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快到新年了,这是新的一年,新的未来,意味着一切从新开始。
真是那样就好了。
不管怎样,他们又度过了一年,又活过了这一年,值得庆贺,也值得反省,这一年里【落樱】有胜利也有失败,有成功的欢声笑语,也有败逃的唉声叹气,总的来说,他们还是在对抗西利亚斯的阵线上有所小成,就近几年的成果来说算是比较显著的了。
隼人远眺着松山城,心中的思绪不断交织,难解难分,将原本的真心层层封住,仿佛根本无从寻觅。
松山城,那是他们有着许多回忆的地方,也是大家努力前进的风向标,然而这个方向过于粗略,因此必须有人指示众人,想着正确的方向进发。回想往昔,自己成为这个指示的人已有多年,不知效果如何,他真的在将正确的方向指出吗?整个组织,整个【落樱】是由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组成,他们需要什么?一个路标?一个支柱?或者说只要一个理由就好了吗?将他们整合在一起,让所有人取长补短,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发挥自己的作用,这就是自己的存在的意义,理由吗?
救世主?不、不,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那只是人们对最终获胜的人的追捧,那个人的形象随着时间在众人的印象中不断升华,直至完美,所以说那些都是假象,只是大众的精神需求而已。
每走一步机械义肢都会发出吱吱的机械音,右臂也无法发挥出原先手臂的力量,而且时不时需要调试以免发生神经连接中断这样的事故,每天的各项体检更是必不可少,这一切都令隼人无比懊恼,这样的话是无法成为走在最前面的人的。
“等下次再求求莉洁让她帮我换上那对义肢吧。”
“你又在瞎想什么呢?”
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隼人没注意到响子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啊,呃,没什么,倒是玖瑠还没到吗?”
“这个....”响子露出为难的神色,“刚才有试着联系她的,但怎么都接不上通信。”
“嗯....”
“玖瑠的话肯定没问题啦,可能只是通讯器出了点小问题吧。”
“说的也是。”
“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愿望吗?”响子问道。
“愿望吗,这可真是难以抉择啊。”
愿望,虚无缥缈的东西。
“嗯.....那就希望来年可以变得更强吧。”
“这可以算是有私欲的愿望吗?”
“当然算啦,”隼人目不转睛地看至响子,“那你呢,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我嘛....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新的一年,就算没有特别好的事发生,也不要有灾祸降临。”
“你这也不能算为了自己吧?”
“那可不一样,这个大家当然也包括我在内啦,而且身边的人遭遇不幸,难道自己就能在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获得幸福吗?”
“这样的话你的愿望可真够奢侈。”
“反正一定要许愿的话干脆来个大点的喽。”
“哈哈,也是,那就干脆希望明年能拿下松山城怎么样?”、
“还是那么拘谨,直接许愿夺回所有国土,赶走侵略者如何?”
“那....那就是神明现身才能实现的愿望了吧,话说这也算为了自己?”
“当然!”
“好吧。”
心中的思绪仿佛抽丝剥茧,慢慢地,一切繁杂的想法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只留下最原本的自己,为什么呢?在她面前总是无法伪装,或者说不愿伪装,也无需想着其他东西,只要看着眼前就好,看着她就好。
“快看!”响子兴奋的指向松山城。
城中的高楼组成一面玻璃幕墙,此时正投影着巨大的立体数字,那是新年的倒数,虽然无法听见城里人们的呐喊高呼,那种令人激动的气氛还是感染到两人,他们也不约而同地开始倒数。
“十、九、八...”
数字越小,越让人满怀期待,新的一年正在临近。
“六、五、四...”
