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004:利用与被利用的天才之真相
‧01‧
在正式进入根本不是我能主持的「正题」之前,我想我应该先说一下我自己对牛郎织女故事的理解──不,说是「理解」,实际上不过是看了网上写文章的大佬们的说法后,自己在心里就很直接地囫囵吞枣,默认了这些说法「很有道理」而已。也就是说,我要说的并不是我自己的想法,充其量只是我觉得「很有道理」的──别人的想法罢了。对别人的想法以「罢了」作结好像不太妥当,但这只是在表达我自己这个人的渺小,绝对没有蔑视他人的意思;总之,接下来我会说出一些不属于我个人的理解,而是他人总结出来的「很有道理」的见解──关于牛郎织女故事的见解。
相信,在很多人听过的牛郎织女故事的版本中,对于相隔两人的天河,都是这么说的──不是被王母娘娘的金簪所变,就是玉帝或者天帝隔开的──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个「家喻户晓」的版本中,牛郎和织女两人在被分隔开这件事上都是处于被动的;他们两人彼此相爱,所以必须是「由于外力的阻挠使得两人无法见面」这样的安排才能使这个故事显得凄美而又感动。
可是,就像许多美好的西方童话故事都有暗黑版本一样──越是美好、正面的故事,就会有越多的「黑暗」想法产生于其中。
这里我无法详述所有我听过的「暗黑版本」,只会说一个我印象最深刻的──而且只说结论。
也就是说──天河是织女自己划出来的。抵达了这个结论的故事版本过程也有好几个,有的把牛郎描绘成人渣,有的把织女嫁给牛郎描述成是一场天上为了某种利益的阴谋──所有这些版本个个都引用一堆古籍经典,说得好像真的;而这些版本的最大共通点就是──牛郎永远是最卑微的那个存在。如果真要发表一些我个人对这些说法的感想,那我的结论就是──织女的形象是至高无上的神,而牛郎的形象则是低微卑劣的凡人──这就是所有这类「暗黑版本」必定会遵从的、无可动摇的「前提」,或者说「出发点」;而在这些版本中,无论牛郎方是被描述成人渣还是好人,对织女的感情怎么样,织女方则从来都是对牛郎完全没有感情的──这亦是这些「暗黑版本」的其中一个最大共通点。
所以,这即表示了──
无论牛郎织女的故事有多少种诠释,单以结局来说──牛郎永远都是输家。这样的结果一切源头都源于「神仙与凡人」此一绝对的等级地位差异──反过来说,这些牛郎成为了输家的版本中,反而给予了织女作为仙女应有的地位;许多人都说,牛郎织女这个故事最大的不合理之处,自然不用说──就是一个仙女怎么可能会嫁给凡人呢?
也有不少声音认为现代版本的牛郎织女才是经过美化的,古时候众多的版本才是牛郎织女故事本应有的面貌──如果说,只有自由的现代才能容得下美好的事物,那其美好的耀眼光芒下产生出的暗黑阴影也会更加浓烈而深刻。
天上神仙与地上凡人。
未来天才与现代普通人。
封闭下的多样化纯粹。
自由下的极端化矛盾。
接下来即将就是天才之间的对决──
像我这样的普通凡人,即使不至于成为输家──但也只能作为旁观者,默默迎接这场现代人工智能版「牛郎织女」故事的结局。
‧🌌‧
「……」
坐在第六代Camaro RS的后座席上,我边感受着身上略有点沉重的重量感,边看着车窗外──突然发现,今天瞳姐走的路,和之前两次前往维加电子娱乐时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连绕远路都算不上的绕路。
于是,我出声问了瞳姐:「咦?今天走这条路是要去哪?」
「今天要去接一个大姐姐。」瞳姐回答道,「是个比少爷你大10岁的大姐姐。不过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少爷到时你可别一直盯着人家看喔?」
「嗯?哦……」
我有点想象不出来──27岁看起来很年轻会是怎样的一个程度的「很年轻」。因为在我认知里,女性在30岁之前都应该还算「年轻」的范围内;而说到这几天内遇上的人中,真正符合我心里「看起来很年轻」定义的女性──大概只有已经39岁了的贾小姐。
目前──
我怀里抱着一个大屏幕──能联网、可作网路串流直播用的白色大屏幕。这个大屏幕通常都是「真相解谜大会」不在自家事务所内举行的情况下使用,用以转播出小兔进行推理时的模样;而这个大屏幕上缘的镜头则会把大会现场的情况转回到事务所的另一个屏幕内──利用这种像是视讯电话的互相转播形式,进行实时的真相解谜大会。在真相解谜大会期间,全程双手托着这个大屏幕,把显示屏朝向前方,并随时按照小兔的不知道会是暗示还是明示的指示、而把显示屏的镜头对准她想要看的方向──这就是我唯一的工作,是最适合一个全程不用出声的旁观者的工作,也是个会令双手受累的「有重量」的工作。
不知不觉间──
我感觉到了停车。下意识地望向左侧的车窗窗外──那里有一幢好大好大的房子,就是那种会住着一个大富豪家族的大房子,反正我这辈子恐怕永远住不上的大房子,只凭我匮乏的词汇量只能作出以上形容的大房子──那样的大房子,那正门前,站着一个紫发的女孩。
