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生物处置所上层区域,身着黑色护具的士兵们按着惯例把守着入口,来访者无论是谁都得向他们出示过相关的证明才能够……

以远处绿化带的某个角落作为圆心,紊乱的时间边缘正好覆盖了士兵们的看守区域,被卷入的他们虽说本就因为是站在原地放哨而一动不动,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头盔下的眼睛不动分毫的盯着前方,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敬业精神,而是身处被“停滞”的时间之中的他们此刻只能保持被停滞之前所做出的动作,他们视野中的事物与自身被“回溯”至数十秒前之时,眼前理所当然般没有任何称得上紧急事态的情况发生。

而那些“紧急事态”在这时间的空白之中早已大摇大摆的在他们面前破译了大门的电子锁,依次进入后迅速的将门恢复原状,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再次响彻了无人的长廊,踏出步子的人们目的地很明确,那就是许久之前他们好不容易逃离的地下设施,小心留意着揣在腰间的那把从某人那里借来的手枪,华昼一马当先的在前领跑,这一次没有任何伪装的必要,他来到这就是为了得出寻求已久的真相,而暮仍然保持着启用能力的状态,睁着那双黑金色的瞳孔追在华昼身后,不过他们的身后还有个正拼命奔跑的家伙。

“所以说你有必要跟过来吗!?这再怎么想都是我和这家伙的私事吧???”

全速奔跑的华昼说话的语速跟稳定性与走路时基本无异,但灰界就明显做不到同时顾及速度与说话这两件事了。

“我觉得我该……来……帮忙,如果( )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的话……我……记得的……那些……!”

“行了行了!总不能把你轰回去是吧!?那就跟紧些了!!!”

像是要考验灰界的决心似的……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这么多,华昼再度加速化作一阵疾风掠过走廊,周遭的摄像头甚至连聚焦都没来得及完成华昼就已经来到了下一处摄像头,以至于拍到的只有幽灵般的影子,不过被很平常的拍摄到的灰界与暮已经足以让摄像头另一边观察着屏幕的值班士兵注意到,可监控室的诸多屏幕上飞溅的新鲜血迹似乎表明这里没人会再对他们的入侵行为做出反应。

在敞开大门的电梯前,华昼以急刹车停了下来,不过铺着瓷砖的地面还是让他差点顺势滑到了更远的地方,过了几秒暮与灰界才相继追上了他的脚步,暮稍作调整便取回了平稳的呼吸,而灰界如果没有一旁墙壁突起的支撑,可能会就这么瘫倒在地上,毕竟在跑步速度这一点上就连暮都不得不认可华昼的惊人实力,奔跑而来的沿途三人没有见到任何可以打开的门扉或是通往下层的楼梯,而面前的电梯无论多么可疑似乎也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喂喂喂,之前我们跑路的时候怎么没这好事啊。”

这种把“我是陷阱”四个字贴在脸上的情况就算是华昼也能轻易察觉,不过这么看来他极少数情况下才会起作用的危机感今天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如果( ),余伏甚至奈束苑在场的话或许还存在这破坏那些打不开的门后下行这样的安全选项,不过遗憾的是( )一如既往的找到了只对她而言无比正当的理由推脱,余伏也不想为于己无关的事费什么劲,奈束苑……就算在也不会有谁会想拜托她吧,综上所述,不属于武斗派的三个人就算都发现了这是陷阱,可如果想要到达虐杀博士的面前就非进去不可了。

“没时间纠结了,趁追兵还没来赶紧进去,话虽如此之前的那些人形兵器肯定在下面等着吧,要是有个万一我就用能力把我们送回来。”

听清暮的打算后,华昼立刻踏进了电梯,两人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电梯关上门之后,果不其然的自动在二十几层楼中选择了最底的那一层,开始了运作。

“灰界,虽说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还是让我问一句……你刚刚提到的“记得的事”是在指什么?”

