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被改造了的地下二层此刻只剩下崭新的电灯里的电流所发出的微弱嗡嗡声,以及不详而缓慢的脚步声,灰界一行人此刻正被迫分散的躲在走廊的各个角落,手上装着可怖武器的两位少女犹如徘徊在幽境的死神般来回巡视,以8和9号的行动力而言瞬杀这几乎没有抵抗手段的三人就像捏碎威化饼干般轻松,可15号的指令是“完全”再现那一天被没能正常运作的16号追杀的他们所遭遇的一切,从而不得不将行动力束缚的像她们无用的妹妹一样低劣。

至于他们为什么分开了?本来在暮合理分配时间使用的能力下,不断回避开她们的搜索区域还算是简单的一件事,可是某个华昼仍心存侥幸,或者说不信邪吧,毕竟是个早都不知畏惧为何物的男人,不顾一旁灰界与暮的拼死阻拦正大光明的跳了出去,这一违反常识的自杀行为甚至短暂打乱了15号的演算并迷惑了8和9号。

“哈!就算增加一个也没什么意义!我就在这站着了,要是敢打过来那家伙可是会瞬间出现然后把你们都秒了噢!!!”

这发言多少让正在远处观察地下情况的15号感到一丝担忧,就算根据华昼发言的声波频率上来分析,很大程度是虚张声势,可是无名身上的未知因素实在是大过头了,那毫无规律可寻的行动方式几乎无法纳入推算中,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像16号那次突然出现,就算是有着重火力以及宛若一体的默契度的8号与9号恐怕也很难是对手,不,如果14号给出的分析数据以及数据库里读到的一些未知情报是可信的话,或许在这里的姐妹们至少有一半都会……

像是打算向自己运行序位上而言的妹妹证明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一样,8号毫不迟疑的挥出了连接着右臂的大剑朝白痴一样站在原地的华昼劈去,他真的没有一点要闪开的意思,如果不是暮再次发动能力停止了时间,飞身将他推到另一边去,15号肯定会从实时监控中看到对她的生理年龄而言绝不该看到的禁止画面了。

“你这个……!”

随着时间再度开始流动,灰界被“前进”到他接下来本打算去往的位置,华昼与暮则被“返回”到了远离那两人的拐角,暮挥起拳头打算让华昼好好认识下他的愚蠢,后者也已经闭上眼睛,保护好要害部位做好了接受制裁的觉悟,可打下来的拳头却没有往日那样强劲的贯穿力,更像是贴在了华昼的身上。

“哎?”

移开双手的华昼发现,暮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许多,汗珠也随着每一次呼气从她的额头滴落。

“你这是怎么了?”

华昼从未见过这副样子的暮,一直以来她虽说称不上活泼,但体力上比一般的同龄女性都要好很多,对自己使出一套关节技都不会喘气的那种好。

“你觉得……呢?所以说我讨厌用这招……第一次用的这么……频繁……”

暮紧靠着墙壁,眼睛不断在她本来的瞳色与黑金色之间切换着,这就是她使用能力干涉时间进程的代价,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邂逅了那个神秘的(),以再也无法对他人笑脸相迎作为代价获得了这让时间不再平静的力量……

短暂思索起久远时日的回忆时,华昼悄无声息的站在暮的面前,伸出了双手。

“傻站着干什么,扶我起……???”

华昼哼着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背包一样的将暮甩到自己身后背了起来,她的重量仍和记忆中的一样,让人感到怀念的轻盈。

“没力气就老实呆着吧,那小子被你送到哪去了?”

