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处无人区与城市的间隔并不远,原本这所实验室便建立在城市当中,对这片区域的处理也只是简单的封锁而已。
我们绕过稀疏的警卫,也许我们已经被不知道安置在何处的摄像头录入了身影,但并不算要事。藏匿的猎人如果被他人发现,那便是猎人的失职,索性这些事不需要我们考虑,名单会帮助我们处理掉他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逐渐地缓和着气温,人们也不断地从住所中涌出,聚集在街上,大楼上,任何一个地方。
“喂,那是cosplay吗?”
“是那个游戏里的角色吧?”
“那个鸟嘴面具看起来超恐怖。”
常见的情况。
“基本上每次的出行我们都会因为衣着引发问题。”
“喂,你们两个?”
穿着警察制服的矮个子女性眯着眼微笑地看着我们。
“能不能跟我走一趟?”
她从衣兜里拿出证件,指了指不远处的门面房,我没有多做解释,默认地跟随在她的身后。推开模糊的玻璃门,立柜式空调吹来的温暖热风轻抚着我的面庞。
不算是多大的室内,休闲风格的桌椅以办公室式的摆放形式占满了大部分的空间,余下的是堆积的纸箱,各类挂画以及多多少少的卡通装饰品。
“两位请先在这里坐下,最能活跃气氛的家伙还没来上班,所以现在没什么人气儿,估计是昨天聚会喝了太多酒睡过去了。”
女性推来两把椅子,我们顺势坐下。她则是坐在另一张独立的办公桌后,双手架在面前。
“两位应该了解到了,你们的穿着过于招人耳目,希望两位出示下相关证件,虽然社区秩序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但我们仍有权利对你们进行审查。”
“抱歉,我们并没有证件。我们是从零落地区教会来传教的修女与神父,很遗憾我们那里并没有政府能发出证件。”
我拽了拽袖口的白色花边。
“这身衣服是我们特有的服饰,如果您需要合理解释的话在任何一个地方的网络以及图书馆都能找到记载。”
“修女服以及鸟嘴医生,确实能够找到资料没错,但这两身服饰可没有地方特色一说。纠结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需要知道是你在说谎,对吗?特蕾莎。”
“穿着奇怪服饰擅自在这城市里招摇,对你们来说可不是好事。”
“没人会认识我们。”
“那么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动作呢,特蕾莎小姐?没说错的话,你紧张的时候会用手指不断摩擦袖口。”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别人喊出来,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空调只有26度,吹出的热风却格外的热,热到我额头上冒出了汗滴。
“你在害怕,我知道。为什么身为猎人的你会被我了解的如此透彻,为什么名单没有写下我。有些事并不要了解过多,觉得不可能的事就是这样很普通很一般地发生了。”
“你想要做什么?”
我握紧了腰间的轻语,同昨天一样的熟悉触感传达在了我手上,状态还在。如果我想要杀掉眼前的女人,立刻就可以做到。
黑像稻草人一样坐在我身边。
他沉默的太久了。
这么的...不自然
“你在欺骗自己的真实,如果不愿承认的话,就永远这么假惺惺地装下去吧。今早,信件到了我手里。”
黑色的信件自她的手中飘下,我捡拾起信封,黑色的信纸用鲜红的端正字体写着我自己的名字。
“惊讶,恐惧,不可思议。你的心中是哪种感情呢,狩猎者成为了猎物,信纸的规则无法违背。”
“别开玩笑了,信件是由世界本身递交给我的,你这种人不可能会拥有。”
“这个话题就想在这里打住呢,本身有些跑题了。作为你的协助者,应当给你提供些必要的帮助,更衣柜最左侧里有可以更换的外套,如果愿意的换上去能够解决不少问题。这是证明,出示这个就和电影里的通行证有着一样的用处,毕竟我不希望我未来最可靠的左右手在外面出篓子。”
“衣服就免了,这身以外的衣服我会不适应。”
是愤怒吗。
自己被别人妄下定论的愤怒。
但为什么,我在害怕面前的这个女人。
右手松开紧握的枪支,试探性地接过证明书。
