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快点跑吧。
快点离开这里吧。
不想死的话就退回去呀。
还想继续当冒险者的话就回家里待着呀。
她根本不是你能对付的敌人啊。
她有多么强大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比你强的冒险者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了啊。
就连你心目中无敌的老大也倒下了啊。
就算被老大誉为“天才魔法师”,那也只是为了照顾你半吊子的实力才提出的说法。
况且最早说你是天才的那两个人不早就死了吗,剩下的那个也已经不再当冒险者了。
这时候自称天才又有什么意义啊。
趁早逃走不是比较好吗。
你连这种事都想不明白吗。
“呜……呜……呜。”
从思诺的内心深处,传来了这些声音。
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这是她自己的真心话。
她想活下去,
她不想死。
她已经见过两名——两名最宠爱自己,最照顾自己,最珍惜自己的伙伴——足以称为家人的伙伴,为了保护她,在她面前死去了。
所以她才不想死。
并不只是因为害怕死亡,
更加害怕的是怕因为自己的死,让那两位同伴的死亡变为无意义的事。
让她们的死亡变为无意义,等同于白死,这才是思诺最害怕的事情。
所以她应该比在这里的任何一名冒险者,都要想逃跑。她有着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她的生命背负着三个人的责任,她想活下去的欲望是别人的三倍。她想逃,她真的真的想要逃走。
但是,
“罗莎,罗莎,是我的同伴。”
她因为这个理由,在会长倒下之后,在萌生出强烈的逃生欲望的时候,却尤为矛盾地,第一个站在了被选为目标的罗莎面前。
老实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根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原本,她觉得那么多可靠的冒险者聚集在一起,不管有什么任务,肯定也能轻松解决的。哪怕是恶魔少女展现出无敌的姿态时,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一定会获胜的,她如此坚信。她信任的老大英姿飒爽地登场时,她也觉得一切都跟自己想的一样。
察觉到事态脱离轨迹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晚到赫拉咆哮着冲下去的时候,她才知道事情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她想的太乐观了。
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恶魔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弱的敌人,相反,恶魔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强,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强。
回过神的时候,周围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但是她,
“不能一直被保护,现在,轮到我来守护同伴了。”
用这样的理由,战胜了自己的恐惧。
依靠着守护同伴的精神,依靠着为她而死的同伴传承下来的信念,战胜了“对手的强大”。
“吾名——思诺!”
只是,
“咔咔咔咔咔咔!”
她没能战胜强大的对手。
已经不剩下多少魔力的她,连像样的魔法都没放出来。
仅仅只是一秒钟,
不,大概连一秒都没有吧。
她就发现整个世界颠倒了。
头顶是大地,脚下是天空。
这般不可思议的景象让她动弹不了身体。
不,不是的,她之所以动弹不了身体,是因为——她的腹部被刺穿了。
被“看不见的斩击”刺了进去。虽然明明是“斩击”,但却是刺这一点很奇怪,不过事实就是如此——思诺她,脆弱的腹部被贯穿了。
血液从贯穿的伤口处流了出来,只是一会,对思诺来说很短暂的一会,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没了知觉,轻飘飘地,明明是脑袋着地摔在了地上,却也不觉得疼——轻飘飘,轻飘飘,好像马上就要飞起来了。
恶魔少女看都没看倒地的思诺一眼,从她身边走过。
对她而言思诺就跟路边挡路的石子一样吧。
没有分心的必要,
轻轻一踢就会被踢飞。
是跟昆虫一样脆弱的生物,只是掠过就会被杀死。
“吾名,思诺。”
思诺还是站了起来。
血流不止的她,头破血流的她,站了起来。
并且用大声的,比刚刚还要大声的声音喊了出来,
“吾名思诺!是混沌的暴戾的漆黑的魔法师,犀利的锋利的锐利的剑士!是‘神所栖息的国度’狄拉芙中最强的魔剑士!区区恶魔——”
“区区恶魔?”
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思诺的面前,
用那双疯狂的,比思诺更加适合“漆黑一词”的眸子盯住了思诺,
等待着思诺把话说完。
“——区区恶魔!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咔咔咔!真有意思,那么第一个死的人就改成你吧!”
“做得到的话就放马过来吧,吾可是最强的——”
话根本没有时间说完。
之前能够把话说完完全是恶魔的恶趣味。
多亏了“恶”的“恶”趣,她才能把那番荒谬的,令人发笑的话说完。
恶魔少女把手伸向了思诺。
只需要轻轻一碰,人类就会如字面意义上的——融化。
大概会瞬间死得不像人样吧。
“啊啊啊啊啊啊!”
