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第二次袭击牲畜，也是卓帕卡布拉做的？”
这句话是骑士说的。看起来，他和勇者想到了一起。
“我之前去现场没找到痕迹，不能说就真的没有什么出现过。如果第二次也是由怪物自己出手，才导致幕后黑手不得不这样善后……”
毕竟，牲畜被袭击的地点都是在圈棚里。就算有什么痕迹，也说不定就被收到惊扰的牛羊给破坏了。况且，这是时隔三个月的调查啊……
骑士先前“没有痕迹所以怀疑其存在”这个论调，也是建立在“所有的事件现场都没有发现痕迹”这样的小概率可能性上。
就像骑士提到的“人的脚印”。没有人就因此有了“既然没有怪物的脚印只有人的脚印，那么怪物肯定不存在，凶手是脚印的主人”这样的想法。距离第一次怪物出现过去了整整三个月，时间跨度如此之大，谁能说那个脚印就是牲畜死的那天留下的？半人高的栅栏，谁都有可能偶然翻个一两次。
——这样一个脚印，让骑士觉得“既然人的脚印也会留下来，那么怪物的一定也会”而已。
这个脚印只是让骑士有了“会不会是人类”这种想法而已。
就像毫无痕迹让他有了“会不会不是怪物”这样的想法而已。
既然第二次的怪物出没、第一次牲畜受袭的时间点如此违背常理，那么这可不可能是怪物本身的行为呢？如果只是这么一次的话，就算没留下痕迹，或者痕迹被破坏牲畜破坏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接话的是吃饱喝足的女孩。勇者依然抱着膝不说话。
“前提一，这个怪物是被人圈养的。如果这是一个不能被他们控制的怪物，那么他们就没有必要让它一而再、再而三乱跑。前提二，这个怪物是野生的。既然如此，他们就更没有必要为这个东西善后。就算是他们想要捕捉这个怪物，那也大可以得手离去。这样的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被反驳了。
果然这个女孩也认为我们的思路有问题吗……
虽然自己提出的观点可以解释勇者的疑惑，但正如女孩所说，也牵扯到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既然幕后黑手要为卓帕卡布拉善后，就不会放它乱跑。如果按照勇者的推测，诺塔西是撞见卓帕卡布拉才意外被杀，那么它应该是自己跑出来的。这种情况下，幕后黑手就不会放任它再一次跑出来袭击牲畜了。
难道真的是方向错了吗……
骑士舔了舔嘴唇，明明喝了不少果汁，但还是有一丝苦味。
那是不甘心的味道。
女孩看见沉默的两人，觉得是时候进行下一步提示了。她用缓慢的语调说：“既然……”
“既然他们这么做了，那就不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女孩诧异地看向勇者，发现他已经抬起头来，双眼幽深而沉寂，如同一汪池水。
“可他们做不做这些事，都没有任何意义啊？”
骑士错愕地问。勇者的状态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们这样做，对掩饰卓帕卡布拉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是这样吧，凯巴？”
“对啊……”
“那他们就不是在掩饰卓帕卡布拉杀人这个事情。”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要把卓帕卡布拉这个‘怪物’降格为‘野兽’。”
“所以说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啊！”骑士大声说，“既然不是为了掩饰这件事，又为什么要让卓帕卡布拉从怪物变成野兽？该搜山也搜了，该引起恐慌也引起了，他们反而在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接连不断地袭击牲畜，让大家反而更加意识到自己住所附近有一个可怕的怪物……”
“不，不是怪物。”勇者的姿势依然不变，双眼也没有看向谁，视线似乎聚焦到女孩身后漆黑的墙壁上，“大家只会意识到有一个新奇的野兽而已。”
勇者越说，骑士越乱。他举起双手放在脑袋两边不断地画着圈想要说点什么。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恰当的话。
“那么在这一开始就不需要做不是吗？搜山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要让风波过去就……”
“不行。”勇者再一次打断道，“他们一定得这么做才对。”
“你……”
面对勇者呆滞而坚决的反驳，骑士有些抓狂。就像是对牛弹琴，完全没办法说服对方，对方又丝毫不理会自己说什么一样。
“他们，一定要这么做才可以。”
勇者再一次重复。
骑士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更小心的口气问：“那，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勇者除了嘴巴以外，终于动了动脖子。
他转过头，直视骑士的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骑士想。原本活泼的蓝色瞳孔完全沉浸下来，古井不波，心如止水，仿佛看穿一切。
“他们……把‘怪物’变成‘野兽’，”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接二连三袭击牲畜、创造舆论，为的是把其他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来。”
骑士差点一口血吐到勇者脸上。
“这和刚才说的有什么不一样啊！结果还不是没差吗！”
敲破锣一样的呐喊里带着哭腔，骑士差点崩溃。
不过在被女孩瞥了一眼之后，他就强迫自己闭嘴了。
毕竟男孩已经睡着了。
被这么一瞥，骑士意兴阑珊，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手臂里不再说话。
“还不懂吗？”面无表情的勇者不再转头向骑士，而是正过头来，看向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女孩，话却还是对骑士说的。“他们的目的是把镇民们的注意力从‘怪物’转移到‘野兽’上，而不是从‘卓帕卡布拉’转移到‘野兽’。”
“那还不是……咦？”
骑士突然坐起来，有些挫败地说：“他们的目的不是让大家把注意力从‘怪物杀人’上转移到‘野兽袭击牲畜’上吗？为什么你要简化掉关键词来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