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任小梨
一只金龟甲悄悄从窗外的树上飞进杂物室，像一粒不起眼的尘埃，贴在一个大纸箱上。
杂物室内，王晨思虑良久——该出什么问题作为入社的考核呢？他环顾杂物室内坐着的五个人。楚蕈缩了缩头；安伟扶额：“吾友哟，我加入这个社团只是为了隐藏身份，对抗潜伏在学校内的魔法师。”；玛芙一脸懵，刚才她就算听了王晨的解释，还是不懂机甲是什么东西，这样下去她会不会被退社？；卡萝摊开两条手臂：“你可以提两个问题象征地问一下，一个有关女装，一个有关机甲。”
“卡萝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王晨笑了，想明白自己该问什么问题了，头转向喵小小，不犹豫地问：“我问你两个问题。”
喵小小：“你说吧喵。”
“第一个问题，你接受女装吗？还是说，你愿意穿上女装吗？我们以后的社团活动会要求社员穿上女装进行。”
听到这个问题，反而是安伟冒了一头的冷汗。
“喵......喵小小就是女生喵，穿女装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喵？”
“第二个问题，在你心目中，机甲应该是什么样子？它的上面要有什么配置”
玛芙对这个问题很不解，两道眉头上扬，歪头看向喵小小，看她如何作答。
喵小小面露难色，她被这个问题难到了。不是说象征地问一下吗喵？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啊喵？
“呐......在小小心目中，机甲是很大的喵，可以坐人的喵，可以战斗的喵，像个大玩具喵......”喵小小是根据王晨前面的介绍总结出来的，既然是象征地问一下，这样回答一定没问题。喵小小打起了撒娇攻势，低下头，翻起眼睛，用楚楚可怜的眼神乞求王晨，两只手指碰碰：“求求你......让小小加入女装战斗社嘛......喵......”任何只要还有右脑的情感生物在喵小小如此可怜可爱又弱小无害的表情下都会心软。
她的表情触碰到了在座的人的内心，尤其是玛芙，心都快化了。卡萝认为王晨要是还看不懂喵小小表情的含义，他和痴呆儿是没任何差别了。
王晨眉毛一皱。
这次稳了喵——喵小小露出小虎牙。
“你很可爱，没错。但是，女装战斗社不需要花瓶。抱歉，你说的机甲还是太肤浅了，我们并不能让你加入。”
杂物室内无风，但喵小小仿佛后脖颈正被冷风吹拂，她的脸却涨红了起来。从小到大，她哪受到过别人单方面的冷落？她这么热情、友好、亲切、乐观，上学第一天她就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住了，但为什么对王晨毫不起作用？喵小小想到自己可以靠哭来挽回，于是她哭了起来，“呜呜呜”地像只委屈的猫咪。
“抱歉，你不能加入女装机甲社。”王晨重复，喵小小不是他的朋友，他可不在乎喵小小哭不哭。
喵小小夺门而出，她跑出走廊，跑到拐角口，跑进杂物室内众人看不到的拐角口，脚步慢下来，也不哭了，低垂的猫尾巴和猫耳朵翘起来，脸上还出现了愠怒，被降速到很慢的脚步又快了起来。
“怎么能这样喵！王晨太讨厌了喵！”
走廊上只有任小梨蹲在墙壁边缘，抱着膝盖自言自语。任小梨是班上喵小小的最不想接触的学生，所以在她面前表现得有多不得当都无所谓。路过任小梨时，喵小小灵敏的听觉听到任小梨说：
“金龟甲呀，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喵小小不屑，她看到任小梨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
喵小小走后，玛芙坐立不安，她怕被王晨问到相同的问题，然后被踢出去。
“那个......”玛芙小声，“王，王晨，第二个问题，假如你来回答的话，应该怎么回答呢？”
“作为一个社长，我告诉你们我心目中的机甲吧——”王晨不假思索，就引出了一大堆话：
“首先，要从机甲身上的系统开始谈起，装甲系统，武器系统，感应系统和骨骼系统。我的技能装填类战斗系技能，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组装出道具和武器并自由操控，所以动力和操控是没有问题的，最关键的也是最难突破的点是感应系统。我的技能虽然能自由操控创造物，但一个人的肢体太多，很多肢体都会照顾不过来，我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制造较大的零件组装起来进行连动，现在因为零件不足所以还未进行过测试，而感应系统则是我在两个零件之间用可以传感的金属当做神经中枢一样的东西，当我这颗‘大脑’发出指令时，机甲的身体就会根据我的指令做出相应的动作，我只需要操作这些‘神经中枢’就能操作整个机甲。而且，感应系统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就是机甲身上金属所受到的伤害能反应到我脑中，虽然我感受不到痛觉，但我能知道机甲那一部分受到了损伤......”王晨说了很多很多话，讲到了骨骼系统该如何构成，讲到了武器系统该如何隐藏在装甲系统中，可以做到防御和方便取用的功用......