努力抹去心中泛起的些许羞耻,暮将头扭到一边低语道。

“人家怎么会……咳,我怎么知道,我让他快进到了他打算前往的位置,估计也就在我们前面吧,那两个……女孩应该还没追上他。“

久违听到从暮口中说出的,如此柔弱的自称,华昼的大脑短短一瞬停止了运转,不过他知道现在可不是沉浸在这种谜一样的喜悦与欣慰的时候,让暮抓紧自己的肩膀后便快步跑向几分钟前他们在的位置。

另一边的灰界早已不在被转移过去的位置,为了躲避那两个人形兵器中的一个而不断奔跑……之类的真是奢望,8号与9号在发现他们三人突然分散开来后果断的选择了优先追逐抵抗能力最弱的灰界,他现在也顾不上被小看了这种无所谓的事,只能像在研究阶层的时那样一味的逃跑。

身为追逐者的8号与9号作为博士早期的造物没有被赋予太多的情感,对最接近兵器的她们而言这确实也没什么必要,不过两人现在仍或多或少的感到了不服气,或者说被愚弄了一样的心情,15号想要获得数据协助父亲制成更完善的姐妹的想法并非不能理解,可这是需要挥出一刀或是轻扣扳机就能解决的对象,却非得像陷入苦战一样浪费时间。

15号也从没对她们说过必须确保灰界一行存活之类的话就是了。

灰界的体力也差不多快要到达极限,和上次逃跑几乎没有时间差的感觉到呼吸急促,可这次没有掌握了地形的余伏在一旁掩护,也没有可能逃出去的路径,这点倒是没什么区别,无助感与肉体上的疲劳渐渐让灰界的步伐愈发沉重,最终不得不靠在一旁的门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拼尽全力奔跑拉开的距离很快失去了作用,而对8与9号来说这样的速度充其量也就是散步,不管怎样,总算能够结束这无趣的指令还是让她们感到了些许愉快,是时候处刑了,两人短暂的对望后,决定由8号用从她右臂延伸出的大剑来给灰界的生命划上终止符。

“要在这......结束了?”

在8号抬起她闪着寒光的大剑时,灰界意外的发现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降临在面前的死亡,或远或近,但这次他不再被允许做一个旁观者,将付出生命的代价去亲自感受这痛苦。

来吧,念出那个禁忌的名讳,若你仍想坐上神的御座……!

某种高深的意志用祂深沉的声调在灰界的脑海中低语,明明自己不像身边的那些人一样怀有什么非做不可的执念……

理由早都埋在了灰界的最深处,那份意念化作催化剂点燃灰界瞳孔中的黑金色,仿佛被什么无可违逆的力量支配,灰界的嘴唇上下贴合,在无意识中轻声念出了她的伪名。

( )

若是以高速摄像机去再现刚刚的一瞬,上一秒8号的大剑就要顺势切入灰界的头颅将他竖着一分为二,下一秒空间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短暂扭曲,那把过大的镰刃就从中与黑金色的光辉一同突兀出现在灰界面前,大剑命中镰刃时发出的声响实在是过于异样,从大剑的剑刃上传出的是飞速碰撞的金属间特有的叮当声,而镰刀传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空灵的乐器被短暂奏响,紧接着恶毒的一记横扫将来不及反应的8号远远击飞出去。

( )顺势将无日之昼收回背后,转过来看着灰界的脸上满是得意。

“够及时吧?虽说还不到时候,不过看在你难得主动叫我一次的份上提前些也无所谓啦。”

即使是成了祭者的现在,灰界眼中的( )仍然美到快要让他忘乎所以,无论是她挥舞无日之昼时的样子,还是她侧着脸与自己交谈的那份骄傲,就算是在遭遇了各种难以言喻的事之后的现在,灰界仍然从心底里感到庆幸,如果说这就是遇到( )所必须承受的,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灰界的脑中短暂的划过一种类似错觉的感觉,明明华昼同样身处险境却惨遭无视,可为什么轮到他时……

“发什么呆呢?准备跑路了。”

( )的眼神仿佛是在表明她都看穿了灰界的疑惑,不过现在没什么搭理他的闲情逸致就是了。

“等等,华昼他们还在那边……”

“我知道,不过得先教育下这两个小家伙才行。”