长剑砍进了恶魔的手臂。
——是赫拉。
本来应该身体断为两截,或者说是藕断丝连状态下的赫拉,穿着完全分离的铠甲从天而降。尽管她身上似乎没什么伤势存在,但口罩已经在战斗中被撕裂的她,能够清楚地被人观测到表情是呆滞而无神的。她的双瞳是空虚的,几乎是没有聚焦的,让人感觉不到她是清醒的。在这种等于无意识的情况下,到底是被何种情绪驱使着去战斗的——这一点大概谁都说不出来吧。
但这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赫拉最多只是起到拖延的程度。
只是拖延了结束的时间,
只有这种程度——
“足够了。”
某人说道。
用沉稳的,让人安心的女性声线说道。
“这次轮到我说了,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11
“我懂了。具体该怎么做?”
“其实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情,老实说你其实什么都不用做。要辛苦的人是我们这边,毕竟勇者的力量在我这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好把力量取出来的步骤就可以了。不过有两点要注意——”
“哪两点,快点说!”
我已经顾不得她话语里的奚落了,也不想去问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在她那里,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再说也没关系。
“第一点,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是稍纵即逝,你不能有半点犹豫地去抓到它。”
这根本不算什么事,
“第二点,你必须要承担风险——想想看吧,仅仅只是借用了魔族一部分力量,就会对你现在的身体造成后遗症,直接使用魔族的——也就是我的,还有你原本的力量,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负荷,我想你比我要清楚的多。毕竟,你那种完全超出理解范围的力量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有多么恐怖。”
“这也——不算什么事。”
“你犹豫了喔。”
“啰嗦。”
“我想想看,你应该不是怕死——你怕的是没办法和‘这孩子’的熟人交代吧?明明死的人会是自己,却在担心别人。你还真是……呃,或许人们把这个称之为善良?”
“闭嘴!之后想怎么奚落我调侃我嘲笑我都随便你!现在,让我取回自己的力量,哪怕只是一部分也没关系,一部分就够了!”
我表明了自己的决心,然后——
——之后的事,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
阿斯塔萝缇·裘利普的身体将成为连接人界和魔界的通道。当然,这个通道并不能让我的身体过来,也没办法让我过去。它所做的,就是将凝聚着我(勇者)的力量传递过来,在这过程中,可能会沾染上裘利普的,阿斯塔萝缇·裘利普的,她们两人本身的魔力,简单来说,就是力量的混合结晶送到我这边。
我需要做的就只是在那稍纵即逝的机会出现时,紧紧抓·住就行了。
只要抓住它就行了——
“吾名思诺!是混沌的暴戾的漆黑的魔法师,犀利的锋利的锐利的剑士!是‘神所栖息的国度’狄拉芙中最强的魔剑士!”
思诺的声音传了过来。
但我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我害怕,
害怕自己抬起头的时候,将成为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幕。
所以我紧紧盯着阿斯塔萝缇·裘利普,盯着她小小的背部。
“机会只有一次。”
裘利普说——但声音又像是原本的阿斯塔萝缇·裘利普的,我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
接着,
我将手伸进了阿斯塔萝缇·裘利普的身体里,
紧紧地握住了那唯一的希望。
11
“足够了。”
明明已经失去意识但还是依靠着使命感在保护思诺的会长,
明明身体已经残破不堪,离死只有一步之遥却还想着保护我的思诺,
我没办法忍受下去了,
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合理。
为什么我会是被保护的那一方。
我为什么会成为需要别人保护才能活下来的那类人。
该轮到我了。
该轮到我来保护她们了。
“这次轮到我说了,你们已经做的够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我紧紧抓着那唯一能够改变胜负的希望。
这或许是唯一通往胜利的途径。
暂时失去了力量,似乎连意识也一并被剥夺了的阿斯塔萝缇·裘利普倒在了我的身后。事后我一定要好好犒劳她,她一直以来都在默不作声地付出,我却以为她只是个爱耍性子的小孩。
还有思诺,我以为她只是个爱说大话,爱犯傻,爱胡闹,自来熟的女孩。她分明是一个比谁都要勇敢,比谁都要强大的孩子。
还有会长,我之前责备她只懂得逃避,只想着避开问题,却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在认真思考如何对付恶魔,懂得运用策略解决问题的大将。
我太自以为是了。
因为自己过去是勇者——所以便觉得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认为恶魔理所当然可以被打倒。
明明知道恶魔很强,却认为凭借自己的力量能够战胜它。
这样的自己——太愚蠢了。
“咔咔咔——嗯?你手里那个,是什么?”