如果时间暂停,与她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似乎也不错。
“三、二、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在他们互道祝福的同时玻璃幕墙上闪烁起五颜六色而光彩夺目的光辉,像是一道直冲天际的色彩组成的龙卷风,随后夜空中爆出绚烂的电子烟花,一开始是圆形的,到后来出现了菱形,方形,五角星,六芒星,四发同时绽放于天际的,是电子烟花组成的四个大字。
谨贺新年。
隼人观赏着这令人无比感动的一幕,不知怎么地发觉时间的流动变得迟缓,周围的事物更加容易察觉,感官也有所提升,电子烟花缓缓绽开,幕墙上色彩轮转,清晰的爆炸声进入耳中,那是电子烟花的声响,四周的风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响子的呼吸声,这一切变得过于清晰,此时她正被那绚丽的人工效果所吸引,忘我地发出感叹。
这就是义眼的超负荷运算吗?
能放慢体感时间,感官增幅并加速脑的运算。现在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真实,更加靠近自己,不知是不是义眼的原因,心中的波澜也越泛越大,无数的话语在心中萦绕,想要说出来,现在就说出来。
做不到,开不了口。
如果现在说的话,太狡猾了。
还有时间,现在还是把它藏在心底吧,把这份“不合时宜”的心情。
心中的悸动逐渐平复,义眼的超负荷运算结束,时间回归正常,看来义眼的过载使用与自己的心理状态的波动有关。
烟花仍在绽放,寒冷的夜晚有了温度。温暖每个人的内心,响子十指相扣于胸前,闭上双眸向天空许愿。
所有人都平安吗?确实是像个她会许的愿望。
能够实现就好了。
响子放下双手,抬起头看向隼人。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
是那个他们都还小,都不知世事的孩子的时候,在她家的院子里玩耍的美好回忆至今历历在目,是永远无法忘记,深深烙在心底的回忆。
男孩与女孩拉着小拇指,唱起熟悉的童谣,许下谁也不能违背的诺言。
以后也要在一起哦,就算分开了也不要忘记对方。
“怎么可能忘记啊。”
现在看来真是幼稚而美好的愿望。
“都好好遵守了呢,”响子看向夜空,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在隼人身后走了一圈,“呐,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什么愿望....不就是一开始说的吗?”隼人有些不解。
“不对不对,只有刚跨年的那一刻许下的才算。”
“这么严格吗?”隼人笑了笑,“那就算是收复国家,击退侵略者吧。”
“哼——是这样啊,”响子转过身背对他,继续漫步。大概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从小时候她要做什么“坏事”的时候就会有这种表现,然而对隼人来说她的“坏点子”根本不值一提,大多是些小学生都不屑于做的恶作剧,连在门上方装满水的盆子都不敢,可想而知那恶作剧有多不起眼。
“怎么了?”隼人故意开口提问。
“隼人....”
松山城上爆出一发相比此前巨大不少的电子烟花,橘色的光照亮几乎整个旧城区,分裂出的电子烟花姹紫嫣红,又是一次分裂,整个过程波澜壮阔,令人叹为观止,而响子面对隼人,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是淡淡地微笑,丝毫没有在意那夺人眼球的华丽特效。
“再和我做一个约定吧。”
她的眼神一瞬流露出空虚和寂寞,看向遥不可及的远方,但那叫人揪心的神情稍纵即逝,随即恢复了平日的温柔。
“好啊,我答应你。”
“不先听听内容就答应是会吃亏的哦。”
“我相信你。”隼人笑着说道。
“那....一定要实现刚刚许下的愿望,不管用多少时间,不管在实现它的路上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不管用上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实现。”
“这....”隼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什么时候学会给人下套了?
“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相信我,怎么,现在要反悔了?”响子弯下腰,微仰着头用略带俏皮的语气说道。
“怎么会,”隼人从靠着栏杆的姿势站直,同时伸出左手的小拇指,“约定的话要拉钩对吧?”
“嗯。”
响子走到隼人面前,同伸出左手的小拇指与他相扣,一边上下摆动一边一同唱出那耳熟能详的童谣。
“拉钩钩,许个诺,说谎要吞针千根,契约成立。”
响子心满意足地露出迷人的笑容,算了,就当上了次当吧。
“对了,那你的要让所有人都平安的愿望要怎么实现呢?”
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获得保护是不可能的,也许让所有人都不幸也许还有可能。
“呵呵,”面前的女孩子露出小恶魔般的笑颜,“谁跟你说这是我在跨年的那一刻许下的愿望了?”
