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同一天,再把时间倒回到约半个小时前──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自由工作者」的雪苑荞,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睡到了差不多11点才起床。

不过,她用以叫醒自己的闹钟并不是那么寻常的东西──不是那种有脚会震动的闹钟,也不是智能手机中的闹钟功能,当然更不会是对独居人士来说根本不存在的「家人叫起床」,最后亦不是总是想睡回笼觉的她不会有的依靠生物钟自然睡醒;那是个对独居女性来说──不,对人类来说都过于危险的闹钟,或许以会发生的事情的本质来说不应该称之为闹钟,但由于其定时启动以及用以叫醒这屋子主人的特性──果然还是应该定义为闹钟才比较妥当。

总而言之,这是个设计上非常复杂、有着多重机关的闹钟;详细解说起来会太过麻烦,所以这里只说明这个机关是为了使什么事情发生──也就是说,这个闹钟「做了什么」把这屋子的主人雪苑荞叫醒──这件事。

与躺在床上的雪苑荞正对面的天花板,忽然像是双扇门般向两边打开──一个吊在那里的、本来朝上的大盆子,登时来了个180度自上而下的旋转,历经一整晚雪藏的大量冷水就这样迎脸淋洒在了雪苑荞全身身上。

瞬间──

雪苑荞边睁大了双眼、边哆嗦着身子并且边迅猛地坐了起身,同时大吼了一句:「呜哇!透心凉!」

虽然这冷水的冰冷程度可不是一句「透心凉」就能了事的──

但对于已经习惯了被这样浇醒的雪苑荞来说,也许这正是在炎热夏天起床时恰到好处的温度。

全身湿透的雪苑荞,那一头深紫色、长及大腿的长发也被浇成了暗紫色──她抱着自己哆嗦的身子,将双脚伸下床,光着脚子站了起身。

接着──

她脱掉了睡衣睡裤,卷成一团后,随手扔到了一旁。

现在的雪苑荞等同于只穿了一条内裤在身上──几乎是全裸状态的她,这个姿态以女性来说可能有点不检点,可是她是独居的,而且她很清楚现在这间对独居人士来说有点过大的屋子里的所有窗户皆已拉上了窗帘;在只有自己一个生物(别计较微生物、虫子之类的)的生活空间里,而且是正值夏天的炎热季节里──现在这个光着身子的姿态对于雪苑荞来说才是合理的,就跟用大盆冷水浇醒自己是同等合理的事情。

现在雪苑荞心里只在计算两件事情──

换床垫需要花多少钱,以及──

接下来周末叫醒自己需要多少冷水量──这两件事。

关于后者,其实正常来说只要被浇了冷水任谁都会立刻醒过来──即使是被浇惯了的雪苑荞也一样;问题实际上是出在自己会不会睡回笼觉的可能性上──毕竟渗进了大量冷水的床褥,睡起来意外地凉快和舒服。

「……算了。」

自言自语了这两字后──

雪苑荞走出了自己的房间,进了浴室──拿起挂在墙上的白色毛巾,并擦干了自己的头发和身体;最后再用强力吹风机意思性地自上至下吹了一遍那头长发──反正今天也没有出门的打算,在家打一天游戏好了。

她还是没穿上任何衣服,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就这样出了浴室──

走下楼梯,来到客厅区域,「开电视。」念出这句后──就位于她斜对面的宽屏电视机立刻开了,目前电视在播的是体育消息;雪苑荞本人对体育没什么兴趣,开电视只是因为没有电视声音的客厅会很寂寞──她来到正对着电视机的沙发前,直接瘫坐了在其上。

雪苑荞心想──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这么无聊?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赚?──现在她的睡觉起床时间,不过只是在尽可能维持表面上有规律的生活而产生的产物,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睡一整天;然而她也并非完全的「自由工作者」,名义上她是FutureBUILD的首席建筑设计师和建筑顾问,白天她还是有必要保持清醒,以应对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工作委托。

S级建筑设计师──这个才能头衔以及其所赋予给雪苑荞的特权使得她现在能过上如此富裕又慵懒的生活,而沉浸在这样的生活中的她本人每天都会在心里默念个好几遍「天河未来都市万岁」以不忘感恩之心。

 

正当雪苑荞正瘫软在沙发上,准备又再闭目静养一会儿时──

忽然──

 

「雪小姐,刚起床时光着身子对健康不太好哦?我为您准备了一杯暖身和提神用的咖啡。」

一只拿着杯托──其上为装满了咖啡的、带杯耳的白色咖啡杯──的手伸进了雪苑荞的视界里,并把那杯咖啡放到了她前方的茶几上。

「哦,谢谢。」

一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雪苑荞回了这句后,恭敬不如从命地立即抓起了咖啡杯的杯耳,往嘴里送一口──

