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光耀就要握住刀柄的刹那,西兹忽然收回了蝴蝶刀。
光耀心里一凉。
他意识到了?
但看向西兹,他只是平常地看向了旁边。
光耀转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大妈闯入了小巷,还提着菜篮子。
西兹和光耀挡住了她的路。三人不动,气氛诡异起来。
西兹起身,丢下句“我们去找你的朋友玩吧”,就走出了小巷。
光耀一惊,拖着脱臼的手,赶紧跟上去。
“你想做什么?”光耀问。“我不是已经……”
“没什么,只是换个地方而已。”西兹停下。“你也不想自己的尸体被人围观吧。”
“你可以不跟着我,尽管逃跑。”西兹突然抓住光耀的伤手,举了起来。
“哇啊!”二次伤害,光耀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是……”西兹竖起光耀的四根手指,“一般跑了的人,我是这么对待的,首先,我会把那人的朋友、亲人,杀掉一半。”他把两根手指放下。
光耀看着自己的手。
“如果,那人不乖乖回来,剩下的,也解决。”西兹又把两根放下。
“提问,我没有人质了,怎么办?”
西兹微笑,自问自答:“答案是,如果那人是一个不顾亲朋好友死活的人渣,要来也没用,一样杀。”
“不过,这最后一步对你不适用,因为我特别厌恶你这样的人,所以,我会用尽手段让你生不如死,最后求着我自杀。”他说道,仿佛沼泽里的恶鬼。
“你是,逃不掉的。”
光耀确信,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恶魔。
西兹抓住光耀脱臼的两端,一拉,一顶。
光耀吃痛一声后,发现自己的手恢复了原状。
“走吧,废物,别丢人现眼。”
“……”光耀跟在身后,面如死灰。
光耀发现,自己的手虽然好了,但手在发抖,控制不住的抖。
他怕了。
如果只是自己,他还愿意拼死一博,但会连累别人的话……
他真的怕了。
算了吧。
别挣扎了。
至少,只有自己一个人受苦。
这么想着,他颓然低下头,默默跟在西兹后面。
就这么,死吧……
“……喂。”
但是,有人还不允许他放弃。
“受挫时,再努力一点点,就一点点!”这话闯入他的脑袋,连同被书本拍打的感觉一起。
可恶……
光耀两手握在一起,稳住了颤抖。
他露出困兽一般的眼神。
思考,赶紧思考!
那个男人不想尸体被围观,也就是说,和刚刚他的杀人不一样,他无法做到悄无声息地让我消失,不然他直接干掉我就行了,根本不用逼着我自杀。如果我自杀,别人就能看到,而我要是死在别人面前,就会给他们带来某种麻烦。
帮我接回手臂,也是不想引人注意。可以利用,他不愿公之于众这点。
除此之外……
他说要杀死和我亲近的人,但是他对我亲近我的人又了解多少?在闯入我房间之前,他对我的了解应该只是一张白纸,这才过了多久?如果只是通过闯入我的房间来了解的话,那么他应该根本不知道自己平时和谁打交道,至于养父母,他们已经出了远门,自己都不知道在哪。
很可能,只是空手套白狼。
可以逃走。光耀看着西兹的后背,得出结论。
以为吃定了自己,让自己走在后面么……
两人正向郊外走去。
光耀知道,要是出了这条酒吧街,自己就没什么机会了。
他看到,前方有一间KTV,店子招牌是亮的。KTV的房间很多,而且一般都带有洗手间,还有后门……
机会。
两人一步步走去,离大门越来越近了……
在经过的瞬间。
就是这个时候!
光耀心一横,悄声溜了进去。
进入大门后,是一条向上的楼梯,光耀心脏狂跳,用最快速度冲了上去,然后看到二楼有两排房间,而楼梯上面还有楼层。
光耀迟疑了一秒,便直接朝三楼走去。
然而,光耀在上三楼时,听到有谈话声从楼梯上传来,有人正在走下来。“你唱得很好啊,专门学过吧?没想到除了学习好,还那么多才多艺。”
“只是懂些皮毛。”
听着后者的声音,光耀一愣。
这是,梦乐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里?
