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基地,推开大厅的门,竟发现许多人都聚集在这里,气氛乱哄哄的,几乎所有人都说个不停,嘈杂的言语交杂在一起,难以辨认,只是玖瑠从里面听到了那个名字,那个深深地刻在她记忆中的名字。

实在是令人不快。

接着云武出现在台前,躁动不安的人群此时由分散化为一个整体,顿时沉静下来,然后瞬间爆发,你一言我一语地争问起来。

“到底怎样了,隼人在哪里?”

“他还能继续指挥【落樱】吗?”

“我听说隼人已经死了。”

“总管也不在。”

“【落樱】会怎样?”

“他被【天狼星】击中了!”

“真的假的?”

“真可怕。”

“不会是殉情了吧?”

“我们要解散了?”

“那接下来谁来指挥?”

“没救了啊。”

“我的东西还没收好。”

云武听着,沉默不语。

厅中人群的声响愈发嘈杂,内容也愈发离奇,什么奇怪的谣言都有,玖瑠站在最后排,内心无比焦急,不是这样的,她想大喊,隼人还活着,他....

但是她说不出来,感觉心脏像被紧紧揪住,厅中充斥的焦虑、不安、疑虑、为难,甚至是绝望,似乎在向她内部灌输,又像是个难以挣脱的漩涡,被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有人感到绝望,有人想要离开,有人妄图上位,有人抱有希望,有人开始指点,有人准备放弃,有人则像另谋出路。

各式各样的声音回荡,而玖瑠恍惚地站在其中,口中不禁念出他的名字。

“不要被毫无根据的风风雨雨迷惑了!”

云武大吼一声,仿佛一只雄狮从沉睡中苏醒,他不愧为习武之人,气势夺人,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镇住,停止窃窃私语。

“不要被流言蜚语蒙蔽了双眼!我知道最近许多离奇的言论四起,搞得人心惶惶,但是大家听我说!隼人还没死!他现在在一个医疗条件完备的环境下接受治疗,原谅我不能透露在什么地点,但是我们的总管大人,响子,也陪在他身边,请大家相信隼人,给他一点时间,相信他一定会康复,并再一次站起来,带领整个【落樱】,带我们走向更遥远的前方。”

玖瑠也被这番话冲醒,心中不在纠结。

“可他不是失败了吗?所以才会受重伤,还让这么多同志失去宝贵的生命!”

其中一名抵抗军愤愤不平,似乎是参加了上次的战斗。

“确实,那一次,我们遭到敌人的伏击,损失惨重,也是【落樱】成立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战斗,但是,我们仍然站在这里,在这里呼吸,我们还没有倒下,我们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诸位,失败确实痛苦,但为了成功,也许它是在所难免的,通往自由的道路上不可能没有障碍,我们要做的就是跨越它,而不是因为跌倒了而怨天尤人,众所周知,我们的敌人无比强大,然而至今为止他们还没能击垮我们,没能杀死我们,而这只会让【落樱】变得更加强大,怀抱着倒下同志的遗愿,所有人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这才是【落樱】啊,哪怕今天失利,但是下一次,下一次我们定会赢得胜利。”

铿锵有力的话语穿透在场所有人的心灵,直击他们最害怕,最焦虑的地方。

“那隼人不在的现在,我们又要如何行动呢?”

又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玖瑠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不安。

“难道我们每天的日常都是在命令下执行的吗?巡逻,训练,生产,外勤,内务,饮食,管理,哪一项是隼人亲自指挥的?哪一项是借助他人之手实现的?”

一个都没有隼人只在出击和重大决定上作出指示,最多会管管人员安排,其他都有别的负责人,对于这件事,众人纷纷赞同,躁动的气氛缓和不少。

“这些都是我们自己运转的吧,隼人固然是【落樱】的指挥者,但最基础的部分靠的还是我们自己啊,这么久以来,【落樱】从不为一个人而存在,也不因一个人而灭亡,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团结,就要让隼人看看,让西利亚斯那帮混蛋见识见识我们的毅力!”

