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裂的土地之中,超常的异形之物凭空现身,以静默着手持祭文的祭司为中心,爬升至地面的失落者将其团团围住,而信徒们也开始从慌乱中回过神来,逐渐开始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来抵挡安琪与森无的猛烈攻势,不过即使成功的将他们形成的薄弱包围圈一次又一次破坏,每次直取大祭司的突袭也都被围在他身侧的失落者给拦下,眼看越来越多的利爪破开地面,从中伸出的样子,就算是安琪也不禁因为过度的亢奋而咽了口唾沫。
“你们只需专注于消灭那些邪妄之徒,失落者由我处置。”
在一片乱战之中,神父铿锵有力的语调切实的传达到安琪与森无的耳侧,对上彼此的眼神默默点头示意之后,两人分别从左右两侧杀开一条通路,安琪与她指尖的薄刃如同一道纯白的飓风掠过身着黑袍的信徒们,而在她身后留下的只有一道道从咽喉飙向夜空的血花,森无也不间断的扣动手枪的扳机,白光在昏暗的林间不断闪烁,将相对而言要脆弱的多的人体悉数穿透、炸裂,没过多久,守卫大祭司的屏障就只剩下了在原地警戒的失落者,而神父则将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抽出,默念着一些只有他能听清以及理解的词句,呼唤他从他所信奉的主,那位真正的神明手中取得的力量,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手中的黑色十字架开始散射出同样深黑的光束,同时用右手将其朝向咆哮着的失落者们高高举起。
“定罪的时候到了。”
当十字架与其所散发的光芒映入它们混浊的双眼或复眼时,失落者们的行为让人有些始料不及,明明它们本身就已是无比可怕的异形之物,可那十字架却好像是更为恐怖的存在一般,让它们充满恶意的咆哮逐渐转为低吼,并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可手持祭文的大祭司当然不会允许这样对自己不利的情况发生,暂停召唤更多的失落者后将更多的法力注入其中,使祭文也焕发出更为不详的诡异光芒,驱使后退的失落者重新向前,于黑夜中闪耀的黑暗之光与满盈着恶意的黑金色流萤,两者之间所产生的不可视力量在不断的互相逼迫,而身处中间的失落者则无比滑稽的重复咆哮着前进与低吼着后退的循环,安琪与森无眼见情况僵持不下,想要上前助阵却仍无法彻底消灭从林中不断冒出来的信徒,直到几十秒之后,围绕着十字架所衍生的无形之刃呼啸着斩断了所有失落者的肢体,使它们轰然倒地之后,神父才收起了高举十字架的右手。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交出你手上的“祭文”试图减轻已然无法饶恕的罪孽,或是犯下更为深重的罪,迎来更为凄惨的结局。”
还未恢复宁静多久的树林上空,再次响起了直升机旋翼割裂空气所发出的轰鸣声,从机身上投下的照明光束四面八方的照亮了身处不久前还在为他服务的信徒,以及失落者的残骸之中的大祭司,并使得那身黑色教袍上的金色纹路变得褶褶生辉起来,旋翼快速旋转所产生的风压同时将下方的树梢与他的兜帽吹动起来,但即使身处这样的环境,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不断顺着滑索降落到地面的样子,大祭司的那张面具后也没有透出任何足以辩识的情感,但他接下来的举动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朝向夜空中的某个特定方位双手举起“祭文”双膝跪地,不久之后,大祭司就这样将它缓缓放在了地上,向后退了几步,还没等神父或是身旁的两人说出些什么就率先开了口。
“带着这件圣物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让你取得,这是命运,亦是祂的意志,我们无法理解它的奥秘,但你或许可以。”