接着她喷了。

她赶紧把咖啡杯放回到茶几上后,下意识地用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白色毛巾连忙遮掩起了自己,并全身都缩到了沙发的左边──她没有理会自己沾满了咖啡色液体的嘴边和下巴,只是一心地把视线移向了茶几的右边。

在茶几的右边──雪苑荞视线的正前方,一个她所不认识的女性站在了那里;深棕色的双马尾发型、粗眉毛、深铜色的双瞳、温和的笑容、画了个兔子在围裙上的女仆服装、巨乳、只到膝盖左右的白色长筒袜、矮跟黑色皮鞋──雪苑荞瞬间把眼前陌生人的外观情报都扫视了一遍,尤其巨乳这点对于没胸的她来说是比较印象深刻的特征。

「妳、妳…妳是什么人!妳怎么进来的!?妳可…妳可知道!这是擅闯民居、侵犯隐私、无法无天!妳──」

「我叫船绮瞳,是月兔侦探事务所的侦探代理人兼女仆。」无视开始大吼大叫的雪苑荞,船绮瞳非常淡定地作了自我介绍。

此刻雪苑荞已经陷入了大概是她人生中最混乱的状态中──她实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仆装的人能很轻易的就把她杀死,对方很有可能是某种新形式的强盗──对此,雪苑荞不断在心里警告自己万万不能大意,尤其她现在几近一丝不挂的状态可谓是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空隙和破绽。

没有理会混乱的雪苑荞──

女仆服装的女性──船绮瞳继续微笑着说了下去:「我这并不是擅闯民居喔。真要严格说起来的话,是妳的这间房子把我『招待』了进来。我本人并没有任何主动侵入这座屋子的念头呢。」

「妳被我的房子──招待进来了……?」

雪苑荞并没有立即搞懂对方所说的话的意思。

于是船绮瞳又继续解释了下去:「嗯。今早约一个小时前我在妳家屋子正门外连续喊了『雪小姐,雪苑荞小姐,雪苑荞大小姐』这三声后,地面上就突然开了个洞,我就这么滑进了这屋子的地下室──」

「等等!那不是我为了抄捷径进屋而设置的『声控型密码』吗!妳、妳怎么会知道的!?我并没有告诉过很多人……妳刚才好像说妳是什么侦…侦探事──」

「跟我是否侦探没有关系。我只是很偶然且巧合地喊出了这三个称呼──仅此而已。」

「这怎么可能!」

「那么反过来说,雪小姐妳有证据能证明我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密码的吗?」船绮瞳歪起头,露出恶魔般的微笑,「请放心,雪小姐。我不会对妳作出任何危害──我真的、真的只是来找妳而已,奉我家大小姐的命令。」

「那妳…妳离我远点!」

雪苑荞朝着船绮瞳的方向踢动着两脚──

似乎是想要赶走对方。

「好的、好的。如果我直接对着妳会令妳感到不安的话──那我就离远点,并背对着妳吧~。」

船绮瞳故意拉长最后一字的发音,像是在装出她是很随和的性格般;接着她一个转身,缓步离开了客听区域,走过应该是她刚才冲咖啡的、放置有咖啡机和一些简单的料理器具的厨柜前方,来到了位于这宅邸地面层东面的、占地面积最大的大型工作室区域,若有800尺,即75平方米左右──以个人使用来说根本是完全大过头的这个空间也显得相当空旷,几乎没有摆任何家俱,只有两三张较大的办公桌和相应滚轮椅,那些办公桌上放了个人电脑,以及似乎用来绘制建筑设计图的白纸、各种工具和参考资料等;这里之所以只摆了这么少东西是因为雪苑荞基本只在较狭窄地下室工作,这个大型工作空间倒不如说是她心血来潮想要换个心情时才会偶尔使用──这么一听似乎是一种空间的浪费,或者说工作场所的本末倒置。

船绮瞳随便拉了张滚轮椅──拉到接近工作区域向着客厅区域的交界处,停下,背对着雪苑荞的方向坐了下来。

目前,这个陌生女仆就以那空旷的工作空间为背景(说是背景,实际上她是正面朝着这个「背」景),独自一人坐在了那里,这使得她周围缠绕上了一股幕后黑手般的氛围──这或许只是雪苑荞的错觉,但即使是错觉也足够让她紧张万分、汗毛直竖了。

说到底──

这片大型工作区域,是当初雪苑荞为了有一天能开设自己的建筑课程时作教室用的,虽然那面积大小甚至能够用来教舞蹈了──但,雪苑荞作为一个全方位的建筑设计师,并非只有平面图,装潢风格、外形设计、建筑选材、机关设计等全都一手包办的她认为,要充分表达她的建筑美学,是需要这么大的空间来放置她所设计的建筑的实物模型才足够的;她希望能看到她的学生们边双眼发光地鉴赏着她笔下建筑的模型,边双手向她奉上大堆大堆的学费。