“哦哦!!”台下的抵抗军们发出咆哮。

玖瑠舒展出笑容,是啊,要让他好好看看。

“为了大和!”云武振臂一呼。

“为了大和!”台下一呼百应。

【落樱】再次团结起来,他们还没有被击败。

热烈的气氛持续了数十分钟,人们热情高涨,满怀信心地回去工作后,玖瑠找到云武向他说明了刚才她在旧城区的所见所闻。

“嗯....”云武摸着下巴稍作思索,“确实有必要引起重视,谢谢你。”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玖瑠叫住他。

“怎么了?”

她靠近他小声问道:“现在有隼人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

“那....”

“云武!”一个抵抗军跑到他身边,递出一份报告。

“抱歉,我得走了。”云武翻阅过报告后扔下这句话便快步离开了大厅。

玖瑠站在四散的人群中,攥紧了拳头,她向来不会服输,这次也不例外。

身体好重,完全无法动弹,不知道现在正身处何方。

梦与现实交错,以为正在跑动,在战斗,却发现只是个梦。

像是小时候发高烧的感觉,不过这种折磨更加难以忍受。

做的梦多半是噩梦,梦到许多人死去,自己被捉住,严刑拷打,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人影晃动,拷问停止了,牢外进来一个模糊的人,看不清面容,想要分辨却越发无法识别,他拿起刑具台上的一把刀,直指捅进自己的胸膛,不带一丝犹豫,此人与自己如此靠近,最终认清了他的模样,是他!咦?他是谁来着?不记得了,刀捅入胸膛也没有感觉,低头看去,另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是谁?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头好痛,无法思考。

啊,我在哪?为什么在这?

好像手里抓着什么,是什么?为什么抓着它?

不想这么痛苦,好像离开这里。

什么?松开手就可以了?这么简单吗?

只要撒开手就能免除一切痛苦与烦恼。

是吗。

但是总感觉,感觉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放手的话一定会后悔。

不想遗恨而去。

虽然撒手的话可以忘记,可以不用操心。

但是啊。

不知为何,自己是知道的,它比轻松,无忧无虑什么的重要多了,即是会很辛苦,会很悲伤,自己也不会放下。

舒开紧握的手,一颗翠绿色的宝石烨烨生辉,照亮黑暗,虽然无法减轻痛苦,内心却因为它而无比温暖。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放手。

他的心中如此起誓。

将宝石贴近胸口,周围的环境全都变得明亮。

好亮,亮得刺眼,仿佛在灼烧着。

嗯?这是....这是电灯?

头顶的灯管发出耀眼的光芒,闪得几乎睁不开眼,身体的痛楚也变得清晰,让他真实感到这不是梦,不过和梦里一样无法动弹,从头到脚都有深入骨髓的刺痛,割裂神经,足以撕裂人的心智,右手和右脚没有感觉,左手的手指还能稍微动动,但是....

啊,记起来了,被【天狼星】击中了,居然还没死,真是奇迹。

脸上的呼吸器将氧气输入肺中,好几袋输液袋挂在头顶,通过输液管流入血管之中,右侧的腰上有好几根管子,作用不明,还加上各种电极附于身体。

看不到更多东西,因为脖子无法大幅移动,视野也比记忆中狭窄不少。

就此看来自己应该在接受治疗,场所不明,至少不是【落樱】的医务室。

啊,还活着,自己还活着。

活下来的喜悦转瞬即逝。

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甚至不如死掉。

想起自己负伤的同时也回忆起那次失败,迷乱的硝烟,悲惨的呼喊,无情地枪声与高周波刀嗡嗡的震动声,以及那个男人的狞笑,深深烙印在脑中。

那之后怎样了?大家有成功逃出来吗?基地现在怎样了?还在战斗吗?