被击飞的8号在那之后没有贸然的接近( ),前来掩护的9号也一样,两人都站在15号通过她们的视角演算后划定出的“安全区域”内,8号将大剑调整至能够随时根据需要进攻或防御的架势,9号的巨铳也已经装弹完毕对准了将灰界护在身后的( ),12号几乎完全是人工做出的眼睛无法看见她,但这两位却留下了还是正常人时的视网膜,( )充满挑衅意味,不设防备的站姿清楚的映入她们的瞳孔,这也是她们在数据之外初次见到,等同于生命意义的“无名”。

面容、声音、服饰、机能,拥有的一切都是父亲按着她的样子赋予的,即使是以遭受过那样的痛苦为代价,少女们在本尊的面前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永远成不了她。

若没有早已植入脑中的,和其它姐妹一样的“对应措施”,8号与9号也肯定会立刻沉沦在( )来自异界的魅力之下,现在她们能以近乎绝对的冷静去寻找可行的攻击手段,或许根本没必要特意去寻找,就这么原地站在原地的( )身上可谓是漏洞百出,可缠绕在她周遭的诡谲气场不允许任何事物跨过彼此之间的平衡距离。

“来吧,没时间和你们两个赝品玩太久,胳膊上装的武器可不是摆设吧?啊,这么一说上次你们的同类那么没劲的……估计也用不上这个吧。”

自说自话的同时( )将无日之昼单手平举到胸前,松开了手,可怖的镰刃落下一点距离后就这么浮在空中,从实体化为一道炽烈的黑金色火焰消散开来。

远处的15号脑内的处理器本就已经被同时进行的,数百个对环境与状况的分析和演算填满,( )这毫无道理的行动更是增添了她的负担,可演算中一个微小的可能性引起了她的注意,一直以来( )的威胁性几乎都源自那把能够斩断万物的镰刀,抛开了它的( )还有多大的威胁……不,她可是原型,力量不可能有着这样的局限性,召回其他人一同攻击的话说不定能够得手,可7号与12号都没有回应自己的联络……说到底她的行为到底有着怎样的意味?明明只要她愿意的话出现时的那一击就能把8号像16号那样击毁……

15号坚信的合理性在使命面前似乎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她强迫自己将思考全部清零,向8与9下达了她们等待已久的攻击指令,无论结果如何,她决不能就这么放过等待已久的机会,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机会,只要将她献给父亲,其他人的损失根本不值一提,她们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9号扣下了扳机,将选择好的小型榴弹全数发射,8号配合她扣下扳机的时机也架着大剑开始冲锋,榴弹与举着剑的8号几乎没有先后之分,难以推测出究竟会是榴弹先行命中还是8号的大剑在那之前斩断( ),间距不断被缩短,( )仍然我行我素的站在原地等待,甚至闭上了眼,身后的灰界已经下意识的准备将她拉到后面来闪避即将到来的爆炸与斩击,就在距离将要化为无的时候,( )猛然睁开双眼,金色瞳孔中汇聚的光芒像是把祭者眼中的金色单独提取出来一样,明亮到快要从( )的眼眶中溢出,她周遭的气场化作实体般爆裂开来,单箭头向前的无形能量将飞来的榴弹全数引爆,没有一发碎片得以接近( ),而8号也被这力量再次击退,背朝后直接撞在了紧闭的门上,将其撞的粉碎,碎裂的门后却只有一片老旧的水泥墙壁。

“没事?”

9号保持着瞄准的架势移动到了瘫坐在地上的8号身边,伸出了右手,8号身上特制的“礼服”在冲击与近在身边的爆炸下破烂了不少,后者艰难的将大剑插进地面作为倚靠,伸出左手握住了9号艰难的站起。

“损伤率53%。”

“15要我们去撤离点汇合。”

“撤退?原型就在……”

“不能损失,外面的失去联系,重新部署。”

两人比之前遭遇的16号以及把自己和华昼诱骗到这的15号更加机械化的声调让灰界感到了些许莫名的痛心,这同情是在即使知道如果( )没有来,自己早都被一分为二的前提下产生的,而( )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举枪瞄准这边的同时互相扶持的8与9号走进电梯。

“那俩怎么跑了!!!???啊你这家伙果然来了啊!!!”

