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就在杰克他们三个“哦对啊楚门你真他娘亲是个小天才克拉拉你跟人学着点”的赞叹声中送出了空洞，然后还被打完电话（反正就那个东西）的德伊莎主管亲自开着马车载回了镇内集市。
中间克拉拉她欲言又止了非常多次。
与此同时克劳迪娅全程都笑得仿佛一个孩子。
下车之后她憋了半天最后就来了一句“我不敢相信你居然说了那种事。”
然后她没往集市里走，而是又跟昨天早上一样等马车开远了之后朝着和目的地八杆子打不着的方向迈开脚步。
这次是好像是列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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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什么，你不是也说尽快解决吗？我就想着你要是有办法解决的话——”
“那也要有办法尽快解决。”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非常露骨地表达出“你到底明不明白现状”的头疼语气，“那种连工会自己都不明白的不明物质再加上那个裂口……就算我们继续积极合作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既然如此那还是省点力气冷处理看他们自己出力就好吧？我们也不是没有别的问题好操心。”
“那看来我没你想得那么精明。”我带着微妙的胃痛感跟上她的步调，“另外这是要去哪儿？”
我很想直接对她来一句“也不想想看一开始是谁非得自愿主动待这里受苦”。
当然了那会是纯度非常高的讨打所以我肯定不会真的干。
况且要是扯得远些的话，良心和恶意共存这种矛盾也本来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列车站，”好么还真是列车站，“我在那附近留了点东西。”
至于克拉拉在最近这些事上的良心和恶意分别有多少。
“那不买鸡了？”
估算了一下可能是四六开。
就是不好说谁四谁六。
“哎哎，要是它们能派上用场那就没必要——总之我觉得能。”顺带一提，我这两天发现她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走路非常容易越走越快，“不如说鸡和其他家畜反倒不太能。”
“你指什么？”
“就算把鸡之类的家畜塞进去也不一定能应对之后的情况不是吗？不管是阻止什么不明液体的渗漏还是索性开始探索都一样。”
“……我是说你在车站那儿留了什么。”
“还记得我在克劳迪娅之前用过什么吗？”
“你是说那个会把自己埋了的骷髅吗。”
“对，那晚上坐车前我把它在车站附近暂时解除了控制保持自律——毕竟还是做不到让它保持和列车一样的速度移动——没有意外的话它现在应该还在原地。另外，理论上来说应该不止它一个。这里在「十五年三个月又两周战争」那段时期至少发生过一场战役，也就是说，尸体绝对不止我那时碰巧探知到的一具。”
“我没太明白后半段，”虽然实话说前半段也不算特别明白，“就算那样它们的控制权也不在你手上吧？难不成咱们还得带铲子慢慢找吗。”
“我那晚让他维持的自律指令只有一条：‘在以镇车站为中心的方圆千尺内搜集状况对等的尸体’。”她开始小跑起来，“本来是在等车那段时间里作为应急方案来着，结果直到发车之后才遇到问题，最后都没派上用场。”
“……所以你朝德伊莎他们要尸体来用根本就是在坑他们吗。”
“多多益善不是吗？”
“而且也没跟我说。”
“难道和楚门你说了你就会变得更有用些吗？不会吧。”
“……你怎么越来越不给我留面子了。”我抽筋似地蹦出几个字勉强作为回答，“我好歹还是有在努力在跟上你们的吧。”
“从刚才的事情来看这努力可能不太够——况且你知道了我留有后手应急肯定会比本来还要松懈，不告诉你这种事还安全些。”好吧我同意这确实是连本人也否认不了的大实话，“总之骷髅是理想的地城探索用工具，不管是进行精密作业还是代为启动机关都比起其他类型的仆役优秀不少。既然最后还是继续涉入下去，那自然还是用拿手也稳妥一些的工具来做要妥当。”
“可这下你要怎么跟期待着咱们领一队亡灵鸡回去的主管他们解释？”
“就说我碰巧感知到了一整个埋在地下的「十五年三个月又两周战争」小型战场遗迹不就好了？”她完全开始在街道上飞奔起来，“说得像是德伊莎他们真的懂死灵术一样——费心费力熬夜写给她那张指示和说明就换回个除了表格上的数字之外什么都看不懂的结果的时候我就差不多明白了。比起考虑这个还不如想想要是那种红色胶质对骨骼或者死灵术本身有不良影响让骷髅根本下不去又该怎么办。”
“……你知道这种想法很容易出差错，对吧。”不如说这种想法让你出的差错已经够写一本小说了才对。
好好好我知道这笑话不好笑了。
“哎哎，但他们不会那么看我。这点我还是清楚的。”她对这一观点似乎非常自信，乃至于边跑步边朝我解释的时候也呼吸稳定大气不喘一口（我不太好说这是不是好事），“让他们发现地城的仪器来自死灵术，只要他们对我的技术没有任何多余的认知——在这个国家待着的他们也的确没有——那对他们来说我就是那个实际上完全不存在的神秘又强大的帮手顾问而已。这样的顾问带着一队意想不到的更加有用的骷髅而不是什么鸡肋到家的家畜们归来也并不会真的让他们有什么可质疑的才对——我愿意帮他们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所以总之适当地敷衍一下应该就没有问题。