真是留下了一摊子烂事。

要是当时就那样被直接击中死掉多好,脑中冒出这种想法,也许吧,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太不负责任了,这是自己的罪过,必须亲自偿还。

死是最轻松不过的选择了。

必须活下去。

然后......

隼人陷入睡梦,毕竟伤势太重,还有多项并发性疾病,能活着都是几乎没可能的。

“这小子居然真的挺过来了,真令我吃惊。”莉洁啜了口咖啡。

此时已是手术后十五小时,从最开始到结束三人一共进行了大小共六场手术,尽管过程危险重重,但结果都好,还算顺利。

夕雾刚去睡下,她坚持要看护手术之后的十小时,近三天没有合眼的她交代完情况后就坐着睡着了,莉洁把她安顿上床便一直观察着隼人的情况,刚才这小子似乎醒了几秒,看了看周围又睡着了,响子则是手术一结束就倒在沙发上睡了。

“确实有点为难她了。”

让一个几乎没有手术经验而且是突击了专业知识的人帮忙,能做到那种程度,这小姑娘也是拼了命了。

莉洁在电子信息板上看着隼人的图表,全身义体化百分之六十九,右腿,右臂,血液的一部分替换为纳米机器人,人造器官两件,还有内骨骼,人们通常熟知外骨骼,它可以提升人体的行动力,作为一种工具,也作为一种兵器被广泛使用,但内骨骼不仅具有这种功能,还可以调节体内的循环或机械的协调,是被安装者的身体的一部分,还好最后没有产生排斥反应。

在此基础上,还有莉洁特别加入的———一只电子义眼,装于隼人的左眼,直接与脑部相连,将使用者的能力直接提升,当然,这不是莉洁想安就安的,隼人的左眼本身就被破坏失明,义眼的安装也是三人商议的结果。虽说义眼可以提升各项能力,是个便利的东西,但它有个十分致命的缺点,就是容易过热,由于没有多余的空间装冷却装置,义眼长时间超负荷使用会烧坏眼眶,甚至大脑,毕竟是直连,当场毙命也有很大的可能,不过作为眼睛使用的话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义眼这东西,不仅实物极为稀少,安装程序还十分复杂,再加上适配率低的吓人,连夕雾都认为会失败,结果事情超乎想象,隼人全都接纳下来,无论是义眼还是义体。

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莉洁带着电子信息板回房间去记录详细的手术日志。

这次真是收获颇丰啊,她如此想到。

响子从沉睡中苏醒,眼前的事研究所的台桌,她摸着仍有微痛的脑袋,发现头发翘起来一大片,真讨厌。

对了,给隼人做完手术自己就倒下了。

向病房跑去,透过玻璃看见他正与梦魇抗争,打开门走进病床,握住他的左手,响子发现自己无法平息内心的悸动,有什么在驱使着她,想让她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她探出身,脸向隼人靠去,忽然僵住,又坐回床边的座椅。

这样做的话,太狡猾了。

突然,握住的左手抽动了一下,响子顿时提起心来,仔细观察着他,希望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结果之后没了下文,隼人没用动作,安静地睡着。

响子吐出一大口气。

“什么嘛,别吊我胃口啊。”

她露出笑容,同时安心不少。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不再做噩梦了。

笑着笑着,泪珠滴落在紧握的手背。

“咦?明明不想哭的,为什么....止不住....”响子一面擦着决堤的泪水一面诉说,“这次....这次稍微撒撒娇也没关系吧,会原谅我的吧,抱歉,本来是想笑着迎接你的,我....”

响子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看见隼人睁着眼盯着她,眼中充满温柔,还有...

