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法之风的强化下,海洛伊跟着男子在碎裂的岩板上飞跃。他们动作灵巧,脚下生风,而且毫不费力,有如神助。
地势忽地缓缓上升,海洛伊意识到自己在走上坡路。他们一刻不停地跑,跑了很久,越过了无数块岩板,体力丝毫没有衰减的迹象——板块塌陷的速度已经远远跟不上他们的进度了。
两人跳到一块踏实的岩地,男子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观察着翻腾滚烫的岩浆上缓缓逼近的火墙。
“海洛伊,你看一下,火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他伸出手拉住海洛伊的胳膊,少女差点摔倒,被男子猛地拽了回去维持住平衡。
地面仍在震动,热浪卷起了带火星的烟尘在空气中飞舞。海洛伊停下脚步,转过身眯起眼睛。
火墙很远,望过去有如一道红线。
它呼啸着吞没了路径上的一切岩板,速度丝毫没有衰减的迹象。岩石落入火海,在高温中变成岩浆的一部分,被巨浪裹挟着前进;不时有巨大的岩石产生激烈的反应炸开,形成大大小小的火球四散发射,同岩壁撞击发出爆响。
“不是这样,你用心眼看看。”
海洛伊打开心眼,将感知探出体外。
浓烈又滚烫的火焰之风立刻席卷而来,火焰舔舐灼烧着她每一寸感知。她仿佛被扔到一个火力全开的高温熔炉中,伴随着风力强劲的风箱在鼓风吹火。意识被千万道烈火所炙烤,她觉得自己从肌肤到五脏六腑都被点燃了,巨大的痛苦肆意摧残她的神经,她几度忍耐不住想要哇哇大叫。
少女拼死维持住自己的意识,咬紧嘴唇忍受住烈火的炙烤,洞窟内高纯度的火焰之风狂躁又混乱的流向一点点变得清晰了。
她努力摸索出风的流向,意识逆着风向在巨大的痛苦中举步维艰地前行。
意识徐徐向前,彻底弄清了火焰之风的流动后,她大吃一惊,连忙关上了心眼。
千万道烈火炙烤的痛楚即刻凭空褪去,彻底从感官中消失,但留心有余悸。
“火焰之风……这里的火焰之风大部分都不是自然产生的!”海洛伊没有发现自己语气中巨大的震惊,她高叫道,“火墙背后有个怪物……有个,有个巨大的能量体!天哪,那是什么!”
“果然……启示录在诺维克着策划别的什么阴谋……这里已经没有我们可以做的了,海洛伊,我们走。”
男子带着海洛伊再度奔跑起来,两人在岩窟中化作两道肉眼无法捕捉的幻影。
……
…
————————
地势越来越高,岩窟也越来越狭窄。原本广阔的天地不知何时变成了仅容一人前行的隧道。
许久,他们到达了尽头。岩窟的尽头是一扇开在灰黑色石壁上的小小铁门。
铁门锈迹斑斑,门上有许多道划痕,似乎年代已久。
两人穿过门,来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
房间内光线十分糟糕——甚至无法看清房间有多大,而且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臭气令人作呕。
这气味很熟悉……海洛伊立刻就明白了。
男子默念咒语,整个房间立刻被点亮。
少女适应了光线,终于明白了:与其说是房间,他们所处的位置更像一个巨大又破旧的炼金室。房间一侧的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水晶器具。角落里堆放着数个巨大的铁笼子,每个都可以容纳一两个人,铁栏杆上血迹斑斑,残留着不祥的黑渍和污秽。
房间的正中央对放着两个眼熟的铁床,铁床上下大片大片的血迹揭示了曾经躺在上面的人的命运。
除了这些勉强能称之为“家具”的东西,房间内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数个启示录干部的尸体。他们大多缺胳膊少腿,残破的肢体被砍飞,被抛在本体几米远的位置。尸体有男有女,他们倒在血泊、肉沫、粪便和尿液中,要么喉咙被洞穿,要么捂着腰腹部位,表情上还残留着惊恐以及对现实的不可置信。
所有死者都没有携带武器——没有力量,手无寸铁,他们只能任人宰割。
海洛伊这才发现男人腰间别着一把剑,剑刃上留存着朵朵鲜红。
“这些都是你干的吗?”
