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娘养的!」从老头我抵着麻醉药的效力大吼出这句四字箴言,边抵着那家伙的骨锯边从手术台上拿出手术刀往他的气管刺去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分钟,戏剧性的展开,就像当年那脏臭战壕里的夏天一样。

「我考上了,你别过来,我考上了考上了考上了!哈...哈...哈!」从那狗娘养的混帐用力把我推向铁制资料柜,边忍着喉咙上那一刀的剧痛边试着拿沾了自己鲜血的骨锯把我的脑袋割下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分钟,戏剧性的展开,就像那脏臭战壕里的夏天一样。

前一秒钟老头我的同乡,一个刚入伍圆滚滚的小鬼,还在跟老头我有声有色的谈家乡的美女,比如说蜜唇是多么的丰满、肌肤是多么光泽云云,虽然他是个菜鸟,不过说的还真不错,听的老头我口水都流出战壕了。

正当他开始吹牛自己是怎么靠着即将入伍的身分,在酒吧泡妞的时候,一颗手榴弹飞了过来,落在战壕里,我与他的正中间。

然后,下一秒钟,我眼明手快先滚为敬,逃过一劫;至于他那个死状,别提了,我连他的丧礼都不敢去。

老头我那时是一位军医,从我入伍的时间来看怎么说也算是一个老兵了,没想到不只救不了一个来自同乡、关系还挺不错的战友,五十年后,还差点在停电时被发疯的阑尾炎主治医生剁死在手术台上。

又回忆起这段往事,搞的老头我压力山大;压力一大,烟瘾又犯了。我用当年因为挖战壕而长满厚茧,所以几乎没感觉的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然而那里除了一颗经历八十几年折腾至今仍在跳动的心脏外,什么都没有。我这才想起来,我是穿着病人的手术服。

「小鬼,你有带烟吗?」我半开玩笑的问了问旁边的尸体,拍了拍他的胸口,却只摸到几张纸钞,以及一张他与妻子的结婚照。

「明明知道那里没有自己所需要的,却还是姑且一试,你这种行为可以说是XXXX行为的最佳写照」如果是卫凌先那小鬼,应该会像这样开始跟我吹牛一堆学术名词。

老头我多少还是在好几年前就拿到医学系毕业证书了,不需要这他这种小鬼来跟我说教。

总之,我见到那张照片后,突然感到某个东西哽住了我的喉咙,还以为我自己也给了自己一刀。

然后,我认知到了自己刚捅死了一个优秀的医生,有着幸福美满家庭的那种,而我因此感到「内疚」。于是,我摇摇晃晃的从地板上起身,对那家伙鞠了一个躬,毕竟这并非他应得的,只是我们俩总得死一个。

我叹了口气,当年对西波拉克底发誓的那一幕,又回到了我的脑海中。

「第一条:禁止伤害病患、第二条:禁止使用医师本人未明了之医术...」切!那时候的我大概也没想到三年后我必须用机关枪扫射敌人的营地。在利益面前,西波拉克底的价值到底何在?

我看着地板上那具尸体,他原本是我的主治医生,今天是来帮老头我割盲肠的,不知道当年他发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身体上最挺拔的地方,会是喉咙上的那把手术刀。

他那洁白的手术袍还披在身上,只是胸部以上现在都是一片殷红;粗框眼镜的镜片看起来很贵,貌似是有名的镜片公司制作的,现在被慌乱的步伐踩碎;胸前挂着一个水晶挂坠,一家四口的照片被放在里头,如今以红色为背景的主题似乎代表了某人将永远不会回来。

这人虽然看起来全身都被加了很多色素的红酒腌渍过,却一点都没法让人提起「在大战后的婚礼上,与女伴共进烛光晚餐」的那种雅致,因为众所周知,那些液体根本不是红酒。

我又坐回摆放药品的柜子旁,开始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他妈的,给卫凌先那小鬼头开药就是触霉头,几天前早上听说还有几个医生在老头我家门口对那小鬼开枪,那小鬼到底又干了些什么鸟事啊?年轻人,血气方刚,就不能少冲动点吗?战场上,沉稳可是很重要的一课。

现在我碰到的情况很简单,停电的医疗大楼里,我被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抓狂的医生差点要了命;而根据刚刚门外传来的诡异笑声,以及我躲在这里超过三十分钟都没有人来敲门,最坏的情况呼之欲出。

这栋大楼停电了,不只停电,而且所有人都疯了,变成想要别人命的疯子。

遇到这种状况,老头我有特别的推敲法则,是当年我们连被困敌军时,长官教导的。 「沉稳又有效,快速分析问题的症结点,然后,迅速击破!」他当时是这样告诉我们这些人的。

首先,怎么会停电?这个问题大概跟前几天的火灾有关联,大火不只烧死了那个挺有名望的警察头子以及医院的血库。可能连带烧毁了电力设施,却没人发觉,值到今天在一次爆发。

再来,这个医生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想要老头我的命,又是为了什么?其实这个问题准确来说,应该是「整栋医院的人们都发生了什么?」假如舍弃掉那些狗屁倒灶恐怖片的剧情,那一定是某人,透过某种手段特意为之。

我打开药品柜,拿出一罐消毒酒精,上头的标签写着「警告」不过我根本没在意。老实说,老头我就是这样无可救药,没办法,打完仗回来时发现家乡人去楼空,老婆孩子都跟别人跑了,真的会让人酒、烟、赌一起上瘾。

「搞不好我在做梦。」、「没错,我一定在做梦,怎么整栋大楼的人都疯了,就老头我一个人没疯?」喝着药品柜里的消毒用酒精,我的精神越发迷茫,尽管上面贴着「请勿饮用」,但是乙醇就是乙醇,浓度不管多少都能喝的,老头我没在管这个。

「这,这,说不过去啊!难不成是麻药的关系...啊哈!肯定是我酒喝多了!对,对的...喝多啰!哈哈!」这几个字我是直接大喊出来的,充满酒气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手术室里。

在我完全的昏醉过去前,我貌似听到了小小声的对话,似有似无,有可能我刚刚真的捅了我自己一刀,现在是下地狱前的那一段最后道别。

「卫凌先...如果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一个醉鬼...我一定会...把你开除...」

「别急嘛,伊蒂娜丝,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