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以灵敏的步伐消失在了深处的黑暗。受命留下的棕色大猫,悲悯地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

在场间的血腥味因为海风逐渐消散后,瘫软在墙壁上,僵硬的身体总算能够活动了。

并非完全抹去了心头的恐慌,对血腥的恐惧,毕竟深在本能之中。内心深处依然在畏惧着——将同类切成肉块的野兽。

但是——

对露出那样表情的她,没办法就此放任不管。

即便舞动利刃,即便以血为食.....

她终究还是那只喜欢在阳光烘得温腾的草地上滚来滚去的猫儿。

将她引领至光亮的所在——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想过。但无论如何自大,我也明白,那将是异常艰辛的任务。早在我之前,想必已经有很多喜爱着她,恋慕着她之无暇的仰慕者尝试过了吧。

深巷中,欲言又止的他们,与停滞某处的黑暗,是试图将某人从深渊拖拽出遗留的痕迹。

而她依然身处深渊之中。

但是,即便什么都做不到,我也想陪伴在她身边。

已经不想再找到什么理由了。

并非将她作为生存意义的替代,并非将帮助她当做存在理由的伪证。

我想,自己已经不再是伪物了吧?

为家人准备晚饭,营造出能够让某人安心的归处,等待着团聚与回归,观望着少女们的嬉闹的日常.....

在迷宫之城的这段时日,已经成为了无可取代的时光。

他们告诉了我,我是理所应当‘存在于此’的人。

内心深处的这份冲动,想要与她相触的渴望。

期望看到她被抚摸时迷迷糊糊的笑脸,想要看着她与玩伴进行摸不着头脑的游戏。

这无疑,是我‘自身’的欲求。

——在理解到这一点时,

缠绕心脉的根系渐渐松开了束缚。

从扭曲的根源开始,互相盘结倚靠的藤蔓,终究开始朽败。

如同紧绷的绳索因为其中某端的消失而开始松散.....仅此一人维持假象,毕竟不存在任何意义。

是该结束了。

艾丽斯,我们在互食着彼此的血肉,不是吗?

互相依存着的幸福太过甜美,以至于我们将其当做了理应存在的常态。长期浸润在有毒的温吞中,最终竟到了脱离便会窒息的地步。

对不起。将门打开吧。仅此两人的世界,已经开始崩溃了。我们在冬夜找到了半掩在积雪中的雪洞,里面黑暗又温暖,但毕竟无法成为永远的安身之所。它已经开始整个融化。

将她的剑刃从地面拾起,放置回剑鞘。如同生命本身的辉光再也不会亮起。她碧绿的瞳孔,最终的道别与气息,终究开始渐渐远去。

我也该说出口了吧——

这一声再见太过漫长,以至于忘记了最初的目的是离别。

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

为彼此而活的我们,已经各自消亡。

如果是你,会认为这是背叛吗?

因为相处的时间太过漫长,因为彼此间的距离太过贴近,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想必会微笑着说:“加油吧!哥哥!”

但在心底下,却恨不得把我打昏了藏到什么地方去吧。

但最终,也许是睡一觉以后心情转好,你一定会放开手的吧?

这样的占有欲,这样的私心,这样的释怀——

是作为根系两端的我们共有的情感。如是立场颠倒,我想必,也该是如你一般的心境。

我们对彼此了解过多,以至于完全没办法对彼此撒谎。

所以——

如今的我,总算能够说出这句话了:

永别了,艾丽斯。

这即是,名为‘我们’的故事,最后的终曲。

猫儿不耐烦地在身前踱着步。我调整好配剑的位置,走到了它转悠着的巷口前。

蹲下身来,盯着猫儿琥珀色的眼睛,我问:“是要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它轻轻地点头。垂下头后的模样意外地温和。

“但是,希不会到那里去.....至少,在我待在那里的时候,她会躲在别的地方,对吧?”

它没有做出表态,但我想也是。她就是这样的孩子。

“然后,我会等到天亮,事情平息之后回到那片草地。日常将会到来.....但之后,再也不会见面了,是吗?”

抚摸着它的头时,猫咪像是发出叹息似地吁了一口气。

“那可不行。”

将稍微有些惊吓到的猫儿抱到膝盖上,轻轻挠着它的下巴。虽然一瞬间担心着会被抓上一把,但它只是温和地蹲在双腿之间。

“下次请你吃鱼吧?虽然才刚学一段时间的料理,但即便是希那样挑剔的家伙也吃得很欢快呢。所以应该算是挺有天赋了吧?”

