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队伍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池方看向付洐,拳头捏紧,我感觉到他已经是在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了:“这是,怎么回事?”
付洐与他对视,反问道:“什么怎么回事?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我弟弟的尸体,会从上游漂下来?”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可那是你说的!”池方的眼泪流下来,朝着付洐大吼道:“你当时说,池阳是和队伍走散了,他没有死!”
“笑话。”付洐嘴角一挑,左手按在砍刀刀柄上,说:“我和你说走散了,但我没向你保证他肯定没死啊,他现在死了你怪我,那等会儿队伍里再死人,你是不是要把锅也扣我头上?!”
池方的表妹坐在地上,双手抱紧双腿,脸埋在双腿当中,不敢抬头。
成姐则是眯着眼,看着前方的争吵,不过她也做好了戒备,双手藏在身后,不知道握着什么东西。
“是你向我保证的,是你向我保证的!”池方像是疯了一样,靠近付洐,双手抓着付洐的肩膀,摇晃来摇晃去。
“放手!你放手!”付洐极度不想和池方接触,他挣脱开池方的双手,然后怒吼道:“你有完没完?!再哔哔我连你一块儿剁了!”
池方睁大眼睛看着付洐,眼睛里尽是不敢相信......半响,他开口道:“是你......是你杀了我弟弟!”
“你胡说八道什么?!”付洐满脸疑惑。
“连我也一块儿杀了,那肯定是你把我弟弟杀了,然后抛尸河里,回来和我们说他走散了.....我明白了,事情就是这样!”
付洐胸口一起一伏,他右手握住刀柄,将砍刀拔出来,然后用刀尖指着池方的鼻子说:“你再乱说话试试?”
“你砍啊!砍啊!就像是砍死我弟弟那样!”
眼见付洐右手青筋暴起,我急忙冲过去,双手按住付洐的右手。
付洐回头一看是我,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下来,这里由我处理。
他狠狠地看了一眼池方,然后将刀收起来,蹲在小溪旁边,拿起石头,一块一块朝小溪里扔。
我看向池方,他双眼通红,鼻子一抽一抽的,而且看起来精神也十分不稳定,我拍拍他肩膀,说:“没有证据证明是付洐杀了你弟弟,你别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冷静一下,好吗?”
池方抬起手,用手臂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低声道:“池阳是我亲弟弟啊......”
“我明白。”我尽力安慰他,然后说:“他死了确实很遗憾,但他死了就死了,剩下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眼见他逐渐冷静下来,我继续说:“要是弟弟看见你现在伤心的样子,他也不开心,不是吗?”
池方没有点头,而是看着正在扔石头的付洐,趁着付洐没有注意到这里,池方伏在我耳边说:“那天......你没看到,在高速公路的时候......我听见付洐,对弟弟说......要砍死他。”
我皱着眉头,说:“你也不是不了解付洐,那肯定是气话,不是证据。”
池方问:“除了他以外,你觉得还有谁对我弟弟有偏见?”
我扫了一眼大家,然后心里腹诽:基本上都有意见吧......但我没好意思说出口,于是对他说:“先别想这么多了,你们两个一个在队伍前面,一个在队伍后面,先别碰面好了,怎么样?”
池方点点头,他也算是缓过劲儿来了,如果刚刚付洐将他一刀剁了,那他还真是有理儿没处说去,现在这个末世,实力才是王道,刚刚付洐的脾气算是挺好的了,如果碰上那种有实力而且杀人不眨眼的,池方肯定去和池阳作伴去了。
于是池方向我鞠了个躬,我赶忙将他扶起来,然后回身朝付洐走去。
“没事了,刚刚就是个误会,他也知道没理由怀疑你。”
付洐将一块石头扔出去,打了三个水飘,说道:“也不想想一路上是谁保护他们过来的,现在还指着我鼻子说我杀人,一群白眼狼!”
我点点头,说:“确实是这样,所以大家也把你当队长看待,什么事儿都听你的,但你想想,你如果和他置气的话,让大家以后还怎么听你的?”
付洐沉默,没有说话,和他同学这么多年,知道他的脾气,他如果听进去了,就不会再反驳我,于是我接着说:“作为兄弟,只有我能和你说些不好听的,你脾气该改改了......”
付洐连忙推开我,说:“行行行,我改,你先和他们说,准备准备走了,别在这浪费时间。”
我苦笑了一下,站起来拍拍自己的屁股。
六个人重新上路,沿着公路朝着生态公园的方向走去,期间池方和池方的表妹走在背后,成姐和少女走在一块儿,我和付洐则是走在最前面,六个人排成一排,安静地走着。
小溪十分浑浊,水面上甚至看不见月亮的倒影,道路两旁的水田已经完全干涸,甚至还有苍蝇绕着水田里的尸体飞来飞去,只不过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被爆了头的,所以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付洐减慢了速度,和我并肩而行,说:“你注意到田里的尸体没有?”