将意识等同于不存在的会长甩到地上之后,
手臂被铁剑插进,却仍能面不改色地用孩童般天真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恶魔少女,仿佛是一个没有天敌的怪物。
但仿佛始终是仿佛,
似是而非终是非。
恶魔唯一的天敌,
作为天敌而诞生的存在,
那就是——
“——是我。手里握着的,是我。”
我说,
紧紧握着手中深紫色的方块结晶。
“真遗憾啊,恶魔,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由你一手引起的灾祸,该收场了。”
我用右手抓着那紫色的结晶,为了让她看的更加清楚,高高举了起来,然后——
像是要惩罚懈怠的,一度想要放弃的自己一样,用力地插向了自己的身体。
平面光滑的方块结晶——并没有撞在我的胸口上,正如上述说的,它是插过来的,换而言之便是,方块结晶用它的平面贯穿了我的胸口。
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融入了我的胸口,进入了我的身体。
它并不是物质,
而是能量。
虽然能被我抓住,但同时也能融进我的身体,取决于持有人的主观想法。
“啊啊啊啊啊啊啊——”
忍不住发出了叫声。
但这绝不是痛苦的叫声,
也不是喜悦的叫声,
一直以来积累的压力,一直以来压在心头上的愤怒,终于在这股直到现在才明白究竟有多么蛮不讲理的力量涌入身体的时刻,得到了发泄的机会。
所以才叫了出来,
完完全全是在发泄。
完完全全是在泄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没有任何符号意义与象征意义的大叫,也是我有生以来最畅快的一次咆哮。
12
由蓝向紫逐渐变色的长发,在发丝的间隙间冒出了黑色的小角,原本就白的脸庞变得更加白皙透彻,身体散发着妖异怪异不自然甚至让人渗着冷汗的紫红色的光,那是澎湃到已经不满足于若有若无的表现而是已经在朝着实质性的事物转变的魔力现象。她的身躯在燃烧着,但却又不像是在燃烧,能够看见紫红色跳动的火焰。它在她的两眼间,在她的双手,在她的双腿,虚幻地燃烧着。
不知为什么——结晶融入身体后的罗莎变成了这副模样。
“实话实说。”
罗莎说,
“我现在好痛,真的好痛,像是负责痛觉的那根神经被人扯出来当做拔河用的绳子一样反复拖拽,像是为了想方设法把它弄断一样。换个说法的话也像是我的身体想要内部开始造反把我这个人弄死。要问我身体哪里痛,倒不如说我想要知道我的身体现在有哪里不再痛。好痛,好痛,好痛——然而我就算在这里如此声张,也不会有人相信我有多痛。”
仿佛是在适应这具本来早该适应了的肉体,罗莎试着握了握拳。
“好有趣好有趣好有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呀,告诉我嘛。为什么你会变成这副杀掉了话好像会很有意思的模样啊!”
恶魔少女歪着头,美丽的头颅快要从她的脖子上掉下。
天真无邪的笑脸带给人的是深深的恶寒,
只是现在的罗莎,
“没有能够说明的理由。”
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可能这和她是否变强了没有关系。
只是因为感官被痛觉占满了,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放置其余情绪了。
“罗……莎?”
到底是因为什么还能维持着意识呢。
已经不清楚到底是人躺在从自己身体流出来的血泊里,还是一堆血里诞生了一名人类。
思诺身上的伤,别说是醒着了,就算是丢了性命,也只会让人无法接受,而不会无法相信。
在她被血液的深红所覆盖的视野里,罗莎朝她走了过来。完完全全地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恶魔少女。
“没事吧,先别动。我虽然没怎么用过,但以前跟一个朋友学过治愈魔法。”
罗莎温柔的声音轻轻地滑进思诺的耳朵。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思诺的旁边,用手抱起了光是“满身是伤”也不足以形容的红发女孩。而本来站在思诺旁边的恶魔,却像是被静止了一样,没有对罗莎的行动产生反应——应该说是,没来得及产生反应。
“马上就不疼了……”
意识朦胧的思诺,没办法分辨这句话究竟是安慰自己的,还是罗莎真心是这样想的。不过就算是平时的她,也一定会分辨不出来,然后就因为相信同伴,而把罗莎的话当作真心话看待。
“——!?”
