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猎手与屠夫
1
“狼。”
艾洛恩不自觉地念出了这令人胆战的名字，她握着手上的头骨，停下了脚步。
掠食性动物，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危险的词汇，人们对它们抱以谨慎的恐惧。当然，这个世界的食物链轮不到普通野生动物来称霸，魔兽更加恐怖更加致命，也更具侵略性，因此在某些有点实力的局外人眼里，野兽不过是魔物的脚下蝼蚁而已。
也因此，他们高估了自己对抗野兽的胜算；也因此，他们一批一批地沦为野兽的食粮。
稍微动动脑子都想得到，也许狼的体格比起巨大的魔物，真的相当瘦弱，它们更小、更弱、更容易害怕……但它们却生存下来了，它们繁衍至今仍生生不息，几千年前普通人恐惧他们，如今仍然一样。
大自然会淘汰弱者，这意味着所有幸存下来的，都是强者，而狼正是其中的代表。
艾洛恩轻轻地深呼吸，同时迅速思考着对策。
……
片刻之前，海斯坦与维尔德那边。
“喂，哥，这家伙都去了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怎么，你担心她？”
“我不担心她，我担心咱俩啊。她要是出事了，我们俩不管下不下山都是死路一条啊。”海斯坦煞有介事地轻声说道。
“我打赌她没事，从我这个角度看还能见到那边有人影在动呢。”
“真的？”
“废话。”
“你确信那是她？”海斯坦随口一说。
维尔德稍微愣了一下，背后寒毛一颤。他看了看那边的树丛又看了看海斯坦，眼神里有些责怪：“你什么意思？说这些干嘛？”
“没啥，就是随口一问。”海斯坦连忙摆手，“因为你看，我们这不是正趴在北山上吗，还是谨慎一点好。”
维尔德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那个“禁地”里，而且还是晚上。之前一直处于和艾洛恩的周旋和爬山的劳累中，他脑筋慢，直到现在才认清这个事实，不由得狠狠颤了一下。
“闭嘴，你别吓唬我！”维尔德狠狠一拍海斯坦的脑袋，转而继续观察艾洛恩那边的动静。
“糟了。”
“咋了？”海斯坦凑到维尔德旁边。
“你自己看。”
维尔德转过身子，给海斯坦让出位置，后者也不含糊，伸长了脖子不断晃动着脑袋，试图找出兄长所发现的异样。但是半天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什么玩意，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呢，不就是黑糊糊一片吗？”
哥哥有些紧张的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还记得我刚刚在看啥吗？”
“那小妞？”
“没错。”
“她怎么了？”
“不见了。”
海斯坦这才反应过来，这问题可不是一点两点，他俩的人生安全全寄托在艾洛恩身上。他连忙摆正身子，扬起脑袋仔细地搜寻每一个角落，但是万籁俱静，别说人影，连草都没动一下。
“不会吧，我靠，她人去哪了？”
“刚刚不该和你讲话的，我一转头那动静就不见了，现在好了，我俩跟丢了。”维尔德狠狠地捏了捏拳头，但却不敢有其他动作，生怕发出了太大声音。他也四处搜寻起来，但眼神却被另一个东西给吸引了去。
“斯坦，你带什么会发光的东西了吗？”
海斯坦转过头看着他，有点意外地回道：“没呀，咋了？”
“那你左边那俩发光珠子是什么玩意？”维尔德伸手指了指。
海斯坦转头看去，两个发着幽光的黄色珠子正浮在他身边的半空中，安安静静的。他先是吓了一跳，看这珠子没什么动作，又感到有些好奇，于是把手伸了过去。
“哥，这还有点热乎气。”海斯坦晃了晃手，似乎有点温暖的气流经过。
“你小心点。”维尔德下意识地缩了缩。