我点点头,说:“注意到了,怎么了?”
付洐说:“来的时候虽然匆忙,但我记得田里当时很干净,没有尸体......”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有可能是追我们过来的那部分行尸......”
“不可能。”付洐一下子否定了我的说法,他说:“就算是追我们过来的,那它们还会自我爆头死亡吗?”
这的确不可能。
“只有一个可能性。”付洐说:“我们在竹林的小木屋里呆了两三天,而在这两三天里,有人来过这里......”
“那,生态山庄不就......”
付洐点点头,说:“一半一半吧,现在山庄里要么有人,要么这些人就是这些尸体......”
“那我们还过去吗?”
“去。”付洐说道:“为什么不去?万一要是没人,那山庄还能让我们待一会儿。”
“你别忘了。”我提醒付洐:“我们为什么逃出山庄......”
“不就是一只变异的行尸么,这也是一件事,你想想,行尸是会走的,这都两三天了,它早就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更有可能,它把这些人干掉之后,饱餐一顿就走了。”
我摇摇头,付洐总是将事情朝最好的方向去想,这让我很不舒服,我和付洐相反,我总是将事情最坏的一面先想好,然后才去行动。
过了一个小时,我和付洐越来越相信,肯定是有人经过了这里,因为路上竟然没碰见一只游荡的行尸,这在人口众多的我们国家,是不科学的!
近了山庄的大门,付洐确认完毕,大门是敞开的,和我们跑出来的时候是一样的位置,付洐觉得山庄里面应该没人,于是带领我们再悄悄摸进去。
“我先进去里面看看,如果那只变异行尸还在里面的话,我就跑回来,如果它不在的话,我会放绿烟雾弹,到时候你们进来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目送着付洐离开,然后对众人说:“先进保安亭吧。”
每个人都找到了椅子坐下,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尿意,于是站起来对众人说:“我去上个厕所......成姐,麻烦你注意一下有没有烟雾。”
成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走出保安亭,整个山庄是建在小土坡上面的,保安亭是在土坡与公路的连线处,上土坡的道路左拐右拐,所以从土坡下面是看不见上方道路情况的。
山庄的主要建筑都是在一片操场的后面,所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也看不见建筑物,更别说看见付洐他人了,所以付洐才说用他自制的土烟雾弹来发送信息。
我出门找到一条废弃的排水沟,正准备脱裤子撒尿,就感觉背后似乎有人接近,我以为是保安亭里谁出来了,正想回头,就感到脖子一凉。
“别动。”
我双手举起来,想要回头看对方长什么样。
“别回头。”
我只好按照他说的做,毕竟我已经看见架在我脖子上的是一把银色的匕首,仿古的那种,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开刃了,我如果敢动一下的话,就能轻易割开我的颈动脉。
身后传来了池方表妹的哭泣声。
“艹尼玛的,闭嘴,不准哭!”
看来他还有同伙,估计就是路上我和付洐怀疑的,经过这里的人。
“老实点,双手放背后,朝前走。”
2.
“苏木......”
“苏木......”
“苏木!醒醒!”
我感觉身体被摇晃来摇晃去,勉强睁开双眼,发现是付洐将我摇醒,其他人都已经起床了,只剩下我还在睡梦当中。
“以后不能再赖床了......虽然说再也不用上课,但一定要早起。”付洐一边收拾火堆残骸,一边和我说话。
我用手扶着额头,坐起来才发现床单已经没了,手脚冰凉,现在还是春季,早上气温还是有些低,到了夏季应该情况就会好一些。
“老钱呢......”
“他和老金拿了食堂的钥匙,去看有没有好东西了。”
我点点头,用手搓了一下眼屎,嘴巴特别苦,于是问付洐:“有水吗......我想漱个口。”
“哪有多余的水弄这些事儿?忍着!”
“一点水都没有吗......”
“就那半瓶矿泉水,昨天晚上就喝完了。”付洐收拾好火堆,然后说:“要是老钱找不到有用的东西,我们今天就要离开这个学校,出去找水和食物。”
我心里略微有些失望,这个废弃学校也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我原本以为还能再这里一直呆到情况有所好转,没想到还是要过上流浪的生活。
不过情况已经糟糕到如此,还能奢求什么呢?能活着就很不错了。
付洐朝着窗户外面看上两眼,然后回头对我说:“趁着老钱不在,你陪我去一趟后山操场。”
“干什么?”
付洐用手按着桌子,说:“我总觉得墙后的那个洞里有东西......”
“还是别去了......”我劝阻付洐:“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食物和水......”
