我也多少看出了一些东西。

“这种水龙卷是渊的自动防御机制之类的东西吧,行为模式呆板,也不知道更换攻击目标,更不知道更换策略。攻击能力低下,模式也极为单一。”

“大概吧,我也不觉得渊的造物会这么不堪。比起外面的堕化种都不如。唯独杀不死,还会繁殖的这个特性有点麻烦就是了。”

“就算没有什么威胁,光是杀不死和繁殖这一点就够麻烦的了啊,这还只是渊单纯的自动防御机制而已的话。”

我叹了口气,叶千惠说的不错,这种水龙卷确实不存在什么威胁,就连我也能够轻松应对就足够说明这一点了,可是麻烦的是这东西杀不死,而且破坏之后还会繁衍这一点就很麻烦了。

虽然这里天高海阔的,我们就算是想要绕开这群麻烦的水龙卷也不存在什么问题,凭它们现在表现出来的速度,它们可不可能追得上我们。可是我们都没有这么去做。

如果我们连这种低端的自动防御机制都搞不定的话,再深入下去的话,无疑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但愿就好像端牧然所认为的那样吧。

情况如果有变,对于毫无准备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不利的。

“嗯?牧然看来找到诀窍了。”

叶千惠有些喜悦的声线在身旁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着她略微扬起的眉毛下面的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端牧然的方向。

只见得端牧然的手臂几乎挥成了一片残影,哪个水龙卷被切割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碎块,散落一地。

密集的落水声响起,然后,安静。

那个水龙卷没有再复活了,也没有再繁殖。

他真的成功了?

这个有些不确定的推论出现在脑海之中的时候,端牧然的身形一闪,已经重新回到了我们的面前。

“就是坚信的问题,之前的攻击失效,是我们自己的程度不够。”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现在千惠和陆先生你们也来试试吧。争取遇到其他麻烦之前,我们自己先熟悉这种状态。”

再一次,我们重新开始了对这种水龙卷的狩猎。

搞清楚了这种突兀出现的水龙卷并未太大的威胁之后,我现在的心情也就没有了之前的那般紧张。

能够游刃有余地对着这种类似呆板的防御机制进行试验。

通过一段时间的试验证明,证实了端牧然的实验结果,通过自己的坚信程度不同,被击伤的水龙卷的愈合速度会有不同程度的差异,这是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只是想要将信念的烈度提升到真正能够彻底杀死掉这种水龙卷的程度,显得有些困难。

有了端牧然的列子,叶千惠做起来倒不是太困难,她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便真正意义上的消灭了一头水龙卷。

倒是我迟迟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虽然自己造成的伤口已经让这些水龙卷很难以愈合了,可是距离真正要杀死他们还有一点距离。

直到端牧然和叶千惠两人已经可以控制着自己随便的一击,就能轻易杀掉一头水龙卷的时候。我全神贯注做出的攻击才堪堪能够消灭水龙卷。

试验到这里也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那些水龙卷的"残骸"溶解到水里面,让本来湛蓝的水面相似掺杂了墨汁一般的黑漆漆的,又好像小姑娘挑战染发失败的成果,蓝一块,黑一块的。

这些浑浊的漆黑,被那些湛蓝吞噬着,渐渐变地浅淡,趋于灰色,变作透明,最终再一次同化成了湛蓝。

看来水面再一次回复原状,我们也彻底的放下了心来,看来这里的危机算是完全解除了。

“哈哈,陆先生也不用太消沉了,毕竟我们是地球级超人嘛,陆先生你是异能级超人对吧,有差距是在所难免的。”

见到场面收拾干净,叶千惠反手持剑,腾出手来,颇为男孩子气的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笑着说道。

我只能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总之,我们继续前进吧。”

端牧然有些怪罪的看了叶千惠一眼,遗憾的是叶千惠完全一无所觉。他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说些什么安慰我,便开口提议,继续前进。