“没事，我把它拿下来看看。”
他将手慢悠悠地伸了过去，这珠子没什么反应，只是暗了一瞬又亮起来了，海斯坦的手却在中途停住了，他发现珠子旁边还有东西。暖暖的湿湿的，还喷着气，似乎那股暖流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他捏了捏，似乎没什么反应。
“哥，这还有别的东西。”他说道，“但是太黑了看不清楚。”
这时，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天上忽然间拨云见月，今晚的第一缕月光终于从那浓厚的云层间泄了下来，万物皆被抹上了一层银白色，一切隐藏在黑暗中的也走出了阴影，进入了视线里。
包括这一排白牙。
海斯坦愣住了，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一排牙呢，这牙是长在哪的呀？怎么凭空就出现了呢？刚刚为啥没看到呢？
但是一边的维尔德却没有冷静质疑的余裕，他的眼睛随着月光泻下缓缓睁大，瞳孔死死地盯着海斯坦，双手下意识地颤抖着，但却不知该作何动作。
他抿了一口口水，谨小慎微地开口道：“海斯坦，那个，你把手收回来，看、看看你面前那是啥……”
“啥？要我看啥？”
海斯坦抬起了头，随即愣了。他感觉到了传导到手上的震动，危险的呼噜声钻进了他的耳朵，他的视线与那对珠子对视，他僵住了，只有舌头还在竭力地动作着。
“狼、狼狼，是狼啊啊啊！”
“嗷！”
他这一声惊叫成了点燃炸药的导火索，眼前的狼一甩脑袋挣脱了他的手，紧接着另外一匹忽然从它背后跃出，那对血口大张，尖锐的獠牙在海斯坦眼中迅速放大，而他却毫无反应。这一瞬间，另一边的维尔德也愣住了。
据说，在极度恐惧与惊吓的情况下，有的人会陷入空白状态，而另一些人的大脑则会加快运转，以至于连周围的时间都像放慢了一样。大量的模糊思绪在瞬间迸发，是正常状态数倍不止，以至于让大脑误以为自己进行了长于真实时间的运算，因而对正常的时间感到“缓慢”。
在这几乎静止的一刻中，维尔德就处于这种状态，大量的简短思维碎片爆发式增长——‘狼’、‘撕咬’、‘亲弟弟’、‘至亲的亲人’、‘死亡’、‘无能为力’、‘自责’、‘悔恨’、‘责怪’、‘镇子’、‘惩罚’、‘绝望’……以及‘匕首’。
他只有大脑在进行无意义的活动而已，就算是此刻发出号令，四肢也来不及做出反应，大脑信号传输是很慢的，越是复杂的动作、越是遥远的区域就越慢。但是，还有一个器官，那离大脑最近最重要的器官之一——眼睛，是的，他无意识地转动了眼球，而在那瞬间，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高速的物体，这一观测现象打破了之前的意识迸发，并留下了最后一个印象。
匕首。
思维迸发结束了，一道流光瞬间钻入了视线，狼与匕首的移动轨迹重合，它的头颅飙出血液，翻滚着落向一边。
“你们在干吗？！”
另一个印象冲了出来，那个黑色头发的少女，她腾在空中，手里握着匕首，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那对蓝色的眼瞳像是映着星空皓月的珍贵宝石。维尔德第一次正视艾洛恩的姿容，这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古典的崇拜感。
“呼呼……救、救命！”
海斯坦的呼叫终于将维尔德的意识拉了回来，他连忙站起，发现自己早已被狼群包围。
艾洛恩一个滚翻站了起来，一把揪住海斯坦的衣服后领，将他甩给了维尔德：“你们俩站在一起，别把后背露出来！”
两兄弟立马按照艾洛恩说的靠在一起，艾洛恩也小心翼翼地缓步后退，与兄弟二人围成一个三角形。隐藏在周围的狼纷纷从草丛中走出，死死地盯着眼前三人，它们缓慢走动着，形成一个包围圈。每只狼都有自己的路线，它们保持移动，寻找猎物弱点的同时，也避免包围圈出现缺口。