从面具之后传出的是饱经风霜的沧桑声线,即使他的身形挺立,在场的人们却仿佛在这声音的揭示下看见了一张比起神父更为苍老的面容,而神父本人刚刚向着放在地上的祭文迈出一步之时,大祭司的身体就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只余地上被直升机旋翼产生的风压所吹动的几根杂草,看着神父走向那块已经不再散发光芒的骨块后,森无无所事事的将手枪收回了胸前的收纳袋里,观察着地上形成了魔法阵的,仍未干涸的复杂环状血迹,安琪则干脆随兴指挥起身边的士兵,让他们搜查林地一带是否还有漏网之鱼,而到达“祭文”前侧的神父,并没有对大祭司方才的言语产生过多的疑问,因为他也坚信着,得知消灭无名的关键线索这件事,正是神的旨意,俯视着地上的祭文,即使因为视距的缘故而无法看清上面刻画的字符的具体形象,可他能够断言,这些字符毫无疑问与之前在总部的资料室中所看到的记载一致,正是那还未来得及彻底破译就被教会夺去的古老文物。
可神父不曾想到,这块散发邪气的古物绝不仅仅是一个用来寻找无名弱点的关键物品,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祭文参差不齐的边缘时,一切为时已晚。
响彻林间的尖啸声让安之顾这样意志坚定的男人都不得不为之感到些许惊恐,紧接着,黯淡无光的祭文再次散发光芒,准确的来说是爆发出比在大祭司手中是明亮数十倍的强烈闪光,在这光芒之中,神父感到他向着祭文伸出的手似乎被更多的手,更多无法被肉眼所看见的手抓住,并不断拖拽,眼前正在忙碌的异对局员工、教会成员与失落者的尸体,以及被悬浮在空中的直升机所产生的风压吹动的树林顷刻之间无处可寻,即使想要唤出那蕴含神力的黑色十字架来抵抗这股力量,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眼前所见的风景尽数消散后,他看见的是一片虚无,暗紫色的空间包裹了一切,而他就这样漂浮其中,能够自由的四处飞行,可向再怎样向四周探索,却也看不见安琪与森无这两位得力帮手,或是异对局士兵的身影,没过多久,神父面前的空间开始了变化,从一片单纯的暗紫色转换为一道泛起阵阵波纹的漩涡。
“看来这是唯一的通路,那么,前进便是。”
没有一丝踌躇,安之顾果断的朝着涡流所在的前方飞去,毅然决然的踏入其中,在让人炫目的光芒消逝之后,神父总算再次得以看清眼前的事物,景象似乎总算回到了现实的范畴,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里虽是现实……却不是他所熟知的现实。
黑夜毫无征兆的被替换为白昼,同样是在树林,可这里的树木却超乎寻常的高大、茂盛而粗壮,完全不像是Z市郊区的那些人工种植产物,林地里那些被茅草构成的屋顶所覆盖的锥形建筑也是前所未见,但最重要的是……那种从睁开眼睛开始就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准确来说,就连睁眼的这一行为都根本不是按着他的意思来完成的。
别说是眨眼,就连弯曲自己的手指,迈开双腿向前行走,甚至呼吸这样简单的行为都无法完成,因为现在安之顾所在的身体根本就不属于他,他的灵魂被强行塞进这具不知道属于谁的躯体,如同血肉中的囚徒,一无所有,有的仅仅是眼前的这副画面以及他似乎不再感到疲倦的精神,他的视线只能随着这身体的主人所做出的动作而不断变化,这种异样感使他多少感到了反胃,可现在他已经没有一个可供呕吐的器官了,无论身体,还是眼中的世界,全部都是属于另一个遥远存在的事物,不过像是作为提示般,这个存在开始低下了她的头,让神父得到一个能够仔细察看这具身体主人的机会,可他所见的,却是一副让他这历经磨练的灵魂都不禁为之震撼的景象。
赤裸的双足站立在黝黑的土地之上,微微抬起的双手内侧满是老茧,而伤痕从神父能够看见的脚背开始就不断沿着没有任何布料遮掩的腿部向上延伸,最小的也让人感觉像是被刀刃刺中一样,而较长的伤口明显是被某种特制的凶器所伤,他能够分辨出来的就有划伤、摔伤、割裂伤、穿刺伤、以及某种他都不愿认出来的残忍伤口,诸多伤口没有一个拥有规则的形状,还有不少重叠在一起,恢复后所形成的暗淡肤色甚至快要盖住这躯体原本的肤色,最为可怕的是这些伤口若是在一般人身上按道理都是能够造成失血过多乃至即死的程度,可神父当然清楚自己不是在一具站着的尸体里看着这一切,而罩住了身体的一块破布里面,似乎也看不见哪怕一处完好的部位,有些伤口甚至还未痊愈,像是不久之前才被割开的一样滴落着鲜血,神父这时才意识到,这具身体的感知并没有与他的灵魂连接在一起,真的仅仅是让他作为一个看客,作为另一个视角去观察这一切,正当他思索着这副光景与祭文之间的联系时,他听见了这身体的主人好像说了些什么。
“……”
一段年幼,却又有些沙哑的女性嗓音,即使在发音上很接近中文,可神父却完全没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仔细将听到过的所有汉字体系的语言一一比对后,他也没能找到答案,正当他为此苦恼的时候,他并不存在于此的大脑里似乎响起了一段与这声音一致,内容却截然不同的话语。