“万一里面是别人藏物资的洞呢?”付洐一挑眉,说:“这地方藏东西再合适不过了。”
在付洐的坚持下,我们瞒着钱想和金成敏,两个人来到了上次爆炸的地方。
令我们震惊的是,小木屋爆炸遗留下的残骸全部不见了,现场被清理地干干净净,原先能容纳一个人进去的洞口也被泥土封上,要不是我们对那次爆炸印象深刻,连我都觉得可能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件事......
“看看吧,肯定有人回来过,说不定里面就藏有我们需要的物资。”付洐将袖子撸上去,我急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那么大个洞总不可能全堵了,我去找个东西把洞口挖出来。”
我实在是没话说,如果他想这么干的话就随他去吧,于是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说:“要去你去,我累了......”
付洐也没指望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帮上什么忙,于是他四处寻找,终于让他在足球场上找到能用的东西,那是一根斜靠在球框上的木棍,有我手腕那么粗,大概一米长。
付洐走到洞口前面,助跑一段,用力将木棍捅进洞口原先所在的位置,但很不幸的是,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也没有直接捅穿。
“我觉得,应该是山体自然滑坡,直接把这个洞堵上了,木棍是不可能的,还是回学校找个铲子吧。”
付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你说的有道理,撤。”
我走在最后面,突然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我回头一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怎么了?”
“没事。”我摇摇头,说:“应该是错觉。”
总感觉,原先那个洞口里,有人在看着我......
男人第六感应该没有那么准才对。
我和付洐回到了教室,刚好碰见回来的钱想和金成敏,他们两个人脸上泛着红光,而且看样子非常开心。
付洐还以为是他们俩找到什么好东西了,于是问道:“你们俩是找到肉了还是大米了,怎么那么开心?”
“不是,我们在食堂什么都没有找到。”钱想摇头,说:“食堂里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欧巴还差点被头顶上的风扇砸到。”
“那你们俩开心个什么劲儿?”一听到没有吃的,付洐就没了兴趣。
“是这个!”金成敏十分兴奋,展开了一张A4纸,说:“是广告!”
“那是宣传单吧......”我凑近一看,还是手写的那种,是有多没钱才会在A4纸上手写当做宣传单。
“都可以啊。”金成敏一兴奋,汉语都不太顺畅了,说:“上面写着,自救组织就在附近,有生还者可以加入他们!”
钱想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这下我们就不用到处在外面流浪了,可以加入一个组织,人多力量大。”
付洐皱着眉头,将宣传单拿过来,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然后说:“假的吧?”
我看了一眼,上面除了说明可以加入以外,还说由于他们大本营所在的城镇有一片还未交付的毛坯房,所以每一个加入进自救组织的人都能直接领到属于自己的家。
自救组织利用小区里的绿化带,成功种植了一些农作物,旁边还有一个罐头工厂,可以撑过这段时间......
“现在整个学校都是你的了,你还在意那一两套房子?都什么年代了......”
“不是房子不房子的问题,老付。”钱想严肃且认真地说:“重点是我们可以不用流浪生活了,想想看,有房子,有土地,还有工厂,这不是最理想的地方吗?”
金成敏不停地在旁边点头,看来他也很想过上稳定的生活。
我看着钱想问:“那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还没等我说完,钱想就打断我:“这上面写的很清楚,是宝山区的毛坯房,还给我们画了地图,写上了详细地址,你想想看,如果是骗人的,有必要做这么详细吗?”
我还想反驳什么,钱想接着说:“况且,就算真做到这个地步,我们也不怕,只是先跟过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住下,有问题我们直接走不就好了,难道他们还能拦得住我们吗?”
我无言以对......
见我像是被说服的样子,钱想转向付洐,说:“老付,我知道你不喜欢跟着别人生活,但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就当做我们去宝山区搜东西了。”
付洐摇摇头,说:“你知道宝山区有多远吗?就凭我们四个人,能到的了那个什么......”
金成敏提醒道:“自救组织。”
付洐一挥手:“管它叫什么,反正就我们四个人,肯定到不了宝山区。”
“这点你不用担心。”钱想指着宣传单说:“他们在南营区也有巡逻队,如果有生还者到了指定的集合点,就能找到他们事先留下的烟雾弹,在最高处放烟雾弹,他们就能赶过来,接我们过去。”
“那这个集合点在哪?”
“你敢相信吗?就在这所学校!”
我和付洐相互看了一眼,不敢相信事情有这么巧合。
钱想和金成敏盯着我们俩。
付洐看向我,问:“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
我现在只想刷牙,洗脸,喝上一杯热水,要是能有一块沾了黄油的面包,或者是沾了豆浆的油条,就更好了......
“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付洐听了我的答案,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说:“行吧,你们找到那什么烟雾弹了没有?”
钱想和金成敏摇摇头,说:“宣传单上没写.....”
