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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在白语歌的家中停留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这让我想起了在政治家庭时的事情,那位经常窝在书房的“父亲”,和行踪隐秘的“母亲”。
关于“父亲”的事情我还依稀记着一点,每天给我灌输着各种知识,以及“如何做人”。当时的我很不理解,这些知识的用处在什么地方,直到我将手中的玩物丢弃,改为书籍的时候这才让我反过头理解它们之中的乐趣,可是我印象之中的他却只有这些值得让我去回味的。
而那位“母亲”我却基本没有了解,只是知道她经常不在家中,只有偶尔“父亲”会将她接回来。
所以我对她的事情记的并不是很清楚,唯独那一次。
在我即将离开政治家庭的时候,我的“父亲”带着她赶了回来,那时我看她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十分的憔悴,脸几乎没了什么血色,但即便如此,她的笑容却依旧让我感受到温暖。
特别是那最后的一句话。
“要是今后想要回来的话,就回来吧,这个家随时都欢迎你。”
但当时的我却一声不吭的便走开了。
因为那会的我,认为他们背叛了。
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是时候应该放下了吧。
为什么这时候才想到这种事情了呢。
现在回去的话,估计已经晚了吧。
我的思考被电话的铃声打断。
“叶雨落?”
“嗯,是我。”
“现在在做什么?”
“在操场的长椅上吃午饭。”
“我现在过去。”
“等一下。”
“怎么了?”
“我有个问题。”
“什么。”
“政治家庭将你送出去之后,你是什么感受?”
“心里有些不难受吧,毕竟和你生活这么久的亲人,转眼间便变成了你根本不曾认识的陌生人,那样的感受不管谁说都是最难受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停了一阵,随后又再一次的传出了白语歌轻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但是我并不怨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我可能还不知道这世界竟如此的辽阔吧。”
“是....这样吗。”
“有解开你心中的疑惑吗。”
“我不太清楚。”
这句话传到她的耳中时,电话便从她那边挂断了。
最初的我忘记了一些事情,就是关于政治家庭的那些成员。
待我都如同亲人一般,虽然难以感受的到,毕竟他们都是一些很难理解的人,特别是我的那位父亲。
平时并不会说话,但是一遇到那些个特别在意的书籍或者电影,就会大谈一番,甚至会亲自向我介绍其中的乐趣。
我啃着冰冷的面包,里面掺杂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买错了面包,一直难以忍受的甜味到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让我慢慢的品味一番,豆沙的味道入到口中的时候虽然有些抗拒,但我还是咽了下去。
虽然也是因为腰包不太允许我的浪费,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这个时候,需要一些甜味来与我内心的插曲做一个调和。
可是在最后几口,我有些抗拒将剩下的那些附带甜味的豆沙包丢到我的胃里。
所以我尽可能的避开我的味觉,将它送了进去,但水似乎是并不可缺的,但在刚在我手边的瓶子却不见了踪影,当我准备弯下腰去找的时候,在我视野里出现了一双蓝色的运动鞋。
“呐,你的水。”白语歌拿着冰冷的运动型饮料轻轻碰着我的脸。
我把水抢过后便往喉咙里灌,半瓶水下肚后,才渐渐缓过来。
“谢谢。”我用手擦了擦嘴边残留的水渍。
“还有纸。”
“哦,谢谢。”我走到附近的洗手池,简单冲洗后拿出纸擦了擦。“这次是什么工作?”
“只是单纯地想请你吃个午饭。”
“这样么。”
“嗯…但你刚把半个豆沙包吞下去,所以应该是不需要了吧。”她正要将便当丢进垃圾桶的时候,我将便当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食物是无辜的。”我坐下打开便当从白语歌那接过了一次性筷子。“你吃完了?”
“差不多吧。”
“食堂?”
“自家的便当。”
我吃着饭菜感觉到了许久未有的味道,“母亲”虽然不经常回来,但是每次回来都会做一些可口的饭菜,她每次都会说:“这是为了弥补我不在的那段时间”。
“好吃吗?”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这个不是我做的。”
“你不会吗?”
“嗯,是啊。”她似乎并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情,就这样我又得知了一个能让完美超人表面破裂的一件事情。
我吃完饭后将饭盒洗好交给了白语歌,在她离开之前,我注意了一下天气预报和天空的情况,难得的晴朗。
“下午有时间吗?”
