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背信弃义着实令人失望。」

是啊我的两面三刀并没有让你感到意外是吧我的零大爷。

“六个装别理它!继续!跟着我!全都划烂!”

身后传来强化骨骼和管道互相碰撞的巨响作为回应——与此同时,它并没有在我身前身后落下墙壁,换句话说他确实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核心部位的结构——我猜对了。

「你……会付出……代价。」

播报声开始断断续续。

而它确实会因为供能不足而停摆这部分我也猜对了。

“零大爷你就省省电吧。”今次便是要你体会一把什么叫电池余量不足百分之十,“我来这里之后做的事没准会在哪一天有恶报——但肯定不是今天。”

「令人……失望……」

肯定不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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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走廊越来越暗,零大爷也渐渐一言不发。

不,这倒是没有问题。零大爷需要这些魔力管道供能,唯一的光照也来自它们,在被六个装不断砸烂的当下自然是会这样。

沿着管道走的话,除去一些被严严关上的房门可以说是一条道走到黑,没有什么迷路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我好像已经走到了头——顺带一提这也不完全是说这条走廊的事,不如说接着往下跑很可能还能走不少路。

“看来起来这就是零大爷本尊了……?”

此时此刻我左手边的墙上嵌着一大块已经没有一丁点活动迹象的圆球形金属块,正中心带有镜面——我是说那种一看就猜得出它通了电之后十有八九会说话的那种东西,应该说正中那块镜面很可能是什么视觉接收器。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些管道全都在这里接到了它周围。如果零大爷是什么具有核心的高等人工智能或者差不离的什么魔幻题材替代品,那么这很可能就是红心所在。

或者说只可能是红心所在。

毕竟是圆的。

我本应该把克拉拉在这里放下,呈给它,任它宰割,然后大概再沿着它给定的路线继续走下去,最后也不知道是会被它报复性地害死还是真的送出这片地底。

这么一来,现在的我接下来又该干点什么呢。

我轻轻放下克拉拉的身躯,稍微朝嵌在墙里的大号铁球接近几步。

它看起来毫无生气——好吧不该这么形容,不过的确是有点死气沉沉的意思:表面布满了一如既往的诡异纹路,空洞的中心镜面随时都像是会亮起来——虽说如此,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死气沉沉。

正是这样才会让人觉得不安。像是随时都能醒过来的古墓里的千年古尸和像是随时都能醒过来的电车上的疲劳学生,两者之间当然是前者让人害怕。

啧,这比方也有点烂。

我伸出手,最后还是没敢摸上去。

万一它全程都真的没有杀心,只是想诚实地告诉我……不,不对,如果是那样,那么对我说出的克拉拉“可能不会死”这种比寻常的威胁更让人安不下心来的话也就会自然变成某种诚实的状况评估。

这样的话我更没有理由听它的。

这么一想,你要是也骗了我的话,事态可能就会温和不少,或者起码我会毫无余地地认栽。

能有这种感想点我也确实真是该遭点报应。

“——得,这下就算是暂时安全,走吧,六个装。虽然我不知道是该回头还是——哦它把咱们的回头路拿墙给断了来着是吧,那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条走廊还能继续走下去,不过四下已经接近一片漆黑,再往前走很可能会越来越暗。就算眼睛能适应黑暗,我终究也不是生理性上的夜行生物。

要是稍微学过点照明术一类的东西或者转生来这里的时候碰巧带着个手电筒就能看见了,可惜可惜。

当然,如果不是还得抱着她继续找出路,我可以就跟之前一样原地躺下。

这么一想还有点感动,不过克拉拉她要是能听见我想了什么大概也只会觉得恶心。

而我本身则根本不明白她又会想什么。

真有意思,真没意思。

“六个装我问你一下,你不会碰巧有什么照明功能吧?前面实在是暗得离谱。”

考虑到六个装只有十二个眼窝和零个眼球这点它应该是根本听不明白什么叫照明。

“……好吧想想也是。”

我回到克拉拉身边重新抱起她回过头去。

“唔……这样吧。不知道六个装你记不记得我们刚才跑过了几道门,我觉得比起一股脑往里钻还是先把那里都翻一遍更靠谱——没准能找到什么超古代手电筒或者超古代蜡烛的——大概,保不齐,嗯——总之呃,开门就交给你去试了。”

隐约看见它点了大概两个或者四个头。

而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它这么一副傻样地点头领命。

不必说,回头去把那些关得好好的门破开这个决定让人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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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被削掉了一半多力气倒是一点都没见小。”说起来有点夸张,但六个装轻松把眼前的小号对开门对半扯开一条缝的样子非常让人安心,“真不知道没了你我在这里会怎么样。”