少女轻声询问身边“正义的伙伴”。
男子沉默着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海洛伊没有说什么——她正强忍着浓郁的臭味和残缺尸体的双重冲击,反胃的翻腾在体内不断上涌,她捂着肚子想尽办法不吐出来。
男子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他走到铁床边,小心翼翼把尸川骸放了上去。他默念咒语,尸川骸苍白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呼吸一点点平稳。
“差不多没事了,那么,我先走了。”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极为眼熟的红色钢斧,放在尸川骸床边,然后指了指墙上一个巨大的缺口——缺口的另一端又是灰黑色的岩壁和狭窄的隧道,在缓缓向上延伸着,不知通向何方。
“这斧子被启示录收缴了,现在我还给尸川,提醒她别忘了。我们现在在诺维克郊外六百米的地下。沿着这个隧道走到尽头,后面的路你们认识,我就不解释了。至于离开以后你们该去哪——尸川心里清楚。”
他说话半遮半掩,似在隐藏什么,匆忙向洞口走去。
“等一下!”
男子准备离开,海洛伊一把拉住男子的手臂。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声音——你是池寒松,对不对?”
听到少女叫着自己的名字,池寒松瞬间停下了脚步。在难闻的空气中,他沉默了。
手臂上传来了少女纤细的力量。
“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少女的发问叩击着他的心门,“正义的伙伴就要戴着面具吗?”
我在怕什么?我在怕——
他转过身,缓缓摘下面具收入怀中,露出了一个四五十岁中年绅士的面容——他在面具里竟然还戴着眼镜,头发与胡须被保养得锃亮,似乎气度不凡,但神态上更多的是沮丧。
“果然,一直骗下去是做不到的。”他叹了口气。
是的,我做不到……起码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从哈伯手里救出我们的也是你?”
少女连连逼问,池寒松不再急着离开。他在另一张铁床上坐了下来,点了点头:“是我。”
他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和以前那个满面红光大叔很难看出是同一个人。
“面具呢?你面具是哪来的?为什么你有尸川姐还有她妈妈一样的面具?”
“唔……你说这个?”他从怀中掏出先前那枚金色的面具——面具上刻画着男性忧郁俊美的五官,“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前几年诺维克工艺坊的商品,很多人都有。”
他说完,匆匆又将面具塞了回去。
“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海洛伊上下打量着池寒松——只觉得这个男人说话还是半真半假的,无法全信,“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是尸川骸的原因,对不对?”
男子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似在纠结要不要说出真相,又像是在冥思苦想找理由。他终于理清了想法,缓缓开口:“你瞧,小姑娘——尸川骸是我的雇主,我和她按照合同办事。”
海洛伊点了点头。这方面她早就听尸川骸讲过。
“她钱已经付了,我只要把工作干好就算完事——至于她中途怎么着,死了还是失踪都和我无关。本该如此,不过……”他话锋一转,海洛伊的心也随之一动,“我和她母亲还算有点交情,尸川戮失踪后,实在不忍任由她自生自灭。你知道,她那倔强的性格肯定不愿接受我这种情报贩子的好意,只能如此咯。”
海洛伊对池寒松的解释半信半疑,可一想到这是她俩第二次被他搭救,便姑且放下了对他的戒心。
就在这时,尸川骸醒了。
“头好疼……唔……这恶心的味道!看来我是下了地狱。”她捂着脑袋从铁床上坐了起来,脑海里还残留着岩窟内痛苦的回忆,房间内尸体和其他浓郁的味道令她胸口难受万分,“咦——池寒松?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死啦?”
……
…
————
海洛伊和池寒松交代了来龙去脉,海洛伊提到了启示录正在通过虐杀有信仰的人以换取某种力量。此外,池寒松还指出,在岩窟的熔岩里,有某个巨大的怪物正在缓缓积攒力量,似乎是启示录搞的鬼。
“那个怪物就在我们脚下?那我们还留在里这干什么,快走!”