“诶诶诶?那是什么?”
响子没有回应,笑呵呵地向楼梯口走去。
“我们马上去西部基地附近的居民街逛一逛吧,之前和劳拉约好了,她会在那里接应我们的。”
“刚才那个....”
“反悔的话可是要吞针千根的呦。”
“不是....”
“好啦好啦。快走吧。”
响子拉起他的手,温软的触感传来,让隼人不禁心跳加速。
唉,就这样吧。
看着满心欢喜的响子,隼人如此想到。
钢铁撞击的声音在回荡,之后迎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似乎是被堵住了嘴巴,只是低沉的呜呜声,伴随着病态的嗤笑,几个人来到黑暗的地下室,这里只有两盏大功率电灯,照射着受刑者,此时他正坐在一张铁椅上,所有能动的地方都被五花大绑,无法动弹。
“啊~啊~没有力气再喊叫了吗?”带着面罩的男人讲着,“明明只拔掉了指甲盖而已。”
二十个指甲盖。
“看啊,这些就是你的指甲盖哦,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都给你完完整整地拔出来了哦。”男人将一个木盒递到他眼前,里面整齐的摆放着那二十个,还连着血肉的指甲。
不知是不是已经筋疲力竭,受刑者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真是冷淡地反应呢。”
见长官来到审讯室,男人慌忙敬礼。
“长官,您怎么来了?”
他想抬头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然而体力透支再加上光线背光,完全看不清来者的面容。
“废话少说,有审出什么来吗?”
“暂时....”
“那就加快进度,必须在0200之前问出来。”
“明白。”
那个长官带着下属扭头离开了审讯室。
“哈哈,长官果然一直都很帅气,你不这么觉得吗?算了,还是工作优先,你问我的工作是什么?那当然是撬开某人的嘴啦,各种意义上的,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取来各式各样的刑具,每一个都无法致命却能让人痛苦万分,再加上药物辅佐,几乎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审讯下保持意志。
“准备好了吗?反正我是一直都准备好了哦,你也迫不及待了?那就开始吧,那就开始吧!”
铁门缓缓闭合,却无法挡住崩溃边缘的哀嚎,还有那丧心病狂的嗤笑。
不得不说,西部旧城区的地形实在是太复杂了,如果说南部的地下水路像是个绕人的平面的话,这里就当被称为一个复杂的立体,依托着此起彼伏的丘陵环境,人们曾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家园,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楼房高矮不一,相互交错,当你以为自己在楼顶时,其实更上面还有公路,当你脚踩土地,殊不知还有比这儿更低的住所,在这片区域里没有独立的楼房,所有的都是前后左右都有连接的中型房屋,高楼大厦在此无法存活,拥挤的住所,狭窄的道路,日夜不停地吆喝,叫喊,不断在蚁穴般的混凝土森林中穿梭才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最真实的写照。
但那已是陈年旧事了。
环境污染,物资匮乏,战争频发,贫穷,疾病,科技与生产集约化等等各种因素导致了人们背井离乡,有人前往中心都市寻找一份薪资微薄的工作,有人偷渡到别的地区寻找机遇,有人做起违法的生意....
都是为了生存下去。
有的人留了下来,不愿逃离这片土地,依靠特殊的地形隐蔽自己,西利亚斯在占领了松山城主城之后也无暇顾及这根难啃的骨头,他们还要与尤利恩角力。
所以这里反而成了不受侵略者约束的地方,叫人迷乱的建筑与地形,加上无人看管,西部旧城区的犯罪率一度居高不下,直到【落樱】在这里建立基地,开始进行力所能及的管治,这里才逐步稳定,然而仍不算安全,走在路上,不管什么时间,被套上麻袋一棍敲晕,掠走财物甚至是器官或人口贩卖也没有完全销声匿迹,即使是这样一个贫乏危险的环境,近来也有数量可观的人口流入,为死气沉沉的建筑群增添了些许活力。
真亏响子能记得要往哪里走,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地方要是个初来乍到的人可能会在里面一直迷路到死也说不准。
穿梭于小巷之中,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拐过街角,绕开石墙,抬头向上看,又仿佛未曾移动,房屋高矮参差不齐,刺入被包裹的天空,感觉自己只是只井底之蛙,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直都是看着这样的景色吗?
