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熟悉英国的大本钟,那找到我们事务所就不难了。从地铁里出来,您可以和它先合个影,如果它不是在修缮的话,然后沿着路走先左拐再右拐就到了。
可能我的描述略显简单,原谅我生了一个工程师的脑子。
英国的建筑都喜欢塑造年代感,以此吸引了不少游客,虽然于我是见怪不怪了。我们事务所很像街边的平房,用褐红的砖头砌成的矮小的建筑物。虽然外观看上去十分寒酸,但其实地下还有着三层,而残破不堪的建筑外观,实际上也做了加工处理。如果说有超能者进攻这里,它也可以撑很久也不会坏。
不过这种奇妙的建筑一般不能明目张胆的建造,而且政府机关和我们根本没隔几条街。所以不在地下的部分我们雇人本本分分地干着咖啡店的活,以此来掩人耳目,在工作闲暇之余也可以来这里稍微休息一下。
当然,这是所长的策略。要是我可能会选择让着栋建筑整个缩到地里去。但是所长说太显眼就拒绝了,不过我还是暗中在企划这件事,当作业余的爱好。
我现在正穿着皮鞋,像钟表那样迈着步子,去事务所上班。
走进咖啡厅,里面已经排了很长的队。现在是早上八点不到,离事务所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所以我还是相当愿意用排队来消磨时间。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乔治的咖啡我非喝不可。
十五分钟后,我眼前的队伍终于消失殆尽。
“早上好,乔治。”
“哟,布鲁内尔。下次别排队了,你到办公室里我给你送过来。”
“我只不过是员工而已,没这么大特权。”
“要喝什么?新出的茶饮有兴趣吗?”
乔治急于推销他的新产品,拿着他配的茶包晃了晃。
“那些留到下午再说吧。”
乔治算是少数没有超能却知道并且接受这一事实的人。所长当时还在头疼到底这样讲会不会有应聘者过来,没想到第一个面试者就完全通过了。当然就是乔治。
不过乔治也不是普通人,也算的上英国咖啡师里面顶尖的了,偶尔也做做茶包什么的,因此店里才常常人满为患。
“帮你们这群超能者打掩护就好像在跟你们一起冒险一样。”这是他的理由。说实话,我很认同他,也很可怜他。如果世界上有“把咖啡豆巨大化然后砸向敌人的能力”,还请务必给这位乔治先生。
我照例要了一杯咖啡,柜台旁边的电梯走去。
电梯是需要员工卡才能乘坐的,要不然哪个冒失的顾客一旦发现了我们的秘密,这让我们也很难办,我们不是黑道,又不能把他做掉。所长给每个人发了一张id卡,只要刷一下,电梯就能启动了。
这样的卡乔治先生也有一张,不过所长应聘时也讲清楚了,他是不允许到下面去的。那他有这张卡的原因,想必各位也已经猜到了。
而且几乎事务所的其他人都不用麻烦乔治,就只有一个人。
“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那个身影开门冲进来的同时,把我毕生的力气都集中在手指上,然后猛按关门键。
那道金黄色的影子“飒”地一下绕过店里比较拥挤的人群,引起一阵惊呼。
“慢点啊,牛顿小姐。赶不上的话我会帮你开的。”
“不用了!!!!!”
就在即将关门的那一霎那,两排纤细的手指从门缝里伸了进来,好像恐怖片里的情节。紧接着,电梯检测到有人阻挡电梯门,于是很听话地把门打开了。
这让我特别悲伤。回头我一定要把这电梯改成门缝带锯齿的。
金黄色的人很潇洒地阔步进了电梯,然后一个转身把金发甩起,面对门的方向。
“早安,布鲁内尔。”
“早安。那什么。”
“你连我名字都会忘了的吗?明明刚才乔治大叔都在叫了!”
我当然知道她名字是什么,只不过我不太想叫而已。如果这样能气到她的话,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
牛顿今天没穿休闲装,改换了一身洋服,看着像个小孩子玩的娃娃一样,外观看着倒是蛮可爱的,但是一结合她的性格还是完全萌不起来。
“而且,电梯门你也不知道给我留一下。”
“哦,我没看到,电梯就自己关门了。”
“那那个你怎么解释?”