可是,上述所有理想最终都因为她一个「太麻烦了」的念头而全部作废了。

总之──

现在的雪苑荞已经无法动弹,她除去在脑内回顾起人生什么都做不了。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考如何应对这个情况,她想到现在有可能是趁机报警的最好时机──然而家里电话离现在的她最近的分机在厨柜那里,而离厨柜离得更近的是坐在了工作区域边界位置的这个女仆,走过去拿肯定会被发现的;至于手机,目着光着身子的她肯定不会带着,而因为每早都会被弄湿也一般不摆在睡房里──那么在哪里呢?就在女仆正面对着的那片大型工作区域内的其中一张办公桌上。

「……」

雪苑荞现在的心境可谓是四面楚歌,根本无路可走。

然而她也十分清楚──如果沉默太久有可能让对方起疑。既然这个女仆说了不会危害她,并且一直在示出友好(无论是否在装)的态度,那么这个时候的雪苑荞也应该尽可能表现得平静,不示出任何自己心里很慌的迹象──这才是正道吧。说到底,现在雪苑荞之所以表现出以总是很自信淡定的她来说过度的神经质、以及内心充满了不断涌出的不安全感──其所有的最根本原因都在于她自己,在于她自己没有穿衣服这个事实上;比手无寸铁更无防备的身无寸缕状态是现在雪苑荞一切过度的恐惧之源头,她不得不用毛巾持续性地遮掩起自己──这是人类作为高智慧动物会有的本能性羞耻心。没错,所谓的人,名为「人类社会」上的人之象征──是生物学上的人类再加上衣服──这才首次完成了「人」的完整形象。

为了解消这个本能反应所带来的不安──

为了解决这个本能反应所带来的羞耻感──

雪苑荞战战竞竞地,向着女仆船绮瞳的背影开口:「……那个,我能先上楼──呃,穿个衣服吗?」

「这里是妳自己的家吧?要不要去穿衣服应该是妳的自由──雪小姐。」

「……哦。」

故作淡定地回了这一声──

雪苑荞战战竞竞地站了起身,战战竞竞地用毛巾包起了自己的身体,战战竞竞地缓步走向楼梯口──对啊,这里明明是我自己的家,要做什么都应该是我自己的自由才对,可为什么现在却像是反过来被这个女仆掌握了主导权般?──思及此,雪苑荞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想要反驳对方一句「这句话妳这个擅闯他人民居的家伙有资格说吗!?」的冲动,可在仍然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这么做始终太危险。

此刻雪苑荞只能不发一语地踏上梯级,这时──

「对了,雪小姐──妳会穿胸罩吗?」

突然──

女仆投来了意义不明的问题──这使得雪苑荞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妳…妳问这个什么意思!?我当当、当然会穿啊!我只是那个──对,在家里习惯不穿!这…这、这很正常吧!妳这个──」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印象里不知道是谁说过──『胸小的人感觉穿不穿都一样,还不如不穿还比较舒服,还能减少买衣服的开支』这样的话。所以才突然好奇想问。」

「哈!?妳这巨乳怪是在笑、笑──笑我胸小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而且我也不算很大吧?我单纯真的只是好奇才这么问。」女仆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

听在雪苑荞的耳里那甚至越来越像是一种恐吓手段。

「我这并不是在恐吓妳,雪小姐。」女仆像是看穿了雪苑荞的心声般,突然又补充道,「倒不如说,我只是在尽可能减轻妳对我的不信任感。如果我真要对妳作出什么危害的话,我也不会现在还在这里跟妳聊这些奇怪的话题吧?而若果我是个求财的强盗,更不会让妳独自回自己房间,且应该早在我进到这间屋子里时就开始了对屋内财物的尽情搜刮了。我并没有这么做,也不打算在妳回房穿衣服时这么做。」

「……」

雪苑荞被说得一句话都回不了──这个女仆明明作为理亏方却太会说了,不知不觉就被套进了她的节奏中。

现在雪苑荞对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的印象确实有点往「好」的方面改观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言语艺术」吧──当然,雪苑荞自己内心过于混乱导致无法更理智地思考也是原因之一。

雪苑荞继续踏上梯级──

不知道是否因为听到脚步声而起了反应,船绮瞳最后以这句话作结:「那么,别忘了穿胸罩了哦~。」

 