付洐撇嘴道:“笨啊!宣传单和烟雾弹肯定不会分开放,我们现在去食堂找找,说不定就找到了。”
......
“确实就在这呢......”我看着食堂洗手池柜子底下,有一个用卫生纸圆柱纸壳做出来的东西,头顶有绿色的粉末,而且还用胶带缠绕了两三圈,应该就是那个自救组织所说的烟雾弹了。
“既然找到了,那就上天台把这东西放了。”
“天台钥匙在谁那?”
“在我这。”付洐扬着手中的钥匙,说:“昨晚拿到的。”
众人打开天台的铁门,钱想和金成敏跑的比我们还快,冲到天台边缘,就叫着付洐赶快过去,只有付洐手里才有打火机。
我一个人站在铁门门口,看着他们三个人摆弄着土制烟雾弹......
抬头看看天空,明明已经接近中午了,但还是没有阳光,只有厚厚的铅色云,空气的味道和之前一样,也是有股淡淡的刺鼻味,看来危机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而且还一直恶化下去。
“成功了!”
伴随着钱想的一声欢呼,我看见那个土制烟雾弹发出浓浓的绿色烟雾,从教学楼最高层的天台飘向远方。
付洐回头看着我,我并不知道他现在这个表情和眼神包含着什么,但我知道,这次是钱想和金成敏的豪赌......
希望这烟雾,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3.
夜晚降临,今天的我们,没有进食。
水是付洐从学校食堂建筑背后找到的,但不是那种能直接饮用的纯净水,而是排水沟里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水......付洐将这些水装在之前的矿泉水瓶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之前烧剩下的火堆,隔着矿泉水瓶开始烧水。
为了不让矿泉水瓶被烧穿,付洐只好像烤肉一样拿着矿泉水瓶转来转去,好不容易转到里面冒气泡了,付洐将矿泉水瓶拿下来,放在地上,水瓶都缩进去了......
“谁先喝?管够。”
我看着放在地上的矿泉水瓶,里面的水是淡黄色的,而且并不保证这是烧开的水......
没人敢先喝。
付洐看了一眼我们,拿起瓶子,说:“有些水看起来很脏,但实际上喝起来并没有毛病,只要烧开了就没问题。”
“我劝你还是别喝。”是钱想的声音:“万一......我是说万一,病毒是通过水传播的,你喝下去,不就变成丧尸了吗......”
“那你们别喝了,看着我喝就行了。”付洐拧开瓶盖,我们竟然还能看见瓶子里有热气冒出来......
付洐喝了一口,就没忍住全部吐了出来......
“呕......什么味道......我艹!”
我将矿泉水瓶拿过来,然后闻了闻,发现有股难闻的橡胶味儿......
看来水如果没有烧开的话,是彻底不能喝了。
这让我们更加期待【自救组织】了,没有半点求生知识的我们,只有团结在组织之下,才能勉强活命,这是我刚刚想到的一件事情。
毕竟我们四个人当中,说到求生知识,每个人都可以说出两三条,但是让他们实际去操作,就两眼一抹黑。之前的会议当中就有人提到,要么露水收集,要么树叶收集,但实际上去做之后都没能收集到可饮用的水......
我们四个人躺在教室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喉咙就像着了火一样,现在给我们食物我们也吃不下去,因为我们缺乏生命的源泉,水。
话也不想说。
就这么......快睡着......
“嗡,嗡!”
远处,似乎传来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
“谁那么脑残......敢骑摩托车......”
付洐翻了个身,表达了他对摩托车手的不满。
......
卧槽?摩托车?!
钱想一下子从地面上蹦起来,然后打开教室大门,外面的月光让他忍不住眯上了眼,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对我们喊道:“快过来!有人到学校门口了!”
我和付洐赶忙爬起来,趴在门框上看学校门口的情况。
这是我在末世之后,第一次见到可以动的车辆......
“一,二,三,四,四辆摩托车,还有一辆载货三轮车,大手笔啊!”付洐的言语当中透着一股羡慕。
五辆车停在校门口,载货三轮车后面的货箱被油布遮盖住,我们看不见里面装着什么,很快,三轮车就被保安亭挡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骑摩托车,竟然没有将丧尸引过来。
从车上下来五个人,每个人头上都戴着头盔,身穿五颜六色的衣服,他们左右观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钱想兴奋道:“应该是自救组织的巡逻队!他们看到了我们的信号弹过来接我们了!”
还没等我和付洐反应过来,金成敏就冲了出去,跑到通着大门的大阶梯上方,对他们招手喊道:“嘿!嘿!这里!”
钱想也跟着跑出去,我看见校门口那五个人注意到了钱想和金成敏,于是他们手揣在裤兜,其中有一个人背后背着一个大背包,朝教学楼方向上来。
付洐和我在背后观察,突然付洐拍了一下大腿,说:“不好!他们根本不是来接我们的!”