三人先后穿过炼金室墙上的缺口,踏入了又一条隧道。
隧道是向上的缓坡,光线昏暗。他们一路无言,只有池寒松不停释放照明术的咒语声。
尸川骸起初步履匆匆,拉着海洛伊的手在前面快步前进。
他们走了很久,海洛伊慢慢有些跟不上了,队伍放慢了脚步。
少女提议池寒松再用一下那个能增强体力的魔法,池寒松摇了摇头,称自己魔法快用完了。
他们一直走,继续走,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甚至忘了自己在向上还是向下。
后来,池寒松也没有魔法释放闪光术了,三人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前进。
走在最前面的尸川骸几度险些滑到,海洛伊轻轻抱住她的身子,在肢体的相交与摩擦中,心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尸川骸身上的温度和健康的肌肤令她心跳加速,她咬着的嘴唇,脸上一热,隐隐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
这样的情感究竟是何时开始……洞窟?还是在那之前?
一些飘忽的幻觉让她意识一软——似乎自己早已渴求这样的情感,已有万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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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黑暗中走了许久,可能有一两个小时,海洛伊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断掉了。
他们终于到达了隧道的尽头——尽头是一面石砖墙,砖墙上装有一盏万年灯。万年灯散发着微弱的淡蓝色光芒,照亮了墙壁边缘一个小小的木制拉杆。
尸川骸拉动拉杆,砖墙在沉重的声响中缓缓移开。她看清了前路后,心中为之一惊,不由地吸了一大口气——沉闷的空气吸入肺中感觉并不好。
门的另一侧是一座地牢。地牢内装有万年灯,万年灯微弱的光芒勉强点亮了环境——所有的牢房、构造、刑具,大大小小的铁链都似曾相识。
三人先后进入地牢,海洛伊也被震慑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就是教堂忏悔厅下方的地牢。”池寒松说道,“我就说你们来过。”
“池寒松叔叔,你刚说我们在诺维克郊外的地下?”
“依据我的推测是这样没错。只是经过了漫长的隧道,我们来到了诺维克的地下而已。”
“启示录在搞什么鬼,我们迟早会弄明白的。”尸川骸拉着海洛伊的手,向地牢的出口走去,“关于委托的事,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池寒松面露难色:“这个……可以得到初步结论。不过启示录在诺维克还有几个据点,我没法一一调查,现在来说还为时尚早。”
“好,我们去你那儿。你先把结论告诉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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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走了一段相当漫长的通道,终于到达了地表。
先前是忏悔厅的地方早已焚成了废墟,地道的入口被木板胡乱盖着,似乎无人打理。原本洁白的教堂建筑此刻已是残垣断壁,四处杂草丛生。随处可见残破的雕像,烧焦的石块、断墙与当初教会富丽堂皇、高耸入云的设计形成鲜明对比,令人唏嘘。
“我们被困在地下多久了?”尸川骸问道。
“也就三天。在这三天内,日神教在埃辛尼亚从法律上被规定为非法,神圣日轮的所有使节被驱逐。但日神信仰还在人民间保留了下来——禁止的只是和神圣日轮有关的那些东西。启示录的势力又扩张了,人数翻了一番。”
池寒松看破损的雕像——原来庄严地坐在神座上的日神早已被推倒,在烈火中化作灰烬,但神座却侥幸保留了下来。
他从怀中拿出一枚启示录的袖章——这是他先前在炼金室里搜刮的“战利品”。他把袖章放在神座上,像是在对现实有所讽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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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三人终于到了“池寒松家政服务”的客厅——同时也是池寒松办公接客的地方。
连续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海洛伊觉得自己脚底磨得冒泡,她很高兴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海洛伊和尸川骸被各具特色的家具和古董所环绕,她们坐在办公桌前松软的沙发上,正对着池寒松。池寒松为她们准备了用琉璃联合的进口茶叶所泡制的热茶。
桌上放着好几份“文件”——主要是笔记、手稿或是类似实验报告的东西,其中大部分有着些许破损,并沾染了血迹。
茶水的清香在空气中散开,受够了各种恶臭和异味的海洛伊觉得非常舒心。
尸川骸拿起其中一份手稿想看,却被池寒松给按住。
“在你看这些材料前,尸川骸,我想先告诉你结论,而且我需要你保持冷静。”
“好,我会冷静。”尸川骸松开了手拿着文件的手,进行了一次深呼吸,自认为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你说吧。”
池寒松却没有立刻开口——他先是喝了一口茶,像是在组织语言。
许久,他打定主意,缓缓说道:“你的母亲……尸川戮,很可能已经死了。”
咚!