好不容易地来到自己所拥有的这座宅邸的2楼后,雪苑荞好不容易地背靠到墙上,好不容易地终于能松一口气。

不过实际上雪苑荞刚才对女仆说了谎──她外出时也不常穿胸罩,穿胸罩一般只在希望能以作为「社会女性」的心情出门谈工作时才穿;不穿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正如女仆所说的,胸小穿不穿都没什么影响,而且穿起来也不舒服,也比较难找合适的尺寸──她平时并不觉得不穿胸罩而只穿件小背心或小可爱是件多么异常的事,可面对着那种巨乳怪的那种提问就不禁会觉得这是很要不得的,于是一时气急了撒了谎以顶对方的嘴。

「真是的……那家伙是怎么一回事嘛。」整理好心情后,雪苑荞禁不住自己这么嘀咕了一句。不知为何,来到2楼后──她的内心突然平静了许多。现在的雪苑荞总算能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情况,并思索接下来的对策──这时,她才登时回想起了,那个女仆刚一开始时作出的自我介绍。

她说了──

她是月兔侦探事务所的侦探代理人。

──月兔,难道就是那个号称SSS级的名侦探吗!?

即使是不谙世事的雪苑荞也知道这个名字──毕竟是天河市内少有的最高级别SSS级才能认证的人才,而且是「名侦探」这种特殊行业,一旦看过一遍就很难忘记;而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点的雪苑荞,可见她刚才与女仆身处同一空间时是多么混乱紧张──她不禁诅咒起了自己的迟钝。

──那个像是商标的兔子……

伴随着想起月兔是SSS级名侦探──

雪苑荞还想起了女仆围裙上的兔子──她对那个图案有印象。

为了解开自己心里的疑团,她决定在去穿上衣服前,先到位于2楼最尽头的书房里──打开放在两个大书柜中间的书桌上的家用电脑,接上网路,打开网页浏览器搜寻「月兔侦探事务所」,然后点开搜寻项目第一项的那个主页──

──果然。

那个戴着侦探帽、且嘴里叼着烟斗的卡通式兔子图案──就是月兔侦探事务所的商标。

现在──

雪苑荞的内心比起去思考「为什么侦探会来找我」这个理应注意到的问题,反而莫名燃起了一股对抗心理──既然对方是SSS级名侦探的手下,那么我也得穿得逼格高点才行,气势上绝不能输。

 

雪苑荞今年27岁──

却仍然保有一颗中二少女的心。

 

‧🌌‧

 

在雪苑荞上了楼后,独自坐在滚轮椅上眺望着眼前的空旷空间的船绮瞳──好不容易地终于能松一口气。

──都怪大小姐不告诉我什么意思就让我说「雪小姐,雪苑荞小姐,雪苑荞大小姐」这个进屋用的密码,才害我落得如斯田地。

当然,船绮瞳这个抱怨实际上没什么道理──因为她只要出了屋子,再等到雪苑荞起床后普通地装成来访者前来按响门铃就行了,这样就不会惹出后面那么多的麻烦事;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船绮瞳自己原则上的问题──她认为,试图隐藏自己入侵过这个屋子是小人的行为,与其这样,还不如堂堂正正地留在屋内,确切地告诉屋子主人「我就是入侵了你的屋子」的事实才更加问心无愧──尤其是在船绮瞳自己本身并没有任何恶意的情况下。

不过,船绮瞳也心知肚明──她始终是入侵者,是绝对理亏的一方──在这个情况下,如何让屋主的雪小姐放下对她的戒心就成了船绮瞳下一个不得不思考的课题。船绮瞳知道,这个时候过度且多余地主张自己行为的正当性当然只会形成反效果,所以即使很老套且烂大街,果然还是必须先让对方认为自己是「安全的人物」──可是,这种招数对于戒心过重的人效果并不大,而船绮瞳也很快就判断出了雪小姐是这类人,于是,她转而乘机向雪小姐发起了和她的侵入完全无关、且尽可能莫名其妙的话题(这种转话题或者转移焦点的技巧她对她家少爷使用过最多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对方留下「这个人为什么有时间说这些而不去做一个入侵者应该做的行为」的印象──虽然船绮瞳在与雪苑荞对话的最后直接或间接地供出了她此一目的,但她也十分确信对方对她的印象已经好转了;这个印象上的好转并非是指「觉得这人是好人」这样,而充其量只需要「这个人应该暂时不会做出什么」就非常足够了──船绮瞳瞄准的就是这点。

当然,这个方法也并非没有反效果──就是对方有可能把船绮瞳当成精神有问题的人,而这也会产生一个更进一步的问题──就是对方是否会把精神有问题的人当成危险人物──此一致命局面。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最坏的局面,船绮瞳当然也作了最坏的打算──无论是立即逃离雪家宅邸,还是使用半武力形式致使对方服从等──她早已考虑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但反过来说,也表示事情无论怎么发展都不会有比这更坏的局面──所以船绮瞳也只能采取这样的方法来使对方放下对她的戒心。