我问:“为什么?”
“你近视看不清,那人身后背包形状不正常......而且既然是接人,直接让我们下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上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从那些人的穿着还有举止上,我感觉不像是能接人过去安顿的好人,更像是......
付洐对着钱想大喊道:“老钱!老金!快跑!!”
钱想还回头,笑着喊道:“你说什么?!”
然后我就亲眼看见,那些人冲了上来,拔出揣在口袋里的手,手指闪闪发光的,在月光的照射下,露出了手上戴着的指虎......
钱想和金成敏的惨叫声在我耳边环绕着,付洐拉着我就往后山操场上跑。
“跑!快跑!”
这是付洐和我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一天没有进食喝水,但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我们两个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以惊人的速度到达了后山操场。
可惜的是,我们选错了方向,因为整个操场,只有一条道路可以进出......
虽然不准确,但用自投罗网这四个字,用在我们身上倒也不差。
四个壮汉戴着摩托车头盔,其中一个人手上还拖着铁链,朝我们走了过来。
“苏木。”
我听见付洐在叫我,我回头看着他。
“身上带刀了吗?”
“没有,在教室里......”
“我也没有......不过我藏起来了。”
我睁大眼睛,问:“那怎么办?!”
“拼了!”
说着,他就朝四个人冲过去,我也紧跟其后。
眼看着双方越来越近,那个使链子的一下子就看出来付洐更强一些,于是一链子甩过去,付洐就倒地了......
“啊.....啊!”付洐护着脸,这些人下手是真的狠,专门朝着脸打,搁谁也顶不住啊。
剩下三个人,一人一拳将我击倒,他们身上非常有劲儿,一拳捣在我的腹部,我就感觉胃里一阵天翻地覆,差点儿失去了意识......
“带回去。”
拿着铁链那人将付洐捆起来,付洐原本还想反抗,但被另一个人用指虎锤了两拳脸之后,就一动不动了,我怕付洐死了,凑近一看,他胸口还在起伏着,应该是昏过去了,只是脸上留下不少伤疤......
我们被带到了原先我们睡觉的教室。
“进去!”
一只大脚踹在我的屁股上,我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还是脸先着的地,磕的我满嘴都是灰尘。
“起来!”领头的人一脚踹在我的脸上,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就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说:“识相点儿,起来!”
我只好拼尽全部的力量坐起来,靠在背后的课桌上。
除了脸有些疼以外,就是浑身没劲儿.....
付洐被他们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面上,使链子那人一脚踩在他的肩胛骨上,然后用粗麻绳将付洐的双手拉到背后捆好,手法娴熟利落。
我也是一样的待遇,至于钱想和金成敏,早就被扔在课桌上,翻来覆去呻吟着。
“这回收获大,四个!”
我背后那人脱下头盔,露出真面目,染着一头黄色的头发,眯缝眼,对那使链子的人喊道:“童哥,这要是卖了,得有多少钱?”
使链子的童哥将头盔摘下来,是个平头大叔,只不过左眼上有道刀疤,所以只有右眼睁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能在末日当中抽上烟,也算是土豪了。
童哥掏出打火机,挡风点火,用沙哑的声音说:“不一定,老徐最近压价了,说南营区大学城就和开放的猪圈一样,精壮奴隶要多少有多少。”
奴......奴隶?
我一边喘气,一边听着这两个人说话。
黄毛扫了我们一眼,说:“这些人看上去也挺有肉的,奴隶压价了就往杨哥那卖。”
“嘶......呋。”
童哥抽了一口烟,看上去像是在仔细思考这件事,然后点点头:“也行......留两个给老徐吧,四脚羊这种事儿别多做,会遭报应。”
“管他报应。”那黄毛倒是天不怕地不怕,说:“都做这无本生意了,还怕这些事儿?老天要有眼,也不会让这末日爆发了不是?”