我顺着牛顿手指的方向看去,电梯的关门键好像因为我刚才快速而大力的按键而损坏了,现在变成一直红着的状态。
这狗屁电梯。
“说起来,你为什么对我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明明我们是搭档嘛。”牛顿在电梯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扭来扭去,一副很恶心的样子。
“如果说你的兴趣爱好能少一点,在工作上更投入一点,我觉得所有人都会爱上你的。”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一副大小姐口气的洋服少女随着电梯电铃的响起而轻快地走了出去。我们的办公处因为建在地下,所以不算大,严格来说十分狭窄。室内的白炽灯给办公人员提供足够的照明,虽然还不到上班时间,但是情报人员已经忙忙碌碌起来了。牛顿蹦蹦跳跳地前进,经过同事身边的时候,偶尔猛拍一下别人的背,大叫“早上好!”。据她说,这是在上个地方工作时早上留下来的传统。
作为搭档的我只能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帮忙把这个身影打翻的文件整理好,对被这孩子吓到的同事道歉。
“啊啊啊啊,威廉,想死你了,这么多天不见又帅了嘛!!”
“哦……呃呃……救我,布鲁……内……”
名为威廉的男性的脖子被可以控制物理法则的女性用手臂狠狠地帮助了,后者一副开心至极的样子,威廉则是脸色通红几乎有些发紫了。这样的状况再持续十秒的话整个事务所会有一个人没命。
所以我没犹豫,直接冲过去一个手刀打在牛顿的后脑勺上。
“呜诶,痛痛痛……”这家伙终于抱着头老老实实蹲下,摸着被击打的地方。我的好友从魔王手里被解救出来以后,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干咳。
“开玩笑给我讲点限度啊,你这屑女人。下次我就用火车从你身上碾过去。”
牛顿就这么蹲着抬起头看着我,不知道为何露出的还是很兴奋的笑容。
“Mr.布鲁内尔。我很期待乘着火车的冒险哦。”
然后忙碌的早晨大概就在这样的打打闹闹中结束了。
话说回来——
这个性格像垃圾一样,大大咧咧,像是高中生犯了中二病一样的女的也仅仅只是四天前才成为我的同事。
“又有新人要来?”
我其实也只算刚刚入职而已,来到事务所还没有一个月。看着我们事务所最强的医生跟我讲这件事,我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确实,最近发生了一系列事件,像是“恐怖戏剧”,“不列颠博物馆轰炸”,和有人不断失踪,与非法组织和政府之间的冲突等等。但是确实增加事务所人手的情况相当罕见了,因为实际上这些事件警方都能解决而很少需要我们,以至于连我都还有一个工作:帮政府画建筑图纸来赚点外块。要不是这里的老大亲自请我过来,让我帮忙设计这边电梯的结构(他们之前一直在爬楼梯),顺便问要不要作为超能者加入这里,这里可能有几年没有招过新人了。难道是boss意识到最近可能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在连续招人吗?
“是啊,而且还是个女生呢。不仅如此,她还要跟你们战斗组攻击部一起工作。”
银发碧眼的高个子男人点了点头,把转椅朝向我这边,跟我谈话。他叫威廉,威廉·吉尔特,是这里的首席医生。他的手术技能相当惊人,并且超能是可以令伤口完全愈合,不过至今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他基本只能在办公室里调调疗伤药和感冒药而已。偶尔跟他聊天时他会滔滔不绝地讲各种伤病的治疗方法,在哪个大医院都能赚得盆满钵满,来这真算是屈才了。
事务所依照我们这些在职超能者的能力,分为很多个部门。像我这种能力十分有破坏力的,能在实战中压制敌人的,叫做战斗组。我是攻击部的,还有防守部和后勤部。剩下的就是内部的情报组和技术组。我偶尔帮技术组处理处理图纸的问题,但是对情报组没什么了解——他们一直神神秘秘的。事务所里的女性屈指可数,更别说是战斗组了,像我们攻击部压根就没有女性。
“女子也能进攻击部了?”我吞了口红茶,一脸惊讶的表情。倒不是我性别歧视,攻击部实在就是天天提着脑袋过日子,战斗在第一线,承担的任务也往往是探索和抓捕犯人这类危险的工作。
“总之老板应该会和你解释的,你先去办公室吧。”
威廉是来传话让我去老大那里,说他会给我引见这个新人。
办公室就在离我的座位右手边二十米除,老板用帘子把里面遮住了,所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老板一直在那办公,只有中午和下班以后才出来。
我站起身,绕过正在整理目前情报的埃迪,走到老板门前敲了门。
“我来给你介绍,快进来。”
我思索了一会以后,推开了门。老板端坐在房间内侧,双臂架在桌子上,手指交叉。看到我进来,手摆向靠墙的椅子,让我请坐。至于那张方桌的外侧则站着一个少女。
我没坐下,走到老板桌子跟前的同时用目光看着这名少女。
她穿着米色的风衣没有系扣子,露出里面简洁的西式衬衫。她个子不算高,身材也平平,看起来很瘦。一头金发被用一条棉布质感的发带随意扎起,看起来有些凌乱,但脸蛋相当清秀可爱。而她手上绑着白色的拳带,这点让我非常在意。
“你好!”