因为抚摸轻轻打出哈欠,它在睁开眼睛后定定地盯着我。

“作为交换,请带我到希那里去。”

咧起嘴角,放松了肩部的肌肉。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棕色大猫伸展着躯体,从身上蹭下,奔跑向了街道深处。

不太能看清前方的道路,狭窄的小巷,仅有月光自头上楼层的缝隙间映照前方。扶着墙壁,努力跟上猫咪的步伐,已经不知道深入到了何处。

这是死亡的城市。

这里最初也该有商贩和酒馆,商人与市民也曾来往于此处的街道。但在漂洋过海而来的移民抵达后,城市开始扩宽,新的道路被开辟,富裕者开始离开此处前往更高处远离潮湿的住宅,商人也随之前往更加富饶的地区。街道被阻隔,无人为深处的居民提供餐食,远离住处的工作也遥遥无期。或迁移或灭绝,迷宫之城的某一部分已然死去。

如今行经的,正是腐烂着的残骸。

水沟中除了雨水已经不再流淌任何东西。滋生的老鼠,如不是眼前壮实的褐色大猫发出了呜咽般的鸣叫,恐怕能把我生吞活剥。消耗着曾经余留的残渣——或是误入此处的流浪者的尸骸,蟑螂与老鼠在暗无天日的此处享受着灭亡前最后的盛宴。

从废弃的花园走过,曾经留有住宅的地方,仅剩下下沉的地基与残破的废墟。跟随猫咪攀上石块与砖墙,被苍白的裸露岩石包围的遗迹中心,少女正在洗去身上的血污。

累计的雨水在凹陷处静静地停滞着,将染血的长袍与内衣放置在一旁,希浸没在齐膝深的清水中,细细洗净左肩上的伤口。身体上的血污融入到水坑中,被稀释为了血丝。

腰后与两侧肩膀的伤口仍在流出鲜血,即便明白那样的伤痕应该不至于在愈合后残留,但洁白的肌肤上,鲜血的色泽还是令人揪心。

将头埋下,草率地洗过脸,她摇晃起头,将粘在耳朵和毛发上的水珠甩开。娇小的躯体,在月光下如同过分美妙的梦影。被苍白的月色漂洗为纯白色的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我与棕色的猫咪注视着她将衣服一并丢到水中搅拌,笨拙的洗衣方法,让如此的情景增添了异样的真实感。

在她打着寒颤将湿漉漉地衣服往身上套时,身旁的猫儿默默地看看她又看看我,然后发出了嘶哑的叫声。

“诶.....?”

先是将目光移向慵懒地用后腿抓着自己下巴的猫儿,随后是在一旁竭力表现得自然的我。

希发出凄厉的惨叫,抱着衣服蹲坐在了原地。

“那个——”

“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我果然.....是被讨厌了吧?”

“唔.....”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即咬牙切齿地蜷成了一团。赌气似的沉默。

悄悄看向身侧的猫咪,它扬起下巴,像是在示意:

你知道该怎么做!

在她冰冷的目光下,竭力迈出步伐,渐渐接近了。从她的眼神来看,是很想要捡起身旁的石块丢过来的吧。但为了遮掩住关键的部位,仅仅蹲坐此地就已经是极限了。

.....总觉得自己很卑鄙呢。

蹲下身去,膝盖已经近乎相碰,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抚摸着头,因为带有水汽,所以触感有点奇怪。

“你.....怎么还能一脸自然地摸起来了啊?”

“因为希就在面前嘛。”

用这种压根说不上是借口的话回嘴,她哼了一声。

像是在和小孩子吵嘴呢。

“不觉得害怕吗?”

片刻后,她突然问道。两耳间的毛发已经因为彼此的体温开始暖和起来了。

“怕什么?希一点都不可怕的。”

“.....骗人。你刚才.....明明是怕得不得了的吧.....如果是因为脑袋不好用忘掉了,再次提醒一次哦:你面前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呢。”

“被我摸得眯起眼睛的,正是这样的希呢。”

“这是本能啦!本能!作为猫科动物是有诸多不便的!”

虽然面容开始有了生气,但她依然露出了惨淡的笑意。

“是因为,暂且闻不见血腥了吧?那是洗不掉的、继续待在这里,你终究也会闻见的.....鲜血的恶臭。早就脏得无可救药了。不管怎么尝试,终究都会散发出臭味。自第一次挥下匕首开始,就不过是野兽一样的家伙了.....”

“我完全没觉得希——”

“那样的,不过是错觉罢了。没有人会认为沾满同类之血的人是干净的吧。”

“但是——我不讨厌这样的希啊。”

因为战栗,抱住衣物的娇小身体失去了平衡,小心避开伤口,我扶住了她裸露的肩膀。

怀抱着的衣物散落在废墟之上,肌肤已经因为夜间的寒风而变得冰冷。我探出身体,将她抱入怀中。因为抵达了即使哭泣也不会被人发现的所在,猫儿总算开始流下泪水。

“我明白希在担心着什么,但我并不会因此就开始讨厌希。我承认,我确实对希所身处的世界感到了恐惧,但是——希学过算数吗?”