背着暮的华昼算好时间一样从拐角处跑了出来,暮看到灰界与( )后立刻跳了下来,即使她的呼吸仍未平稳下来。

“心情还算不错于是放她们一马,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明明几乎没有用到手,( )却像是手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空拍了几下。

“余伏他们呢?”

“谁知道呢,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方的耐力似乎都快要到达极限,连接着12号“手指”的钢索已经被切断了数根,操纵这双有着极高机动性的双腿所需的体力也逐渐增大,奈束苑身上才买来不久的新衣已经被划成了数条破烂不堪的布条,其中的伤口一次又一次愈合后被撕开,那一带的肤色都已经变成了病态的淤青,即使尝试迷惑12号的心智也完全没有效果,她的战斗意志完全压过了能力的效用,奈束苑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半张骨质的面具,可她不得不在战斗的同时压制住身体朝着迎来转生后的新形态变化的趋势,一旦彻底完成变化,她对血肉的渴望就会再度夺去理智。

但谁都没有停手的意思,12号继续将仅剩的几根“手指”发射到高楼的水泥之中,高速收缩的钢索将她带向空中以此接近能够飞行的奈束苑,凭着惯性12号到达了奈束苑的近身范围内,将内置在腿部的刀刃弹出后径直扫了过去,奈束苑白皙的皮肤上又多了一道溢血的伤痕,但使出这一击后12号不得不调整姿态来保证自己的“手指”能够准确命中下一个支点,瞄准了这一间隙的奈束苑毫不留情挥出利爪,在12号的制服上也刻下同样残忍的伤痕。

强忍着剧痛,12号的“手指”再次射入高楼的墙壁之中,趁奈束苑挥空了一击的时候迅速向上荡去,转眼间就到了她的头顶,向下坠落的同时将两腿的刀刃一并伸展开来并回转起身体,以电锯般的切割力斩了下去,就算发现了12号的意图并将利爪置于头顶来防护,锋利的合金刀刃仍然彻底切断了奈束苑左爪的爪尖,怒火并没有让奈束苑变得疯狂,反而更加锐化了她的攻击,在12号保持着旋转下落的瞬间,她做出的举动让前者无比惊异。

奈束苑向着被不断旋转的刀刃保护的12号伸出了已经断裂的左爪,避开刀刃的每一次切割抓住了她的脖颈。

“怎么……可能……?!”

因为爪尖的断裂,奈束苑的利爪无法就这么贯穿她的脖颈,但可观的握力仍然让12号的行动变的困难,失去了挥动双腿的力气,就算尝试朝着她发射“手指”,刚刚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另一只利爪刺穿。

被奈束苑形如蝙蝠的双翼遮挡住的阳光形成的阴影,投射在已经没有人的人行道上,半张面具遮盖住的面容上浮现出胜者的笑容,但这还不是完全的胜利。

将12号抛向更高的空中后,奈束苑振翅追了上去,将右爪收在身侧进行最大化的蓄力后,刺向正落在面前的12号,剃刀般锋利的爪尖彻底贯穿了她的胸膛,而12号立刻喷出一口并非是血的液体,这时奈束苑才注意到,顺着穿透到她后背的爪尖流淌的也是类似的东西,但那温暖感与甜美的颤抖,与至今为止贯穿的人倒是如出一辙。

“嘛,无所谓了。”