隼人不常来这里,来的时候也有人带路,所以对这儿的路线不是很熟悉,响子倒是颇有些轻车熟路的样子。
又走了一会,因为隼人的原因,两人走的比较慢,所以这儿的一会儿对普通人来说还算是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吧,再走上一个拐角时隐约发觉那里传来阵阵呼喊声,伴有各色的灯光,快到了。
走过左右把持看守的小道,眼前豁然开朗。
街道变得宽敞,较为广阔的区域也明显增多,人们在两边支起简易的摊位,用高亮的灯泡照明,使集会显得灯火通明,摊位有用钱换物的,也有原始的以物易物,叫喊声不断,另一处聚集了许多人,不时高声叫好,似乎是在赌博,几个小孩子追逐着跑过,围绕着这些的住民楼,以及楼中楼个个窗口明亮,有些人探出头向下俯视,又有在相对方向的几家在大声对话,明明是深夜,这里却热闹非凡,明明是被遗弃,被忘记的地方,人们却个个面带笑容,仿佛这里才是世外桃源。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我以前都没来过这里。”隼人不禁感叹。
【落樱】的西部基地与居民区还有点距离,隼人没有事哪里会来这里晃悠,好吧,究其原因怕是根本就不知道,也不认路。
“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有时会来这里哦,劳拉给我领了几回之后自然就熟络了,”响子在脸前挥挥手,像是在驱赶什么,“这儿是个神奇的地方,就是烟味太重了。”
劣等烟草在燃烧的过程中往往会产生更加刺鼻的烟雾,而且因为气温太低,人们在铁桶中烧火来保持温暖,所用材料都是些没有经过处理的垃圾,这也成了烟味的一大来源。
环顾一圈,香烟几乎到处都是,男人们,还有一些女人,以至于稍大一点的孩子皆会吞云吐雾,地上可见烟头不少,象征着它的重要性,不只是烟草,酒精同样作为生存于此不可或缺的物品,其证据就是一路走来,路过地上的空瓶都能堆成山了,仔细观察,许多店铺也有出售,大都是价值低廉的工厂酒,用的工业酒精同时掺水不少。
这些还算好的,可以瞧见稍远一点的几条巷子两边立着几个女人,一边吸烟一边招揽“顾客”,一拉到就往巷子深处带,隼人估摸着那是这里的特殊产业,在城市中这种勾当毫无疑问是明令禁止的,然而这里是旧城区,能管住贩毒拐卖抢劫就已经是费尽心思了,留着这种产业继续也能遏制犯罪率的继续提升,西部基地的负责人是这样考虑的。
“哦!响子姐!还有隼人哥!”
从街区嘈杂的喧闹声中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叫到,两人皆转头看向那个方向。
一个女孩带着明快的笑容,一边挤过人群一边向他们挥手,她柠檬黄的秀发扎成马尾,脸上有少许雀斑,穿着原来应是色泽鲜亮的旧棉衣。
然而她最为与众不同的还是那对碧蓝的眸子,一眼便知她不是本土血统。
女孩小跑来到两人面前,热情地握住响子的手。
“好久不见啊,响子姐。”
“什么好久不见,不是上周才来过一趟吗?”
“那已经算是好久不见啦,”她转头看向隼人,“隼人哥才是,有超——久不见了。”
“哈哈,是啊,不过劳拉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力充沛啊。”
女孩走到隼人身边,围着他仔细地绕了一圈,然后小声问道:
“伤好的怎么样了?刚听说你受重伤的时候可担心死我了,还以为你就要这样翘辫子了呢。”
“还好吧,大概是神明庇佑,我还站在这里。”
“什么神明庇佑,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补偿一下响子姐,她这段时间可没少为你奔波。”
“说的是。”
“你们两个在偷偷摸摸地说些什么呢?也讲给我听听怎么样?”响子的笑容看上去莫名有些可怕。
“没~~什么,”劳拉拍了拍隼人的肩膀,“话说隼人哥没有穿那件披风了呢,终于明白它有多丑了吗?”
