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只有5-6节的课,刷卡进入校门后,正对着的第三教学楼就是课室所在,进入教室坐下后除了我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应该是我们班的班长,穿着整齐的立领。但我没有住校,所以对男生的了解也仅限于课内和课外的一些活动时间内。
竞选班干部时,并没有投票之类的,而只是全班34个人聚在一起,以自告奋勇的方式决定由什么人担任什么职位,当然,如果同一个职位出现两个及以上的人数那就要举行投票了,所幸没有出现那种情况。
即使出现,大家肯定也会商量好似的把票投给其中一个人,这种现象大概叫“群体倾向性”吧,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入学以来,我并没有在班上交到什么朋友,虽然看起来像是被孤立,但其实受制于大学课堂的教学模式大家互相都有一层隔膜存在,而只有时常一起的舍友才能清楚的区分彼此。
没有固定的课室。课时两个小时,休息时间五分钟,上完课后各自离开。这根本没有互相了解的时间。不过对我来说,怎样都无所谓。
回想起高中也是如此,虽然我的性格并不允许自己主动去寻求机会,不过三年里大概由于身处在一个充满机会的环境,所以多多少少都结实了一些朋友,但其中能够单独相处的应该没有几个,扳指头数的话,可能只有一到两个,不过我向来认为朋友这种存在以少为优。
而循着八月尾巴而去的阳光,以及随着这个夏日尽头的抵达,想必我们都已经快忘了彼此的存在了,如果我是个容易感伤的人应该会回以惋惜,但我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已。
我喟叹一声,仅作为一种闪回式记忆的结点。然后把名为艺术学概论的书本打开,今天大概是要讲艺术的起源问题。身为文学院的一员,不了解这些可不行。
“发生了什么坏事吗?须谷同学。”
什么,这是从哪里传来的谁说的话啊。话说这里有能够叫我名字向我询问生活琐事的存在吗?
如果有的话大概只能是那个爱管闲事的班长吧。我循着声音投去目光,果然是他。我想我能够明白他会当选班长的原因了。
“并没有……班长。”我忘记他的名字了。
“啊……哈”他装出正在叹气的样子,并从小课室的前排向我走来,“我刚刚看到须谷同学你少见的长叹了一声,所以才这么问来着。”他把双手摊开,“其实,也有人讨论你不住校而独来独往的生活呢。”
“唔,怎样都好。”
“嗯,像是你会说的话。”他用食指指向我。
你并不了解我吧。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左右,我找寻着适合的话题。
“对了,宿舍怎么样?”
“嗯?”他立刻惊讶的瞪大眼睛,“原来你也会对别人的事感兴趣啊。”
怎么说这也有点太过分了吧。看到我的表情淡漠下去,他赶紧挥了挥手,
“不不不,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不要误会。”
我安慰似的点点头。他接着说道:“宿舍,该怎么说呢,如果是对你谈论,我想只对你说‘如你所见’这几个字。”
“你的话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他肯定的朝我说道。
这一级文学院的男生只占到全院学生人数的五分之一,除以六个班级,每个班基本只有七到八个男生。所以男生大抵只占有一到两个寝室。而现在,此刻,临近上课的时间里,教室只来了除我以外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便是班长。
我朝他点点头。他随即理解似的转身回到应该是和他同来的朋友身边。
原来是这种情况吗?我的确没能注意到,不过比起成群结队的来往,这样或许能轻松许多,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对于刚刚度过繁忙狭小的高三生活的我们来说,这大概有些自由过头了。
很快,穿着教师装的老师滔滔不绝的向我们展示ppt的清晰画面和她恰到好处的解说,至少相对于容量一百多人的大课堂要有趣多了。
艺术,艺术起源,艺术起源的三大学说。窗外齐楼高的树影时而落在我的书上,转而,一阵不小的风吹过,把薄薄的窗帘吹得隆起,并与风结合发出隆隆声,不少视线向窗外投去,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模仿说”几个字后也转头望向自然的生发处。
这算是一种模仿吗?我略想了想,话说回来,模仿是在任何地方都被允许的存在吗?比方说考场,比方说一个人的妆容。但是为它定下“艺术”的这个界定概念应该就可以了吧。
那么,那位学姐的简陋招新处是主动对模仿的一种规避吗?我想得太简单了吧,毕竟现在这只是我一时涌起的想法。
最后一道下课铃响起后,我提起手提袋不管不顾的朝教室门口走去。早上妈妈托我买的食用油还没买呢,得绕路去一趟超市才行。
虽说食用油的重量让我的手臂受到了一点冲击,但有妈妈做的菜就没事。晚间吃过饭后,我趴在阳台上看着稀薄天空中在这个季节不易见到的星星,只有几颗还在闪烁着,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是小目打来的电话。我不无意外的按下接通键。
“喂喂,这里是由小目提供的在线电话服务,免费通话仅限于与小目亲近的人,请问您符合这个条件吗?要继续吗?”
说实话,我有些按下挂机键的冲动,但谁让我不是行动派呢。
“嗯嗯,这边表示是可以继续的。”我配合她变着调说话,之后恢复正常语气,“然后,小目,你碰上什么好事了吗?”
“不愧是哥哥。”“其实啊,今天我确实碰到了一件不错的事呢。从开学以来,好久都没有这样心情愉悦过了,毕竟我都想起给你打电话了嘛。”
“原来打电话给我仅限于你高兴的时候啊。”
“嘻嘻,不要这样说啊。”
听她的语气,爸爸大概还没有再婚。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妈妈应该也会过去吧。
“听我说,今天我结识了一位特殊的朋友。是在偶然情况下相遇的。”
她强调了一遍偶然,那么按照我的理解,大概是她偶然结识了一位朋友这件事很特殊吧?
“喂,哥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你肯定在想这有什么稀奇之类的吧,所以说请听我说完再下论断。”
我洗耳恭听。
“今天的体育课上,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以毕业中学来划分连足(绑腿)跑练习的组员,结果啊,由于我转校的缘故,和我同一所学校毕业的只有一个人。”
“嗯?”
“而且和她聊天时我还得知她其实比我大一届但由于留级才导致现在和我同级的状况。怎么样,可以吧?”
“这种偶然的朋友也没什么奇怪吧。”我否定道。
“不是啦,不是偶然的朋友……”她强调了一遍,“是前辈与后辈关系的偶然的朋友。”
“前辈与后辈关系的偶然的朋友。”出于今天的遭遇,我不由得鹦鹉学舌般重复着小目的话。
“听爸爸说你留在妈妈身边上学了。”
“嗯。”
“所以就想着,如果不住校的话,你应该很少有机会和别人相遇吧?”
“课时两小时,时间充裕。”我辩解道。
“那不算啦。你总是这样,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偶尔也改变一下啦,真是。”
我苦笑,“不是我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不过既然你都这么提醒我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才对嘛,那,我还有一堆家庭作业要做,小目要挂电话了。”
“等一等……”
“怎么,还有话要说吗?”
“嗯,关于刚才的事,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以不用认真回答。”我说,“身为后辈的你,会有对前辈想要隐瞒的事吗?”
“唔……有没有呢,如果是指我和那个偶然的朋友的话,大概是……我身为后辈这件事本身吧。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没办法做到就是了。”
“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谢谢你,小目。”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礼貌啦,不客气。”
电话被挂掉后,周围的夜晚重新安静了下来。
‘身为后辈这件事本身。’就朋友的角度来看的话,前辈与后辈的关系的确是这样,一旦得知真正的从属关系,便不能够轻易做平常的朋友。小目可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