卡萝和楚蕈听多了，自然对王晨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安伟第一次，开始时十分好奇，听到后面就打起了瞌睡。玛芙一字不落地听完，听完后手撑在桌子上，晕晕乎乎的，她用全力记住王晨的话，到头来像捡芝麻丢西瓜般只记住了几个点。
卡萝从杂物室的咖啡机里冲了一杯咖啡给王晨。
王晨吞了一口咖啡：“你们还有什么疑惑吗？”
没人敢应答王晨这句话。安伟落了一下脑袋，清醒了过来。
“好了，今天社团活动第一步——”桌子上方出现王晨的四维空间：“女装。”
四维空间里，倒下五件女装在桌子上，有两套颜色搭配各不相同的女仆裙，一套蓝白色偶像舞台裙，两套朱红色旗袍。
咚咚咚。敲门声这时候响起。
“进来。”
门应声而开，身着黑色大斗篷，头上裹着头巾的任小梨从外面走进来，站在门旁，鞠躬，说道：“你好，我叫任小梨，想加入女装机甲社。”任小梨从怀里拿出五张纸，走向前递向王晨：“这是我的入社申请表。”
王晨拿过入社申请表——这家伙的申请表，密密麻麻写了五张纸，五张纸上全是字。从介绍自己到自己的成长经历，又到自己的家庭出身，连身高、体重、健康情况都有详细的介绍......与其说这是一张入社申请表，毋宁说是一张入职申请书。任小梨的字很漂亮，看上去有非常认真地练习过很久。
玛芙凑过头来看，她早上上课看到任小梨刷刷刷地写字，原来在写这个东西。
“好吧，既然要加入女装机甲社，我们社团有两个问题需要你来回答......”
卡萝打断王晨：“我是这个社的副社长，首先，我对你有几点疑惑。”副社长的位置还没确定，卡萝就主动站出来当了，她对任小梨的不喜欢直接表露于脸上，说话也毫不隐藏：“我觉得，比起女装战斗社，你更适合走路回家社，就以你的形象来说，你的技能是昆虫特性吧，这种技能大多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再清楚不过了，你实在不适合参加走路回家社以外的社团。你为什么想要加入女装战斗社呢？”
当别人提问时，用最诚实的一面回答别人——任小梨想起了这条“教义”，这是父母交给她的教诲，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整顿了一下思绪，笑着回答道：“我想和在座的各位交朋友，走路回家社不适合我。”
卡萝：“但是......”
卡萝的话被王晨打断了。王晨：“加入我们社团哪有这么多‘但是’，加不加入是其他人的事儿，他们只需要回答两个问题就行了。”
任小梨听到这句话，心里不自觉地感觉舒服与畅快，她眯起眼，点点头。
卡萝可不想和昆虫特性类技能的人在一起，在教室坐在任小梨的后桌已经是她的极限，因为任小梨，每天放学后卡萝都会叫两个保镖来擦洗桌子。她听说昆虫特性类技能的人身上很脏，有很多细菌，接触久了就会染上很多奇奇怪怪的疾病。
希望她通不过入社的两个问题吧，卡萝抱起手，叹了一口气。
王晨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问你，你愿意穿女装吗？”
任小梨举手：“我愿意！”
王晨笑了：“很主动嘛，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有点难哦。”
“你说。”
王晨伸出第二根手指：“在你心目中，机甲是什么呢？”
任小梨扳手指变数边说：“感应系统，骨骼系统，武器系统，装甲系统......”
除了王晨听到这句话很高兴外，其他几个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了任小梨。
任小梨继续说：“感应系统是遍布身体的神经中枢，由大脑发出指令，然后做出活动；骨骼系统分为骨和肉，骨是支架，肉是牵引机甲活动的纤维肌肉；装甲系统是装在骨骼系统外的盔甲，要求是好看、轻便、防御力高；武器系统是机甲的武器，平时隐藏在装甲系统中，随时都可以拿出来——我回答得对不对！”
王晨拍桌站起来，和任小梨一拍即合：“太对了！你以后一定能成为机甲大师！”任小梨简直是他的知己啊！
“呵。”卡萝冷笑。这声冷笑传到任小梨耳朵里，任小梨冒出了冷汗。
卡萝脸庞冷漠，用低到冰点的声音问任小梨：“任小梨小姐，请问，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东西的呢？”
当别人提问时，用最诚实的一面回答别人——任小梨像一个考场作弊被抓到的学生，收拢双腿，犹犹豫豫：“我......我......我.......”