靠近的狼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叫，它们在恐吓，要在捕猎开始前削减猎物的胆量和意志。很显然这一套对两兄弟很管用，他们顶着对方，都在后退着，但是撞在一起无路可退。
“你们两个，别乱动，别尖叫，也别露出怯懦的模样，不能让它们感觉到你们的恐惧。”
艾洛恩反而异常的冷静，她不是第一次在野外被野兽包围了，但是带着两个菜鸟倒是第一次，这是唯一让她心里没底的地方。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她很快就能突围离开，但是维尔德和海斯坦两人却会成为待宰的猎物。虽说赛弗涅已经说了即使他们俩出了事也不会有大碍，但这种行为有违艾洛恩的原则——该杀的恶人一个也不会放过，但是不能放任无辜者死亡。
也许这两个混混不算什么好人，但是直接下一个恶人的定义然后让他们去死仍然令艾洛恩感到不适。
“听好了，接下来我说的能救你们的命。”艾洛恩突然说道。两兄弟急忙竖起了耳朵，海斯坦还咽了一口口水，满脸紧张凝重。
“把这个拿去，”艾洛恩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卷奇怪的纸，递给了维尔德，“我来给你们开路，你们冲出去之后找一根可以手持的大木棍，把这张纸不光滑的一面朝内贴在它末端，然后快速挥动木棍就会着火，拿这根火把自卫，原路返回下山！”
“那你怎么办？”维尔德问道。
艾洛恩自信一笑：“不用你们管，我一个人的生存几率比和你俩一起大多了。现在，看我信号，我一冲出去你们就跑，懂了吗？”
“可是戒严的事？”
“那是骗你们的，回去任你们喝酒都没问题，赛弗涅不会怪罪你们的。”
最后一句是假话，赛弗涅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但是这么说能让他俩放心离开，总比呆在这里被狼吃掉好。
三人缓慢地移动着，渐渐靠近了之前上山的路线，狼群中不断有想抢头功的想上前，但都被艾洛恩逼退了。眼看着三个猎物在耍鬼心思，狼群却无能为力，只能一边走动一边低吼。
“还有一点，我有动作之后你们不能背对着狼群离开，只能慢慢地倒退着走，在它们转移注意力之前不要离开狼的视线。”
“可……”
“听我的，你们就不会死，懂了吗？”
维尔德和海斯坦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仍没有任何把握，但是此刻除了执行艾洛恩的计划没有任何选择。艾洛恩则沉下气来，眼睛四处扫动，视线里一共有七个身影。狼是捕猎的大师，但她也一样，她手下的亡魂也许比这些狼吃掉过的还多，论“捕食”，她可不会让步。
“三、二……一！”
她突然甩出手上的匕首，这把的刀身刻意抛过光，目的就是通过反光吸引注意力，而此刻，月光为它打上了绝好的闪光，就算是狼也下意识地将目光集中在其上。
当头的狼很明显因此慢了一步，它闪开了前爪，但是匕首正中了其后肢大腿，刀刃立刻没入其中，它哀嚎一声，艾洛恩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它视线内。
这一刻，它那对黄色的浑浊眼睛里无声地流出了恐惧，这是艾洛恩最喜欢在敌人身上看到的情绪，战斗中少有的能让她感到愉悦的事情。
她一只手摁住狼的脑袋，另一把细长的刀刃从眼窝刺入直达大脑，旋转之后迅速抽出，她一甩刀刃，几坨形状不明的血肉甩在地上。狼的身体开始抽搐，但是很快瘫软了下来。
“快走！”
艾洛恩一拔狼尸体上的匕首，向着狼群正中间冲刺而去，四周的狼被她的行动刺激到了，无论是出于捕猎还是自卫都必须行动，一下子蜂拥而上。一旁的两兄弟意识到行动开始，缓缓地向后退走。
“数量有点多啊。”
