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时候大概是正午刚过的时刻。

虽说是夏日将尽,但这里的九月也同样不能忽视,走在街上,目力所及几乎全部都是清凉的夏装,完全感受不到秋风萧瑟将至的紧迫感,话是这样说,我也同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送走小目后,要等到下次与她见面大概就是寒假了,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我们今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但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负起哥哥的责任去找到她的。一个人实在有些孤独。如果有能够在一起的人却不能达到这一目的的话大概会很孤独。

言归正传。出于种种原因,我选择留在我家这边上学。

谈及大学生活,就不得不拿高中生活与它相比较,诸如课业繁冗与空闲,束缚与自由,以及让人遐想的丰富社团活动之类。

实际上由于我曾经来过这里多次,所以真正以一名学生的身份进入这偌大的校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我在高考结束后就已经想好了要填报这所大学,它离我家步行不过五分钟左右。

这并不是我想偷懒,我并没有节能主义的倾向,只是因为它离得近我方便回家而已。既可以免去住宿的烦扰和一笔费用,又不至于让妈妈每天工作归来后一个人在家。而且分数线也差不多接近,这让人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一场小雨过后,清爽的空气终于宣告了季节更替的确凿消息。那大概是在我入学两周后。

这个时间点,所有的“准备活动”基本都已进行完毕,而名为“百团招新”的日子便紧随其后,生怕丢掉了这个劝诱新生的好机会。

我并非没有兴趣。看到经纬广场南侧的社团专用地点摆满了各种桌子,临时帐篷以及附在上面的社团名称时,刚渡过高三苦海的我难免有些心悸。

但也仅仅只是这样了。

“羁绊”这种东西,如果能够不拢在身上那就尽量不,自找麻烦实在是太愚蠢了。跟高中名存实亡的学生会一样,他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一定只是为了社团存在的形式而进行招新的,一些部长们口口相传要找到接班人以延续社团的存在,其实只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声誉而牺牲新人的自由和时间,并高高在上的施以命令。说白了,我不会被假象所骗。

正当我这么想着时,一份传单递到我面前,“这位同学,音协有兴趣加入吗?请了解一下谢谢!”我接过传单看了一眼,上面映着夸张的宋体大字,随即无事般的离开。

我边叠起来边往食堂走去,中午下课妈妈还在工作期,这时候一个人回家还得自己买菜,索性吃完饭后直接回家午睡准备下午的课。

正当我这么想时,又一张宣传单递到了我眼前,我不由得有些烦闷。但还是接下默默与另一张叠在一起。“同学,文学社了解一下。”

不得不说,我的精神被她的这句话提起了几分。见到我停顿,她趁势对我说道:“感兴趣的话请到这边来。”

我离开原地跟在这位学姐的后面。

我难道就要被骗了吗?我不禁如此想到。但如果是出于某种特殊爱好的推动,我就觉得其实也没有多费事。也有可能是我被这重重色彩包围着而随之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穿过目不暇接的各社团摊位。我来到了所谓文学社招新的地方。红色幕布上印着文学社三个字。

她拿出表格和笔在桌上转向我这一边,“你好,请在这里留下你的名字和电话,事后面试时我们会通知你。”

啊啊,又来了。我微抬起头看向天空,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高高的湛蓝中随意漂浮着白云,为什么我非得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呢?

我又听到她叫了我一次,便露出歉意的姿态,“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想要加入。”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她有些不理解似的皱起了眉头。

谁都没有错。社团也好,招新也好,部社组成人员也好。如果说是因为他们的问题而导致我提不起丝毫兴趣那也太神经大条了。其中不乏较为优秀且拥有自主意识的社团存在,也几次吸引了我的眼球。只不过这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社团就是社团,加入就是自找麻烦。

我的手中已经拿了两张传单了,为了避免再拿到第三张,我低头从文学社迅速离开,并一副淡漠样子,这样应该不会有人再接近我了吧。

我走过汉服社,掠过电影评论社,绕过樱花社作装饰用的假枝条。最后发现前面已拥堵了不少人,嘈杂的声音四散开,不外乎驻足的新生和社团人员的卖力呐喊。我几次转动脚步寻找离开的路线,但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轻易通过。

算了,那就这样吧。

我准备以再多添几张传单的风险离开这里,而选择了从刚离开的文学社那里穿过,再从末尾处出这个包围圈。我很快予以实施。

连途经社团的名字都无暇顾及,我直直的走向目的地。而在那里等待我的则是一张简而又简的海报和一个趴在社团用桌子上睡觉的学生。

她的短发轻轻地搭在衣襟上,一动不动。

这也算是在招新吗?

不过这与我无关。我的首要任务是赶紧离开这里填饱肚子。

走过时我故意看了一眼海报,简笔画下不知是什么动物正在吃草,且长有一只独角。以独角兽样的海报作为宣传用的社团估计只此一家了。

社团……下一刻,一丝异样在我脑中闪过。我驻足再次看向这个简陋的社团招新处。

那么,这是什么社团呢?我的目光没有触及到任何标识身份用的文字。这个社团招新处除了一张意义不明的海报,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我忽然回想起了一个传说。这个学校的几大不可思议事件中,好像有一个是按不确定年份在招新期间出现的神秘社团,它并非每年都招人,但它确实无名无姓,简言之,它是一个“无名社团”。

由于过于惊讶,我一时间忘了走开,但我显然为此付出了代价,或许是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为自己遮住了直射的太阳光,她醒了过来。并直直的,用带有嫌弃的目光看向我。

“你有看别人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癖好吗?”

我无言以对。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轻易的解释清楚,我只能怪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招致了麻烦。

“不好意思,路过时被它的奇特招新方式给吸引住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是因为我呢。”

这个人对自身想必存在什么误会。

“没什么事我就继续睡咯。”她慵懒的趴在桌子上伸了伸懒腰,侧着头对我说道。

简直就跟猫一样。

并非突如其来的想法,只是在那么一瞬间,我有些想知道这个社团的名字。

我捏了捏手中的传单,“学姐。能告诉我这个社团的名字吗?”

她困惑似的眨了眨眼睛,接着微笑道,“不行。”

再怎么说这也特别过头了吧。还是说一开始就没有招新的打算?

“这只是一种嘘头吗?还是说学姐你是新闻部的?”

“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她坐正,用左手撑住微红的脸颊,应该睡了有一定时候了。

“你们的认知也不过就是有各种社团等着自己加入而已。”她凑近我说,“喂,你有真正了解过社团本身吗?”

社团本身?

我不明所以。但她的态度明显是认真的。

午时12点整的铃声响起,是全世界都在用的铃声。11:40下课,我已经在这里徘徊了20分钟。我得抓紧时间了。

“赶时间的话下次再聊吧,招新还会持续两到三天。如果有好好思考过社团本身这个问题的话,我就告诉你答案。”

我往后退了一步。“虽然这与我无关。”我说,“但我会想一想的。”

随即,我转身没入12点整下课的又一波人流中。猫样的学姐已让我忽视了繁冗的场面,我这次什么都没有接下,径自走向食堂。我或许也应该省视省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