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wner了解Daemon,正如她了解自己一样。穿过人来人往、满是夜市大排档的街口。她在河流一侧的草坪上找到了那个摸鱼成性的黑发青年:
双臂枕于脑后的他正翘着二郎腿,尽管未能远离喧闹,可他依旧在闭目养神。见此情景的Gwner不由得摇头苦笑,他总是那么令人头痛。可就在自己打算走近Daemon并揪住其耳朵的时候,没有睁眼的他却先一步说道:
“可别告诉我,你打算把这难得的自由时间浪费在教育我上。”
单眯左眼,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Gwner,这位银发紫眸的美人比夜空中任何一颗星星都要闪亮。她那柔润的银丝会在灯火通明下更显光泽,饱满的光则进一步照亮了Gwner的精致脸庞。眼看自己无法撼动Daemon的不知悔改,Gwner也索性坐了下来。
“那么,这次你有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明知来者不善,可Daemon的表情却轻松依旧,不光如此,他的嘴角甚至还带有几分自鸣得意。这也令坐在他身旁的Gwner既生气又无奈:
“你说呢?我们拼死拼活忙乎了半天,就因为你的一时兴起全都打了水漂。”
“及时行乐不是挺好的嘛,再者……”恍然想起什么的Daemon在衣袋里翻找了一阵,最终寻得一个小巧花环的他就这么将其放在了Gwner的头上,“也不算是毫无收获嘛。”
由茉莉花所编织成的实则是个手环,就编织手艺而言,甚至可以用异常粗糙来形容。然而Daemon却对手环珍视有加,要说理由的话,或许只因为它是此番行动的唯一报酬。
“这是哪来的?”
将手环捧在手心的Gwner歪过了头,她很是好奇地看着Daemon,希望眼前这个总是没个正形的青年能给自己一个解释。而后者则伸了个懒腰并用成就感满满的口吻向自己回答道:
“是那些孩子送的。”
“所以你就送给了我?”
“不然呢?”
在将茉莉手环戴上后,Gwner也环膝而坐,同Daemon一样将目光放远至月明星稀的夜空,另一个疑问也油然而生:
“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数星星,要是你不介于的话,或许可以帮我一把。”
抬手指向夜空,对Daemon来说,这片深邃且漆黑的夜空有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魔力。它称不上迷人,却依旧能吸引万众目光。而如若没有那些星光点缀,夜空或许就如同深渊,除了恐惧外空无一物。
“恕我拒绝,体力劳作可不是由我负责的。”
“那还真是可惜。”
“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尽管所有人都赞同Daemon的决定,但他们依旧不得不面对雇主的质问。如此一来,佣金不光化为乌有。他们小队的口碑更是一降再降,“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们可真要没活可干了。”
“Havoc不是在股市里大展手脚吗,再不济的话……我也可以开个大排档,我想养活你们几个的手艺,我还是有的。”Daemon很清楚这话仅能听了乐呵,所以,在此之后,他又将视线挪向了夜空,“这片夜空的星星中并非只有寥寥几颗,很多时候是因为距离不够,我们才无法意识到他们存在。但倘若夜空中没有一丝光源,那夜晚是该有多么可怕?犯过不少浑的我自然没资格标榜自己是正义之士,但最起码的,我想尽可能多做些我认为是正确的事。”
“所以,你就放走了那些被拐来的孩子?”
“你也说了,他们是被拐来的。要是就为这几枚钢镚彻夜难眠,良心不安,那实在是太划不来了。”
“可就算你阻止了这一次,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对于这个世界的恶意,Gwner没少见识,她一度觉得人们行恶就如同呼吸,自然且毫不顾及。也正因如此,她才觉得现在的自己已变得越发厌世……
“所以我们就不该视而不见,既然星星是只有靠得足够近才能被看到。那我们也只有做更多的正确之事才能改变这一切,我可不希望某一天抬头时发现,笼罩我们的只有黑暗。”
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叛逆与疯狂令Daemon自命不凡,他总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信不疑,即便在旁人看来,他的想法往往幼稚得不可理喻。可对Gwner以及其他小队成员来说,他就是那颗足够闪亮的星星。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索性与Daemon一样躺下,悄悄挪到其身旁的Gwner瞥了他一眼,“要知道现在可是黑暗占了上风。”
“我想这一点你弄错了,Gwner。在过去,这个世界只有黑暗。所以在我看来,是光明在乘胜追击。”
Act.6
挂断电话的Daemon回到了座位,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确实甚是震惊。然而Gwner的突然出现对他来说却算不上迫在眉睫。本想尽可能保持镇静,可纵使再为微小的表情,也一样躲不过过夏尔菲德的法眼。这不,还没等自己坐稳,咬着吸管的大小姐便当即发难:
“那么,你听到了什么坏消息?”
