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归园也说了,不能再逃!
“好啦——该从哪说起呢?对了,你一定不会相信吧,在人类文明以前这颗星球上还存在着类似的文明,而且至今祂也依旧存在,只是不被你们人类认知。”
说着,云都望打了个响指,归园立刻会意地打开了身边的所有全息投影——并不是什么天地初开、宇宙之始的影像,仅仅只是世界各地的简单再现,然而它们的共同点是,画面无一例外地被高大的植被占据了核心。
“一直在畜王圈里流传的神代文明、埃尼阿克所发现的神,就是植类的文明、这些随处可见的植被。”
“在人类出现以前,不、在你们现今认知里的‘动物’出现以前,植类也曾经像‘动物’一样繁衍生息、像‘人类’一样建立文明,推动时代前进。植类们并不静止,也会歌唱和舞蹈,也会淫欲和贪婪。他们写下诗词批判腐朽,也刻上碑文赞颂美好。”
“除了生理构造的不同以外,你几乎可以想象一个人类社会般的植类文明……直到有一天,不、准确地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熟’的文明开始渐渐‘腐烂’,和一颗普普通通的果子没有任何区别。”
一如既往地,云都望看到了乡和辙脸上的一切,在他们提出疑问之前就开始解答了。
“你想问‘腐烂’具体是什么吗?这就随便你想了,资源的匮乏也好、欲望的泛滥也好、环境的恶化也好……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切’这个词。”
云都望就像要咬碎猎物脊椎的野兽般,咀嚼着回答的尾音。他眼睛里投射出来的冷光,凶狠而衰弱,仿佛年老的兽王想要记住自己最后一次扑杀的猎场。
“不是植类抛弃了现实,去往了更高的位面,而是现实抛弃了植类,逼迫着植类不得不跨入下一阶段的文明——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植类,他们静止不动、却为世界上大部分物种提供着生存的原料。”
“如果你们人类能够意识到植类具备思维和智慧的话,无疑会将他们现在的位置定位为神吧——很少地索要、极大的付出,且不说维持这个世界上亿万物种的生存,仅仅给人类文明发展提供的便利就数不胜数!”
“而其本身,作为这个世界最大的施恩者,却处在最为底层的位置任由万物‘鱼肉’,简直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无论被谁背叛、无论被怎样亵渎,都对众生施予同等的恩惠。”
“所以埃尼阿克,和百年之前被他杀死在这里的所有疯子,会为植类文明的高尚品德而疯狂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嗯,宗教信仰般的狂热——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个时候的场面的话,我只能想到这个词了。”
看到乡眉间的褶皱,云都望自嘲地笑了。这样自然的笑,看不到一丝伪装,与归园第一和他面对面时候的拙劣模仿相比,简直就像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东西。
“你觉得这种‘高尚’本身一定是有某种劣质的原因对吧?觉得它绝对不会是单纯简单的‘高尚’对吧?”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它就是人类词典里最美好的那个‘高尚’,就是基于对文明后来者的慈爱和对曾经破坏生存环境的忏悔所作出的奉献。”
“人类文明的发展,存在病态和歪曲的地方,而植类文明因为某种原因导致对它们无法采取有效的办法——你是这样思考的对吗?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曾经的残酷时代,植类不跃进到下一文明阶段就会毁灭的时代,植类的先驱们破解了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因为这是文明跨越的前提。”
“人类的文明中有可以做比喻的东西——数据化的虚拟世界,虽然和当时植类先驱们的手段不同,但人类的精英们却在做着殊途同归的事情。”
“虚拟世界的构建,毫无疑问依赖于人类对现实世界的解析程度,物理学、生物学、化学、数学……人类的科学家事实上是在破解‘现实’这个‘游戏’啊——当有一天科学完全搞明白‘现实’的时候,人类要制造出一个优于‘现实’的生存空间便不是什么幻想了——当破解完成的那一天,人类不需要游戏便能够通关,过上最大程度获得幸福的人生。”
“畜王圈里的所有能力,都是埃尼阿克从植类文明那里偷来的‘对现实的完全解析’的局部。所以你可以想象,如果植类文明想要干涉人类的发展,让其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走的话,人类将毫无抵抗之力。”
“那为什么植类放着不管呢?因为在植类文明看来,人类和其他所有动物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一个早熟的孩子而已,虽然懂得克制的同时会过度地发泄,但本质上还是个会哭会笑的孩子。”
“祂们不想破坏孩子的天性。”
“其实这不难理解,就像父母会为孩子不求回报地付出,而孩子却很少为父母做出什么实质上的付出一样。这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虽然人类想克制这样的天性而编造出所谓的‘孝’,但依旧改变不了彼此付出的,那天差地别的比例。”
“试想一下,如果父母和孩子同样身处绝境,天性让孩子牺牲、让父母逃生的话,物种要如何延续呢?”
“所以就算人类再怎么自私、再怎么贪婪,植类再怎么强大、再怎么睿智,也不会改变植类甘愿为人类牺牲的结果,就像植类也是毁灭了上一代的高阶文明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但是知道这一切的埃尼阿克,深深地对愚昧无知的人类感到悲痛,他决定要亲手打造逼迫人类改变的残酷世界,而不是等到植类文明毁灭的那一天,真正的残酷世界到来的那一天。”
“那就是畜王圈。”
“对,所以就有了畜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