“怎么办……我这样算是逃跑了吗?我该怎么办呢……”
深夜的秘密基地内
“哈……哈……到底咋回事儿,这大晚上的还用起心灵感应了,哈~”
头上还戴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白色尖顶睡帽,华昼一边打折哈欠一边瘫软在沙发上,不过周围的人比起他而言也没好到哪去,暮虽然尽可能维持着与以往一样一丝不苟的姿态端坐在另一端,却还是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脸颊想要以此保持清醒,夕茉被她温柔的留在了房间里继续睡觉,中间的灰界则与华昼一样因为过度的困倦而低着头,这一切都有情可原,毕竟一个作息正常的人在凌晨三点半这样的时间当然会困的没办法,可余伏与奈束苑理所当然的与这种常识无关,一位无所事事的坐在远离沙发的座椅上开了罐咖啡,另一位则以比白昼时分更为饱满的精神期待的看着导致这一切的元凶,在他们进入会客室前就已经在王座上沉思着的( )。
“有事的话就快些说,再怎么说我们也不是苦工和黑心老板的关系吧?”
忍耐已经到达极限的暮决定不再任由这让人不爽的情况继续下去,于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的沉思,可她却难得一见的失去了那份从容,冷冷的晲视着暮。
“祭文落到了异对局手里……这在之前的轮回中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
当这句几乎不含任何情感的话语脱口而出时,就连( )本人都对此感到了不可思议,因为这真的是由她积累下的人格中,孕育出的“情感”所延伸的本能反应,而非像以往一样经过充分选择后所展现的姿态,对她来说上一次有这样的经历还是在夕茉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而这两件事之间自然有着既视感一般的微妙联系……那就是对她来说这都是糟糕至极的,预料之外的事态,此刻,那本名为“焦虑”的书正违反她的意愿从“情感”这一书架上不断摔下,砸落在她逐渐变得狂躁的心上。
或许从( )这里听到从未听闻过的名词一事已经算不上稀奇,可就算是这样,总是冷不丁的抛出没有任何解释的回答也让众人难为其免的感到了困惑。
“祭文……?那是啥?听起来倒像是个古诗词啥的……”
“不知道比较幸福的东西,对你们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所以?就算你这么说,如果是打算要我们去找回来的话这种解释可实在是让人没法信服啊。”
渐渐从困倦中恢复过来的暮像是要回敬( )之前的注视那般,以毫不逊色的冰冷视线与合理至极的反问怼了回去。
“那很简单,你们不去的话我自己去就是了。”
没有等其他人做出任何回答,( )就从她的王座上站了起来,于此同时,坐在远处座椅上的余伏也将枪口对准了她,而奈束苑则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 )护在身后说道。
“( )大人,我和您一起去,无论那个祭文是什么我都会帮您夺回来的。”
“这就对了……不过你这是想怎样?我只是想去回收好不容易找到下落的宝贝而已,而且事到如今不会还以为枪这种无聊的东西对我有用吧?”
( )脸上无论何时都含有满满高傲与妩媚的笑容此刻已经显得有些阴森起来,而余伏当然不是会被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所迷惑的男人。
“是没用,但我们之前不是都看到过了,就算是能再生你也要花上一些时间,何况我想问的是……你打算去哪里?又打算怎么去?”
余伏的提问让在座的众人更为困惑,完全没能理解其中的意义,毕竟一直以来( )展现出的移动方式除了在基地里的徘徊外就只有瞬间移动了……
至今为止,她有哪怕一次出现在有并非祭者的普通人存在的场合下吗?
想起了注定是否定的答案后,在其他人组织好语言前,华昼就先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怎么去啥的,她不是会瞬移吗?就像之前帮我和灰界从地下跑出来那次……”
“不,那招仅限于去我见过的,或者印象十分深刻的地方,要么就得有谁在呼唤我,毕竟我还不是神啊。”
“啥???那你要怎样?难道要去坐公交?还是干脆就走过去!?”