就好像顺着端牧然的指令一样,一直盘旋着,止步不前的湛蓝蝴蝶再一次挥动了翅膀,向前飞去。

我们的旅途再一次继续。

哗啦、哗啦……

伴随着脚步移动的涟漪,浅薄的水面发出了听着让人觉得舒服的水声。

湛蓝的水面很浅,尚不及脚踝,对于行走并不算是什么阻碍,只是那伴随着脚步的移动,那哗啦的水声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恼人。

我抬起头看向了前方,叶千惠和端牧然两人身影并肩走着。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言语,只是并肩一块走着,却给人一种没来由的默契感。

我有些恍惚想起了勇者的话,他让我记得那种感觉,点燃源火的感觉。

说实话,源火究竟是什么样的性质我并不知晓,我看见过源,但是,源火的状况我不得而知。这让一直以来有些依赖自己眼睛的我有些手足无措。

我唯一清楚的是,源火是唯一能够消灭渊的东西。

而要让源火起效,则需要我们自己的努力,或者说是我们自己那颗坚信的心。

所以,勇者才让我记住点燃源火的时候的感觉。

可是那时候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自己说不上。

想要让自己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能够消灭掉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呈现出来的状况就是自己的攻击并不足够起效,至少比起他们。

这并不是异能级超人或者地球级超人之间的差异,实际上在这里那种东西没有没有太大的用处,能否真正消灭敌手更多的取决于自己。

是的,只是自己。

不是被其他任何身份所定义的,只是单纯的自己的这个存在。

这就是差异啊……

“啊!水变地有点奇怪了。”叶千惠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地面。“你们看,水里面是不是开始糅杂了一些血丝。”

“这是……渊的影响?”

“嗯,应该是吧。看来我们已经正式进入感染区了。”

“总之,我们小心一点前进吧。”

稍微思索了一会,端牧然做下了结论,我们再一次迈开了步伐。

我们的脚步都不由放慢了,彼此之间也贴得更近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好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水面,那湛蓝之中掺杂的“血丝”显得极为刺目。

之前这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那种泡在温水里面一般的舒适感却让人身心愉悦,可是到了这里那种愉悦感消失了。

虽然,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可是也足够让我们明白,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感染区”了。

“来了!”

我小心地环顾着四周,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些熟悉的异样。

不远处的水面中沸腾了起来,那是水龙卷出现时的先兆。

“这边也有!”

突然,叶千惠也惊叫了起来。

“这边也是。”

还不待我从惊讶中醒过神来,端牧然紧随其后的提醒让我止不住感到了一点恐惧。

我环顾四望。

愕然地发现,不止是前方而已,四周的水面全然沸腾了起来。

密集的如同鼓点的破水声响起,一根又一根飞速旋转着的水龙卷拔地而起。

入目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而且与之前不同,现在已经不止是这些水龙卷而已了,一些红黑色的形似人形的剪影也掺杂在其中。

它们汇聚成了墙,结结实实,并且厚重无比的墙壁。

明明那些水龙卷也好,那些偏平的人形剪影也好,都不存在所谓的感知器官,可是在这一刻,我却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似的寒意,那是无数饱含恶意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的冰凉触感。

它们、它们活了过来。

或者说,在这里它们是有生命的。

一种与我们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

“一上来就被包围了吗,这可不算什么好消息呢。”

端牧然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渊造物,止不住泛起了一些苦笑。

“我拉着你们两个从上空突围吧?我可以带着你们两个飞的。”

“还是算了,千惠。我可不觉得渊会连这么简单的漏洞都没有算到,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地面上走吧。至少这样遇见了什么能够对应。”

“可是这些东西这么多,一眼都望不到头耶,怎么跑?”

“一路清过去肯定是不理智的。这样吧,我背着陆先生快速移动,千惠你辛苦一点,跟着我跑,我会配合千惠你最大速度的。”

叶千惠没有考虑什么,很快地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个提议。

眼看着,两人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对策想了出来,完全把自己晾在了一边,我有些不满。

“等等!我也可以跟上端牧然你的脚步的,不用你背!”