然而仅仅持续了两秒左右,他再次合上眼。

好长一段时间,响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不要再露出那种表情了。

她仿佛听到他的声音,温暖而坚定。

“嗯,我知道了,”她不再流泪,“欢迎回来。”

时至十二月,距隼人手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现在他已经可以坐在病床上靠着左手读书吃饭了,响子为此极为高兴,一有空就来照顾他,几乎是无微不至,但毕竟她还是基地里的总管大人,仍有许多事务等她去处理,她则尽可能高效的完成计划或解决问题,再去研究所,重复着这样两头跑的日子,云武曾劝说她可以将基地里的事务分一些给别人去做,照顾隼人的时间就能充足一点,响子不出云武所料拒绝了,她说这是她的职责,如果交给别人便是推脱,她不愿让别人认为她能力不足或是夹带私心导致无心工作,同时,她的地位也不允许她这样做。

“感觉怎么样?”莉洁如此问向坐在床上的隼人。

“感觉......很不可思议,居然能恢复的这么快,身体也很....怎么说呢,轻松,只是伤口还会剧痛或愈合产生瘙痒,不过比起一开始这些都是小意思了。”

虽说因为内骨骼的关系恢复较快,但仍需贴满监测用的电极,插着数根皮管,吃饭也限于流食,每天醒着的时间不过五、六个小时。

“谢谢你,莉洁医生。”

“叫我莉洁就好。”

莉洁检查了一下机器的运行和输液的情况,又在电子信息板上捣鼓了一阵子,之后她开口问道:

“你怎么看义体化这件事?”

“义体化吗....我觉得这是有必要的,就是说为了某些目的或为了延续生命,这些都是有价值的,当然,用于军事也可以理解,我不反对,它是一种手段,一种工具。”

莉洁无奈地按着太阳穴。

“我的意思是问你对你现在状态的评价,你想的太远了,不过算了,那也算是一种回答吧。”

隼人疑惑地歪着头。

“那就开始下一项测试吧,”她拉着他的义肢,“准备好连上你的新躯体了吗?”

“我....开始吧。”

“现在只是装上了,还没有进行神经连接,而且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痛哦。”

“拜...拜托你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如果失败的话可能会有神经电流紊乱从而导致瘫痪甚至脑死亡哦。”

“啊,那岂不是....”

连接扭动内置的一根发条状的装置,神经系统在那一瞬间连接,就像一股强烈的电流穿过全身,接着一阵猛烈的冲击从连接处直击脊髓再一口气窜上大脑,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与耳鸣,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

“这真是....过于强烈了....”

隼人左手扶住脑袋,看来这一下有够受的。

“活动一下试试?”

隼人试着动动手指,那义肢就真的照他的想法去做了,只不过似乎有一点点延时的感觉,他尝试抬高胳膊,然而义肢却无法达到他预想的高度,同时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声。

“好了,先到这里吧,”莉洁将他的义肢按下,“神经连接还不够强韧,正常,慢慢锻炼就好了,接下来再给你接上你的腿吧。”

“好的。”隼人看起来有几分紧张。

“你怕什么,又死不了。”

“你不是刚说有可能会脑死亡吗?”

“啊,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结果还不挺好吗?”

“唔...话是这么说...”

莉洁拧下发条,同样的冲击令隼人恨不得垂头顿足。

“能不能给我个提示什么的....突然就动手了.....”

“哈哈哈,这不是很成功嘛!”

隼人活动活动脚踝,试着踢了踢腿,与手臂相同,隐约有种延时感,而且无法做出一些快速的动作。

“再次谢谢您,莉洁医....莉洁。”

“嗯嗯,病人的感谢是对医者最大的赞美,”这位金发的女医生满意地笑了,“话说回来,你应该有发现你的第三个义体吧。”

隼人楞了一下,然后摸了摸他的左眼。

“就是这左眼对吧有时可以看见它对周围事物的分析,而且能用它看见很细微的东西,刚开始简直吓我一跳,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或是妄想症,后来逐渐发现视野的放大缩小或是分析是根据我的判断进行的,我能够操控它,真是神奇的东西。”

“不止如此哦,”莉洁推了一下眼镜,“它甚至可以启动高速运算,让你的体感时间变慢,连两只眼睛分开看向不同方向都能做到,只是......”