“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字。”
“ZWEI项羽。”
“ZWEI特蕾莎。”
我以自己的名字回应。
“简单明了的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兜圈子不是我喜欢的交谈方式。”
“3个月,这时间够你做很多事了。”
“确实如此,包括帮你安排后事。”
“你不能对名单之外的人出手,这是规矩。但你的死亡会有无比的价值,以及更多人的——牺牲。”
“项羽,那我就开门见山的告诉你,我们活在当下。对我们来说只有今天而没有明天,我们不会过多考虑这后面会发生什么。”
“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头。
“你的这里就像是深不可测的水井,从现在开始你会不断从这座水井里打水,在井干涸的时候,井底的一切一览无余。屠龙者终将成为龙,赋予人们死亡的猎手也终将倒在自己的枪下。”
“我并不会说什么高深莫测的大道理,但我不喜欢让别人如愿,我们每天都很忙,听你闲谈的功夫不如多去狩猎几轮,恕不奉陪了。”
我起身离开这间让我不适的办公室,身后只有锐箭一样的视线,以及过热的暖风。门外与室内完全不是一个空间,每次呼吸都让呼吸道感到不适的空气,以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的雨,美好的一天就由这些东西摧毁的不留一点残渣。
不知名的黑色甲虫趴在黏着青苔的泥土上,触角一颤一颤地从外界接收“电波”。
我们同这只甲虫一样,坐在候车区里调查着猎物的行踪。时间临近中午,多数人应该坐在办公室里进行机械式的工作,车站的人流量也因此清晰可见。在不是这么嘈杂的空阔环境里,大脑便容易开始胡思乱想,我忘不了今早那女人对我所说的东西,以及那封信。
我们顺应着命运,强制地让所有人追随他们的命运,对逆流的人进行否决,工作就是如此。顺着黑的意愿与信的指引,我将坦然地面对死亡,但那份动摇是对丢失的何物而为的?
正在我心烦意乱之时,提着黑色手拉箱的老男人从巴士走下。他动作很快,在下车后立马点着了一支烟,张望着四周。
他瞅到我们的时候,瞪大了浑圆的眼睛。
“午安,先生。”
我提起修女服的裙摆,朝他行了个礼。
“你……你们是。”
他支支吾吾地不断后退,我肯定在他的梦中我们的身影已经出现了无数次。
“对,只有将死之人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给你余下人生画上谢幕的。”
“死神。”
“箱子,子弹,铳,你谋划着充满血腥的第二次复仇。稍有遗憾的是,在第一次结束后你的演出就该在这里早早谢幕了。”
我举起轻语,对于枪械来说柔软的肉体是可以轻松击穿的靶子。
“嘭!”子弹带着枪口火焰的余温脱膛。
子弹完美地命中了他的眉心,男人的胸口喷出血液。
胸口?
我十分确信自己的枪法不会出现如此水准的偏移。但就是因为这样,多出来子弹是由谁射出的?
在我开枪的时候,有人同我一起扣下扳机。
我环顾着周遭,雨水,大楼。毫无生气的两种东西重叠在了一起,产生出一种凄凉的美。
我的第一个猎物,沾染上了别人的印记,这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黑。”
黑摇了摇头,即使是他的眼睛,也没有捕捉到任何一个异常。
行人恐于引火烧身,对这个男人的死去视而不见。这座城市里这种事是稀松平常的,每天都有人被杀,都有杀人者被处刑。
“喂,是警察吗……”
稍有胆识的男人向电话的另一头寻求着帮助。
黑朝他脚下警示性的开了一枪,地砖上留下漆黑的弹痕,拨打电话的男人拿着手机仓皇逃窜,目睹这一切的人们都加快了脚步,把脸埋进厚实的围巾里。
我们不紧不慢地走出车站,打算着在完成工作后继续寻找偷猎者。可以确定的是在几分钟后我们会受到全城的通缉,但好在下一个地点阴暗到无法认清我们的穿着外貌,更没有警察。
随着黑色螺旋式金属楼梯逐步向下,风不断变小,取而代之的是潮闷的空气。同繁荣的地沟不同,这里是恶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