“工作要出去的话,记得要计划好啊,六千元人民币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好的老板,您慢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打哪来的悲凉,在每次她离开的时候露出的那副笑容都会让我有这种感觉。
虽然有着朋友,却还是这副样子吗。
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奇怪。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打开了手机,看了看仅保存着十九人的通讯录,里面没有政治家庭的那些成员,更没有那种能称之为朋友的人。
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呢,渐渐的有些搞不清楚了。
我将这些电话号,一遍又一遍的过目着,虽然再怎么看也不会变多,但我只是觉得这样能感到安心,类似于“至少我的通讯录里还是有几个人的”这种心情。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条短信,不是白语歌而是某个商场的员工,我记得是在打工时认识的为了方便我留下了他的电话。
短信的内容大致是关于商场内活动的吧。
“蒲公英之雪”。
我打开了上面附加的网络链接。
看了介绍后,多少抱有些疑虑。
毕竟蒲公英若是能有雪一般多的话,那估计要栽培很长时间,才能积累成“雪”。
我抱着这样的心情,将下午要去的地点定在那里。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坐在这长椅上整理时间与思绪,一半走神的考虑过去的事情,一半在工作上。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与这教学楼平了行,操场中的吵杂声也消散了不少,我看着挡在我面前的绿色围栏,这时一颗足球滚到了我的脚边,我仔细想着它是从什么地方过来思考了半天,才发现右侧似乎有人在向我这边招手,可能是想让我将球踢回去吧,但我先是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本想着用手去抓......
可当想到手会因此弄脏后便放弃了这种方法,转而用脚去瞄准。
一次。
两次。
脚都从球边蹭过,就像是不受我的控制,当我抬头看到那人无奈的表情时,我有些放弃了,只好用手将球扔过去。
他接到球后说了一声谢谢,但我却更想去快一些将手洗好。
如果当时能踢中的话也就不用去触碰冰冷的水了,这一会手还要体会一下这个时节的冷意,想起了这不是多么划算的事情。
我用冷水冲洗着双手,不尽人意的冷风也跟着袭来,但是我并没有立即将手缩起来,大多是因为已经冻僵了吧。
关上水龙头的时候上面的温度似乎比我的手还要高些,如果这时候突然将手放到某人的脖子上,肯定免不了会受到惊吓。
过去我也时常会被开这样的玩笑,但我却会事先发觉然后在他们将手放上来的时候抓住,最后搞得他们兴致全无,也就不再做这些事情了。
要是能回去我倒是想放手让他们去做,然后和他们在课下去KTV联谊,或者一起做些蠢事,可能要比现在这样要好吧,在我思考的时候,似乎有人偷偷跑到了我的身后,准备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而我并没有回避打算,正和我刚刚所想的那样,做出惊吓的样子让恶作剧的家伙也开心开心吧。
当我准备迎接冰冷的双手时,随之而来的却和我意料中的有些不一样。
“热?为什么是热的?”
“当然是因为....”
我将手伸到背后,将贴到我衬衣上的那样东西取了出来。
“暖贴吗。”
“对没错。”
“为什么。”
“我看见你刚刚用凉水冲了手,所以才打算把这个施舍给你。”她表情看起来有些得意,可是本人似乎没有注意到。
“嗯,因为要去捡球。”我瞥了一眼那边的草场,用双手揉搓着暖贴。
“是因为脚踢不中嘛,原来如此。”她窃笑了几声,将手伸到了我的面前似乎是要讨回刚刚的东西。
“毕竟我可是天生的运动白痴啊。”我打算把暖贴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却将我的手和暖贴都一同塞到了口袋里。
“如果用皮肤直接接触的话,搞不好会烫伤,所以....”她的一只手将暖贴塞到了口袋的深处,然后握住了我的手,我想着办法挣脱着。
“手,松开。”
“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挣脱呢?”
“对女生用蛮力是不行的吧。”
“那就一直牵着吧,直到最后。”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就算我挣脱开,多半也会被她再次用手拉住吧。
对于她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与她相处上,都是一样。
可能我只是不想抗拒这种感觉吧,像是朋友却又间隔着一道坎的感觉。
“看来只能这么走了呢。”
“嘻嘻。”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她,是否清楚自己的年龄。
“白语歌,你现在多大?”
“这是个秘密。”
“我不是指这个。”
“你说什么?”
“不,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走。”
我在脑中过了几遍要坐的站点,开始牵着白语歌走进僻静的小路,又再到学校的小门,正好也是最初要坐的那一站公交,我和她上公交的时候有不少人看着,虽然为了避开学校的人而戴上了兜帽,可这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坐上公交后的白语歌看起来有些不在状态,当我准备开口问她怎么样的时候,她却先开了口。
“打出租车不是更省事吗。”
“与其省些事,不如多省些钱。”
“路费你不用担心。”
“能省则省,这是下级阶层人士给你的建议。”
“那我先虚心接受吧。”她扭过头看向窗外接替的光景,想着什么。
我们二人可能都在想一件事情。
这次的出行会为我们带来些什么,糟糕的回忆,还是说俩人的双赢,但我想这是不可能的,若是幸福有这么简单,一开始白语歌也就不会去找独来独往的我,更不会在我面前将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
她所期望的幸福是怎样的我至今都没能知道,不管怎么去问得到的也只有沉默、一言不语。
对于这样的雇主该怎么才能撬开她的嘴,我倒是想要去咨询一下其他的“老前辈”,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吧,我们的工作性质上就有些不同,他们是扮演男友赚钱,而我则是要像《皇帝的新装》那样,造一个连我自己都看不到的东西放在雇主面前去向她描述那个事物的美好。
但这看起来毫无根据的东西,却因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改变着。
不论结果怎样,只要能赚到钱对我而言就算是可喜可贺。
而我回过头才发现状态有些不太好的白语歌。
“晕车了吗?”
