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掌握的生活空间是有限的,我无比笃定的确信着。假设有一个性格怪癖的大富豪,置办了个一公顷的超大别墅,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那么他不论如何规划,如何将珍贵藏品塞进自家,他也肯定会在洗澡或者吃饭的时候深感别墅的空旷和死寂。那么如何才能消除这种孤寂感呢?养一堆和自己志同道合的食客就好了!让其他的无关人士在自己家转转悠悠,使房子热闹起来。
我在某种意义上和那个富豪很像,不对!我就是那个富豪!
看着宛尘忻趴在床上对着手机傻笑的样子时,我如此安慰自己。
我感觉自己双眉间的皮肤不受控制的挤在一起。
“那啥?虽然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现在问你可能显晚。你不用工作什么的吗?你之前是靠什么生活的啊?”
她把视线从手机上的搞笑电影移到我脸上,歪着脑袋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
“过去父母有寄生活费给我,但是这个月停了,所以没有生活来源!”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啊!还有别装傻,虽然我一直没问你,你可别说什么因为没钱吃饭所以自杀的混账话!”
“有什么关系嘛,现在有你养我,真的很谢谢你。”
这是真正意义上听到她说出感谢,但是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有种被当饭票的窝囊感。她今天应该是开心的不行的“红色模式”,最近我已经习惯这她种两面极端的跳脱性格了,我不是说自杀者都有精神方面的超常人思路,但感觉我家这个很有必要去看看脑子。
虽然我已经没闲钱带她做心理辅导了。
没错,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开始显露出来,那就是钱。
当初放出大话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人生价值”,“存在意义”之类的马斯洛需求上最上层的玩应,所以完全没考虑琐碎的生存要素,如今恶果开始显露。在前两天和她买了些两人份的存粮与女性用品后,财政赤字问题已经严重影响了国家民生。
我不愿意做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和女孩吃饭也是男人掏腰包主义者,可现在的情况就是仅凭父母的生活费可供不起我金屋藏娇。
我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钱包落寞的数着。
怎么才这么点?
感觉有些不妙,我又赶忙翻出手机,查询着银行卡的余额,然后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的确确是个穷鬼。再过两个星期我和宛尘忻都得站在楼道口喝风过活。虽然我食量不大,但两个人生活的杂销是翻番的。我可不想在最后一年过的拮据无比。
怎么办?打零工?
不行,一想到最后的365天还要去干12小时的日结最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坠入深渊,差点没哭出声。
我的视线又望向了那个在自己家吃白饭的货,让我困惑的是大概也就一米六的穿着白衬衫的瘦弱躯体有时候却吃的比我多,最初几天我倒是能理解为没好好吃饭饿的,现在看来是单纯的胃袋问题。
越想越气恼,我可以任性一点吧!对吧!这个社会里自己得了绝症就打算去纵火的家伙可大有人在啊,我只是对一个人过分肯定是可以理解的!
我走到床铺边,单脚把这个看着傻瓜电影傻乐的傻瓜扒弄着肚子翻了个个。虽然胸脯一点脂肪看不出肚子倒是挺软。
“呀!你干什么!”
她好像炸了毛似的一咕噜坐起来,愤愤不平的看着我。
“去赚钱。”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两秒,好像在咀嚼着我说的话。
“我不!”然后就情绪反弹一样一脸委屈喊着回答我。
“你骗人!说好了我什么话你都听的,还说我要什么给什么。”
我哪知道养个人这么费钱,而且我本来就贫穷。
“我们下下个星期就要没饭吃了。”
“唔~~~你个穷鬼。”
我有些受伤,女孩喊自己穷鬼对男性的杀伤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那怎么办?你有没有存款?或者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实在不行我就把你卖了。”
这话出口我就感觉要糟糕,她不再说话,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双眼无神直勾勾的盯着我,面无表情,冷冰冰的。
我有点害怕她这样,赶忙改口。“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下个星期就有稿费了,之前我先靠打工顶着,你哪也不用去。”
她还是默不作声,看来是真生气了。我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坐在床沿上离她近些,拼命思考着说些什么救场。
尴尬着沉默了好一会,她小声说:“我家都是垃圾,卖不出钱。如果你真的这么困扰,我会离开。”
然后放你在哪个犄角旮旯找根绳上吊?