“怎么说呢,还不知道是不是坏消息。”
“看你这幅支支吾吾的样子,应该是你的私人问题。”
“您还真是明察秋毫,那大小姐可否不过问?”
“你说呢?”
专横无礼已然成了夏尔菲德与自己交谈时的特权,与其因只字不提被电到不省人事,不如索性认栽全部交代:
“我的一个熟人在岛上,就现在看来,还无法确认她是否与‘全知全能’有关。”
“那你希望她有关吗?”
Daemon这一生说过很多谎,就算说不上擅长,也不可能生疏。换做平常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用谎言去敷衍,然而一但话题与Gwner有关,他所编织的谎言就会显得无比蹩脚。面对夏尔菲德的疑问,Daemon先是沉默了片刻。紧接着,捧起草莓圣代的他又挖了勺送入口中:
“我希望她别来趟这浑水,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她能继续保持人间蒸发的状态。”
“给你一个忠告,色胚侦探,言不由衷可是很容易得罪女生的。要知道不可挽回了才追悔莫及是一点都没用的。”
自己的伪装形同虚设,既然夏尔菲德能一眼看穿自己,那她也该清楚自己和Gwner的关系并不简单。很是无奈的扶额叹息,Daemon也随之发现杯中的圣代已所剩无几:
“多谢你的忠告,但这似乎有些晚了。”放下手中的勺子,向后舒展身体的Daemon不由得将目光放远,“而且就我看来,她应该与‘全知全能’有所关联。”
自己虽遭受了“当头一棒”,但好在自己还是缓了过来。Gwner的一颦一笑确实在短时间内占据了Daemon的整个脑海,可他很明白自己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在将这一切暂时撇去后,Daemon也又一次回到了工作状态。
“很显然,Havoc是在追查与‘全知全能’相关的事件上才发现了她的存在。我知道这个世界可能没我想象的那么大,但这般凑巧的偶然,往往是必然的一部分。”身为侦探的Daemon在这方面有过人的直觉,他经历了太多,以至于他深刻体会到命运多么偏好于恶作剧,“我想现在的Havoc应该有的忙了。”
“你真不打算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语听得Daemon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确实还抱有这种侥幸心理,然而夏尔菲德话语的试探性实在是过于明显,以至于就连自己都能一眼看出此刻的她是有多么不怀好意。
“真要续的话,我想也是孽缘。再者,早在我们俩开始讨论的时候,Havoc他们就已展开行动了。”
“如此看来的话,他们确实要比你可靠得多。”
“你这么说也没什么错,只不过,你要知道和她有孽缘的可不止我一个。”
挖走杯中的最后一块圣代,Daemon多么希望他的所有烦恼能像眼前的甜品一样入口即化。
——诺克顿——
挑选着装一直是件令诺克顿倍感头痛的事,所以比起让自己这么个毫无衣着品味的人来为少女选衣服,不如着眼于衣架上的“当季热销”。然而即便如此,诺克顿还是拿不定主意。最终,放弃思考的他索性买下了衣铺中所有符合少女尺寸的夏季女装,而此鲁莽之举则引来了不少人为之驻足。若不是少女一把拉住了即将步入另家服装的诺克顿,想必他会如此反复,直到扫荡完整条街亦或者是信用卡超额。
“我有点累了,可以先回去吗?”