话虽如此──

实际上本来也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本来只需要出了门再装来访者到来就能解决的事情──就因为船绮瞳那不完全也不效益的原则而过度且多余地复杂化了。

总之──

以上就是船绮瞳自从来到这座宅邸后,直到刚才雪苑荞上楼去穿衣服为止的──其行为以及心境的动机与始末。

 

在船绮瞳持续等待又等待期间,某一时候身后客厅区域的电视机传来了电视广告的声音──那是当当作响的摇滚乐专辑广告;可是,即使如此,船绮瞳依旧没有听漏──有人从楼上走下楼梯时的缓慢脚步声。

船绮瞳决定站起身,并回身过去──

「雪小姐妳换好衣服了?让我看看──」

「喂!谁…谁让妳能转过来了!」雪苑荞下意识地拉扯了她身上的披肩一下,并后退一步。

接着──

「不过,现在我已经穿上衣服了。这才是本小姐的完全体!我可不怕妳了,巨乳怪!」刚还示出一丝怯色的雪苑荞,下一瞬间竟大喇喇地展开双臂,摆出了「欢迎来到我的城堡」般的姿势。船绮瞳心想──穿上了衣服竟能增强一个人的自信这么这么多,人果然是人,而不是动物。

船绮瞳从头到脚打量了对方一遍──

那头深紫色的长发被绑成了双马尾的发型,浏海下方是一双自信的深蓝色眼眸;她像是当作斗篷穿一般身披着一件雪白色的大披肩,其底下看起来则像是某所高中的校服──那外侧为胸前印有像是某种植物花瓣图案的校徽的、束腰绑带式(接近黑色的)深蓝色连身裙,内侧则为短袖的淡蓝色恤衫;另外,她脚上穿了黑色的过膝袜、以及像是家里用的绵质拖鞋,头顶上还歪着戴了个深蓝色带白边的水手帽。

这就是雪苑荞自认为是「逼格高点」的打扮──可是看在船绮瞳眼里,只觉得这个人明明比自己还要大3岁却还像个小孩子般有点天真有点可爱。

「哦~,这还真是了不起。自己穿上衣服了呢,而且是这么可爱的装扮!」船绮瞳故意有点夸张地说出这句感想。

雪苑荞登时露出有有点不爽的表情:「……别当我小孩子。」

「咦?妳说什么?我听不到呢~。」

「我说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妳…妳这个嚣张的巨乳怪!」雪苑荞怒得直伸出右臂──那食指头亦直指向了船绮瞳。

「哦?既然不是小孩子了,是大人了的话──应该知道要自我介绍的吧?我之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呢。」

「妳这个擅闯民居的家伙居然还这么厚脸皮,真是可恶……」雪苑荞嘴上说着不满的话语,接下来却露出自信一笑:「妳给我听好了!本小姐就是本世纪最有价值的那个『S级建筑设计师』──货真价实的雪苑荞本人!妳可知道本小姐的建筑美学?」

「嗯……我想即使我听了也只会听不懂。但总之我是明白了──妳是个很厉害的人。说来,雪小姐妳又是否知道为什么我会作为侦探代理人来找妳吗?」

「呣?」

雪苑荞好像一时没理解船绮瞳的意思──

而只摆出一脸狐疑相。

可慢慢地──

她总算注意到了这件从一开始就应该注意到的事:「啊!对……对啊!妳是那个SSS级名侦探的──是叫月兔、来着?像是会代替月亮惩罚人的那个名侦探的手下,是吧?到底找我有什么贵干?」

「如果女仆也能算是『手下』的话,那我应该也可以说是大小姐的手下吧。」船绮瞳歪着头,有点困惑似地接受了对方「手下」这个称呼──

然后又接着说:「而且,大小姐她是否会代替月亮我不知道……不过,她确实会惩罚人呢。作为名侦探,大小姐她惩罚的是──犯人。」

船绮瞳刻意强调了最后两字──

同时用像是看见了什么奇珍异兽般的眼神直死死地凝视着对方。

受到此一视线攻击,雪苑荞虽略微退了半步,可还是很快地作出回话反击:「妳──妳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犯……我只是个略有点家里蹲倾向的建筑设计师而已!」

听着对方那有如小孩子般的说词──

船绮瞳在内心确信了──这个人对于月兔侦探事务所目前正负责调查的事件完全不知情。

于是,超级女仆船绮瞳迅速地改变了策略──

「雪小姐确实应该是个好人吧。」有点像是在发好人卡般,船绮瞳无视着对方的动静──在雪苑荞面前走过后,来到客厅区域的沙发前擅自地坐下,「可是,我感觉有点奇怪──应该说在意得不得了?维加电子娱乐以及阿尔泰尔引擎两家公司的22楼──那个没有楼梯间的设计,真的合法吗?」