“......对不起,我真的,抱歉,不应该说那种话的,不要放在心上。”
虽然她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冰冰样,我却产生一种同情的情愫。我尝试慢慢的把手搭在她的头上,她刚开始好像受到了惊吓,身躯猛地一缩,活像小型动物,不过随后就放松了下来,没有拒绝的样子,我开始缓慢的抚摸着她的黑发。
“以后你按照自己的步调慢慢来就好。”
我不知道这样宽纵她把我这里当成避难所是否正确,也许为了将来着想我应该更系统的解决她的心结,但是现在,仅仅是有人把我这里当做归宿的事实就让我十分开心。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自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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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和郭小雨见面的日子,我就像是临近面试的准社畜一样有些焦躁的准备着三篇台本小样。说实话这三个故事在我来看都傻气的没边。让我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才能的才字都没沾上一横一撇,它们分别是“在临终关怀病房里,女绝症患者和男护理一件钟情,花了四十页描绘他们如何收敛自重的你情我侬,然后在最后十页大干特干。”“入室盗窃的小偷偷进了变态杀人狂的家,在地下室解救了被变态监禁百般蹂躏的少女,正当两人准备出逃却被变态发现,搏斗中不慎将其刺死,最后十页两人在变态的尸体边上大干特干。”“得了绝症只能等死的男性巧合下救下了一心上吊求死的女性,之后过起了极其无聊并且没有意义的同居生活,顺便一提直到最后一页两人也没有开干的意思。”这样无聊低俗的玩意。
作为最初的读者,宛尘忻给予前两篇的评价是“之前还好,可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做起爱来。”这样莫名其妙的评价。后一篇则是,“把身边人的经历写进小说里最差劲了!”这样略带误会的感想。这时候就漏出她这个普通人思想观念的偏颇了,要知道全世界七十亿人口,身患绝症的男性怎么着不得有个几百万吧,想要自杀的女性也都有几百万吧,这样两个几百万邂逅相识的故事肯定在现实里分分钟发生,她却将这个现象简单的归结到我们两个身上。
现在我们两个正在讨论如何改进第二篇作品,作为交换在中午的时候一起在公寓煮的牛肉火锅。
看完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几版的稿子后,她说:“这篇作品为什么不能继续向后写呢?我更想继续看后面两人的故事如何发展。”
“哦?你已经理解两人在危急关头立刻升温的情愫,并且对于他们的肉体亲密关系没有异议喽。”
“我已经不想和你说这个了!做爱什么的怎样都好!”
不时扔些黄段子观察她的反应已经成了我发现的新乐趣,这可是确确实实性骚扰行为,不值得提倡,而且究竟因为什么才会使十九岁的我产生这种大叔味的兴趣,我有点对生养出我的这个社会感到失望。
“好吧,你说的后续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她开始双目无神的思索着什么,最近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这种时候只需要静静的等着。
“.....就是...你看,那个女的,不是杀了人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一直低垂着看着地板。“之后怎么办呢?对于变态的尸体,她会被警察抓起来吧。”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在后续的章节加入推理因素,写男女主如何处理尸体是吗?唔,的确,是个好主意。”当初写的时候我把全身心都投入到最后十页上,所以写完就不由自主有种“诶呀完事了”的感觉,没考虑到之后剧情的可能性。
“这很奇怪吧!”她又开始一惊一乍了。“虽然是意外,那个女孩可是杀了人吧!男主人公为什么会帮她一起处理呢?之后就是女主人公一人的故事了吧。”
“唔?这个发展不是犯罪小说的常识吗?而且男人可是非常无可救药的动物,如果真的有遇见这样楚楚可怜的女孩还去报警的男性请务必引荐给我,我真想见识他长着怎样一张脸。”
“不,不可能的,她不会被轻易原谅的。”
我抱着试验性的念头问道。“那你说说接下来剧情该怎样吧。现在男主角就是个怂蛋,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屁滚尿流,呜呜的爬着门板找妈妈,就想离开这里,女主人公应该怎么办。”
“............................杀了他。”她说这话时猛然抬头盯住我的眼睛,我被她眼里那种凶狠劲吓了一跳。
“额~~~,哇偶,这可真是彻彻底底的犯罪小说了,杀了男主的女主,够刺激。”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我只能口吃的说着玩笑话。
“...........................”
“不过也太过刺激了,我还是接下来让他们一起处理这件事吧。”
“你会怎么做?”她小声的问我,我无法从她冰冷的语调里听出她是否在开玩笑。
“哈?”
“我问你,你会怎么做?”
“我?这个,我当然,当然会帮助那个女孩啦!”如果在现实生活中我毫无疑问会去报警,可现在我的潜意识不知为何驱使我赶忙说出这样的话语。
我观察着她的反应,但她始终还是面无表情的呆坐在那,算了,放一会就会精神了吧。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将脑袋里的点子写出来。
我没再管她,起身坐到电脑前开始写稿,不知为何,在微微的恐惧感下,那天的血腥场景我写的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