现在他披着的只是一件灰绿色的朴素披风来隐藏义肢。
“那只有作战的时候才穿,而且它不丑。”
“就是丑嘛,那个标志土到让我不敢相信这就是【落樱】的徽章。”劳拉闭上一只眼睛,看来她对那个标志的意见不小。
“好啦,好啦,”响子双手搭到劳拉的肩头,“不是说好要带我们逛逛的吗?”
“嗯,那么西部一日游就正式开始了哦,参加观光的各位可要跟紧我,注意别走丢了呦。”
说完,劳拉便带着两人前往这片热闹非凡的集会。
走在简陋朴素的集会中,虽然不大相似,隼人还是想起了儿时去过的祭典,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一应俱全,只可惜身上的钱不够,没法全部享受一遍,带着偷跑出来的女孩子在祭典上愉快玩耍,之后坐在前往神社的台阶上观赏烟花,电子烟花,啊,与今日是何等相似,她还记得吗?答案是肯定的,只消稍微瞥一眼,就能从她满是怀念的表情中看出来。
“呦,劳拉酱,不来看看吗?算你便宜一点也信哦。”一个摊位上的大叔挥着戴有单薄手套的左手向她搭话。
“那可太棒啦,不过抱歉,我今天还有客人,下次吧。”劳拉单手作抱歉的姿势。
“好吧,有空再来!”
挥别大叔,旁边就是另一个大婶的铺子,她几乎是不由分说地将三人左拉右扯带入店内,本以为只是个小店铺,没想到内部却超乎想象得宽阔,左右两边加上中间的两排,足足有四排商品可供选择,不过种类稍显单一,都是手工制作的棉麻类商品,从铺在地上睡觉的地毯到颜色鲜亮的围巾,据劳拉所言几乎全是由这个大婶一手操办,质量可靠且花样繁多,最为重要的是价格低廉,还支持物品交换。
“太令人惊叹了,这些都是由您一人制作的吗?”隼人没什么艺术细胞,但还是看得出这些织作物包含的热情和汗水。
“吼吼,大多数吧,有时我女儿也会帮帮忙,不过小姑娘身体不太好,老是要躺在床上才行,下次还得请医生看看,”中年妇女打扮的干练,皱纹不多却一道道如沟壑般刻在泛黄的脸颊上,夹带着些许银丝的黑发头发干枯且略稀疏,此时紧紧盘在脑后,“不买点什么嘛,小哥,一看你就像个有钱的主,还是劳拉带过来的,怎么,公子哥带着小女朋友来体验生活了?”
说完她便哈哈大笑,直来直往,无所顾虑也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特有的民风之一。
“才、才不是....女朋友什么的...”响子一会搓手一会摸脸,叫人看不出到底是害羞还是生气。
“别不承认了响子姐,”劳拉从她背后冒出来,两手搭载响子肩上,脑袋凑近她羞红的脸庞,“瞧你还脸红了,我们都知道的,你和隼人哥那点猫腻。”
“风吹的啦,讨厌,还不是那种关系啦。”响子手指把一撮秀发绕来绕去,偏头小声抗议。
隼人则装作欣赏做工精美的毛衣和手套,其实心里早就在意的不行。
劳拉本想多捉弄捉弄两人,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好多地方要逛,于是恋恋不舍地放开响子。
“抱歉大婶,我还要带这两位多转些地方,今天就饶了我们吧,下次再来你这里多买点,我们那里的人可喜欢你的毯子了!”
“要是不来的话我可要亲自上门找你的哦!”
“一言为定。”
刚走出店铺,又有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叫起来。
“哦!是劳拉!”
“劳拉!”
“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人。”
是三个男孩与两个女孩,这几个小萝卜头在劳拉身边打转,之后又来到响子与隼人身边跳来跳去,弄得响子一时手足无措,这大概也就持续了几秒吧,几个孩子就要离开。
“喂!小齐!你又摸了吧!”