如果是外界的话,这种话无疑是逞强,或者说是吹牛。

不过如果是“心想事成”的这里,理论上确实是做得到的。

端牧然严肃地看了我一眼。

“你确定?陆先生。”

极为严肃的语气询问了起来。

我们之间的视线对视了两秒,我败下了阵来。

“好吧!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我止不住咒骂了一句,放弃了抵抗。

我也说不清楚这是因为害臊,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了。

端牧然笑了笑,背着我弯下了身子。

说实话,如果是叶千惠来背我的话,其实我肯定会很配合的。

在爬上端牧然不算宽阔的脊背的时候,我止不住这样想了想。

“陆先生,你这么轻浮的话,我觉得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哦。”

“姑且我说一句,千惠是我的女朋友,陆先生。”

该死的,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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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并没有好转,不如说是越发恶劣了。

从现在开始,大概情况都不会好转了吧,只会持续地恶劣下去。

那威胁度低的水龙卷越发稀少了起来,更多人形剪影的怪物开始出现。

与水龙卷呆滞笨拙的行为模式不同,那些暗红的人形剪影有着卓越的速度,极为强烈的攻击欲望。并且它们的行为模式已经不再是程序化的呆板东西了,至少它们已经懂得战术的配合了,哪怕是简单的围追堵截也足够让它们的危险性进一步提升。

而他们的密集程度也在进一步提升,这让饶是端牧然的极速也有些派不上用场了。

他从一开始的一刀不出,渐渐开始挥刀开路,再后来手里的匕首已经没有再垂下来过了。

本来湛蓝的宁静世界已经转换了颜色,暗红的色泽不舒服地在整个视野里盘旋着,那些属于我们的蓝色变成了点缀。

唯独天际还残留着不够通透的蔚蓝,只是那蓝色也变地极为苍白,又了无生气。仿佛风一吹便要消散不见似的。

也只有那条贯彻天际的“银河”恒定地流淌着了。

地面已经完全变成了它们的国度。

“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拍了拍端牧然的肩膀,冲着他耳边大叫了起来。

“没有休息的价值,这里也没有能够休息的地方。我们只有一直前进才行!”

风声依旧呼啸着扑打着脸颊,端牧然的脚步半点都未曾减慢,手里的匕首也是。

“可是这样下去,你们的体力支撑得住吗?别到了渊的老巢,已经精疲力尽了。”我依旧扯开了嗓子叫道。

“如果是考虑到休息的地方的话,我可以为你们创造。只是坚持一段时间的话,我相信我一个人能够胜任。”

我明白端牧然的意思,翩翩飞舞的蔚蓝蝴蝶已经变地有些微不足道,入目所及已经变成了渊的国度,哪怕眺目远望,也只能看见不停翻滚的暗红浪潮。

这样的环境不可能存在什么能够休息的地方,就好像端牧然所说的。

不能说他的考量是错误的,只是我真的担心这样下去,还没有抵达渊的老巢之前,我们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想要休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有自信,只是在这群怪物的围攻下坚持个十多二十分钟的话,我还是做得到的。

“陆先生,你没有搞清楚。在这里我们的身体是不存在什么疲乏的概念的。”

我愣住了,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那从情绪里传递过来的情真意切告诉我,端牧然的话语并非只是安慰而已。

是啊,是我忽略了。

我们现在的状况和外界是不一样的,只是高度一致的感觉让我一时间忽略了这一点。

我们现在的身体是由源火构筑而成的,身体的疲乏与否更多的是精神的条件反射,只要我们不愿意倒下,原理上来说,只要源火还在燃烧,我们的意志还未屈服,我们就不可能倒下。

这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自己真是丢脸,怎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忽略了。

压下心底的那一点羞愧,我还是止不住担心地追问了一句。

“可是精神上你撑得住吗?就算身体能够一直持续下去,精神还是会感到疲乏吧?”