暮难得的主动搭话让灰界吃了一惊,但他还是整理好思绪后立刻回答道。

“到底是多久之前开始的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商场那会?从那时候开始我的脑袋里总是会突然浮现出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记忆,我和大家才认识了没多久,对吧?”

虽然没有明白最后的那句反问有着怎样的意义,但暮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些记忆就是关于大家的,你与华昼,不在这里的人,还有些是我完全不认识却总觉得在哪见过的人,我觉得这或许也能证明( )说的事是真的吧……无论如何我觉得我应该来帮你们。”

即使灰界的眼神中仍有动摇,暮却能从中看出与最开始的他完全不同的某种意志,看来已经没什么需要多说的了。

“啊对了,别看她没说什么,但见到你愿意来帮忙这家伙比谁都高兴呢。”

华昼做好了再次为无法读懂空气的自己付出代价的觉悟,毕竟比起因为没说这句“多余”的话而纠结的原地爆炸他还是觉得挨上暮的一记老拳来的更痛快些,不过已经闭上眼睛,防御好了要害的他并没有感到来自侧腹的那股熟悉的冲击感,许久之后才敢睁开睁开眼的他发展暮仅仅是一言不发的站在电梯门前。

“吔?看来今天你心情不错啊。”

可下一秒替代了那一拳,从暮保持着黑金色的瞳孔中射出的快让华昼凝结的视线更完美的达成了让他后悔自己轻浮发言的这一结果。

楼层按键的亮光定格在了标有负一层的按键后,电梯停止了下降,门向两侧拉开的一瞬就有一个黑色的物体从外头倒进了吊笼内,这让始料不及的暮难得被吓的向后跳开而不是发动能力,不过很快他们就看清了这黑色物体的真身,一名后背还在淌血的,穿着异对局制式装备的士兵,完全没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的华昼悠然自得的将他翻了过来进行调查,看着死者苍白而惊恐的脸,他连眼都没眨一下的继续寻找着士兵身上任何可能存在的伤口想要以此拼凑出有意义的信息,暮倒是习惯了华昼因为失去恐惧感而连大条都难以形容的神经,灰界能做的也仅仅是将目光尽可能迅速地转移到电梯外,不过这一行为也没能给灰界带来多大的安慰,眼前记忆里的那个通向实验室的阴暗走廊,或者说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人难以将两者关联起来。

灯光被全部打开,走廊里的一切此刻都变得清晰可见,电梯门两边的墙角靠着几个同样一动不动的异对局士兵,而洁白墙壁上溅射的血迹与他们身下汇聚的红色液体已经说明他们迎来了怎样的结局,布满弹孔的部分天花板挂在顶上摇摇欲坠,四周看不清内部的玻璃也已支离破碎,只是现在已经顾不上调查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了。

“究竟是……”

嗒嗒嗒

寂静的走廊对侧,响起了某种纤细的坚硬物体踏在瓷砖地面上特有的声音,而这声音的目的地正是灰界他们所在的电梯,警觉起来的暮立刻示意灰界躲在自己身后,让华昼将枪拔了出来对准不断逼近的模糊人影,当然自己也做好了使用能力的准备。

随着脚步声戛然而止,来到三人面前的,她的身形一目了然。

垂至腰部的白色长发与她的步伐一同在充满铁锈味的空气中摇摆,身上无瑕的白色礼服却染尽鲜血,在场的所有人立刻认出了这件礼服,遍布周身的银色纹样,裙子上别致的图案,毫无疑问是( )平日里穿着的那件,只是颜色都与本尊身上的正好相反,空荡的双手同样沾满了血渍,而在她稍长发丝下的面容,传达着与( )截然不同的情感,有着比身上的血更加鲜艳的赤红双瞳延伸出的视线让人胆寒,没有任何对他人的诱惑,嘴角透露着的只有施虐心被满足后露出的浅笑,保持着与举枪站在前面的华昼恰到好处的距离,这位白色的鬼魅停下了脚步。