没有“恐惧”这一情感的华昼自然不会对此感到不安,可他的追问警醒了在座的所有人,( )打算做的是一件对常人而言何等可怕的事情,至今作为“'祭者”而非普通人类为止度过的时日让他们差点淡忘,( )所独有的那份特质以及危险性……
在这颗星球上生存着的任何拥有眼睛与大脑的生物,大概都无法从她使万物沦丧的魅力之中逃脱,这样的威胁距离常人所在的天地仅仅是一堵墙,而现在,威胁正扬言要走出这座她为自己与在这里的人们所设立的秘密基地。
“暮要是愿意帮忙的话倒是能快些完事,那里离Z市还是有些距离的,不想走路的话大概就只能等待我新的奴仆里会不会刚好有会开车的人了……想必是会有的吧?因为前挡风玻璃可是透明的啊。”
冷笑着的( )勾起她的手指缓缓划过嘴唇下方,做出了一个暧昧的威胁手势,而彻底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暮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绕开仍在思考的奈束苑一把拽住了( )华丽礼服的领口。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要就这么走到街上去吗!?”
“那也没办法,不过为了节省时间我当然会用最短的路径朝那边……”
“街上的人们会怎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当然清楚,不过是区区人类而已,一直以来我遵守原则尽可能不在与仪式不相关的事上侵扰他们,这是不是给你们造成了一定的误会?总之,现在我舍弃这份毫无意义的温柔了,比起这些生物取回“祭文”才是最重要的。”
在诸多仿造( )的异样人形兵器身后,那个身着白大褂,苍老却又癫狂的身影仍未彻底从众人的记忆中消散,尤其是对灰界而言,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确认到的,由( )所产生的悲剧。
将上前阻止的奈束苑推到一边后,暮仍未从涌上心头的怒意中缓解过来,她的双眼甚至逐渐开始染上黑金色,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的( )却只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枪之后是能力吗?要用来威胁我的话未免也太过寒酸了。”
“在威胁的人是你。”
会客室里的氛围已经可以说是一触即发,余伏的手指从枪身缓缓靠向扳机,奈束苑为了保护( )也一副即将启用能力的样子,而暮似乎在下一刻就要让这房间内的时间紊乱起来,但身处其中的华昼也已下定决心,用他的方式来结束这场冲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够了够了!!!算我求你们了能先停下好好说话吗!?”
以像是决定要为人类文明接下来的延续与繁荣自我奉献般的觉悟,华昼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顺势拉开了满溢着火药味的暮和奈束苑,并挡住了余伏的枪口使他不得不将枪放了下去,随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这样行吧?( ),不想解释也就算了,但你得保证,你就老实呆在这里等我们把那个什么祭文取回来,而且,我们得确信那是对我们无害的东西,我可不想到了地方发现那是个炸弹或者有几层楼高的失落者之类的啊!!!”
等待暮将手从领口移开后,( )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衣领,此时她的神情似乎已经稍稍取回了往日的那份沉着。
“嗯,当然,那只是个古老的文物而已……只要你们不“亲手”触碰它的话。”
在看着( )在面前露出了标志性一般的坏笑之前,华昼就已经感觉到困意被完全从脑内驱逐了出去,将头顶的睡帽摘下摔在沙发上后继续说道。
“于是我们该去哪!?啊???又得往他们的分部跑吗?!”
面对华昼的提问,( )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在短暂的沉默后意识到什么般露出了与往日一致的神秘笑容。
“我本想说是别的地方……不过看起来也未必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去向神父祈祷一下呢?'”