天真的笑容依旧,只是多了那么一丝惊讶。
恶魔少女毫不犹豫地冲着罗莎的方向挥动,近距离之下的“看不见的斩击”就连全力以赴的赫拉都没有来得及避开。
“……抱歉。”
抱着思诺的罗莎,出现在被摔在地上的赫拉身边。
“看不见的斩击”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砍在看不见的东西上面了——空气这种无色无形的气体,当然是没办法看得见的。
“……辛苦你了,会长。之前我还说你什么只想着逃避……说什么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真是谬论,真是戏言,真是——可笑。”
罗莎背对着恶魔少女说道。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把思诺和赫拉放置在一起。她将双手分别置于思诺与赫拉的胸上,数不清的银白色粒子从罗莎的掌心处冒出,并且涌进了两人的身上的伤口。
之后罗莎回过了身,面向正在疑惑自己的攻击为什么会打空的恶魔少女。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
“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不,不管是你,还是我,我觉得都不能算人类。”
身上燃烧着火焰,自身的感官除了痛觉以外什么都无法感受到——触觉、热觉,冷觉、嗅觉,这些全部都被夺走了,它们可能依然存在,但在那巨大的疼痛下根本无法让人信服它们还能够起效。
罗莎凝视着自己的右手,
正在燃烧着的,
并且皮肤完全开裂,一点点地,一点点地裂开,然后腐烂。
她确信这具身体正在以不可逆转的形式逐步逼近死亡。
“诶?你不是人类吗,明明是人类为什么说自己不是人类呢真奇怪不过真有趣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人类哦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却不肯放弃明明没有意义的事情却还是坚持要做自相矛盾也该有个限度啊话说与其折腾一下意义不明的东西为什么不想办法变强呢真是不明白呢哈哈哈哈咔咔咔咔——”
罗莎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不过,她已经习惯了。恶魔的思维在人类眼中是不可理喻的存在,换而言之就是无法沟通的疯子。
“——确实,现在的我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赞同你的说法。同时也不想反驳什么,也不打算和你沟通。唯独人类很弱小,人类很愚蠢,人类很自相矛盾,这三个论点我无比赞同。”
罗莎从满地的冒险者尸体中拾起了一把合手的大剑——不,他们还不一定是尸体,只是这样下去大概都会变成尸体吧,留给罗莎的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要速战速决,
“一分钟,十七个。”
“……?”
“一分钟是指留给你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十七个意味着你是——我杀的第十七个恶魔。”
罗莎举起了大剑,本来以这具柔弱的女性身体是不可能使用,大概连像这样举起来都做不到的,但现在的她拥有着能够自由使用这柄重兵器的力量。
“之前的十六只恶魔,女性仅有三只,其余皆为男性——不,应该说是雄雌吧。然后,仅有三名是幼年体的恶魔,全是雄性。其余皆是完全成长的成熟恶魔。”
为了熟悉自己现在的力量,
她向前挥动了一下大剑。
然后,
恶魔少女的身体——
她一直以来几乎是无敌的,除了那次神圣魔法外完全没受过任何创伤的身体,
在这一瞬间,被夺走了右臂。
少女瘦弱纤细的手臂高高飞起,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恶魔少女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已经变得呆滞。她僵硬地转着脑袋,看着已经消失了的右臂,空荡荡的右臂,“唔——啊”的呻吟从她嘴里挤了出来。
紫红色的火焰在她的背后燃起,
已经转移到她身后的罗莎,面无表情地斜握着大剑,
“恶魔是所有活物的天敌,你们能够夺走所有生物的生存空间,而没有一个生物能在天生的相性上赢过你们。无敌的肉体,无与伦比的魔法抗性,像你们这样的‘完美造物’简直是就是世界本身的漏洞。就是因为有你们存在,这个世界才失去了平衡性。如果一切生物都是由某个造物主创造的,真不知道是哪个脑袋有病的家伙制造了你们这种奇怪的玩意。”
一边说恶魔是不可理喻的,违反平衡的存在,
一边用巨剑将恶魔少女的身体从背后刺进。
不可思议的紫红色魔力附着在大剑上,能够看见剑在一点点变得腐朽,当这把剑的剑尖刚刚送进少女的身体一点后,大剑腐朽成了铁砂,从罗莎的指缝间流下。
失去了武器的罗莎,
以及身体连续遭到重创的恶魔,
两个人几乎是零距离地对峙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为什么不肯乖乖被我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
仅存的,微不足道的理性都被摒弃了。
大概在恶魔的眼中,思考是一种累赘,拖累身体行动的负重。
“可是,正是因为人类能够思考,所以才能够一直活下去。如果你能够思考的话,大概在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的时候,就该想着逃跑了——虽然只是一部分力量,但面对已经被连番苦战削弱了实力的你,已经足够达成这种碾压的局面了。”
所以——罗莎这么说着,用力地将燃烧着紫红火焰的右拳,
狠狠地击打在扑向自己的少女,
那褐色却又粉嫩的脸庞上,
“下辈子好好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