“各位想必就是之前关照过我那些不中用妹妹的人了,初次见面。”

以悠扬而富有生机的声线对灰界等人传达了问候,少女稍稍低头屈膝,用手捻起了她裙摆的两角向这些等待已经的访客行礼,优雅的动作给人以她肯定是专门接受过礼仪培训的微妙错觉,而看着风度翩翩的少女,华昼正准备扣下扳机的手指有了些松动,但在戒备心的作用下依然紧紧贴合在扳机一旁。

“你是什么来头!?你身上的血迹咋回事!?然后你说的妹妹难不成是说之前的那些人形兵器???虐杀博士又在哪????”

一股脑的把疑问全部丢出去的华昼感到如释重负,因为眼前的这位少女无论怎么想都不能以常识来对待,而她只是笑了笑,就开始按顺序解开华昼的问题。

“我是博士最完美的作品,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赋予我编号,如果各位觉得没问题的话可以称呼我为“最终造物”,关于我身上的血迹,和各位眼前的这副景象并非毫无联系,是我亲手将他们的生命体征完全停止,至于妹妹就和你理解的一样,的确是之前和各位交手过的老型号,虽说她们也都停止运转了,而博士的话……就在那不是吗?”

少女曲起了胳膊指示众人朝实验室前的一个拐角处看去,下一秒,他们看见的是让人惊恐不已的景象,那个虐杀博士居然……

很平常的以双手插在白大褂两侧的姿态从拐角里走了出来,站在了纯白的少女身旁。

“好久不见了孩子们,好像也没多久?总之我没想到……应该说真的会有这种好事吗?正打算挨个抓回来好好审问的人亲自跑来报道了。”

从出现开始虐杀博士的脸上就满是无法言喻的优越感,今天的确是对他来说值得高兴的一天,最完美的作品得以完成,现在那些和( )有关的小鬼又自己送上门来,注视着一旁的最终造物导致他的呼吸都减缓了不少,因为她实在是太过于美丽,而这正是自己对( )满腔热情的最高体现。

“可能的话我是一步都不想再踏进这鬼地方,你肯定还记得吧?你手下的那些人形兵器去对付过的一个目标,告诉我关于她的详细情况,否则就死在这,你手染的祭者的血绝对值得我送你一程。”

举枪对准博士的华昼语气中平日里的随和与让人哑口无言的幽默已经无处可寻,一直以来他尽全力避免伤害到谁的状况,可对面前的这个男人,这样的考虑完全是多余的,抛开他出于和暮想要得知的事而发出的威胁以外,华昼也打算总有一天要除掉这个祸害。

“我的女儿们对付过的?小伙子,你真是问了个得花些时间才能回答你的好问题,毕竟你看,从来没人会数自己刷了几次牙,吃了多少饭,多少次幻想自己中了一百万该如何消费之类的事。”

虐杀博士笑着摊了摊手,表示这并非自己不愿回答问题,在( )以外异对局的高层也给他分配过数不清的任务目标,这也是他能留在异对局的理由之一,现在的博士基于那份大业已成的优越心境,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没什么值得保留的秘密了。

“具体来说那个家伙……是个像龙一样的怪物,浑身都被黑色的外骨骼和鳞甲覆盖着,对付它的应该是手上连着大剑的和枪的两个人。”

“8号和9号啊?噢……你这么一说我有些印象了,以前是有过一个数次与她们交战,持有生化型能力的祭者,它一直游荡在异对局的各个重要据点之间不分青红皂白地猎杀那里的相关人员,搞得上面头疼的不行,不过因为它消失了很长时间,这个指派给我的任务就被解除了,至少我是不清楚后来它怎样了。”

看着华昼有些摇动的眼光,虐杀博士提起了追问的兴致。

“为什么你会在意那样不正常的一个祭者?难不成是你走失已久的朋友?还是说……”

枪口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黑漆漆的亮光,不过这个作为威吓而言对博士来说是在过于不值一提了。

“好好……那问也问完了,接下来是选择束手就擒后被带去审问室?还是被切断四肢以后做个止血再被带去审问室?”