眼看少女兴致索然,诺克顿也就此决定不在商店街逗留。在给店员提供了寄送地址后,他也带着少女向自己所在的旅店走去。
“谢谢……”
低声致谢的少女就跟在自己的身后,诺克顿虽尽可能放慢步行速度,可双目失明的少女仍是步履维艰。为此,诺克顿抓住了她的手。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继续前行:
先前,就在少女向自己求救的瞬间,一种疑虑油然而生。因为这样的场景,诺克顿没少目睹。而结果也无非两种,其一是自己依旧挥下了剑,其二则是任由绝望与痛苦将求救者吞噬。无论何种情况,在旁人看来都是种罪过。而过去的自己或许会对这些不以为然,但就在少女说出“救我”二字的时候,诺克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零件随之脱落了。
即便没有因此被撼动,他也意识到自己已做不到无动于衷。所以,他就像现在一样,主动握住了少女的手。库洛妮希娅曾告诫自己,“死神”之力既是祝福也是诅咒,所以当诺克顿决心接受这一切的时候,也就注定了他将被世人所唾弃与避讳。即便挥金如土,服饰店的服务员依旧对他退避三舍,更别提周遭的旁人。然而身后的少女却是个例外,她非但没面露惧色,嘴角的一抹浅笑中还夹带着一丝庆幸。她慢慢握紧了自己的手,好似这么做会让她倍感安心。
“其实你大可不必费心,你愿意帮助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诺克顿很想告诉少女,自己所能为她做的也无非这些。可比起去解释这一切,尽早将她安顿才是重中之重。紧握彼此之手的两人就这么穿过了人声鼎沸的商店街,有不少人会对自己与少女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有甚者会恶意揣测自己与她的关系。可对于这些,诺克顿都没理会,始终目视前方的他加快了脚步,不一会,两人便回到了那家廉价旅店。
少女不光患有眼疾,她的健康状况也十分糟糕,骨瘦如柴的她较同龄人来说要更为瘦小。光是步行一刻钟的时间,她便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自己发现的早将其一把抱起,或许她早就瘫倒在地了。
“劳烦你了……”
在诺克顿看来,少女的体重根本算不了什么。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深刻意识到怀中少女的身体状况是有多么糟糕。在将其安置于床铺后,诺克顿也快步走向了洗漱间。相对简陋的洗漱间里有着一面半身镜,深吸一口气后,诺克顿也轻轻叩击了这面镜子。不一会,镜面便如水面般泛起了涟漪并逐渐产生一个漩涡。随之后退一步,诺克顿也预留出了足够的落脚空间:
当细长的葱指于镜中探出时,那堪比鬼魂的缥缈之躯也缓缓挣脱了束缚,伴随锃亮镣铐的摩挲声,有着书妃之称的库洛妮希娅也就此降临。她依旧散发着凌驾一切之上的威压,可身形却相较之前要更为模糊,这也意味着现在的库洛妮希娅已越加虚弱……
“汝找余有何事?”
相传库洛妮希娅所在的石柱图书馆与世间的所有镜面相连,而“觉醒者”则是唯一能透过镜面与其进行交流的存在。以一定节拍轻叩镜是诺克顿与库洛妮希娅之间的独有暗号,每当诺克顿这么做时,也就代表他需要帮助。
“她在哪?”
读取了诺克顿内心想法的库洛妮希娅飘向了卧室,而此时此刻的少女已进入梦乡。她的情况就如诺克顿说的那样并不乐观,然而比起治疗她更需要“饱餐一顿”:
“她没有向汝坦白其能力吗?”面对库洛妮希娅的疑问,诺克顿摇了摇头,“那按照‘全知全能’的规则,余也不便多说。但有一点,余可以告诉汝,那就是她之所以会如此虚弱,不是因为身负重伤,而是因为她没有遵从余的叮嘱。”
为了让“全知全能”更好的展开,库洛妮希娅以每天零点为界限,一旦过了零点,“觉醒者”的身体状态就会被重置。届时无论负伤有多严重,身体有多疲惫都会在瞬间被调整至最佳状态。然而,少女的问题并不能被零点调整所解决,这也使得诺克顿有些束手无策。
“但汝大可不必担心,只要她愿意向汝坦白,这些问题都将引刃而解。”
但愿如此吧。如此想着的诺克顿就这么静静观察着少女,明明异常疲惫,可她睡得却相当浅。拨开凌乱于少女额前的发丝,将掌心贴上的诺克顿进一步确认了她的体温。
“折磨她的并非病症……”
绝大多“觉醒者”均由库洛妮希娅亲自选出,所以对于他们的状况,库洛妮希娅可谓是了如指掌。诺克顿从不怀疑库洛妮希娅的话有假,只不过,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让少女开口坦白。
“若汝想知道其中缘由,就继续陪着她吧。”
不再强求库洛妮希娅援助的诺克顿点了点头,在告别熵之后,他选择就这么坐着以静候“睡美人”的醒来。
——One man amry——
恋姬并不迟钝,对于Havoc的用心,她看得十分透彻。作为团队智囊的Havoc认为比起自己,由Milla来担任这个交涉者角色要更为妥当,他之所以会请求自己跟随也是考虑到了“魔术师”的特性。而在出发前,Milla也分配给了自己一把M19,由此可见,无论Havoc还是Milla都不觉得这次唐突拜访能和平收场。
当然,姬也是这么认为的……
“有能额外提供的信息吗?”