童哥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抽完一根烟,对黄毛喊道:“看看那几个人,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好嘞。”
黄毛离开了,就剩下童哥一个人看着我们四个。
童哥注意到我在盯着他,他走近我,然后蹲下来,仔细看了我两眼,问:“你是南营区大学出来的?”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低下头不说话。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眼睛泛酸,想流眼泪。
“你们这些人被委员会关了两个月,就和被养大的畜生一样,倒是便宜了我们这些人渣。”
他竟然......自称自己是人渣。
“怎么?”他观察我的表情,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觉得我这种人十恶不赦,良心已经被狗吃了?”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答案很明显。
“幼稚。”童哥笑了一下,说:“狗吃的不是良心,狗吃的是有良心的人,记住这句话......虽然对你也没什么用了。”
终于.....我流下了眼泪。
是对接下来的悲惨生活而流泪。
是对接下来生死不知的情况感到恐惧而流泪。
更是对......人间已再无信任这一事实而流泪。
“别哭,哭了肉就酸了。”
童哥站起来,拍拍身子上的尘土,说:“两个月了,你知道多少幸存者都在盯着你们大学城吗?里三层外三层的,就等着委员会那群人撤走了。”
“我早就想过了,委员会要是有能力把你们这群穷学生带走,早就走了,何必还要呆在那?”童哥站在窗户旁边,月光撒在他的身上,我感觉不到一丝光明,有的只是窃据光明的黑暗。
“或许等你们到了营地,还能见到同班同学,也好做个伴。”
童哥似乎还想再和我说些什么,但剩下那三个人已经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三个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一个矮矮的女生,最后一个是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皮肤很白,还是棕色头发,应该是外国人。
他们三个嘴巴都被胶带缝上,一进屋子就被黄毛推在地上。
“老实呆着,别给老子乱动!”
黄毛看了一眼童哥,童哥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出去,说:“你随意。”
得到允许,黄毛就将身材高挑的女性拉了出去,剩下两个还戴着头盔的人就坐在桌面上,看守我们。
4.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隔壁黄毛疯狂的叫声早已停下,我却没有看见那位女性回来。
换班已经两次了,每次都是一个人守着,那两个戴着头盔的人已经换下去,现在是童哥在守着我们。
童哥似乎对我很感兴趣,虽然我没有回应过他一句话,但他就是喜欢对着我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看上我哪一点......大概是我的沉默引起了他的兴趣。
“我从来没和大学生说过话,不论男女。”童哥很轻易地找到了付洐送给我的直刀,直刀在他的手上被玩出了花样,就像我在转笔一样,我差点以为童哥之前是个杂技演员。
“末世之前,我就是一个死打工的,你们都是有家有工作的,肯定说不上一句话,平日里你们都是拿白眼看我们。”童哥将直刀一甩,直刀插在桌面上,抖动了好多下。
“这也不怪你们,生长环境不一样,而且我都四十多岁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童哥的话也没什么逻辑,说到哪就是哪......
“你也别嫌弃我话多,这两个月来,每天都在为了生存而忙碌,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安静的听众,听听我这老大叔的心里话也不错,不是吗?”
我决定送给童哥一个额外的外号,叫话痨,不过我不会因为他是话痨而忘记他的危险性,忘记他对我们四个人的所作所为。
童哥再次将直刀拔出来,然后问我:“这刀是你的?”
我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选这把刀的人眼光不错,龙骨一体直刀,刀背有锯齿,复合刀尖,结实耐操,如果你有机会遇见他,记得和他说,下次买东西,记得带上我。”
似乎......童哥还有些精神混乱?
“说起来,咱两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的名字。
“你不说话,我就叫你哑巴好了。”
“哑巴,你说说,是钱更重要,还是良心更重要?”
童哥看了我一眼,我将头偏向一边,正好看见其他人。
“我已经没有良心了,所以我想问问你这样还有良心的人,如果有人出钱,或者出货物,女人也行,来买你的良心,没有上限,你会换吗?”
我看到付洐的身子抖动了一下,然后沉寂下去。
“曾经有一个人就这么问我,他说随便给价,买我的身手。”
我看到钱想闭着眼睛,胸口有规律地在起伏,应当是睡着了。
“你可能想,不就是买个身手,都末世了,杀谁不是杀?答应就是了。”
我看见金成敏已经醒了过来,看见童哥之后,眼神当中满是恐惧。
“可我那老板,第一个活儿就是让我杀掉我那六十多岁的老母。”
金成敏扭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我当时可难受了,真的。我很想要那一箱的食物,我已经三天没吃饭喝水了。”童哥手持直刀,借着月光,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路。
旁边那位矮矮的女生,和我一样,虽然是醒着的,但低着头一动不动。
“当时我良心还没丢,父母生我养我,大不了不要食物走人就好了。”
旁边那位外国人倒是十分冷静,目光不断地在众人身上徘徊,似乎脑子里正在构思好计划。
“可你别忘了,人生在末世,便生不由己。老板说了,不杀人,就杀我,今晚只能活一个。”
我心里一紧,看向童哥。
童哥发现我正在看他,笑了一下,说:“你感兴趣了?很好,接着听我说,我挣扎了,就像现在教室里的某人想到的一样,我也想着怎么逃出去。”
外国人身体一抖,赶紧闭眼不说话。
“那老板很快看穿了我的心思,亲手一刀砍翻了另一位‘货物’。”
我眨了眨眼。
“我忘了和你说,人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当时只剩下我和我母亲,我就想啊,我是自杀呢,还是动手呢?”