「咦?妳怎么知道──」

「真的合法吗?」

船绮瞳没让对方提出疑问──

而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问题。

「……哼,看来妳并不知道──我作为S级建筑设计师有什么特权。」雪苑荞略有点不满地回答道,「除非我设计的建筑直接导致了任何涉及人身伤亡的事故,否则我完全不用负上任何法律责任──即使那个建筑违反了建筑安全法,只要没出事我就没事。」

「咦?这个意思是说──妳有政府当靠山吗?」

「这句话应该能套用到所有居住于本市内的S级以上才能认证者吧!妳家那个名侦探也一样吧!」

雪苑荞边说边坐到船绮瞳旁边,「妳在别人家里也太不客气了点。」

「不好意思。我会维持完全女仆态度的对象──只有我家少爷和大小姐。不过这么一来,就不得不请妳到月兔侦探事务所一趟了──去见我家大小姐一面。」

「说到底,妳为什么会知道──」

「昨天有人死了,在阿尔泰尔引擎的22楼。」船绮瞳微笑着且脸向着雪苑荞宣告出这个事实──

看见对方因此而一时愣住,女仆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继续补充道:「不过,那个人是自杀的。」

「……?自杀的话──跟我有什么关系?」雪苑荞越来越混乱了,「贵侦探事务所为什么要来找我?难…难道就因为我设计了内装的楼层内死了人?可这个──这个,自杀的话──也不可能关我的设计任何事呀,呃……」

「不,这关系可大了──我家大小姐说的。」

女仆的这句话使得雪苑荞更加混乱了──

她内心出现了无数的猜想──消极的猜想。

──难道说是利用了我设计的楼层结构或者机关之类的自杀?不、不可能啊!那些个自动门我都有向公司确认过都有装设上当时信誉最高的安全系统──那可是测试了好多好多遍好多好多种情况的绝对安全的产品,怎么可能能利用?不,不对──那里的人都是IT天才,难道说那个自杀的人擅自自己动手改了安全系统的运作原理!?但这样的话应该也不算我的责任吧……?那是他自己擅自改的啊!早就偏离了当初设计时原有的机能了!所以、所以……

大量对雪苑荞来说最坏最可怕的可能性不断席卷着她的内心。

就在此时──

『雪小姐哟──我所说的「关系可大了」,恐怕跟妳现在心里的想象完全扯不上边吶。』

一把她没听过的──

略有点稚嫩的声线、以及不太符合其声线印象的略低沉和老成的语气──所交织而成的声音,传入了雪苑荞的耳中。

她看向女仆──

只见她手中拿着个智慧型手机,屏幕中是个只有初中生年龄的、穿着水手服的女生坐在了一张白色单人沙发上──雪苑荞对这个人有印象,是之前看到关于SSS级名侦探的新闻时见到过的,没错,她就是SSS级名侦探本人。

『初次见面,雪小姐。本来打算请妳到我的事务所来再好好谈谈的──可是从现在情况看来,还是得先解决妳心中的疑惑比较妥当。』

「妳、妳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唯一的企图就是解开事件真相,揭穿犯人的真面目。为此,我需要妳的协助──我就在这里直接说了,明天下午两点,我打算于维加电子娱乐的22楼举行一场针对目前敝所正着手调查的事件的「真相解谜大会」,希望妳届时也能出席。』

「妳别自说自话!我根本还没搞懂妳们在查什么事件,又为什么会找上我。本小姐可是个大忙人──」

『这么说吧,雪小姐──某种意义上来说,妳是我们正调查的事件的「真黑幕」。』

「……什么意思?」

『意思是──妳的某个设计被犯人利用了,被利用来设计她全盘的犯罪计划。』

月兔说到这里,稍为迟疑了一会儿──

然后,直接断言道:『是的,妳被犯人──艾尔莎‧普勒娥妮‧夏洛特小姐利用了。』

「艾尔莎?妳说是艾尔莎?」雪苑荞的反应明显地示出了她认识这个人──这个被SSS级名侦探称呼为犯人的人。

船绮瞳代为问道:「雪小姐妳认识夏洛特小姐吗?」

「别说认识了,她可是本小姐为数不多的好朋友。」雪苑荞骄傲地说出不应是能骄傲说出的事实,「我高中时在法国留学,跟艾尔莎读同一学校同一个班──我的建筑美学和她对人工智能的追求总感觉有些相似的部份。不过毕业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络过,之后和她再会是在──」

『是在2024年的7月,是吧?』

「妳怎么知道的……?」

『这是调查事件期间必然会知道的事情。总之,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是想向妳本人确认的──关于那个77系统室的设计,是否全部都完全是妳本人的意思?』