“.......”

隼人默默等待着莉洁的说明,想必接下来是十分重要的注意事项。

“你必须注意一点。”

“是什么?”

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它没法发射激光。”

“哈?”

这就是所谓的冷场了吧。

“咦?不好笑吗?”

“原来是个笑话吗!”

“嗯哼,”莉洁假咳一声,“其实如果超负荷使用义眼过久就会烧脑哦,物理意义上的。”

“烧、烧脑?”隼人想象了一下把脑子放进微波炉的场景。

“没错,不过日常使用不会有什么问题,大概。”

“大概.....”

“毕竟没有资料啊,也许国家在什么秘密的地方做过这种实验吧,但学术界实在是没有参考,装姑且是装上了,后续的事情谁都无法保证。”

“是、是吗....”隼人捂住左眼,又放开看向另一个方向,“那个....抛开这些不谈,之前讲到的高速运算,超负荷使用要怎么做到呢?”

莉洁双手叉腰,抬头挺胸,似乎十分骄傲。

“不知道。”

“诶......”

“自己的眼睛给我自己去研究清楚。”

“好、好....”隼人开始有些习惯这个乖僻的女医生了。

记得之后交一份关于义体化的报告给我哦,莉洁补充了一句。

“了解。”还是改造者自己对自身的变化最有感触。

“嗯...机械义体化已经有如此成功的实例了,那么我还有一点请求,”莉洁的眼睛在闪闪发光,“那就是生物义体化。”

“生物义体化?”

“没错,打个比方就是我现在把你的左臂锯下来,当然,我会注意不让你死掉的,然后给你接上其他动物的肢体,就像神话中的奇美拉一样,交给我的话我可不会用什么动物园里的那种小动物的肢体啦,那种东西一点也不帅而且兼容率几乎为零,我所追求的是更加强大而实际的存在,呐,你不想体验一下深海怪物的触手是什么操作手感吗?那玩意和人的兼容率意外的高竟能达到0.007%,它现在就在外面的培养皿里泡着,如果....”

“饶了我吧。”隼人面对滔滔不绝地讲着的莉洁轻叹一口气。

撤回前言,他心想。

“行了,你也别为难他了。”夕雾及时出现解围。

“嘁.....”

“夕雾姐,刚才莉洁帮我接上了义肢哦。”隼人用吱呀作响的右臂机械地向她打招呼。

“那可真不错,不过不可以勉强自己哦,康复训练要慢慢进行。”夕雾双手握住机械义肢平缓放下。

“....知道了。”

“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是吗,”隼人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大家都在等我....”

“所以现在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可是我的生物义体化.....”莉洁仍意犹未尽。

“走啦!”夕雾把她“拽”出病房。

只剩下隼人一人的房间安静万分,顿时变得冷清,然而坐在病床上的他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大家真的都还在指望着我吗?”

为什么是我?能替代我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吧,我的存在不是必不可少的,只要有这个能力,谁都可以带领【落樱】才对,也许还能比我做的更好,不会出现那样的失败。

隼人可以看见,那些牺牲了的同志们的影子就在他身边,环绕着他,沉默地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使他无所适从,他还记得那些人的面孔,每一个,他们的笑容,他们的身影,隼人曾与他们交谈,一同欢笑,一同战斗,他们将生命交付与他,可得到的只有失败,就是以这样的惨状回应他们的期待。

他们如影随形,在隼人重伤时经常出现在梦境里,却一语不发,如果他们愤怒的谴责,痛苦着表达失望,兴许还能让隼人好受些,可他们只是观望,神情冷漠地观望。

就好像是要见证隼人接下来的道路。

看着他带着剩下的人们走向地狱,与他们相会。

没有什么语言比沉默更加可怕,更加折磨。

该怎么回应他们?

隼人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