金成敏浑身抖动,他平常就不大敢听这种故事,现在有一个杀人魔就在他面前讲自己的亲身经历,我看到他衣服背上湿了一片。
童哥看了金成敏一眼,然后从桌子上下来,甩着直刀,说:“从做出了那个决定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我啦。”
我吞了一口口水。
“嗯......那么,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杀掉自己老母的吗?”
我摇摇头,第一次明确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童哥摇摇食指,说:“不行,这个不能答应你,我就来给你演示一下好了。”
接着,他慢悠悠地走到金成敏的旁边,我睁大眼睛,想要站起来阻止他,却没想到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下子仰面摔在地板上,看着童哥慢慢往金成敏的方向走过去。
金成敏的嘴巴被胶带粘住,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甚至给童哥磕头,祈求童哥不要杀他。
童哥蹲下,与金成敏面对面,然后自言自语道:“当时我对我老母说,儿子之后每逢过年过节,一定会烧纸钱,送大盘鸡到坟上,所以让她安心的去吧。”
金成敏使劲儿摇头。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我老母可是点了头的,你怎么一直摇头呢?”
我第一次发出了声音,我想大喊不要,但透过胶带,能听见的只是呜呜声。
“然后我就......”童哥猛地一出手,将直刀插进金成敏的脖子......
“这样做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金成敏浑身失了力气,倒在地面上,童哥将直刀拔出来,颈动脉的血瞬间喷上天花板,在场的人躲避不及,纷纷乱喊乱叫,避免自己身上沾了血。
“都给我安静!”童哥暴喝一声,将所有人都吓呆了,也包括我。
我看着金成敏的脖子还在像花洒一样喷着血液,地面上的红色液体已经染上我的鞋子,没想到我的直刀,第二次出鞘,就染上了舍友的血......
童哥满脸是血,走过来对我说:“抱歉,我去洗把脸,回头再和你聊。”
......
钱想也满脸是血,因为他就在金成敏的旁边。
我真的没有想到,出来学校的第二天,我就失去了自己的舍友。
5.
夜深了,应该在半夜一点左右。
两个小时过去,我沉浸在失去老金的悲伤中。
他的尸体已经不再喷血,但这也代表他已经死亡......
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他,现在已经永远动不了了。
这就是末世,缺少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后,回归原始社会,力量就是一切,生命如同草芥,被拥有力量者随意夺取。
我想了很久。
怪这末世没有用,要怪,就怪自己蠢,弱小,无能。
认不清这是陷阱,没有实力反抗......
我应该变得更强......才能活着。
门被黄毛踹开,童哥看了他一眼,问:“又喝酒了?”
黄毛打了个嗝,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说:“一点,就一点。”
童哥看起来好像习以为常,他将直刀插在桌面上,对黄毛说:“看紧点儿,我去眯一会儿。”
黄毛点点头,说:“去吧。”
等到黄毛接班之后,他就扫了我们一眼,接着看见倒在地上的金成敏,用手扇扇鼻子,嘲笑道:“听童哥讲故事记得安静点儿,煞笔们。”
他也不指望我们能给他什么回答,于是躺在童哥刚刚坐着的桌子上,将直刀拔出来,系在自己的腰带上。
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呼噜声,声音震天响......
在确认了他睡着之后,我看向钱想和付洐,只见钱想已经愣住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金成敏的尸体,一动不动。
付洐已经醒过来了,他脸上满是淤青,看了我一眼,然后背对着我,双手握拳,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已经睡着的黄毛。
我点点头,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去看看能不能把直刀拿回来,因为黄毛现在是仰躺着睡的,直刀正好在我们这一边。
我轻轻地挪动自己的屁股,然后勉强站起来,观察黄毛,确实睡的很死,正想要背对着他拿到直刀,他突然翻了个身,吓我一跳!
翻身之后,直刀被他压在身下,彻底拿不到了......
我一阵失望,坐回到自己刚刚的位置上,对付洐摇摇头。
这时,我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旁边那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矮个子女生,她抬起头来,虽然满脸是污泥,但眼睛却闪闪发亮,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将反绑在背后的手露给我看。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她接着背靠桌腿,然后双手上下运动,她利用桌腿比较锋利的那一面,准备慢慢将绳子磨开。
我眼前一亮,这是好方法!于是用相同的方式展示给付洐看,付洐点点头,我们三个人开始磨绳子。
旁边那个外国人也开始有样学样,只有钱想一个人呆着不动。
四个人一块儿磨绳子,虽然说有些声音,但实际上声音还不如黄毛自己打呼噜大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声响,少女的绳子先崩断了,然后她站起来,将我剩下的一点绳子直接用手拔断。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悄悄走到付洐旁边,将付洐的绳子解开。
那位外国人也解开了绳子,就只剩下钱想一个人呆着不动。
我摇摇头,心里想的是,只要我们几个人出去,没有被绑腿的钱想应该可以跟着一块儿走,手被绑着也没事儿。
但付洐坚决不同意,他摇头,指了指黄毛身上那把直刀,然后右手握拳。
我惊讶于付洐的坚决,他竟然已经想到要干掉这些人......