「……!」

月兔的问题──

唤醒了雪苑荞的记忆漩涡。

 

是的,那是在两年前的7月上旬接近中旬左右发生的事情──雪苑荞在FutureBUILD的任命下,接受了来自维加与阿尔泰尔两家公司的、对22楼的「共同会议室兼开发室」进行全面改建的内部布局与设计的委托。

那一天她来到委托现场──维加22楼时遇上的是她多年前的好友,艾尔莎。艾尔莎在雪苑荞当初设计这两家公司的22楼时尚未在那里工作──而之后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再遇,雪苑荞的心里对此不由得地感到了一种缘份、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预感」;那预感,在当天晚上,以留下大量困惑的形式应验了。

晚上──

一位自称来自未来人联盟高层的男子对雪苑荞的公司内部用邮件地址发来了邮件──约她独自一人前往他指定的饮食店内;略有点神经质个性的雪苑荞,当然也察觉到这事并不单纯──可是比起独自一人前往,她更害怕的是如果不去应约的话可能会发生什么更不好的事情;而且,实际上,对方指定的饮食店位于人流较旺的地段,所以她判断即使独自前往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于是,结果她还是去了。

到达饮食店后,等待着她的是──应该就是那位自称未来人联盟高层的男人,以及坐在他身旁的艾尔莎。两人向雪苑荞传达了──关于那个共同会议室的改建的、两人独自的要求;也就是说,除去在正式工作现场收到的来自贾光池小姐的要求外──这两个人希望雪苑荞在设计改建后的房间布局和必要的机关时,能秘密地把他们的要求也考虑进去──这个意思。

两人向雪苑荞提供了改建后的房间内需要有什么(包括相关物件和器材等之规格、机能详情)、以及需要达到什么效果等资料,而雪苑荞也根据这些资料,并结合当天从贾小姐那里听来的要求,当场迅速地画好了好几张后被命名为「77系统室」的房间之设计草图;两人对草图示出的设计表现出十分满意的态度,并向雪苑荞再三强调他们所要求的部份是绝对的机密,绝不能让其他的任何人得知。

雪苑荞虽有点犹豫,但还是勇敢地向两人作出了提问──关于两人所要求的部份到底要作何用途──这个根本性的问题。

艾尔莎是这样回答这个问题的:“如果事情能顺利的话,我想利用它在将来某一天进行一场「恶作剧」。”

这个回答使得雪苑荞更摸不着头脑了。主要是因为「恶作剧」这个词有点不太符合她对「未来人联盟高层要求秘密进行的事情」这个听起来档次很高大上的概念。可是,另一方面,回答了「恶作剧」的是艾尔莎本人──而不是那个未来人联盟的男人,所以雪苑荞心里还作出了「艾尔莎该不会是被这个人给蒙骗了?」的可能性猜测;可是以她对艾尔莎的了解,艾尔莎并不像这么容易被骗的人。

就在雪苑荞正对这个疑问困惑不已之际,那个未来人联盟的男人像是再三叮嘱般这么补充道:“总之,直到方才夏洛特小姐所说的那场「恶作剧」发生为止,妳可以认为妳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我们以外的任何人的权利──如果妳敢背叛我们的话,我无法保证妳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那比起「叮嘱」实际上更接近「恐吓」。而男人的话也间接回答了此前雪苑荞内心的疑问──这个来自未来人联盟的男人,也承认了这个设计是为了「恶作剧」的。

可是,如此一来,雪苑荞也不得不提出以她本人的立场来说相当合理且迫切的问题──就是她根本不可能知道那场「恶作剧」什么时候会发生,以及那场「恶作剧」会否为作为设计者的她带来什么不良影响。

这次,还是未来人联盟的男人回答了:“刚才我说了妳背叛我们,妳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反过来说,只要妳不背叛我们,那我们就是同一阵线上。如果那场「恶作剧」出现了会为妳带来不良影响之可能性时,我们未来人联盟全体上下都会拼尽全力保护妳──更何况妳本身就属于未来人联盟旗下的FutureBUILD公司,大家都是自己人,所以不用担心。”男人说到这里,和艾尔莎耳语了几句后,又继续回答雪苑荞的前一个问题:“至于如何知道「恶作剧」发生的问题,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届时应该会有个自称侦探代理人的人来找妳,并直接或间接地向妳询问关于「恶作剧」的事情。不过这个始终不完全在我们的可控范围内,可能到头来根本没人会找妳──这样的话妳就不得不独自把秘密守上一辈子了。”

突然冒出「侦探代理人」这个词使得当时的雪苑荞根本完全没搞懂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策划着什么。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今天名为船绮瞳的女仆的到访──这个局面正正命中了男子的此一不知道是否为预言的预言。