少女很有活力地向我打招呼,让一直盯着别人看的我有点慌乱。
“我叫艾萨莉·牛顿,17岁了,以后也请多关照。”
17岁,比我小四岁,还没成年啊。
“我姑且算这里的职员,伊桑巴德·金德姆·布鲁内尔,叫我布鲁内尔就行了。如果工作上哪里不清楚或者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哦哦哦!是货真价实的超能事务所侦查员呢!第一次见到活的!”自称自己是牛顿的少女用绑着拳带的手很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摇晃着,不知道这看起来瘦弱的身体哪里来的力气。虽然我们的照片偶尔会登上报纸,但是也不用这么感动吧。
就在我感到有些无奈,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看向她时。
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道光。
那道光跟现在的情形格格不入,冷静而智慧。像是把我在事务所的地位和人缘都窥探得一清二楚,不,不如说我的内心就好像完全被她看穿了一样。就像是极其智慧的人看着普通人就像猴子那样的眼神,我还从没遇到过。
然而,我定睛仔细瞧时,那视线一下子就消失了。牛顿又恢复了愉快的表情,一副“真好啊”的样子。
是我的错觉吗?我太多心了吗?
这些问题没人能回答我。我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
“那么,牛顿小姐,你是怎么加入事务所的?这里可不是在大街上贴招聘广告的餐厅,想进就能进的啊。”
“这点我来说吧。”
坐在里面的老板用有点雄浑的男低音开了口。
“她是查尔斯老师推荐的,说无论如何应该让她加入进来。”
“就是这样。我本来想进酒吧,但是那边的保安很死板地说我没成年不能进去。然后有个大叔看我和保安吵起来,就说我是她女儿,要带我进去。我本来以为是拐卖女性的混混,但看他穿的还比较干净,就跟他进去了。他还帮我点果汁,我说我要喝酒,然后这个男的就自己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牛顿拿起桌子上的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讲。
“他看我穿的不算很干净,就说我没工作,我虽然很不服气,但是毕竟说中了。他说小屁孩会喝什么酒,如果我能喝得他醉倒了,就能给我一份工作。我一开始当他开玩笑,结果就被介绍到这里来了。”
牛顿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然而,与我来说,面前这两个人一笔带过的人名却像惊雷一般。
所谓大叔,查尔斯老师,完全是普通的市民完全不认识的人员,就连我们事务所里都很少见。他隶属事务所情报部,但与此同时也是政府深层机关的特务,负责管理调查一切和超能有关的情报。在当初事务所成立的时候,查尔斯先生也是鼎力支持。他为人相当谨慎小心,换句话说,如果是他看中的人选,绝对不可能出差错。
所以就算是里面坐着的是管理事务所全部事务的老大,应该也无法拒绝查尔斯的推荐。
“以后她就作为你的搭档,在战斗组跟你一起行动了。”老板又架起胳胳膊,把下巴放在了上面。
“那么,以后也要发烦你了,布鲁内尔前辈。”
牛顿露出开朗的笑容,露出嘴巴里洁白的牙齿。我不知道她这回有没有看到我内心的想法,只能确实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