坐在副驾驶上的姬不忘将子弹一发发填入枪膛,她虽不主张动武,但必要时,她仍得做好扣下扳机的心理准备。
咔嚓。完成填弹的姬将枪保险扣上,在将左轮枪塞入枪套后,一门心思驾驶的Milla也趁等候红灯的间隙回答道:
“和Gwner交流时要务必小心,她擅长用言语来欺骗迷惑对方。换言之,她是我们之中最能说会道的。”
“那还真是意外,我一直觉得你们之中嘴最贫的是Daemon。”即便绿灯亮起,踩下油门的Milla也没有当即提速,她和自己一样需要时间,也只有将这些线索理清,她才能更好的展开行动,“要是无法拉拢她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事实上,所有人都对Gwner的身份心知肚明。Havoc是在追查与Daemon交手之人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Gwner的存在。而她恰好与Daemon所保护的那名少女有所关联。如此一来的话,几乎能断定,无论那名少女还是Gwner都是“全知全能”的参加者。面对自己的疑问,Milla并未当即作答,本以为她会就这么保持沉默直到目的地。可在拐过一条街道后,鲜有表情的女狙击手却与此刻展露出了一丝忧伤:
“即便是同期受训的雇佣兵,也往往要面对各为其主的情况。更何况,我们还是为了自己……”
无言以对的姬最终选择了保持沉默,为了保护妹妹,她选择了一条孤独且残忍的路。她无法体会有一个知心朋友是何种感受,更无法明白有朝一日与挚友兵刃相向又是多么的痛苦不堪。所以,不再继续追问的她选择正视前方,而手机导航显示,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抵达目的地。
“见机行事,如有必要的话,无需吝啬子弹。”
Milla并不打算直接露面,作为狙击手的她将在远处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至于姬本人,则要肩负起与Gwner谈判的重任。在确认隐藏式耳麦运作正常后,与Milla告别的姬也径直走向了那栋老旧别墅。该别墅在今天看来有些格格不入,无论其建筑风格还是园林设计都停留在了上个世纪,或许有人偏好这种复古设计,但在姬看来这种刻意且略显诡异的设计反倒是让她不寒而栗。锈迹斑斑的大门无需钥匙,在推开后,姬也走进了这个阴森破败的别墅庭院,望着庭院中央的双子女神雕像,姬不禁回想Havoc所给予的调查内容:
相传眼前的双子女神是凯尔特神话中母神达努的分灵,而伊尔芙莉德家族的成员则坚信自己就是其后裔。虽该说法带有明显的迷信色彩,可伊尔芙莉德家族的绝大多数成员确实都是百年难得的人杰。就Havoc的调查资料来看,该家族的成员中不光有哲人学者,富商政客,就连军事与娱乐界也有所涉及。这也令姬不得不去怀疑,伊尔芙莉德家族是否真的具备神明血脉,这才致使他们人才辈出……
然而这一切都是过去。摇头前行的姬不禁苦笑,就在十来年前,该家族因不明原因瞬间没落了。有不少成员死于非命,而其余的社会精英则都自立门户并与伊尔芙莉德家族划清了界线。更可惜的是其中一位家族主要成员也在数年前罹难,现在生死未卜。自己将要去拜访的则是名义上最为正统的一支,当然,这一支血脉也是第一批退出历史舞台的……
走至别墅大门前的姬告诫自己不要继续胡思乱想,她按下了一侧的门铃,心怀忐忑的在外静候着。对于Gwner,Havoc与Milla甚至很少评价他人的Style都没吝啬赞美之词。她不光口才出众,更是一位天生的演员,Gwner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通过扮演来获取好处。而这无疑加重了姬所要肩负的压力,毕竟,她可不是来此观看Gwner表演的。
