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这是什么？”
“哇，夏尔，这个家伙会喷火！”
“夏尔夏尔，这个好吃欸！”
“夏尔…”
“闭嘴。”
夏尔不耐烦地扭过头。
夏尔一大早就带韩夜来到了镇上，先是去了教堂，像一尊模糊不清的雕像祈祷。在这期间她还看见其他来祈祷的人，大多都是孩子，很少有成年人在这里，更不用说她这个在这里祈祷的成年人了。
“这样就完了？”
夏尔点了点头。
“那我怎么加入眷属？”
“到了央都就知道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
“因为你每次都这么问。”
夏尔告诉她，那是因为神不喜欢成年人染上尘世的味道，它喜欢孩子那种澄清透明的天真性格，因为神本身也是最为澄澈的，所以这里没有白发苍苍的牧师和成年的修士修女，他们在幕后操纵教堂，出面照顾百姓、听百姓祈祷的都是未成年的小修女。据说这里还有一位同样未成年的美丽圣女，只不过韩夜今天并没有看到。
这些都是夏尔告诉他的。夏尔还说，维克多每一个教会的信条都不一样，不想帝国巴希尔莱克那样依托大主教和普世牧首维持全国各地的教会教堂。
韩夜很诧异，宗教毕竟是不容置疑的，怎么还有一个地方一种教会这样的设定？
可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夏尔说起维克多教会的时候用的不是正经说事的语气，而是略带嘲讽的戏谑。
仿佛神圣的教会是马戏团，而那些为教会忙得焦头烂额的人是小丑。
那是因为教会早就腐败到不行，之所以选择少女作为修女和圣女，完全是作为献给当地淫秽头目的玩具，这里的人既然傻到被奴役，又怎么可能会有看穿教会阴谋的智慧？
于是每家每户几乎都以为自己美丽的女儿送到中央教会是去当真正的修女了，毕竟他们觉得那里是最靠近神的地方，但那里最靠近的，其实是地狱啊。
夏尔也有感觉，这里的人不会不知道，可为什么还甘愿这样呢？
直到他看见一个因为女儿不肯嫁给富商而对女儿大打出手的父亲，他明白了。
“挺简单的，我不应该高估这些人。”他叹了口气，递给尼娅一枚金币。
“夏尔哥哥？”小女孩疑惑的歪了歪头。
“跟着韩夜，她要是买什么你就替她付。”他边说边把一根长生草递到了嘴边，伸出一只手指对着烟头，指甲燃起淡淡的火光，那烟很快就着了。
“韩夜姐姐没有钱吗？”
“没给她，”夏尔不耐烦地吐出一团烟，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尼娅的反应，尼娅似乎对被喷了一脸烟没什么反应，于是他回过头咳嗽了一下，“把钱给那种女人，你的钱花的比流水还快。”
“噗。”
夏尔看见尼娅捂着嘴偷笑，然后吐了一下舌头，马上抿着嘴，装着一副严肃的样子。
那小女孩的表情可爱极了，加上头顶两只灵动的黑色兔耳，完全就像是小动物一样，因为恢复了平民的身份，这张可爱的脸被路人留意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
“尼娅胖了啊…”
夏尔自言自语。
他看着尼娅屁颠屁颠跟在韩夜后面，韩夜相中什么东西了她就帮韩夜拿起来去找老板，像极了韩夜身边的侍女。
有时候韩夜只是看看，可尼娅却以为韩夜想要，于是也一本正经地拿起来跑去找老板，搞得韩夜哭笑不得。
尼娅是真的傻孩子，夏尔告诉她拿那钱给韩夜买东西，她就真的只给韩夜买东西，自己什么东西都没买。夏尔在二人身后看着她们东跑西跑，又呼出一口烟气。
“这位大人，要不要看看小店新进的皮子和料子啊？”
夏尔这才发觉自己原来一直站在一家衣服店的门口，他一探头，看见阴暗的店里琳琅满目的布料。
“不了。”他轻轻说，挥了挥手，打算离开。
“这皮子是昨天才进过来的，还有这种金丝皇菊纹路的绸，您摸摸，质感很好，买来给孩子夫人做外套，又实惠又好看。”
那个中年妇女看着夏尔，又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蹲在杂货摊前买风车的韩夜和尼娅。
“夫人和孩子？”
夏尔挑了挑眉毛，脸上有了些许愠怒。
可那中年妇女却认为夏尔是在考虑，于是更加大张旗鼓地介绍。
“是啊，而且看三位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现在北方天气冷的很，塞外更是大雪封山。别看现在过了严冬，小瞧着北方的天气可是会吃大亏的。这里也有一些赤鳞豹的内绒，做成斗篷驱寒保暖日后回去的时候也不会让夫人女儿受冻。”