随意的将爪子一挥,毫无生机12号和被丢弃的垃圾一样在高空中自由落体,在掠过楼顶的时候,某个人影一跃而起接住了她,不过这并没有被自我陶醉中的奈束苑发现……

这时她总算能够回想一下从战斗开始就忘记了的事,余伏似乎还在低下的土坑等着自己,想着的同时奈束苑便朝着地面俯冲过去,发现商场周围没有哪怕一个人影后平稳的落在了里面,中心已经不见与余伏战斗的那个铁块,余伏就这么捂着临时包扎了的伤口,带着警戒的严肃表情昏了过去。

“好像也没什么可挑的了,醒了以后再充分感激我也没关系哦。”

捡起了余伏放在一旁的染血大衣,奈束苑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来遮盖露出的肌肤,望着这样没有防备的余伏,她的报复心已经难以压抑,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自己失去了一只眼睛,虽说为( )效力她毫无怨言,但对灰界他们这些放走自己食物的“共犯”奈束苑也没有好感可言。

若是以前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对这样一个已经失去意识的人产生杀意,可那毕竟是以前了,怜悯早已无存于名为奈束苑的存在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利爪就要刺进余伏脖子的一瞬,奈束苑的动作被难以违抗的意志停了下来。

“到此为止了。”

是( )的声音,奈束苑欣喜的向周遭望去,可却没有看见她渴望见到的那个人,倒是看见了刚刚才讨厌过的共犯们。

“那边的!站在坑里干什么快上……等等那不是余伏吗!?你果然背叛了吗!!!”

无视了华昼的叫喊,奈束苑用已经还原了的手抓住余伏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扇了一下翅膀就飞上地面,随后将他丢在地上。

“他还剩了口气,不过是别的家伙干的,跟我可没关系。”

奈束苑抬起早已还原的左手,看了眼指尖背面断裂些许的指甲轻叹了一声,背后的双翼收起后越缩越小,直至彻底融入她的后背,同时继续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出( )。

“( )大人呢?你们把她藏哪去了?”

“她倒是来了,没来的话你也见不着我们了,不过我们进电梯之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呵呵,看来都不容易啊,不过既然都在这里说明敌人应该都被解决了才是,各位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谁知道啊!总之先带地上的家伙去包扎……”

“用不着。”

华昼正准备走上前抬起余伏时,他却自己动了起来,一只手撑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另一只捂住经过简易处理但还在渗血的侧腹站了起来,看着仅剩一件内衬的自己与面前披着大衣的奈束苑,余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并将其默许。

“没必要再去你那叨扰了,反正……想知道事没一件能知道……”

余伏的语气在伤痛的影响下迟疑了不少,可他紧紧咬住牙冠,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哀嚎。

“喂喂喂在说什么啊!你这伤再不处理的话可是要出人命了啊!!!”

没有任何回应,推开了上前挽留的灰界,余伏独自一人消失在了远处不知何时被拉起的警戒线外,奈束苑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再次环顾四周,加速呼吸了几下来确认在空气中越来越近的“讨厌的味道”的来源。

“最好快些离开这,各位,异对局的人已经快到了,数量上可以说已经没必要考虑反抗的可能了。”

“完了!都忘了这些家伙怎么可能不来啊!!!暮你的摩托呢!?”

在短暂的焦虑与不知所措,以及回响于无人广场的华昼的大呼小叫之后,剩下的四人再次缩减了,奈束苑打算先回到自己最近才买下的宅邸充分休息,华昼他们也只好按着她指出的一条小路偷偷摸摸的走回去,随后在华昼与暮的公寓前,三人被迫抹消了回去的想法并立刻找了个拐角隐藏起来。

身着制服与面罩的异对局士兵和门神一样握着枪在公寓门口放哨,将枪背在背后的士兵正不断盘问每一个打算进入或是出去的住民,远处没有牌照的全黑面包车内也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毫无疑问是前来追捕他们的,而在灰界与暮的全力阻拦下,华昼才没能径直冲过去发动赌上性命的决一死战。

“哇啊啊啊放开我!!!这些家伙居然来抄家了!!!看我不噗哦!”

