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住了。
骑士突然之间就愣住了。
好像想到什么，但又没能彻底想明白。
他为什么要刻意这么说？
他刚才说话时，为什么突然停顿了一下？
骑士仔细回忆了勇者刚才说过的话，最后还是抓着头发陷入懵圈。
女孩轻缓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卓帕卡布拉’和‘怪物’划上等号呢？”
“因为那本来就是……”
骑士又一次在话没说完的时候愣住了。
他们一定得这么做才对。
他们的目的……是把“怪物”变成“野兽”。
接二连三袭击牲畜、创造舆论，为的是把其他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来。
他们的目的是把镇民们的注意力从“怪物”转移到“野兽”上，而不是从“卓帕卡布拉”转移到“野兽”。
勇者从刚才开始，强调的地方赫然已经从“卓帕卡布拉”变成了“怪物”！
骑士再一次认真思索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把卓帕卡布拉和怪物划上等号……卓帕卡布拉不本来就是怪物吗？
那他们俩为什么都说得好像……卓帕卡布拉不是怪物呢？
半晌，骑士用试探的口吻问道：“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怪物？”
“一半一半吧。”女孩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有些困了。“你想对了一半。”
骑士摇摇头，反驳自己刚才说的话：“就算还有别的什么怪物，那又怎么样呢？诺塔西毫无疑问是被卓帕卡布拉所杀害。这种生物被称为怪物还是野兽根本就没有区别。”
砰。
一声闷响。
桌子发出轻微的震动，油灯的火苗颤了颤后，又回归稳定。
是勇者突然一脑袋撞到桌子上。准确地说，就像是全身失去力气那样倒在了桌子上。刚才明明还是屈腿抱膝的姿势，下一刻却如同失去压力的布团一样散开，好险没直接跌到地上去。
虽然动静不大，也着实把思考中的骑士吓了一跳。他连忙把勇者扶起来，轻轻晃动他的肩膀：“提莫？提莫？你怎么了？”
联想到刚才勇者奇怪的状态，他怀疑是不是太困还是怎么了。
还好勇者立即就睁开眼睛，虽然看上去好像很疲倦：“唔……我没事，好像忽然间没了力气一样……”
“没事吧？是不是没吃东西？还是太困了？”
骑士拿起一块面包塞到勇者手里，然后又把自己的果汁推到他面前。
“不……我没事。”
勇者摇了摇头，推开骑士的搀扶，吃了两口面包，又喝了一口果汁，再升了个懒腰，看上去的确没什么问题。
眼见勇者恢复了力气，不会再突然倒下去，骑士才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问：“真没事吗？”
“真没事……嚼嚼。”
“刚才你怎么了？面无表情的。”
“有吗……咕嘟咕嘟。”
“算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唔……”
就着果汁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勇者畅快地出了口气。
“刚才说的……哦，我知道了。”他伸出食指，去绕了绕自己的褐色卷发，“就像霞说的一样，你就差一点就说对了。”
“到底是什么啊……别绕圈子好不好？”
“其实很简单。”勇者坐正身子，板起脸严肃地问，“你还记得第一次去酒馆的时候，我打听到的消息吗？”
骑士仔细看了看勇者的脸，发现他虽然严肃，但不像刚才那样面无表情，这才放下心来回道：“肯定记得啊，我们最开始就是因为这些消息确定的行动路线不是吗？”
“可你忘记了别的东西。”
勇者的嘴角悄悄勾了勾。
“什么？”
骑士依然茫然。
“你忘了吗？”勇者神秘地笑起来，“据说以前有人看到过长着鳞片的小孩子一样的怪物……我当时有说过吧？”
这句话如同炮弹在骑士脑海里炸响！
一瞬间，全部串起来了！
为什么勇者刚才说话会有停顿？
因为他说的不是“因为要把怪物变成野兽，所以接二连三袭击牲畜”，而是“因为要转移他人的注意力，所以才制造舆论”！
他们只是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舆论，而不是为了掩盖卓帕卡布拉袭击人类这件事！
而卓帕卡布拉从怪物变成了野兽，只是这个舆论的附属品！
的确，事情的源头是卓帕卡布拉杀掉了诺塔西。但这件事并不会有过多的影响——只要不是自杀，不管凶手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人，镇上肯定都会加强戒备、搜查凶手。而事实上，他们没能找到卓帕卡布拉，这件事也就因此而不了了之。
这件事，已经不了了之了！
他们却在这时假扮成怪物袭击牲畜！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掩盖“卓帕卡布拉杀害了诺塔西”这个事情！
他们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掩盖“卓帕卡布拉”这个“凶手”！
他们做的事情，反而是将卓帕卡布拉推了出来——以“野兽”的身份！
他们没有想要掩盖“卓帕卡布拉杀害了诺塔西”，但依然袭击牲畜、掀起舆论氛围，让大家认定“卓帕卡布拉是野兽”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把人们的注意力从“怪物”上转移到“野兽”上！
不是要淡化“怪物【杀人】”，而是在淡化“【怪物】杀人”！强调“【野兽】袭击牲畜”！
他们不想让镇子里流传出“怪物”的言论！
因为一旦出现这种苗头，猴子一样的卓帕卡布拉就会引起另一种舆论潮流！
——像人一样的怪物！
他们想要掩盖的事情，是那个流传在酒馆里的传闻——长着鳞片的像小孩子一样的怪物才对！
只要把卓帕卡布拉拉到“野兽”的范畴，不管诺塔西的死究竟真相如何，那么也都会是以“野兽袭击了人类”而席卷小镇，就不会再有人说起“镇子上出现过像人一样的怪物”！
卓帕卡布拉是否有人真的见过？那是必然的。不然“卓帕卡布拉像猴子”这种言论根本传不出来。当这种论调稍稍起了苗头之后、甚至已经有人在往“像人的怪物”这方面去讨论的时候——也就是诺塔西死后的两周，幕后黑手敏锐地发现：绝不能让这种舆论流传起来！
“卓帕卡布拉”这个名称，只是一个代号。一个代表了“会袭击牲畜、喜欢吸食牲畜血液的【生物】”。而“怪物”这个词，比起名词更像是形容词，来形容人们不了解、不认识的【生物】！
这才有了连续不断的“和野兽一样的卓帕卡布拉袭击牲畜”事件！通过不断刺激镇民们的记忆，让他们认定：镇上有个叫卓帕卡布拉的稀奇“野兽”，它喜欢吸牛羊的血……
通过更大的舆论流向完全碾压了那一丝丝他们不想听到的声音！
这才是他们假扮成卓帕卡布拉袭击牲畜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