艾洛恩从腰带上扯下一个小圆球摔在地上，一阵白色烟雾立刻爆出。狼群本能地停下了脚步，眼睛、鼻子、耳朵这是他们的侦查工具，对象一旦被锁定很难逃开，但如果猎物真的从侦察范围内脱出，它们就只能重新定位。
艾洛恩可不会给它们这个时间，烟雾散去之前，她的身影忽然冲出，搂住一匹狼的脖子，带着惯性一起翻滚而去。数息后她稳稳地停了下来，但狼却如布偶般瘫软地继续翻滚了几米，它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条恐怖的伤口，鲜血如瀑般流出。艾洛恩知道狼的脖子比人厚得多，所以下手格外重。
她不能趁乱离开，在狼群重新搜寻的时候，找到那两兄弟的概率比找到自己大得多，所以她必须留下周旋，尽量多排除几只，增加狼群放弃狩猎的机会。
“嗷！”
艾洛恩愣了一瞬间，一匹狼突然从她身侧的视觉死角冲来。
“可恶！”
她来不及反击被直接扑倒，血口大张眼看着就要咬断她的右手，艾洛恩混乱间下意识地伸出匕首，正好刺穿了它的上颚，不够杀死它，但却使它无法闭上嘴巴。
狼群绝不会给猎物喘息的机会，其它几匹一拥而上，艾洛恩一脚踹开一只，翻身一刀补在上颚受伤的狼脖子上，刺穿了它的咽喉，但是还来不及收回武器再次被扑开。
不像大多数人想象的，狼的獠牙并不像刀刃那样尖锐，但是却足够硬，而与它强悍的咬合力相配合时，足以将一位成年人的手臂咬穿。在狩猎中，它一旦咬上就不会轻易松口，在这期间其他同伴会将行动受限的猎物撕成碎片。
不过啊，狼在下口之前是不会想到猎物身上有没有铠甲的。
艾洛恩的小臂被狼咬在嘴里，但是她的臂铠完美地挡住了那危险的利齿。牙齿与钢铁撕咬摩擦，发出难听的噪响，但和烦躁困惑的狼相比，艾洛恩就显得轻松了许多。
“死吧，畜生。”
她左手又抽出一把匕首，一刀捅在狼的咽喉前，使尽全力不断向下切割，整齐的红线从白色的腹部上出现，紧接着是大量的红晕开始扩散，狼的咬合力明显开始变小。
艾洛恩故意让这只狼完全压在自己身上，就是为了躲避其他狼的趁机撕咬，但是随着眼前的狼死去，现在显然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又一只狼趁机扑来，艾洛恩猛推身前的这只半死狼，翻身躲过，一拍地面站了起来。她想要去回收之前插在尸体上的两把武器，但是现在剩下的三只狼将她团团围住，不放过任何一点动作。
一对三，艾洛恩忽然谨慎起来，这一次局势不同了。
2
在任何以少对多的战斗中，都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有效应对数量”。五千人的大军应战一支三百人的小队，他们可以将对方团团围住再迅速消化掉；但若假设三百人守在一条极窄的通道里，每一次只能容许六百人交战，那大军的人数优势就会消失，因为此时能参与作战的“有效应对数量”也只有三百人。
在动辄数千人的战场之外，普通群架也适用于此规律，少数方越是能将一次应对的敌人减少，他们的胜利希望就越大。艾洛恩正是利用此点，在面对危险狼群时主动出击，每次只针对一个敌人，快速斩杀并迅速应对下一个目标，她把对方的有效应对数量一直保持在“一”，故而能在看似不可能的战局中保持优势。
但是此刻，她的优势失去了，任何以少对多的作战，人数占优的一方都有将突袭重新变成压制的机会，而此刻，有效应对数量正是“三”——这是复数目标对付单个个体最好的比例，不会战力溢出而又能完美弥补每个人的破绽。不要看艾洛恩将一对七削减为了一对三，以她的视角来看，其实是四个一对一之后变成了一对三。
一个人，三头猛兽，稍微有点棘手。
艾洛恩不断转动着身体，保持着凶狠的视线，同时大脑快速运作着。这不像是打三个卫兵和邪教分子，如果对方是人，来三十个她也能全身而退……她数年来训练的技巧是针对人形生物的，可眼前的是四脚着地的野兽，这就像拿着巨剑雕花，不是做不到但却困难无比。