胸口微微骚动,她该是在摇头吧。那么,这样的比喻,能否让她明白呢?

“亿,是相当大的数字——正如同每日落下洋面的雨滴那么多。一亿减一,将汪洋中的一滴水取走,海洋依然能够被称之为海洋。我对希的感情正是如此。”

“如果希存在着那样的脏污,那样的黑暗,那样的罪恶,我也会一并接纳。这是爱屋及乌的想法,我讨厌流血、杀人与死亡,但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总能有办法忍耐过去——你的陪伴,正是有如此的价值。”

“请放心下来吧,希的秘密,我已经完全知晓了。虽然有点‘讨厌’,但总的而言,这样微小的‘讨厌’,终究难以影响更为庞大的情感。

正如滴入墨水后,大海依然湛蓝:”

“在知晓一切的前提下,我可以明确地说,我还是,喜欢希的。”

“所以,之前的约定依然有效。我依然想要陪伴在希身边。我依然想要成为希的归处——”

“希能继续陪着我吗?”

为了避开视线,猫儿将身体紧贴。体温瞬间又靠近了许多。

轻轻站起头,两耳间的银色毛发,已经触及了下巴。

从胸口离开的脸颊,依然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不如说,正在以了不得的势头转向嚎啕大哭。

与湿润的紫色瞳孔对视着,她做出了最后的确认:

“.....真的,在我身边也不会感到讨厌吗?”

仅仅是点头,恐怕是不会让泪水收回去的吧。

也许是因为被接连而来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冲昏了头,我做出了事后想起总觉得蠢得要死,但细细思量过却发现,这也许是当时存在的最好选择的举动——

轻轻拂开耷拉下的毛发,洁白的额头上,未愈合的伤口渗出了血迹。

将脸凑近,在希依然呆呆地愣在原地的时候,轻轻探出了舌尖。

在猫儿间,为了显示亲密,会互相舔舐——在瞬间沉寂的月色下,看着希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得通红时,我曾这么想到。

.....或者说,唾液可以消炎.....似乎也是个好理由。大概。

总之,要在她回过神来之前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在她为了掩盖红晕再次将头埋进胸口时,我却只是呆头呆脑地冒出了一句话:

“希尝起来,很甜呢。”

衣领被拽住了,随后是猛烈地摇晃。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她,使劲全力用额头撞击着我的胸口。

“喵呜嗷——!”

其间还发出了这种让一旁的猫咪微微偏头的怪声。

在她总算喘着气停下时,衣领已经被揪得皱巴巴的了。

小腿被踢了一下,在意识到她的衣物依然散乱一地时,我在转身的同时将自己的外衣递给了她。至少这件,是干燥的吧。

在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她刚才咚咚地撞我,算不算是对之前那句话的答复呢?

毕竟,那样的动作,也很像点头嘛。

在两人与一只猫沿着顺着原路回到路口时,我总觉得还是该为刚才的事情做个解释:

“其实呢,刚才那个,我的意思是,想要证明希对于我而言一点也不脏.....什么的?”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掀开自己的伤疤很好玩吗?”

“.....忘记吧。咱俩今后都把刚才发生的忘记就好了。”

在互相为对方的失态又一次汗颜后,她突然蹭到身边来握住了手。

“?怎么了?这种情况,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迷路的啦。”

“即使不做什么,就不能握住吗?”

“.....也是啦。”

默默地瞥了我这边好几眼,她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难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

“是指和希牵着手这件事?挺暖和呢。”

“不是啦!是、那个,之前所说的.....(喜欢).....”

“希愿意陪伴在我身边——是这件事吧?”

“.....差不多。该说是作为理由的东西?”

“因为希也喜欢我?”

“你怎么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话啊!”

“这不奇怪吧.....”

回望向她的瞳孔,她一下偏过了头。

感到了阻力。她突然停住了。牵住的手硬生生把我拽了回来。

“.....总觉得好敷衍.....不管怎么说,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只有我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的害羞呢!”

唔——

这样鼓着气站了一会儿,她喃喃到:

“果然,感想.....”

看来,她是必须要听到我羞耻的发言才肯继续走了吧。沉吟片刻,暂且无视了她悄悄看过来的目光,我强忍住羞耻说:

“嗯.....能够和希,这样子作为家人一同走下去,真的很幸福呢。”

“嗯!能与和夜成为恋——唉?”