那天,雪苑荞就在满肚子的困惑状态下回家了。可之后困扰了她更久的事情是──共同会议室的改建正式开始施工后,维加的老大贾小姐对这项工程意外地上心,每天都会亲自到施工现场视察;这个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实施艾尔莎和男人独自要求的那部份改建──而在雪苑荞印象里,77系统室的建造工程就在贾小姐几乎每天的亲自视察下结束了。

这即意味着,艾尔莎和男人的计划应该也泡汤了,「恶作剧」也不会发生──也正因为有这个一直认为是这样的印象,这两年来雪苑荞才会将这件事逐渐淡忘掉;可是这段记忆,也终伴随着今天船绮瞳的到来、以及SSS级名侦探的精准且精确的提问──而最终引爆了。

 

那就是说──「恶作剧」还是被实行了?

明明应该没有机会进行「恶作剧」所需要的改建才对──还是被实行了?

而且好像还出现了自杀者?这跟「恶作剧」有什么关系?

此刻,也因为两年前的记忆被唤醒──

雪苑荞的心里也登时多了许多那个时候没有的疑问。

 

「……不是。」终于从两年前的过去回到现在的雪苑荞,最终对月兔给出这样的回答:「那种改建,怎么可能全是我自己的意思!」

雪苑荞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就把两年前的事,以及由此而来的所有疑惑、困惑、迷惑全都说出来了。

说完,松一口气后──

她向月兔提出了这对她来说同样为最后需要确认的问题:「我的这些疑惑,真的──能在明天全部解开吗?」

『能。可别小看我SSS级名侦探了。』

「……!」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希望雪小姐妳明天在解谜大会上──把自己表现得更像个「真黑幕」角色。至少,不要表现得像个不自信的外人似的。』

「真黑幕……」

这个词──

触动了雪苑荞的内心深处。

 

小时候,她一直是个很自大、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女孩子。在自己于6岁那年用乐高积木拼砌出一整艘战舰出来时的那一瞬间──她就有了自己是一个「神童」的自觉。可是,问题在于──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神童,认为了二十一年多;即使她确实很有才华,S级的认证也说明她的能力不是假的,可是潜意识里认定自己是「神童」的此一价值观,不知不觉间也使得她的心灵一直停滞在孩提时代,一直怀着像是小孩子般的心情去挑战各种新事物。

她一直认为这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继续生活下去,就是没问题的事情。

可是,当她认识到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许多比她更厉害的人──的时候──

 

『少爷找妳!少爷找妳!』

突然响起了那个女仆的──像是被录下来的声音。连忙把自己的意识拉回到现实中的雪苑荞,看见船绮瞳手上的手机正边响着上述录音边震动着──原来如此,是手机的铃声啊。

船绮瞳说了句:「不好意思。」接着往远走了好几步,才接过电话──

雪苑荞好奇地听着她聊电话的声音──

「少爷?哦?你想让我去接你?你现在在……在学校东侧那个出入口是吧?嗯嗯!那么……咦?不用这么见外啦,服侍少爷是我作为女仆应该做的!我等下开车去接你!」

很简短地就聊完了的样子──

船绮瞳挂上了自己的手机。

「那么,我有事要先走了,雪小姐。明天请一定要出席解──」

「等等!」雪苑荞喊住了正要从客厅左边的走廊拐过去的女仆,「妳不是说要带我去月兔侦探事务所的吗?」

「嗯?怎么说──大小姐她请妳过去其实就只是想说关于明天解谜大会的事。可这刚才已经交待完了,所以我想应该不用了?」

「可是,呃,那个……我该怎么去出席那个解谜大会?如果没有工作原因,我根本去不了那个──」

「请妳放心吧!到时我会开车来接妳的!」船绮瞳冲着雪苑荞露出亲切而又温暖的一笑,「所以请妳到时别忘了穿胸罩了哦~,雪大小姐。」

「别…别再提这个了!妳这个巨乳怪!」

「妳这么在意我的胸,难道妳想扑进我的怀里?」

「才不想呢!赶紧走吧──妳不是要去接那个……妳家的少爷吗?」

「嗯,那么我先走一步了,雪大小姐~。」

以这句话道别后──

船绮瞳从走廊尽头的玄关正门入口出了这座宅邸,留下「碰」一声的关门声。雪苑荞神情有点迷茫恍惚地上前把门锁上了。

 

「雪大小姐」这个称呼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真好啊……真想要一个那样的女仆。

在经历今天这忙碌且混乱的早上后,不知为何──

雪苑荞的心里只留下了此一感想。

 

于是,她回到客厅──

喝起了那杯才喝了一口的──女仆为她冲泡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