瞳姐降下车窗,向那个紫发女孩挥了挥手──
她见状,向着我们的车走来。
「少爷,把左边让给雪小姐坐。」
「哎?」
我只能照做──把身子挪到了右边。咦?那个紫发女孩就是瞳姐说要接的人吗?不,不是女孩──那可是比我要大10岁的「大姐姐」呢。不过,那个紫发双马尾、头戴水手帽、身披斗篷大的白色披肩、底下则是学生校服裙、再加上黑色过膝袜的装扮搭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一言难尽感──总之,那个紫发的大姐姐越来越接近我们的车辆,在我视野里越来越清晰的那长相是一张毫无疑问的童颜。
她打开了车门,坐了上来。
「碰」的关上车门。
「少爷,这位是S级建筑设计师雪苑荞小姐。」瞳姐不慌也不慢地介绍了这位紫发的童颜大姐姐。
然后她向这个大姐姐──雪小姐介绍了我:「雪大小姐,他就是我家少爷──也在帮他的妹妹当月兔侦探事务所的侦探代理人。」
「SSS级名侦探的……哥哥!?」
雪小姐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后,别过了视线──
我看她的侧脸似乎正浮现出一张正因为紧张而咬紧牙关的表情,而且还有点脸红耳赤;原来如此,这个人跟之前的田小姐那种「装」不一样,是真心惊讶地说出了刚才那句话──并在那之后注意到这话对初次见面的人有点失礼,而一言不发地别过头去,并在心里为自己的失言感到羞愧了吧。
「雪小姐妳也要出席我妹妹的『真相解谜大会』吗?」
我无难地丢了个无难的话题给对方──
只为了能让同坐后座席的我们两人之间接下来都能无难地对话。同时,我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这辆车终于从停止状态下再出发了。
「……我可是真黑幕,当然要出席了。」
「哈?」
「我按你妹说的──用了一整天做了『真黑幕』角色的形象训练了。所以我只能去出席了。」
「抱歉,我不知道妳在说什么。」
「嗯?」
雪小姐以锐利中带有疑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又别过了视线。这次她完全沉默下来了。
(怎么回事?)
我明明只是打算用无难的话题来尽可能缩短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可这样一来反而变得更无话可说了。是我的错吗?应该是我的错吧──她刚才提到了小兔让她做了形象训练,是因为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并且一时没给出适当的反应从而导致了对话谈不下去。看来我搞砸了一场对话。
这时──
空气的救星──瞳姐开口了:「昨天大小姐说这位雪小姐是『真黑幕』,于是我到她家去找了她。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接着她像想要换个语调般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总之大小姐希望雪大小姐妳能在解谜大会上表现得更自信的样子,所以请加油吧,『真黑幕』~!」
「原来是这样啊。」
「我会……我会努力的。」雪小姐表情严肃认真地回答了瞳姐的鼓励──那模样和态势看起来就像个正要面对考试时紧张万分的学生般,这个人真的27岁了吗?
说来──
雪苑荞这个名字,好像是──
「咦?妳就是那个──设计了维加和阿尔泰尔22楼的『那位雪老师』?」
「当然了。本小姐就是如假包换的──S级建筑设计师‧雪苑荞本人。你可知道我的建筑美学?」
「记得是『高大上又有趣』──」
「那种外面胡乱宣传的怎么可能是本小姐建筑美学的全部?」雪小姐继续平淡地说着话,「本小姐可是真黑幕──我设计的建筑机关,可是被犯人利用了呢。」
「是吗……」
不行。
和这个人真的好难沟通啊──也不是「装」的那种,而是觉得她好像很刻意地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般的气息,但比起夏洛特小姐的冰冷又危险的感觉、以及贾小姐的高压又霸道的感觉等,这位雪小姐却感觉完全不危险也没有给到我任何压力;应该说,反过来说,是我这边在担心会不会不小心给了她压力、导致她以为我很危险──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在这方面,我总觉得我自己没资格说别人──
因为──
总是只想当个旁观者的我,只想机械式地做好自己本份的我──也无疑地在不知不觉间在我自己的周围筑起了让他人难以靠近的墙了吧。
在沉默之中──
载有女仆、旁观者、真黑幕的这辆车,终到达了维加电子娱乐有限公司附近的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