握住的手突然脱力了,轻轻拉着她往前走去,她竟乖巧地跟了过来。

虽然是很难说出口的发言,但只要能让她高兴,我的羞耻也算有些价值了。只是,之后的路上,紧盯着脚下的她一直小声地碎碎念着什么,未免让人稍微有些不安。

将腐朽的木质墙板砸开后,是昏暗的走廊。

在建立之初,尚未规划完毕就着急动工的建筑者为了弥补过失,使用简易的木板将本不该相连的建筑相互阻断了。而曾经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则用杂物掩盖住了总能听到邻家动静的走廊尽头。如不是因为年代久远,墙壁开始塌陷,这样的密道,即使是猫儿也难以发现。

将原先仅仅能够让猫咪勉强通过的孔洞扩大到能让人弯腰蹭入的程度,又花费了一段时间。废弃的屋舍内部不见天色,但此时恐怕已经时至午夜。

手边并没有趁手的工具,虽然向希表示过,借用我的配剑也没有关系,但她却毅然拒绝了。

“既然是珍惜的东西,就好好地用在正途上.....并且,如果没办法使用魔力,那样单薄的刀刃,可能会折断的。”

所以我只能默默地同猫咪待在一旁看着她用匕首敲开干脆的木板。

期间,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冷冰冰地说道:

“说起来.....和夜没有好好听话呢。明明说了等在原地.....不仅擅自找过来了,还傻乎乎地冲到了危险的地方.....”

“那是事出有因啦。因为出现了敌人,所以才在逃窜中到了那里.....”

“.....如果和夜没有赶到的话,大概就不会是这样轻微的伤口了.....并且,作为结果而言,也没有什么值得责备的.....但是——猫儿们并没有在那附近发现任何敌人呐,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暂且放下手中的工作,她拍掉自己身上的木屑,回过头来认真地盯着我。

“从体型来看,应该是男性.....带着笠帽和白色的假面.....”

这么告知特征后,她愣住了。

“怎么了吗?”

像是在与脑海中的某人争吵着一般,希露出了苦闷的神色。

“那个、应该是,我们这边的人.....真说起来算是我的上司。唔.....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它仅仅能够与特定的对象交流。你们两个之间,想必因此是产生了误会。他该也因为你跑掉而相当烦恼才对.....”

回想起那时候的触感,心中依然微微发毛。如同腐烂的死尸一样——却能够正常地游荡在迷雾中。

“.....我似乎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呢.....不会牵连到希吧?”

“应该没关系。它估计也是因为担心着我们才特地找来的。总的而言,应该是位很温柔的人。大概吧?”

“这种混合了主观和怀疑的猜想真是让人不安呢.....”

“毕竟,是‘她’这么说的啦。”

“她?”

一副才察觉自己失言的表情,她慌乱地扭过头去,向着单薄的墙壁又一次挥下了匕首。

如果她不想说,我也不该过多过问吧。

总算,来到了能够挺直腰杆的地方。

之后的走廊,因为墙壁塌陷,让人不得不提心吊胆地弯腰行走。只有在前面带路的猫咪能够对这样狭小的密闭空间感到雀跃。

因为视线问题,总觉得能看到前面的她长袍下翘起的尾巴。果然还是对此保持沉默比较好。

拐过数个拐角,在错综复杂的建筑内部行走片刻,看到了不知从何方透露来的细微亮光。人的生气,在此处尚未完全消散。

仿佛从城市的历史中走来,我们总算脱离了已经死去的时代。猫儿最后瞥向我们,跑向了来时的黑暗。

最终到达的走廊两侧遍布着光线黯淡的蜡烛。隔断开的房间,仿佛是特意让出入者互不碰面一样位于彼此的死角处。

弥漫着异样气氛的环境。总觉得空气中有.....某种浑浊的气息。

在我尝试着向微掩的门后看去时,希使劲揪住衣角,把我拽了回来。

“别到处乱看!小孩子吗你是!”

略微有些得意的神色。她恐怕一直都想要对我说出这句话当作反击吧。

为她的纯真暗自微笑,我问: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看上去像是旅店,但似乎没有人啊。”

“.....海猫亭的二楼。确实、有一点点旅店的意味吧.....”

“嗯?”

清清嗓子,示意我不要深究,她含糊地说:

“别在意这么多.....大家现在,应该都聚集在一楼的餐厅里呢.....”

“那么,快些下去汇合吧。得让柯特老人尽早知道我们的消息。”

在我向着走道末端的楼梯走去时,希依然没有放手。

“等一等.....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了.....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她低下头去,深深地呼吸着,却被悬浮在空气中的浮尘呛得咳嗽。在抚摸着泪眼汪汪的希时,她看上去并没有因此冷静一些。

“.....决定了,你在我之前下去.....”

“不.....希和他们要更熟识一些吧?如果只有我一个,可能会出现不必要的误解.....”

“唔——喵——!”

“即使你闹别扭也没用啦。真的害羞的话,我背着希下去吧?这样应该能多少遮掉一些视线.....”

“.....怎么说那样都会更害羞吧!.....真是的!”

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她一只手揪住我衣服的后摆,另一只手则推着我向前走去。

“.....最终,还不是要藏在身后嘛。”

以她应该听不到的声音悄悄呢喃了一句,小腿依然被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