“久等了。”
别墅内传来里一个略显模糊的女声,就此后退一步让出一定空间,伴随着门栓的抽动声,眼前的红木大门也缓缓打开。迎接自己的是一位身着黑色礼服的丽人,将银发编成四股辫的女子将其放于右肩前,而在发梢的末端她也捆上了一个戴有金属桃心的黑纱发圈。明明没仔细打扮与化妆,可天生丽质的女子依旧能将自身优雅与华贵展现。不得不承认,在对异性的审美上,Daemon确实值得称道……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面带微笑的Gwner虽表现得十分自然,可她暗自防备的样子却没能躲过“魔术师”的扫描。姬能清楚看到Gwner那背至腰后的右手正紧攒着什么,借半开门之姿的她正调整着武器的持握。就像其他一人之军成员所说的那样,Gwner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可就这点,自己也不遑多让。早早打开左轮枪保险的姬已暗自搭上了M13的扳机,对现在的两人来说,正式剑拔弩张不过是一步之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您就是Gwner小姐,对吧?”
透紫色的明眸中闪过了一丝疑虑,而下一秒,笼罩Gwner双眼的阴影便不复存在。她随即挺直了身子并松开了持握兵刃的手,而姬也见状舒缓了那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在点了点头后,她也将门完全推开:
“看来女士是我朋友的熟人,若不介意的话,不妨进寒舍一坐。我想你应该有不少事想和我说。”
“正有此意。”
面对Gwner的主动邀请,姬自然没理由拒绝。因为她知道也只有深入调查,Havoc的计划才能得以执行。
巡视一番的Milla没能在别墅周遭找出任何适合狙击的地点,但好在该别墅的位置相对偏僻,这才使得她能够无所顾忌的施展能力。唤醒沉睡体内的“艺术”(ART),Milla的泪腺也随之运作。每一滴沿脸颊滑落的眼珠都会在落地的过程中急速膨胀,当泪珠转变为半透明的球体后,这些好似不具重量的球体都会像蒲公英花瓣般随风漂浮。这些被Milla称之为“眼”的存在会与她的大脑相连,相比肉眼,这些好比琉璃珠的“眼”不但没有视觉死角,更是能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浮动。对于需求战场信息的狙击手而言,该能力可谓是梦寐以求。在完成对“眼”的布置后,Milla也将车停到了别墅外的一条小径上。她本打算熄火下车,可刚熄火,Milla便发现小径的尽头站着一个着装怪异且身形模糊的人:
即便悖论岛的气候再为宜人,盛夏的烈阳依旧毒辣。可那个人却披着一件异常厚实的连帽蓑衣,土黄色的蓑衣近乎将那个人完全覆盖,就连其脸部也遭到了遮掩。仔细盯视的话,不难发现那人之所以身形模糊,是因为除了大一号的连帽蓑衣外,还有一层雾气萦绕着他的周身。Milla没有停下手动的动作,但在抽出车钥匙后,她也顺势走出来到车辆尾部处。在打开后车盖的同时,她也召回了一只“眼”以用来近距离观测那诡异之人。借助后车盖的遮掩,她刚忙闭眼以启动“艺术”,不一会,Milla便借助“眼”的视角开始观察那个向自己走来的人:
此人之所以会被雾气包裹,是因为有冰雾不断从其身躯处冒出,他的动作又慢又僵,若要靠近自己还需相当一段时间。可就算如此,Milla还是第一时间睁眼并确认放置于车箱里的各类枪支:
身为狙击手的Milla对各类枪支皆有研究,就中近距离战而言,UMP9无疑是最佳选择。在给这把冲锋枪完成上膛后,迟迟没有关上后车盖的Milla也稍稍倾斜身子并将头探出。可就在她打算正面看个究竟的时候,那人却突然躬身并加速朝自己冲了过来。