随意的将双手插回两侧的兜里后,博士慵懒的说着,而伫立在他身旁的纯白少女只是静止般立在原地。

“抱歉了,我们哪边都不打算选。”

话音刚落,华昼便扣动扳机,子弹出膛的刹那间,最终造物开始了行动。

在子弹之前先行传出的尖锐切断声后,虐杀博士的胸膛上浮现出一道鲜红的直线,完全隔断了他上下身体间的联系,而这迅猛的直击让一向小心谨慎的他也来不及做出反应,连身上的疼痛都还没传达到大脑,不过看着一旁举直了右臂,银色的指甲上粘着血迹的,自己最得意的造物,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搞什么……?”

就算明白是她突然对自己发起了攻击,但一直追寻着答案的虐杀博士不可能不去询问更为细致的理由。

“没什么,仿生系统的自律性就在刚才已经彻底完成了,我自己可以处理接下来遭遇的一切,而你很明显已经没用了……还是说最后我应该像那些小废物一样这么叫你一声让你高兴一下呢,父亲?”

连她最后的嘲弄都没听清,虐杀博士的眼前化作一片血红,又是干净利落的一记手刀后,这个作恶多端的男人被竖着一分为二倒在了地上,还没理清事态的华昼只能凭着本能将枪口重新对向了最终造物,但面对漆黑的枪口,她也同样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不用紧张,各位,我只是把将来可能会碍事的人提前解决了,因为我可不打算做他手里的提线木偶……只要你们没笨到打算凭现在这可怜的人数来与我战斗的话。”

最终造物稍微低头瞥了一眼倒在自己洁白长靴一旁的博士后用另一只洁净的手慢慢擦去有着金属光泽的银色指甲上沾染的鲜血后,将右手对准了天花板举起,从中迸射而出的能量体随即将其击穿,而华昼与暮只能保持着最大程度的警戒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事了,不过各位作为我启动以来见到的前十人,我想我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不会忘记,接下来我想去获得更多的数据……而我们还会再见的,只要你们仍然和( )保持着关联。”

最终造物念出了( ),并非异对局赋予的“无名”而是祭者们对她的称呼。

只是稍稍弯曲了小腿,最终造物就轻易的跳入她在天花板上开出的缺口。

许久之后,全副武装的异对局士兵们从所有通向地下设施的通道中出现,将他们手中的步枪对准任何可能藏匿敌对目标的位置,其中分离出来的小队则在四周奔波着,确认这里是否还有幸存者,从收到出击命令到他们抵达现场只经过了几分钟,就算如此,至少士兵们眼前的“前”同事们已经没有人存在生命体征,而众多尸首中最为惨烈的,被一分为二的那具他们花了些时间才辨认出身份。

“指挥部,这里是西格玛小队,目前未发现敌对目标,经确认现场已无幸存者,异常生物处置所内驻扎人员全部阵亡,同时发现了疑似虐杀博士的尸体,请派遣技术人员前来进行DNA比对。”

“收到,西格玛小队,请开始清理现场并回收博士的全部研究资料,稍后会根据条例为你们申请权限,完成后请立刻撤离,我们将在这之后启动地下设施的自毁装置。”

Z市的公园内

少女俯下身子任由她黑色的长发落在草坪上,轻轻捻起了倒在路旁的花朵,将其贴近些许后深深的呼吸着,品味它的余香,可却在下一刻如同触电般睁大了眼睛,像是这朵花突然咬了她一口似的,而在她的身旁眺望四周的巨影当即发现了少女的异常。

“怎么了?又想起了什么?”

“不……不是那样的,只是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黑色的眼瞳中透出的,是她难以掩饰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