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蒂亚尼斯怎么可能还没听懂对方的意思。她隐藏在刘海下的彻尔西闪电蜥的眼睛闪烁着电光,左臂内沉睡的力量开始涌动。

“请等一下,侯爵大人。”乘务员安格尔有些无法接受一个看上去十多岁的女孩子被侯爵这样欺负,他站到侯爵面前说:“我觉得不应该急着下结论,我和吉恩先生一起看到的那个黑衣人的身材和两位小姐都有差距……”

“是的,”马文督察连忙跟着劝说,“对方是一个中等偏瘦身材的人,身高据安格尔先生所言大概有接近一百七十公分,和两位小姐相差有些远……”

有人拦在自己身前,蒂亚尼斯稍微冷静了一点。她看向坐在车厢前端的魔王,发现魔王在和勇者一边注意这边,一边说些什么。

车厢并不宽阔,他们肯定已经听到了这边的事情。但姐姐大人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冷静?

既然如此,就相信姐姐大人吧。姐姐大人是不会允许他们放肆的。

……

“那你怎么解释戒指在她们的行李中?”

“这应该是黑衣人的栽赃……”

“你是说放进那个有密码锁的箱子里进行栽赃?”

“唔……”

“算了。我没心情和你争论,我现在只想听听我们高贵的黑之书姬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侯爵拂袖走开,径直去往魔王所在的车厢前端。

他抬手排开拦在魔王身前的勇者,在勇者敌视的眼神中,走到距魔王不足三步的位置,拿起手中那枚红宝石戒指,问魔王:“亲爱的黑之书姬,你能为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戒指会出现在只有你们姐妹才能打开的行李箱呢?”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魔王,一定会睥睨着对方,然后冷冷地问:“表达?”然后用完美的逻辑驳倒对方,再讽刺一番,扬长而去。

但魔王只是歪了歪头,用无辜的表情问:“我不知道呀。”

“就算你装无辜也没用!”侯爵大人狞笑着说:“不管怎么说,东西都是在只有你们姐妹才能打开的行李箱中找出来的,所以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跟在侯爵身后的马文督察看了一眼蒂亚尼斯,刚刚还分期反驳的蒂亚尼斯现在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他又看了一眼列车长,发现对方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交汇,互相点点头。

“侯爵大人,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马文督察率先上前,拦住气势凌人的侯爵。

“是的,侯爵大人,大家能乘坐同一辆列车,不要伤了和气……”列车长紧随其后,和马文督察一左一右挡在侯爵大人面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侯爵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我宁愿马上下车,也不想再和这种窃贼呆在一个屋檐下哪怕多一秒!”

魔王被如此侮辱,勇者和蒂亚尼斯都握紧了拳头。只要魔王露出一丝一毫的厌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向侯爵进行反击。

“感谢两位的好意。”魔王伸出双手,搭在两位替自己说话的男人的肩上,将他们轻轻朝两边推开些许,“正如侯爵大人所说,失物出现在我的包厢里,是不争的事实。”

“丹特丽安小姐……”

马文督察还想说什么,魔王却打断了他。

“您说这件事还有疑点,对吗?”

“是、是的,我是这么觉得的。”

“那么,请马文督察继续进行调查。在证实我们清白之前,我们会好好待在包厢里,侯爵大人,您看这样如何?”

后半句,是对侯爵说的。

“这样就想逃避责任吗?”侯爵把玩着手里的戒指,双眸微眯,让人看不透他的神情。但他的言语之中满是嘲弄,“你是想要撑过这段时间,等列车到站再做打算?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

从刚才开始,侯爵就一副认定了魔王、蒂亚尼斯是窃贼的架势,但魔王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辩解,只是看着马文微笑着说:“这就只能拜托马文督察了。能否在列车到站之前证明我的清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这是什么展开啊……马文督察有些头疼,他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侯爵不再理会魔王,而是问列车长道:“亨利车长,有锁吗?”

“有的,您……”列车长心中浮现一丝不妙的预感。

“把她们锁在包厢里!”侯爵恶狠狠地说,“不能把窃贼和其他乘客混为一谈,她们不配拥有自由的权利!”