众人小心撕下自己嘴巴上的黑胶布,外国人走向教室的门,准备开门走。
我的手已经碰到刀柄,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捏着刀柄,准备慢慢抽出来。
付洐找到了他藏在教室角落的砍刀,重新系在腰带上。
快了......就差一点......
突然,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是那个老外!他没有等我抽出刀子,就自己先出去了,老旧的门被推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手腕一热,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猛地回头,发现黄毛已经醒了,一手抓在我的手腕上,大喊道:“你们干什么?!”
付洐当机立断,大喊道:“苏木,退后!”
我没有丝毫的迟疑,听从付洐的判断,马上退后,顺带着将黄毛从桌子上拉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付洐的大砍刀带着风劈了下来,一刀砍在黄毛的手臂上!
“啊啊啊!!!”
黄毛发出惨叫声,刺激着我的耳膜,他吃痛松手,我抓紧了自己的直刀,将它从黄毛的腰带上顺势抽了出来,然后奔向门口喊道:“快走!”
少女回身,手抓紧着什么,紧跟在我的背后,而付洐则是拉上呆着的钱想,我们四个人一块儿奔跑在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到黄毛捂着自己的手臂出来,付洐并没有砍断他的手臂,因为人的肌肉和骨骼还是很坚韧的,一般砍刀做不出砍断手臂那种效果。
“往哪儿跑?”
付洐看向大门,只见那三个戴着头盔的人已经从大门处赶过来,肯定不能从大门过,付洐喊道:“往小树林走!”
小树林就在教学楼的右侧,是一个大斜坡,这个小树林应该是规划中的空地,只不过学校被封禁了二十年,所以树木越长越高。
付洐首先跳下去,随后是我,然后少女跟着跳下来,只不过因为站不稳,所以整个人撞在我的背上,差点没把我撞倒了。
最后是钱想,付洐刚要接他下来,就发现钱想站着不动了。
“老钱,你还在想什么?!”
付洐厉声喊道,但钱想就是一直不动弹。
一直到,他直直地往前倒下,我们才发现,他背上插着一把刀......
童哥从后面追过来,手上还有三把刀,那位穿着白衬衫的外国人躺在操场上一动不动,估计已经死透了。
我和付洐顾不上钱想的死,马上往前跑,学校的围墙一点一点向我们靠近,马上就能翻墙通过。
“付洐!付洐!”我对着前面狂奔的付洐喊道:“墙上有碎玻璃!不能过!”
“我知道!”付洐回头喊道:“跟着我!”
他突然转向左边,跨过花坛,一下子跳到大阶梯上,正好碰见三个戴着头盔的男人。
“你们先走!快!”
付洐拔出大砍刀,倒是吓唬住了三个人,我本来想留下来帮助付洐,但付洐的脸都快扭曲了:“别管我!快走啊!”
少女首先跑出了校门,三个戴头盔的人分出一个想要阻拦我们,但被付洐挡住,我一咬牙一跺脚,朝着校门方向跑去。
等我......
等我......
付洐......
你一定要活着......
不知道是我内心祈求显灵了,还是幸运女神站在我这边。
一出校门,我的眼睛受到强烈的光刺激,抬手挡住前方的光,我发现一辆摩托车车头灯亮着,少女正坐在上面。
她坐在摩托车上,穿着白色帆布鞋的小脚够不着地面,只能呆呆地看着我。
她从哪来的钥匙?!
不管了!
我快速上了摩托车,这是一辆在末世前很常见的跨骑车,少女坐在油箱上,而我坐在她的后面,朝她喊道:“抓紧油箱!”
她手脚并用抓紧了油箱,我右脚换挡,手加油门,摩托车迅速向前冲了起来。
开进校门,正好看到满头是血的付洐,我朝他大喊道:“付洐!上车!”
同时,我用猛地抓下手刹,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车尾轻微甩了起来,来了一个急停。
付洐哈哈大笑,后退两步,单手撑着上了后座,我急忙加下油门,逃离学校,逃离这片地狱。
我在后视镜里,看见了站在大阶梯上的童哥。
他在盯着我,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在笑。
一种预感涌上我的心头,我觉得以后肯定还会遇见他。
一定会。
6.
风吹过我的脸庞。
行道树不断后退,眼前的路被月光照的发白。
耳边充斥着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
我看着少女被吹下的兜帽,以及随风飘动的卡其色梨花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回头看了我一眼,用疲惫的声音回答:“京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