这是她最后的结论。
“……行吧，如果你这么肯定的话。”
“我只能这么肯定，而楚门你现在也只能这么肯定我。”车站所在的街道已近在眼前，她轻而易举地保持着移动取下法杖，在不长不短的垫步后一举翻越在发车区外环绕围起的栅栏，“我不想让你觉得不舒心，但在这种事上你的发言说实话没有什么价值。”
从刚才开始就安静些不要自作主张的话反而还有用一些——她应该是想说这种事。
一个自己本人就不停出差错还年轻我好几岁的女的亲口说这种话是真的很过分。
但我确实是大部分时候都帮不上忙还容易出状况。
所以这也就只能对半开各自抵消一下，是吧。
我寻思大概是。
到这份上挺难想象她没几天前还笑得荡漾到家拿嘴对着我喂了半块饼干吃的，真的挺难的。
啊当然了，更难的是回想起的是她曾经耐心地陪初来乍到的我走到镇里还和我和善地聊了一会天。
不过想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倒是挺符合她现在的风格。
我现在是真有点开始好奇她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了。
哦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好像变成了随时都可能感慨出一句恶俗到家的“女人真难懂”的家伙了。
明明根本不是这种场合，不如说怎么看都差得远。
在我还心有戚戚焉老大不舒服地一边抬腿翻栅栏一边东张西望想要确认没人看见我的同时，她把法杖一把插进了从车站延伸出的轨道旁的草坪里。
在我一条腿翻过栅栏之后，她的脚边已经巧妙而隐蔽地伸出了好几双空余白骨的指爪。
“——看，算上它自己总计六具。数目上不算特别让人满意，不过应该不是不够。”她朝我点头示意我可以重新跨出去回山洞了，“状况也都还算完好，这就可以回去了，找个远音亭联络一下德伊莎他们吧。”
然后我也就只好跨坐在栅栏上别扭地点点头重新跨回去。
这好像还就真被人看见了，起码我是这么感觉。
当然，抬眼的时候街道上一个正眼看我们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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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德伊莎她还真就一个字都没多问——虽然杰克他们仨在头盔下的态度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微妙，但无论如何克拉拉就是拿那句借口毫无问题地混过去了。
事后想来，我猜给这个探索者工会干活确实会让人学会少问问题。
考虑到霍帕大哥在一些场合下也是这德性，这条推论应该正确无误，或者起码八九不离十。
不过和工会有过什么不明前科的克拉拉大概是一直都在押这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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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展开意外地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跌宕起伏。
具体来说，克拉拉在回到空洞后非常安定地让那六具骷髅趟进了那片红色凝胶，而这六具骨架标本也非常安定地没有被这摊还在不停渗漏的神秘凝胶影响到除了行走速度之外的任何方面。我隐约记得杰克还是谁提过德伊莎主管在我们没来之前就确认过这些凝胶检测不出什么有害成分，看来这点也不假。
之后，自然，就是让这几个骷髅朋友从漏果冻的那条缝里挤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步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应该说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全都耗在了这步，除了克拉拉之外的所有人全都干瞪着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边。
顺带一提，我最后开始跟杰克他们打斗地主了。
另一个顺带一提，在这天结束的时候，离开山洞准备回镇的我们遇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墓地徘徊的帕丝涅。
这部分说实话有些跌宕起伏，不过我还是留到之后再详述比较合适。
总之回到那之前。
克拉拉是一个很棒的死灵师，这点我可以在这天的结尾确认。
因为她单独一人用那潜进缝隙的六具骷髅打开了这个世界上的第十二座第一纪元地城。
是的，她一个人就做到了。真的就是一个人，我们一点忙都没帮上。
就在我跟杰克他们斗地主斗得正开心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