咔嚓。就在关上枪保险的同时,那人的手也从蓑衣中抽出——他拿着的是一把MP5冲锋枪。不约而同的扣下扳机,伴随着阵阵火花,双方枪膛内的子弹也随之倾泻而出。刚忙躲到车后的Milla虽避开了第一轮扫射,可她也同样没能击中及时翻滚闪避的怪异之人。
具备如此身手的人实属罕见,眼看对方杀心毕露。Milla自然也不会有所顾虑,完成填充完子弹的她从车辆的另一侧绕出,就在怪人抬枪之际,她也以一个滑铲避开了那些迎面而来的子弹。Milla虽在小队中只负责渗透与狙击,但这不代表她会疏忽对贴身搏斗的训练。再者,经受过Style训导的自己就算白刃战水平不出众,也绝不会成为弱项。以滑铲拉近彼此的距离,在怪人反应前出手,Milla成功盘住了其持枪的手臂。
乓!除了MP5外,怪人的身上还藏有一把特制的格洛克21,好在Milla无论视觉还是警惕性都优于常人。这才免遭被一枪爆头的凄惨下场,于惊魂未定间展开反击,绕至怪人一侧的Milla毫不犹豫地使出了一击过肩摔。伴随着怪人重重落地,无数闪着微光的冰渣也其身披的蓑衣中抖出。就这么顺势钳住怪人的双臂,骑在怪人身上的Milla直直打下了一拳。她并没调整力度的意思,所以当直拳命中怪人面额后,后者也应声松手,脑袋也就此垂向了一侧。
“真硬。”
甩手感叹的同时,Milla也不忘从腰后取出手铐,在将怪人的双手铐上后,她才长吁一口气。好在这偏僻的沿海小道上并没人经过,这才避免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习惯性的将怪人四肢捆起,也只有确定了他无法动弹后,Milla才能安心将其安置于后车座上。
“好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关上单面车窗后,Milla也脱下怪人所身披的厚重蓑衣。可没能想到的是,蓑衣之下并非丑陋之人。而是一张被冰霜所覆盖的精致面容。那人有着一头银灰色的长发,而额前的刘海则被挑染为嫣红。然而该女子无论身上还是脸上都打有绷带,在那冰霜的覆盖下,其整体色彩也由此黯淡了不少。因遭到冰冻的缘故,女子的嘴唇已完全发青,柳眉更是冻上了厚厚一层白霜。Milla试着将那发烫的枪管贴于女子脸颊之上,可纵使如此,其上的冰霜也没一丝融化迹象。刚忙与Havoc取得联系,Milla深知眼前的烫手山芋是怎么都甩不掉了。
——无名的少女——
家里来了客人,少女的认知告诉她,作为家主的自己应该表现得大方与得体。然而希莉尔却表示这位红发女子来意不明,所以,她希望由自己来主导这次谈话。少女答应了希莉尔的请求,不因她有多能说会道,口才过人。只因自己相信她,至于这一信任的由来是什么,就连少女自己也不知道。别墅内设有专门的会客厅,规模适中的房间足以容纳十来人,会客厅里摆有一张长桌,而长桌的正中央则刻有一朵百合。据希莉尔说,白百合是伊尔芙莉德家族的标志。名为恋姬的红发女子与希莉尔分别坐在长桌两侧,而自己则应希莉尔的要求坐在了主人位上。
“那么也该揭晓谜底了吧,姬女士。”
率先开口的是希莉尔,她换上了一套黑色晚礼服,长裙外加半袖的款式不但令她更显端庄贵气,更衬托出了她傲人的身段。当然,坐在其对面的姬也不输于她。这位东方丽人无论着装品味还是整体气质都透露出了一股自信,这也使得她能在与希莉尔的交谈中丝毫不落下风。
“关子确实卖得得有些久了。”微微颔首的姬挺直了上身,在放下手中茶杯的同时,她也道出了答案,“您的友人,确切的说……您曾经的友人现为我的合作伙伴,而他们显然还对您念念不忘。”
姬的用词极为考究,少女明白她话中有话,只不过并非当事人的自己不明白她所谓的“念念不忘”到底是合意。
“可否告知我,那位合作伙伴的名字?”