楼下传来的震动,以及引擎轰鸣的声音一同从窗外传来,从睡梦中苏醒的夕茉,用手轻轻揉弄着眼眶想要以此去除视线中的朦胧, 看到身边那个为自己准备的长条型抱枕,以及那卷依旧折叠整齐后放在床头的被子,她以为暮又像往常那样提前起了床,于是尝试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对此感到奇怪的夕茉,离开那张被暮用抱枕一分为二的单人床后一如既往的学着她的样子将被子叠好,只可惜今天她也没能如愿将其叠的和暮一样棱角分明,不服输的哼了一声后,夕茉也只能先这样把被子放在了床头,然后拉开窗帘迎接新的一天,炫目的晨曦从街道的另一侧……
别说是晨曦了,星星都根本还没有落下,月亮也依旧高悬在夜空之中,街道与马路都是一片静谧,只有路灯的灯光代替晨曦落进了房间里,这让夕茉感到十分惊讶。
“诶……?我今天醒的有点早呀……”
盯着窗外发呆了那么几十秒之后,夕茉觉得不能就这样继续站在这,就算太阳公公都还没出现,既然醒来了就要努力的尝试帮上大家的忙才行!怀着这样积极的想法,夕茉跑向墙边的衣柜,取出了她的那件黑色连衣裙与披肩后迅速换下睡衣,然后从下方的鞋柜里拿出了她的扣带鞋,并将拖鞋放了进去,换装完毕,夕茉再三确认将房门关好后顺着楼梯一溜烟的跑了下去,径直冲进了卫生间里开始洗漱,最后整理好她那头秀丽的黑色长发后,精神满满的她打开了正亮起灯光的会客室的门,向在这里的所有人问好。
“早上好哦!大家今天居然都起的这么早……”
寂静的会客室里没有看见和往常一样的忙碌,没有在正在长桌上享用早餐的华昼和灰界,没有坐在另一侧擦拭枪械的余伏,没有总是站在窗边的奈束苑,也没有和往常一样前来回应自己问候的暮,只有那位身着黑金色礼服的可怕身影坐在王座上,放下手中的书本后静静的看着夕茉。
“呀!对……对不起……!”
虽说夕茉很清楚自己才刚刚踏过会客室的门槛,却还是难以控制心中的那份名为畏惧的本能发出了一声细小的悲鸣,然后向( )道歉,迅速跑出了会客室,许久之后偷偷打开了一道门缝,从里面观察( )的一举一动,而后者则对着不断延伸出胆怯目光的那道门缝说道。
“有什么好怕的?我难道会生吞了你吗?”
完全无法分辨出( )究竟是在吓唬她还是在开玩笑的夕茉颤抖的更为剧烈,在门后点了点头后又拼命的摇了摇头。
深叹了一口气后,( )赭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光芒,随后会客室的门就自觉的被推到了墙边,使正在后面不知所措的夕茉彻底暴露出来,发现已经无处可逃后,夕茉也只好扶着门框然后尽可能慎重的选了一个她觉得还不错的话题,想要以此减轻( )对她造成的恐惧。
“啊……啊……那个……大家都去哪儿了……?”
“去取回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这……这样啊……”
发现对话完全没法进行下去的夕茉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就这样继续站在她面前的话自己会不会真的被……。
“唉……反正也没别人了,过来,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即使双腿已经快忍不住想要像兔子那般飞奔回楼上暮的房间里然后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冲动,可此刻的夕茉却感到了另外一种异样的感受……坐在王座上的( )仿佛是她十分熟悉的什么人一般,威压感也随着她的话语逐渐消散,等察觉到的时候,夕茉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王座一旁的沙发上。
“我知道的,你应该时常陷入这种情况吧?看见一些从未看见过的幻影……或者说感受到一份不属于你自己的记忆比较合适。”
仅仅一句话,夕茉心中的恐惧就因此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对此感到的难以置信,这件事明明从未告诉过戈波洛与不知身在何处的“母亲”以外的任何人,就连她自己偶尔都会在特制药物的抑制下或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暂时淡忘这件事。
“为什么……你……你为什么知道?”
“来谈些往事吧,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那个男人对你做过的事,那个叫做……”
在灯光下泛起迷人光泽的嘴唇上下浮动,从中飘出的名字传入夕茉耳膜的一瞬……
她眼前的世界天崩地裂般开始瓦解,挥之不去的幻影将现实替换,那些是她所有痛苦的聚合物,没有任何能够辨认的画面,有的仅仅是无意义的影像在夕茉的眼中不断穿插,扭曲,而其中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变质为近乎尖叫的可怕声音刺痛着她的耳膜,如( )所说的那样,她再次看见了,在那冰封的深邃森林中遇见的男人,以及更为遥远,遥远到不可追溯的古老记忆,昏暗无光的地牢、正午时分的毒辣阳光,以及熊熊燃烧的,只能说是近似人形的什么东西,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夕茉的心像是快要被撕开一般疼痛不已,最后,从左肩开始,一直延伸到右边小腹的那道可怖伤口再次开始回荡起的,那种无以言喻的激痛,彻底夺走了夕茉的意志,让她就这样瘫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