“感觉有些不太好。”
白语歌似乎第一次晕车,可能一般都不会坐公交出行吧。
我从包里拿出了晕车药让她喝了下去,看着她有些好转才放下心来,但车况看起来却不是很好,就算是公交也被搁置了一段时间。
终点站到后我将白语歌拉起来转乘下一站。
白语歌上车没有多久便靠着窗户睡着了,我把装在包里的毛毯给她盖上。
那是我为了能在图书馆兼职时间偷懒而准备的,不过没想到我会给其他人盖上,总觉得有些不太现实。
这样的我成了她的“员工”,并且工作还是为她取得幸福这样不现实的事情。
不管怎么看,这种工作内容都不适合我吧,若是想要满足心中的空虚租一个男友便好。
想要取得幸福,一直走下去寻找说不定就能找见,但是向他人买希望对方能够给予自己这样东西,真是有些傻气。
当时接受这份工作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钱能买到对等事物规则吗?
那么这价值三千的幸福,在我看来却像是梦境之中的泡影。
“白语歌快到了,该醒醒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缓缓睁开双眼,昏昏沉沉地坐起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扭过头看向窗外。
“这是雪?”
“不太正确。”
“人工的?”
“这不是雪。”
“那外面这白色的是.....”
“蒲公英啊。”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似乎是一个商场每到这时都会弄一次这样的活动,将大量的蒲公英吹散洒满这条街道。”
“可是⋯⋯”她好奇地看着外面,这副风景就算是我也会感到惊奇。
同夜幕一同降临的浊白色落英,看起来像是雪,又像是在夜色中摇曳的花草。
“钱在这个世界可是万能的。”不知为什么在说这句话时我没什么底气,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却顿时觉得一直这样下去或许更好,做为朋友而言。
因为只有在她这里我才会放下警惕,不用去那样小心翼翼地去生活。
我们从公交车上走下,白语歌走在我前面用手接着从空中飘落而下的蒲公英。
当我走到她身边时,看到了她至今未有过的笑容,好像有什么正在改变。
“前面有商场。”
她摇了摇头,随后抬起了头望向深邃的夜空对我说道:“我想看到最后。”
“嗯。”
我们并排坐在了长椅上,白语歌不断的往双手哈着热气,这个春天也确实比平时寒冷不少。
“我去买些喝的,咖啡行吗?”
“卡布奇诺吧。”
“要放什么东西吗?”
“糖和一些可可粉吧,各一袋。”
“嗯。”
和咖啡厅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从店里也能看到白语歌坐在长椅上挫着手的情形。
店里开着热气,咖啡的香气也因此变得更加浓郁。
要是有机会我想来这种地方打工,不管是装修还是氛围都是我的喜好,但是离的太远了,如果能开这样的一家店,我一定会选择住在那里。
“卡布奇诺和美式各一杯。”
“好的,都是要大杯吗?。”
“两个都要中杯吧。”
她一边操作着收银机一边报出着价格“中杯卡布奇诺和中杯美式一共五十三元,现金还是……。”
“现金。”
她收下现金在找零钱时出了些许问题但还好,我没有多等咖啡也很快就做好摆在了台上,我按白语歌的要求加进了糖和可可粉,为了避免麻烦我每个都多带了一包装在身上。我走出店门拿着咖啡直径走到长椅那却看见白语歌蹲在了地。
“你在干什么?。”靠近后我才看到挡在她身前的一只橙毛猫,她从我手中接过咖啡抱在怀里。我把猫抱起来想要将它放入白语歌的怀里,可是她却躲开了。
而那只猫也从我手中逃脱,差点把我放在一边的咖啡打翻。
“怕猫吗?”
“不,我很喜欢。”
我们将咖啡捧在手里,重新坐回长椅上。
“那为什么?”
“嗯……。”
渐渐的这场蒲公英之雪要落下帷幕,白语歌看着它们,默不作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突然对我问道。
“我们.....是普通的雇主与雇员的关系吧?”
我听到这个问题时突然愣了一会,然后想起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不论那个都不像是工作,但是如果不这样去做能够做到吗……给予她幸福。
可是却有一种事物在背后推着我让我将关系明确地说出来。
“是啊,我们是的。”
可能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我与她更加的清楚现状。
钱能买到一切。
像是这场蒲公英之雪。
可是摆在我们之间的这场“雪”,却永远也不会那么容易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