“当然。”姬出乎意料的没有思考,亦或者说,早在登门拜访前,她就已经策划好了这一切。若是如此的话,那希莉尔的这一问话就在她的计算之内,“他们也曾是一人之军的成员,至于与我牵头合作的那位先生,他的自称为Havoc。”
转而望向希莉尔,她那灵动的紫眸中闪过了一丝怀念与自嘲。可一眨眼的功夫后,这些情感就不再于其眼眸中逗留。精通交谈之道的希莉尔不会展露出过于明显的情感,借准备茶歇之由的她早早把所有情况都考虑了一遍。这也使得姬无论道出何种答案,她都不会显得过于惊讶。挪开茶杯盖的她轻轻吹去环绕其上的热气,品了一口红茶后,她也略显讽刺的说道:
“如此看来的话,我想我与Havoc之间的误会也将有增无减。”
“那可真是遗憾。”
希莉尔和自己说了很多,对于自己的身世与岛上发生的一切,她可谓是事无巨细。但每当提及希莉尔的身世及过去时,她不是寥寥几字一笔带过就是索性问而不答。这也令少女心生疑虑,而现在她的过往被姬揭起了一角……
“事实上,若您在岛上的话,那我们迟早都会见面。与其有意拖延,不如趁早开门见山问个究竟。”
“我赞同你的说法,姬女士。所以,能否告诉我,你们的目的。”
“这个嘛……”故作神秘的姬微微一笑,随后她清了清嗓子并如同宣告般向少女及希莉尔说道,“救该救的人,杀该杀的人。”
话已至此,恋姬的来意也再明显不过。不由自主地握紧椅子把手,瞬时警惕的少女能感觉到火药味已弥漫于整个会客厅。少女有预感,只要两人一言不合便可能会就此剑拔弩张。
“要是如此的话,我想自己应该不在Havoc的清剿名单里。”
直截了当的给予答复,希莉尔的自信也缓和了这越加紧张的气氛,而坐在其对面的姬则在忍俊不禁后频频摇头:
“看来不服不行呢,你果然像Havoc和Milla说的那样处事不惊,胆识过人。”
“想必我的那两位旧友也猜到了我会如怎样应对吧。”见姬点头默认,稍稍舒展身子的希莉尔也有些自嘲的补充道,“看来我们都有些熟悉过头了……”
倘若姬口中的Havoc与Milla对希莉尔并不重要的话,那她又怎会露出如此怀念与伤感的神情。无论希莉尔是否故作此态,少女都坚信这两个名字足以触动她的心弦。少女清楚自己的当前处境,但她仍试图去解希莉尔,了解这个与自己有着紧密关系的神秘女子……
“抱歉。”
正当少女即将彻底走神时,姬的道歉将她再度拉回了现实。姬向其示意需要独自接个电话,而少女自然也没理由在此刁难。与希莉尔交换眼神后,松了口气的少女也捧起了茶杯并准备品味一番。
哆哆哆。议事厅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很显然,这是门外的姬所发出的。就此开门,少女发现站在门外的姬她表情十分严肃,还没等自己开口,她便先一步说道:
“我需要帮助。”
“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是自己初次与姬交谈,面对自己的询问,姬显得十分诚恳且焦急:
“能否与我一起移步至大门处,尊贵的家主大人还有Gwner小姐。”
与希莉尔面面相觑后,两人也跟随姬快步走到了正门口,而在推开门后,另一个意外之人也出现在了自己与希莉尔的面前。
“Milla?”
来者有着一头褐色披肩长发,而她最引人瞩目的则是那对好比翡翠般的迷人碧眸。被希莉尔称之为Milla的女子并没因旧友相遇而面露喜色,相反,神情严肃的她背着一个浑身白霜的女子,而这个女子显然已失去了意识。
“帮我一把。”
被冻僵的女子远比自己所想的更沉更重,少女虽上前搭手,可整体的搬运速度却未有明显提升。就这么很是吃力的将女子抬入浴缸,开始放热水的众人也乘此机会观察起这位满身绷带的女子。伴随着热气缭绕,覆在女子周身的薄薄冰层也逐渐有了融化迹象。那些包扎于脸颊,颈项乃至手腕处的绷带也缓缓散落。就当女子的胸脯因呼吸微微起伏时,希莉尔却不知为何瞪大了双眼。紧接着,她快速剥去了那些覆在女子脸上的冰渣,并扯下了那段挡住其大部分面容的绷带。再之后,她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并吐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意外的两字: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