果然是这个发展。列车长苦笑道:“这样实在是太过分……”

“没问题,列车长先生。就按照侯爵大人的意思来做吧。”

魔王的反应出乎所有人预料。勇者和蒂亚尼斯都满脸不可思议,仿佛眼前的少女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一样。

“可是……”

“既然东西是在我的包厢找到的,我和我妹妹就暂时呆在包厢里。有事的话,我们会用呼叫铃请乘务员帮忙的。可以吗?”

就这样,这次案件以魔王毫不反抗的妥协暂时告一段落。乘务员安格尔找来一把锁将丹特丽安姐妹关在包厢内,钥匙由值班乘务员保管。马文督察开始寻找证明丹特丽安姐妹清白的证据。她们的女仆也被要求回到包厢内,虽然没有把女仆也关起来,但侯爵大人不允许女仆随意走动。至于戒指失而复得的侯爵,似乎不再那么生气,对后续的事情失去兴趣。

勇者神情恍惚地坐在三号包厢中,抚摸着对魔神剑上的粉红色缎带。

那是魔王亲自缠上的,为了让这把剑作为“武器”来讲,看上去不会那么惹人注意。

魔王一反常态的妥协让勇者有些难以接受。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魔王的话。

从先前在六号包厢内,魔王对侯爵的推测。

到魔王在走廊里,问女仆朱利安的话。

再到事发之前,魔王提到的“应该快了吧”。

这些片段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但他却一点又一点地变得焦躁起来。

想不通……安吉到底知道了什么,到底这辆列车上发生了什么,完全想不通。

想到侯爵对魔王毫无理由的指证,勇者就忍不住握紧了双手。

握紧了手里的对魔神剑。

……

“你给我把衣服全部倒出来,不许往行李箱里放自己的东西!”

“为、为什么啊?”

“你现在是女仆,是女孩子,怎么可能在行李箱中放这种恶心的东西?”

魔王一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指挥触手捻起勇者的一条短裤。

勇者也不知道触手是怎么做到“捻”这个动作的。

“那可是我的衣服诶!不放行李箱里放哪里嘛!”

“丢了。”

“诶!”

“回头再买。”

“可是我都没什么钱了……”

魔王没有回话,只是用锋利的视线注视着他。

“呜……我知道了,丢了就是了嘛……”

“委屈什么?为了隐藏身份,就不能在这种地方露出破绽。要从里到外都把自己伪装起来,懂吗?”

“哦……”

“知道就好。乖,把这条内裤换上。”

魔王手里拿着一条勇者只能用可爱二字形容的窄小三角内裤。

“这又是什么啊!?”

“如果要在你的行李箱里放进一个女仆应该穿的衣物,那你身上不穿同样的东西怎么行?难道你打算在车上一直穿同一条内裤吗?”

魔王露出了看臭虫一样的厌恶表情,让勇者有些生无可恋。

“还有,剑要怎么办?女仆拿着剑也太奇怪了。咦?这是什么?”

魔王从一袋衣服里抽出一条粉红色的缎带。

“好像是店员送的……”

“好,就这么办。”

魔王不由分说,把缎带绑在了银色的对魔神剑上。本来精致漂亮的剑被这么一处理,反而有一种……婚礼蛋糕刀的感觉?

这是什么比喻啊!

勇者呆滞地看着银粉相间的对魔神剑。

……

勇者呆滞地看着银粉相间的对魔神剑。

看似为了欺负自己的行为,实际上都被证实了其十足的可靠性。

安吉绝不是单纯为了欺负我才这么做的。嗯,不是单纯的欺负我,只是在一些缺乏必要性的事情上,选择了能够欺负我的方式。

勇者自然而然默认了“被欺负”这个事实。

不管怎么说,行李中只准放女性的衣物、剑上缠缎带,都展现了它们的意义……

那么安吉刚才说过的话,也一定都有什么意义。

安吉绝不可能做没意义的事。安吉也绝不可能让她自己受委屈。

那么……安吉是以自己的意志决定被关在包厢里的?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样不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勇者把头抵在小桌板上,把头发搅得乱七八糟。

……

事情告一段落后,马文再一次找到了安格尔,想要详细了解当时的情况。

黑之书姬没有对侯爵的要求提出任何反驳,这让马文督察有些愧疚。在他看来,就算对方不是贵族,只是一位普通的乘客,也不应该被这样对待。虽然看上去是黑之书姬自己接受了这种无理的关押,但马文督察认为自己也有过失,他理应找出真相,还黑之书姬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