红色的钢斧呼啸旋转着贴着池寒松的耳朵飞过,嵌在池寒松身后的墙壁里。
虽然大致猜到了池寒松的想法,但听到他亲口说出自己母亲已经死掉的消息,还是让尸川骸的胸口爆燃起一团怒火。
“混蛋!”她站了起来,右手一把拽住了男子的衣襟,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你说我妈已经死了?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尸川姐——冷静!”
“那你母亲已经死了。”
“池寒松你这个混蛋!我妈她……是诺维克最强的猎人,不准这么诋毁!”
尸川骸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她咬着嘴唇,左勾拳狠狠朝池寒松的脸上抡了过去。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她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嘭——
池寒松的右手稳稳截住了她的拳击,发出了闷响。
“尸川骸,请你冷静。”
尸川赌气般地和对方拼劲,池寒松叹了口气,右手再一用力,尸川的胳膊肩膀随之一软,传来一股强烈的酸痛。他左手放在尸川骸的肩上,用力把她摁回了沙发上。
“你!”尸川骸怒目瞪着池寒松,她想反抗,却比不上对方的力气,“你说我妈死了?你凭什么这么说?证据……快给我看证据!”
她伸手想要抓桌上的文件,池寒松先她一步将它们提前收在怀里,说道:“你先冷静,尸川。我怕你把这些材料给撕烂了。”
“好……冷静。我现在很冷静……”尸川咬紧牙关,呼吸大进大出。她背后被汗水给打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
许久,她强迫自己的嘴角提起一个费力的微笑。
“很好。我们一步步来。”池寒松拿出第一份材料——似乎是某人写的日记的一部分,“这是在治安队长严文字的情妇家找到的。启示录似乎在治安部的高层安插了间谍。”
尸川骸飞快拿过材料,不过是薄薄的一页纸,纸上工整清秀的字迹彰显了主人较好的文化水平。
“我偶尔也会同情自己的受害者,自责于对他们的生命的剥夺。毕竟,他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被蒙骗了而已,又或者,只是恰好轮到他。但一时的怜悯也许能拯救一条生命,却会将更多人的未来葬送。毕竟,为了确保胜利,没有大到无法承担的牺牲,也没有小到足以容忍的风险。
我明明知道这个道理,但当他们哀求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时,内心仍有煎熬。所幸的是,除了XXXX·XXX(涂黑)小姐以外,还有尸川戮在我身边。如果说XXXX(涂黑)指引了我方向,那么尸川戮就是我前进勇气的根本保障,她的壮举让我确切地相信,胜利并非是遥不可及的空头支票。
——记录于红教皇历59年01月27日”
“这个被涂黑的部分是什么?”海洛伊指着纸上被墨水覆盖的部分,“似乎隐藏了某个启示录的名字。”
“不清楚。”池寒松摇了摇头,“似乎是启示录的某个高层或核心人物——只是和他有关的情报全都消失了,所有的名字都被涂黑,或者故意写得很丑以致完全看不懂。”
“说起来,你记不记得给我留过两封信?”看着被隐去的名字,尸川骸若有所思,“上面也有个字迹无法辨认的名字——你自己写的,应该不会记不得了吧?好像是教会的高层……”
“已经无所谓了——我是说,那封信已经过时了。”池寒松的语气透露着从业多年的情报专家的自信,“那个人不过是一个走在台面上的小卒而已。她是教会中高层的事务官,不过是收钱办事罢了。她抓住了你母亲,然后交到了启示录手里,之后的一切都和她就没什么关系了——就这么简单。”
“好,我们重新看这份材料。”
尸川骸将目光挪回到材料上:红教皇历59年01月27日。
一连串数字唤醒了她流淌着泪水与仿徨的过去,她没有沉溺在悲痛的回忆中,困惑的目光投向了池寒松。
“这份日记写于五年前你母亲失踪后不久,”池寒松缓缓说道,“看来,你母亲成为了启示录的精神支柱。”
“她怎么了?”