王晨也奇怪：“是啊，任小梨，你也看月神机甲这部动画片么？”
“我没看过月神机甲。”
卡萝追问：“那你是怎么得知的呢？任小梨小姐。”
“是啊，我也有一点奇怪。”玛芙抬头想了想。
任小梨伸出手，一只金龟甲从任小梨的身后飞到任小梨手心。所有人看向任小梨手心的金龟甲。
“对不起。”任小梨知道自己与女装战斗社无缘了：“我不该骗你们。”其实她并没有撒过谎，但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非常恶劣的：“我能够听到昆虫的声音，这只金龟甲是我的朋友，我拜托它帮我偷听你们的谈话，这样我就好加入你们的社团......”
“哦~”卡萝觉得这只金龟甲有点眼熟——这不正是昨天晚上警车上粘在她衣袖上的那只么？
卡萝：“那你觉得你还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么？”
任小梨呆呆站着，张开嘴，两道昆虫下颚般的虎牙尤其显眼，她还想要争取一下，看向王晨：“但是，我真的非常非常想加入女装机甲社。”
任小梨清楚，她是去是留，定夺权在于社长王晨。
“嘛。”王晨说，“既然你记住我说的话了，说明你对真正的机甲是什么也有了一点了解。这个学校，除了我们在座的这几个人，没有多少人知道机甲是什么了，对吧，我们的目标不仅是创造机甲，也是让更多的人了解机甲——任小梨，恭喜你入社。”王晨鼓掌，跟着他鼓掌的只有玛芙。
玛芙笑道：“恭喜你入社。”
任小梨激动极了，大张着嘴，眼睛像颗黑宝石般闪闪发亮。
“切。”卡萝没有叹气，她还有“最后的阻挠”：“任小梨，你能脱掉你的斗篷和头巾站在我们面前么？”
任小梨愣了。脱掉隐藏奇怪特征的衣物，对于一个拥有昆虫类特性类技能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羞辱——脱掉之前，没人会知道你是什么昆虫，脱掉之后，比裸体站在别人面前更加羞愧。
卡萝：“我们既然是女装机甲社，穿上女装后总不能留着包裹成一团的斗篷和里里外外缠绕两三圈的头巾吧。况且，只有知道你所有的外貌特点，我们才能为你量身打造适合你的女装吧。”
“可是......”
王晨：“不要害羞嘛，我们不会笑你的。”
“我明白了。”任小梨深吸一口气，解开头巾，两条一米长的细长触角跳出来，弯出月亮的弧度，垂在她身后，裹在头巾里的长发也披在了她的背上，又解开系在脖子上的斗篷的两条细绳，颤抖着手慢慢褪下包裹着翅膀的黑色斗篷。她的背后是褐色的翅膀，像一面椭圆形的盾牌背在她身后。任小梨抹了一把眼泪，低落道：“我......我脱了。”
“好像是蟑螂呢。”卡萝说。
“我是蟑螂类特性技能使......我每天早上洗一次澡，晚上洗一次澡，我不吃垃圾的，身上没有细菌，我以后生孩子是从肚子里出来的，不是把卵藏在翅膀下......”
“很棒啊。”王晨惊喜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绕到任小梨身后。
卡萝知道王晨的脾气，她阻止不了，趴在桌子上，无力地叹口气。
“什么很棒？”任小梨的眼睛跟着王晨转。“我说你的翅膀很棒。”王晨手覆在任小梨的外翅上抚摸：“这个翅膀，摸起来像是在摸皮鞋。”任小梨：“蟑螂不是鞘翅目的，外翅是革翅。”王晨：“外翅，你还有内翅吗？”任小梨点点头，孔雀开屏般打开翅膀。
“哇！”王晨的惊讶的声音引起了任小梨的注意。任小梨心跳不止。
“任小梨，你的翅膀太棒了！我终于知道该如何制造一个既帅气又实用的盾牌了——背在身后是翅膀，拿出来能战斗，不对，要剑盾，还能从盾牌里面取出剑。”王晨越说越激动。任小梨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任小梨，你的触须呢？又有什么用。”王晨摸完任小梨的内翅，抓住了任小梨的触角。任小梨身体抖了一下：“这，这个，我感受到了你的手上的味道，我的触须有嗅觉和味觉，还，还能感受空气中的振动、温度、湿度，对，对不起，可以，放，放开吗？”
王晨：“为什么？很难受么？”
任小梨耳根红了，像个正处于暗恋中的姑娘般：“不会难受，但，但是......我很紧张。”
王晨放开手。
任小梨转过来的侧脸却更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