“才、才没有!”其中一个小男孩慌张地否认。
“还~撒~谎~”劳拉一只手架住他,另一只手用拳头狠狠“修理”了他一番。
“我错了!我错了!”男孩丢出口袋里的东西,劳拉为了接住它放开了男孩。
“快跑!”
孩子们消失在街角。
看清劳拉手上的东西后响子才恍然大悟地摸向大衣口袋。
“啊,我的荷包!”
“对不起,其实他们本性不坏。”劳拉耸了耸肩,眼神略带寂寞。
掂了掂手中的小荷包,将它交还与响子。
“响子姐,你用它装什么的呀?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没、没什么!”响子将它塞回大衣口袋,扣上纽扣以防再丢。
“哦...好吧。”观察起响子窘迫表情的劳拉捂着嘴偷笑。
隼人摸了摸自己身上,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偷的。
“刚才那些孩子是....”响子话说到一半,不知如何接下去。
“在这里生活的人大多都很贫困,也没有学历,做着工作时间与收入不成正比的工作,所以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更没有能力去管教孩子,于是孩子们基本上相当于被放养的状态,再加上风气的原因....大概就是这样。”
“是吗....”
隼人没有注意她们的对话,在集会中左顾右盼,观察着什么。
“我问一件事,劳拉。”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尽管问吧。”
“西部旧城区....”隼人的语气略带犹豫,“装有义肢的人很多吗?”
刚才那个大叔,虽然带着手套,还是能看出那不是带有肉感的手,更像是...只剩下骨头,周边也有时出现手腕往下不是手掌,而是机械工具的人,也许算不上义肢,但确确实实进过改造,时如当下,义肢不是什么新鲜事物,然而.....
“这个嘛....只能说不多吧,大家没有这个技术,也没有钱能搞到这样的东西,能做到这两点的只有费尔德医生了。”
“费尔德医生?”
“对,他会给失去肢体的人装上义肢,而且是免费的,几乎所有向他求助的人都能得到安装,但若是失去整一条胳膊或腿的话他也无能为力。”
劳拉说这些的时候没有表现出平日的活跃,掺杂着些许怀疑的态度。
“要去见见他吗?”
“嗯....拜托你带路了。”
“虽然还有还几个想要介绍的地方,不过.....了解了。”
走上一段向上的台阶,前方是条狭窄的小路,集会的喧闹此时已被抛在脑后,气温也降了不少,毕竟燃烧着的火焰还是能提供不少温暖的,劳拉哼着小调走在最前头,响子有些不安地环顾周围,紧跟劳拉,队尾的隼人则是慢条斯理,思考着自己的事。
在南部基地也有装有义肢的人,在技术部就能够实现,将整一条胳膊换成机械也不是问题,但那终究是我们组织里的,而且资源也不多,购买的话不仅要付原本的费用,还再加上从特殊管道进来的“手续费”,是否与使用者配对也成问题。
这个医生虽不及整个替换的程度,那些义肢是从哪里得来的?还是免费安装,如此一来,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大幅度支出,他是怎么能维持的了的?从刚才看来就有四五个配有义肢的人,如果这些都是经由他手完成的,他又有何目的?
“是费尔德医生对吧?听名字不是大和人吧?”
“是尤利恩人哦。”
“尤利恩?!”响子惊讶的小声叫道,“我之前都没听说过,这里姑且还算是西利亚斯的占领地区....”
在敌对国家的占领区域内,恐怕不会受任何一方待见吧。
“真亏他能在这里活了这么久。”
“医生虽然是个尤利恩人,这里的住民也没有排斥他,他给病人看病,以低廉的价格出售药品,无偿安装义肢,没人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劳拉摇了摇头。
“医生平时还有其他活动吗?”
“他来这里快半年,我们一直没能追查到他业余时间的行踪。”劳拉说这句话的语气十分正经。
哦,到了,劳拉指着一个挂有门帘的小房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