“启示录的大部分受害者,呃,都被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实验。在第一阶段,他们把人从胸口剖开,然后……”
“好了,别说了!”少女突然沉不住气,拉高了嗓音打断了池寒松的发言。她突入起来的激动让尸川骸有些惊讶,池寒松乖乖停止了解说,转而又抽出了一份报告。
“依据启示录的报告,你母亲被强迫接受了一项死亡率百分之一百的实验。所有的被害者在第一阶段都死了,只有你母亲熬了过去——这让启示录们欢欣鼓舞。不过……你还是自己看吧。”
日期:红教皇历59年02月20日。
对象:尸川戮,人类。
状态:昏迷,失禁,无法进食。
笔记:实验对象活了下来,XXXX(涂黑)小姐果然是天才!人类外科医学和魔法的历史上必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对象身体机能被破损殆尽,而现在正在一点点复苏。安插胸口的晶核正在给她缓缓提供能量——真是上天保佑!以前的牺牲品全都被晶核杀死了,而这次对象的躯体却能和它协同一致,太不可思议了!虽然不明白原理,可能是尸川家血脉的原因,不过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日期:红教皇历59年03月04日。
对象:尸川戮,人类。
状态:自我意识消失。
笔记:实验对象胸口的晶核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微速度慢慢长大,我们还无法确定给她提供的能量是从哪里来的,但XXXX(涂黑)小姐的假说似乎是唯一能解释的理论。对象的大脑功能在迅速衰退,记忆力、人格丧失,除了偶尔呼唤着女儿的名字以外已经不会说话了,甚至不能认出镜子里的自己。给她喂饭的时候很乖,就像个小动物一样,但距离我们预想的“成功”在各方面还有很大的不足。
日期:红教皇历59年04月02日。
对象:尸川戮,人类。
状态:异常(正常?)。
笔记:实验对象胸口的晶核更大了,她的四肢、面容有了细微的变异,变得越来越不像人类——我们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XXXX(涂黑)说这是在预料之内的正常现象。另外,她开始排斥我们给她提供的食物了,经常连续饿自己好几天都不吃东西。我们很担心——她越来越瘦弱,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日期:红教皇历59年04月08日。
对象:尸川戮,人类。
状态:异变、状态不佳。
笔记:(大片血迹,笔记一下子变得难以阅读,似乎书写者状态不佳)验对象胸口的晶核还在成长,肢体和面容已经很难看出人类的样子。中午,给她喂饭的时候她把我的左臂咬了下来。因此我才发现她喜欢吃(血迹),而且吃的欲望似乎怎么都填不满。在不吃东西的时候,她却显得痛苦万分,四肢抽搐,常常吐血不止,似乎是胸口的晶核在抽取她的生命力。她体温热得烫手,好几次休克过去。
日期:红教皇历59年04月14日。
对象:尸川戮,人类。
状态:危险。
笔记:自从上次休克以来,对象已经5天没有醒过来了,浑身高烧。她除了惨叫、悲鸣就是吐血、呕吐。我们用尽了所有的医学知识和魔法都没办法帮到她,也没办法给她喂东西。她体重在几天内就骤降了十几斤,这很不好。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只能靠她自己的生命力顶过去。
日期:红教皇历59年04月15日。
对象:尸川戮,人类。
状态:昏迷。
笔记:/
日期:红教皇历59年04月16日。
对象:尸川戮,人类。
状态:昏迷。
笔记:/
日期:红教皇历59年04月17日。
对象:尸川戮,人类。
状态:昏迷。
笔记:/
日期:红教皇历59年04月20日。
对象:尸川戮,人类。
状态:复苏。
笔记:今天对象醒了过来,她挺过去了。胸口的晶核也停止了生长,又一个奇迹!但她身体状态还很虚弱。XXXX(涂黑)小姐告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但我想研究一下她晶核和她肉体之间的联系——我本来就有这个权限。干嘛不这么做?对象显然已经渡过危险期了,而且预定的实验日期也快到了,就快没时间了,我可不想让这个开历史先河的机会白白浪费掉。
日期:红教皇历59年04月22日。
对象:尸川戮,人类。
状态:死亡。
笔记:
(猩红的鲜血覆盖了前半部分的全部内容,后面又用另一种笔迹补上了一段话)
没人可以违背XXXX·XXX(涂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