好吧我知道,大概是还在医疗地精跟他们的巨大复活玻璃杯那儿昏睡不醒。

不过六个装完全不介意我夸不夸它,或者说它应该是一直都听不懂我夸不夸它。

唉。

是个可怜的好孩子——好,接下来反正是得走进它扯开的门缝里,然后——啊哈。

谢天谢地,这里不是完完全全一片漆黑,细密而微弱的蓝色光亮布满四壁。

看来这里从房门到输送管道的大部分玩意都比外侧的走廊来得袖珍。

如果之前被六个装划烂的管道算是动静脉这类主血管的话,那眼前的这些荧光就算是毛细血管,大概。

哎呀这个比方倒是还不错耶。

然后,接下来的问题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又有什么东西。四下没有任何我能辨认得出的仪器或者设备,或者说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一间空房间,不过面积说实话还是不小,一眼甚至看不到墙面细管究竟延伸到了什么程度。

我退回门口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标牌,然后发现自己就算有也读不懂。

顺带一提,如果读得懂在这里广泛使用的变体通用语的话,门口确实写着什么。

“……而且我好像也不该在里面到底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强行开门。”我抱着为时已晚的心态回身重新往里看,“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仔细看看然后找下一道门继续……咦。”

脚下有点不太……咦。

我继续往前走一步。

很软。

而且有东西长在地上。

“等等,等等。”

我转身把克拉拉交还给六个装然后蹲下身。

触摸到地面的右手传来湿润的土壤触感,向前摸索的左手则摸到了成堆茁壮生长的三叶杂草。

“这不会又是个什么苗圃吧。”

以及答案是“是”。

日后从别人嘴里了解到的,关于那些医疗地精的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手上的麻药注射器里的东西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里的人到底是怎么搞的……”我摇摇头站起身,“可惜克劳迪娅不在身边,不然她没准会比较呃,如鱼得水——哦,不过现在有六个装你也很棒就是了,走吧,往里再探探。”

——然后,是的,众望所归地,回到这次的开头。

我们在房间的尽头遇到了一个举着连发爆能转盘火神炮的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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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略,首先听见的是转盘高速回旋的清脆响声。

「回转装置的运作没有问题。」

泛着和周围照明同样色调的蓝色饱和等离子体(我猜是这种感觉的名头)在之后以差不多有每分钟三百或者三千或者三万发(取决于诸位认为哪一种够快或者够严谨,大部分人应该会选择第二个数字)的速度从我耳边带着足够点燃发梢的热量呼啸而过。

实际上我头发就是焦了,不如说耳朵也特别疼。

「聚焦晶体也没有问题。很好。那么,本着我主平等博爱的精神与祂们屡遭践踏到我也不记得到底是拿来干什么的遗物馈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的仇恨。」

她吃力地举着一挺不断空转但很明显随时都能继续发射的由六根枪管组成的旋转筒状物。

「汝等现在可以逃了。」

“我亲娘啊六个装你赶紧——”

——一、二、三、四、五、六。

六颗头颅在开始高速连射精度不凡的火神炮口下当着我的面被齐齐击碎,连带着变形扭曲的身体在一瞬之间也变作散发焦臭味的白色渣滓散在地上。

“噫!”

被处理过的骨头好像确实是不错的肥料个头了快跑快跑快跑不对克拉拉他们没被打到吗我到底该干什么我该不该管杰克他们我的妈呀克拉拉你可别被打到我求求你了——

「不逃吗。特意为汝……你留了这样的机会,你却不逃吗。」不是这我也得能逃得掉啊还有你是不是该穿点什么,「也罢,这样一来无论如何——噗哈。」

眼前的裸身重机枪手突然栽倒在地。

然后疯狂地在地上像是被人以压倒性的暴力抓住脚部那样,狼狈地高速移动了起来。

大约持续了两分钟,其间还包含了好几次被抓住脚甩到半空再落下的蓄意谋杀。

“可算是追上了。如何?想我吗?”

大概在眼前的裸女(是说这么叫她总觉得怪怪的)总算高举双手示意投降但依旧停不下来的大约第十秒之后,从地底钻出了某个来得实在是晚了那么一些——不,实际上就是正好赶到的连带着这一房间的土完美象征了机械降神的大救星(已故)。

克劳迪娅拍去身上的土屑,看着扑倒在地面一动不动的前任机枪手大笑起来。

“原来第一纪元的老祖宗们是天体主义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