“哦？”夏尔靠前一步，“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跟踪那两个人的变态，一下子就认为我们三个人有关系？”
“这…”
那女人也没想到夏尔会说这个，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一脸困窘的表情。
“是因为眼神吧。”
一个中年男人从昏暗的阁楼走了下来，给了女人一个眼神，暗示她离开。
“怎么说？”
夏尔抬头，目视这个中年人走了下来。
“公子的眼神，虽然一直带着寒气，可却没有丝毫邪气，如果拿一种东西比喻，那就是冰。您的眼睛很伶俐，我想您之前一定是把它当成武器一样威慑他人，或许公子是一个冒险者，而且实力或许还不低。”
“仅凭一个人的眼睛既可以看出来这些吗？”
夏尔舔了舔嘴唇，走进了店里。
“我只能推断，但公子的确是人中之杰。”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觉得我这种人会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夏尔穿着一件破大衣，没有戴帽子，裤子也是打了一个补丁的黑色猎裤。
“七十年前的风信子皇帝一开始也是颠沛流离之人，可我觉得，那时候的他一定也有公子一样的眼神，不信您看，”他示意夏尔朝店内的镜子里看去，“您的眼神里带着傲气，而带着傲气的人是绝对不会甘心一生如此的。”
夏尔心里有点想笑，就为了卖件衣服，至于这样吗？
可他的确从店主眼里看到了一丝炽热，那种炽热是臣子面对帝王时的炽热，是弱者面对强者时的炽热。
这个小镇，真有意思。
“而且，公子也想那两个人生活得更好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好。”
他一歪头，看了看老板娘。
“给我两件之前说的那种皮料，做两件防风斗篷，还有那个，”夏尔指了指一匹华丽的金丝绒，“给我做两件衣服，款式你们决定，尽量低调一些，尺寸就按那边那两个人的尺寸，目测就好，不要告诉她们，多长时间能做完？”
“两个小时左右，这边有十几号工匠呢，一人一只袖子，很快的。”女人赶忙走上去对夏尔说。
“多少钱？”
“您还是直接要一整匹布子吧，这样好算钱，要是有边角料我们也可以给您做点别的。”
“可以，如果有边角料就做围巾。”
“好的，那两匹金丝皇菊绒，两块盘角鹿皮，一共是15金币。”
“好。”
夏尔付了钱，欲言又止，看见了店内最里面，像是朝贡般摆在正中央的一件红金相衬的银凤长裙。
他抖了抖身子。
“那是什么？”
看见夏尔的目光，店主的眼神惊了一下，低着头走过来。
“那是玛格丽小镇镇长给维克多国主小女儿的生日礼物。”
“给公主？”
“是，这小公主据说是老国主最喜欢的孩子，老国主一直对她百般呵护，娇生惯养，听说小公主想要新衣服，国主几乎是动员了全国的工匠，镇长也委托我们用昂贵的电角鹄的皮料和金缕料用几十天赶完了这套衣服。”
“看来这公主也是个爱美的人。”
夏尔抬头看着那件衣服。华丽，太华丽了，这种复杂的纹路和点缀着的金边，有一种就算是被风吹到都会心痛的感觉。
“小公主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这小女孩爱美也没什么错。”店主微微弯腰，笑了笑。
“就是一般人家里有了女儿，估计也会对其百般呵护吧。”
夏尔远离了那件衣服，摇了摇头。
“看来您对自己女儿也是这样吧。刚刚您买的那匹布料是店里最贵的，您的夫人也是跟着沾了女儿的光呐。”
“就是有些时候，那两个人都不给我省心。”夏尔没有反驳，淡然一笑。
“公子要防风斗篷，是打算离开这里吗？”
夏尔点了点头。
“那最好不过了。”男人叹了口气。
“怎么了？”夏尔眯着眼睛，感觉到了一丝来自店主的不安。
“因为，”店主凑近夏尔耳朵，悄悄说，“维克多很快就会和苏尔汗开战。”
“你确定。”
“我没有看见，但最近征兵官几乎是天天结队朝这边走，以前开战也是这样的。”
“极北的苏尔汗，不是一直都四分五裂吗？他们以前没有草料的时候不都是直接抢其他部落的女人和帐篷吗，怎么敢和诸侯国开战？”
夏尔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吃惊过。
“据说是有了新的大汉，就和四百年前的苏尔汗唐突瓦扎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