“没关系的,我还坚持得住。”

伴随着匕首切开剪影的撕裂声音,端牧然断然的做下了结论。

我沉默了下去,没有再开口。

既然,端牧然都这样说了的话,我想叶千惠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真是了不起了,说实话我现在止不住有些佩服他们了。

光是这些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恐惧的剪影怪物被包围的景象就足够让人不适了,更不要说在这种前提下,一直保持着高速的移动,一边不停地战斗。

最重要的是那种仿佛永远看不见突围希望的绝望感才是最叫人无法轻易克服的。

可是这些东西,不论哪一样,还是说加在一块,都没有压垮他们,甚至是说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

能够读到彼此思绪的这里,这一点就算我不愿意,也清楚地知道了。

说实话,这个环境很压抑,压抑的有些让人想要抱头大喊。

光是注视着,我就觉得胃部不停地痉挛着,反胃的想要呕吐。哪怕明明知道在这里是不可能呕吐的,不过那种情绪还是不可抑止地残留着。

杀了一只、又一只的剪影怪物,可是它们的数量却好像半点都没有减少,奔跑前进、奔跑前进,不知道前进了多久,不知道跨过了多少距离,可是前路还是那黑暗密布着,那些黑暗剪影的怪物仿佛嘲笑着我们的努力一般扭动着。

明明已经付出了这般的努力,可是局面却还是让人崩溃的一层不变。

我觉得我的精神早就绷紧的不能再绷紧了,紧张地好似随便一个微小的触动,就会崩断一样,不,或许单凭我自己的话,兴许早就崩断了也说不定。

可是,我不是一个人。

我注视着叶千惠和端牧然两个人。

一直注视着,他们两个人。

比起只是躲在端牧然的背上,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的自己起来,他们所面对的那种绝望感只会更加深邃,也只会更加慑人。

可是,他们无动于衷,如同机械一般重复着自己的行为,哪怕看不见曙光,哪怕被黑暗包围。

也只是一往无前,继续向前。

片刻都不肯停歇。

说实话,我扪心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就在我觉得情况已经不可能比起现在更加糟糕的时候,那由无数攒动的剪影组成的地平线翻涌了起来。

不是那种人头攒动的翻涌,而是仿佛暴风雨中的大海掀起的惊天浪花。

“你们看!”

我拍着端牧然的肩膀,一边扭脸望向叶千惠的方向,大声宣告着自己的发现。

两人放出了大范围的攻击,短暂清空了一片局域的空白,这才有的空隙顺着我的手指,望向了我手指指向的前方。

已经不用刻意地注意才能注意到那种异常了,水平线的那里已经明显的出现了异常。

本来一马平川的这里,出现了山峦。

不用仰头去注视,便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那种庞然大物的存在感。

可是要说那种东西就是山峦,或许并非十分准确,毕竟除了这份巨大以外,那黑色的“山峦”还在翻涌个不休。

那种感觉就好像注视着孕妇的肚子一样,羊水的包裹中,有什么东西在其中孕育而生。

可是并没有迎接什么新生命一般的高扬感,一种迫切的厌恶感戳着我的后背,让我觉得有些无法静下心来。

我明白这种感觉的由来,那是源所带来的警示。

并且,哪怕那孕育着什么新生命,恐怕也不是我们应该喜悦的事情。

因为我们都清楚的知晓,我们和渊的造物根本上的不同,注定了我们绝对不可能共存的命运,那么,那种新东西的诞生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快,我们快点穿过去!蝴蝶已经飞过去了!”

就在我还在被那种庞然大物的压迫感摄住,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端牧然有些焦急的声音响彻了起来。

我听见了他的话语,有些哑然地往前方扫视着自己的视线。

轻而易举的发现了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水平线那里的蝴蝶。明明彼此之间还相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那大抵代表着源的意志的蝴蝶也不过是正常大小,可是我却还是一眼清晰地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还不等我惊讶。

世界变成了残影,我知道停滞下来的端牧然再一次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一切都在转瞬间完成了。

我扶着端牧然的肩膀,强忍着那种因为高速移动带来的呕吐感。

我可以很肯定的说,刚才那短暂的瞬间,端牧然绝对毫无保留的发挥了自己的速度,背着我,又搂上了自己的女朋友,背着两个累赘,也没有叫他这份速度减缓多少。

可是我仰头看着那些新诞生的“生命”,知晓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