该死。光耀卡在两层楼间的楼梯上,进退两难,最后他选择硬着头皮继续向上。
“那么,惠茜,我们待会去烧烤,你去吗?”一个服装裁剪精致,有些假小子的女生先走出转角,回过身问道。
那人是谁?梦乐还认识这样的人吗?那个女生的打扮过于时尚,很难想象会和梦乐联系在一块。
“抱歉,我不去了。”后面跟着的其他人也出来了,竟有一群人,都是帅哥美女。
其中一人,那是,梦乐?
梦乐的打扮和光耀印象中的完全不同,长裙,高跟鞋,手袋,光彩照人,却又落落大方。
开玩笑的吧……
光耀定在原地。
她怎么可能打扮成这样,这还是那个土气的,家境不好的女孩吗?
“那么,惠茜,我开车送你回去。”假小子拿出车钥匙,光耀虽然不懂车,但还是能认出上面是“奔驰”的标志。
惠茜又是谁?
“好,麻烦你了。”被称作惠茜的女孩说道。
虽然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但声音和梦乐实在太像了。
不对不对,骗人的吧……
同时,要命的是,那些人堵在转角口,光耀要穿过他们也不容易。
突然,光耀和她的视线对上了。
她愣住了。
世界的钟表仿佛被卡住,声音和空气渐渐凝固。
两人的眼睛都是睁大的。注意力全然放在对方身上,其他人和物,都变成了简单的线条框架,环境也变成草稿。
对方的反应,让光耀不得不相信,她就是梦乐。
线条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凭空画出了一道鸿沟,将两人推开很远。
光耀不幸地发现,那个自以为熟悉的女生,背后似乎藏着成片的秘密。
光耀感觉自己的心忽然空了,仿佛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正在远去。
“嗯,怎么了,惠茜,你认识那个男的吗?”旁边的人问。
这时,一只手也搭在光耀肩上。“小鬼,胆子不小啊,有种!”身后响起森冷的声音。
听到这句,光耀第一时间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梦乐待会的回答。
自己已经逃跑了,如果梦乐这个时候说认识自己的话……
光耀回头看了一眼,西兹果然也朝那群人看了过去。
再回头,那群人也全看着这边。
完了。光耀面色苍白。
早知道,就不逃了。
“你在说什么呀,”人群中一个金发男子说道。“惠茜怎么可能认识那样的人。”
光耀现在一身灰尘,嘴角还有血迹,看上去就像流浪汉或非法打工者。
被叫作惠茜的少女,犹豫了一下,她要开口了。
千万别说认识啊,梦乐。光耀眼睁睁看着。
她的嘴巴一点点开启。
然而,光耀绝望地看到,梦乐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写着担忧。
不行,不可以啊。
话语即将从双唇吐出的瞬间……
光耀猛地向前一步,脱下书包,抢在梦乐说话之前,做出了他这辈子从未做过的荒唐事。
他将书包狠狠扔向金发男子,“你什么意思!少看不起人了啊!”他仿佛一个醉汉,喝过了最烈的酒。
“哇啊!”书包正中目标。
“喂!你什么意思?”同行的其他男人围了上来。
“你们这些人,有钱又怎么样!”光耀吼道。“不就是钱吗,爷有的是!”
他掏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钱全部抽出,冲天一撒。
百元钞票漫天飞舞。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光耀不言不语,在钱雨中,向楼下走去,像个疯子,像个壮士。
西兹跟上,小声道:“小子,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我认栽了,但我只是不想被看不起。”光耀说。
光耀偷瞄了一眼西兹,西兹似乎已经没有再管那些人。
这样就好。
光耀低着头,和西兹,在那群人的叫骂声中,就这么向楼下走去。
“梦乐,我就要死了。”光耀不敢回头。
他很难过。
“……而你却不知道。”
他握紧双拳,指骨绷得发白,走出KTV大门。“再见了……”
梦乐跟了过来,看着光耀走出去。
她好像看到,一个一击即碎的后背。
第十一章 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