一匹狼突然上前，艾洛恩几乎是反射似的同时出手。
她猛地踏步上前，手上匕首迅速甩出，但是这一招已经被野兽习惯了，这匹狼迅速闪身躲至一旁，同时它的两个同类猛扑而至。
刚才狼的动作是诱饵。
艾洛恩心叫不妙，这一击是在焦虑中下意识使出的，未经过有效计划，现在双手空空完全是待宰羔羊。
两匹狼瞬间已冲至身旁，一口咬向后腿一口咬向手臂，艾洛恩强行扭转身体抽出短剑，用剑柄敲开一只，又一腿踹向另一只。但是这一脚踢空，害得自己露出破绽，第一只狼将她迅速扑到一边。
艾洛恩吃力地用短剑剑刃抵挡着狼的利齿，这正是她不想使用这把武器的原因，它虽然威力最大，但是最不敏捷，尤其是经常和狼在地上缠斗的情况，反而可能成为阻碍。
“该死的！”
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在一只狼身上花费太多时间，于是直接将剑刃抵上狼的嘴巴，只要它下口就会伤到自己的嘴，趁着狼低嚎一声放慢攻势，艾洛恩把它一腿踹开。另外两只几乎无缝隙地衔接上攻击，艾洛恩一个后滚暂且躲开，伸手一摸口袋。
糟了，今天只带了一颗烟雾弹！
真是失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间隙又被浪费了！两匹狼同时扑来，艾洛恩一剑挥开一只，但是第二只紧随其后，血口大张，只是瞬息间，利齿如铁钳一般咬下，剧痛传达至大脑的同时，腥红的血液进入视线。
“呃啊啊啊啊！”
短剑立刻脱手掉在地上发出铿锵之响，狼的利齿不偏不倚咬在了臂铠前的手腕上，本就纤细的手腕被獠牙钻出血洞更显惊悚。
“畜生！！”
艾洛恩咬牙切齿，她本是以拖延时间为目的战斗的，但现在不仅被几只野兽困住还受了伤，得不偿失。她低估了与猛兽搏斗的危险性，这是巨大的策略性失误！
看着如铁钳般咬在自己手上的恶兽，艾洛恩浑身颤抖，怒火从心底迸出，疼痛激发了战意，她不会再留手了。
从艾洛恩留下血液的那一刻起敌人就该知道，这场战斗只会有一种结束方式——他们不再是猎物与猎手了，而是屠夫与砧板上的白肉！
她一拍右手臂铠的侧面，伴随着一阵急速的机关声，一截刀刃突然从臂铠前端刺出，贯穿了狼的上颚，从它的鼻梁上刺出，鲜血立刻模糊了狼的视线。
“血债血偿！”
她将左手的臂铠往腰带上一拍，同样一截剑刃刺出。另一只狼趁乱袭来，她一挥左臂，精准地割伤了那只狼的后 腿，但是却不追击，因为她右手上的这块瘦肉，还未料理呢。
剑刃不刺眼睛、不割喉咙、不捅心脏，而是贴在狼咧开的嘴角，毫不犹豫地顺着割下。一边感受着血肉被撕开，一边享受着喷出的温热血液，艾洛恩嘴角带着微笑，眼神却像疯狂的刽子手。狼哀嚎着挣扎，它的头骨却卡在艾洛恩右手上，伤口一直从嘴角延伸过了脖颈、直达胸膛。艾洛恩还不停手，右手高举的同时，左手短刃反复在狼的肚皮里进出，每捅一下，狼都会剧烈地抽搐，而艾洛恩像是受此刺激似的不断重复，动作甚至不断加快。
最后一次拔出时，短刃已经与血块无异，艾洛恩一抖右手，剑刃回鞘，狼已经没有声息的尸体缓缓从她手臂上滑落，那嘴巴是血红的，而艾洛恩的手臂更甚。
另外两只狼呢？他们站在一边，喉咙里发出危险的低吼，一副随时会扑来的样子，但刚刚那么长的时间没有一个上前——它们怯懦了。
为了生存，狼进化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因此它们能避开危险，也因此，它们会输掉死斗的比试。
“下一个，是谁？”
艾洛恩无意识地笑着，她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更显稚嫩，但那脸颊上的血迹却也被衬得愈加刺目。不是所有的笑容都意味着快乐和尽兴，有时候，只是心底释放出的情绪自然而然扭曲了脸上的肌肉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