句尾变成了奇怪的拟声词,看来暮为了让他冷静下来而使出的腹击确实起到作用,华昼在想是否该为此感到高兴?不久前完全失去了活力的拳头现在夺回了往日的破坏力与凶狠,可真是……

带着些许让人不适的笑意,华昼缓缓靠着墙坐在了地上,暮慎重的探出头去仔细观察了一会公寓门口后对灰界说道。

“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没法回去了,我和华昼倒还有熟人可以拜托下,你怎么办?”

“我……?我想先回家看看情况,要是那也……等等,( )去哪了?该不会被他们给……”

“我觉得不太可能,那家伙再怎么说是会瞬移的,应该早都转移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不过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等……等等……临走前,让……让我……送你个礼物。”

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华昼拽住了灰界的裤脚,示意他低下头来,随后华昼的眼中亮起了黑金色,并将手指按在了灰界额头上一两秒。

“这是……?”

“和刚才一样的“违和感”,只要有这个的话异对局的人就没法轻易认出你来,不过相对的熟人可能也没法认出来……总之……去吧……我们会尽快联……系。”

吐出了最后的遗言,华昼抬起的手落在了地上,他的一生都不怎么以真面目示人,可至少在最后,他……

暮跟灰界简短的告别之后便拖着这伪装成尸体的男人走向远处,而灰界也缓步走出了拐角,如华昼所说的那样,中途遭遇的几个手持武器的异对局士兵都是在简单的看了灰界一眼之后便与他擦肩而过。

这是被延误了多久的返途?

走在那一夜被怪物袭击,染尽鲜红可现在却一如既往喧闹起来的街道,甚至无法从中找到那些事曾发生过的蛛丝马迹,灰界的心中百感交集,明明不久前这还只是一条无比寻常的,每天放学回来都会走过的路,现在自己在邂逅了那些不同寻常的人之后,带着不同的身份与想法行走其上。

究竟有多久没去学校里,里面的同学和朋友还好吗?不在这座Z市的父母也仅仅是知道自己去“旅行”了一段日子,不过也差不多该暴露了,毕竟这是没有知会任何人的“旅途”,学校肯定早都联系过父母了,但手机在那一晚便遗失了,也就是说自己完全处于失踪状态!?他们是不是早都报警了啊……事到如今警察似乎都算是和蔼可亲的了。

进入居民楼的过程倒是和往常一样,没有看见一个异对局的人员,可站在门外,一想到堆积如山的,亟待解决的各种杂事灰界开始不那么想踏入曾无论如何都要返回的小世界,自己的住所。

可如果不打开门,一切都无从开始,有关自己的真实,( )所说的仪式,以及早已远去的日常生活,随便什么都好,灰界让这些事成为他插入钥匙,按下门把手后拉开门的理由。

……

本来以为这么久没回来,客厅肯定会因为连续几日没关窗户的缘故满是尘土,可眼前洁净的木地板与家具立刻否决了灰界的这一想法,不,那天去上学之前自己没有打扫的这么干净过,难道是父母回来过了?

一切都这么井井有条,让人舒适的风将窗帘微微吹起,本该乱堆在玄关的鞋子也被整齐的放在了鞋柜里,可是打开仔细一看才发现鞋柜里少了一双拖鞋,而另一头正立着一双绝不可能是自己或是家人买来的靴子,上面华丽的黑金的纹样让人难以抑制的泛起某种既视感。

“到底是……”

“欢迎回来亲爱的,你是想先吃饭呢?先洗澡呢?还是说……”

没有任何警示,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围裙套在礼服上的( )拿着拖把从客厅另一头的房间里闪了出来。

“哎呀,偶尔也会想试试新婚妻子的感觉,果然还是算了,年轻人的这套真是玩不来。”

拨弄着肩上的头发,( )将拖把立在地上得意的看着已经呆滞的灰界。“今天起就暂时借住这里,当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