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悠闲喝茶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差点将茶水喷出来。
因为面对的是个老人,要对陌生人保持警惕的事情我完全忘记了,就这样大脑放空地答应着跟着她回了家。
接下来万一这个人是不怀好意地想要接近我该怎么办。
尖啸被我包在皮革外层的长箱子里,在进屋的时候放在了地上。
轻语还挂在腰上,修女服盖住了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全身的肌肉开始绷紧。
如果有意外的话就用这把枪......
“小姐看起来很紧张啊,没关系,在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
她抿了口茶。
“奶奶的家,离公园很近呢。”
我找了个话题调开她在我身上的注意力。
“那是老头子还在的时候,他和我们的儿子都在医院工作,为了方便工作就近原则就在这里买下了房子。可惜啊,现在老头子和儿子都不在了,我因为身体不太好,孙女也交给了亲戚寄养。”
“完全看不出来身体不好的样子。”
“小姐来自无人管辖的零落地区的话,也见过这种东西吧。”
老人脱下套袖,露出自己被黑色斑点覆盖的皮肤。
“黑咒。”
“黑咒?”
“啊,我们那里都叫这个名字。”
“这个病在我们这里也没有确切的名号,大家都把这个病称作怪病。我家老爷子前些年也是因为怪病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的每句话无疑在叩打我的心,至今为止受黑咒影响的人我想大概已经数不清了,因黑咒带来的痛苦挣扎死去的人大概也在另一个世界憎恨着我。
这一切都是不可控的。
只要我作为ZWEI存在一天,就在不经意间就有人因我死去。一个ZWEI所产生的影响情便可以颠覆这个世界的常理,而现在ZWEI的存在行走在世界上的每个角落。既然我已经成为了杀人者,那么我将作为杀人者而赎罪,我想去埋葬恶魔的地方,寻找ZWEI的真相。
“不过,现在有修女小姐在这里陪我寂寞会上少许多,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我平时也没有其他爱好,也就打理打理老爷子留下的花花草草之类的,小姐赏光的话不妨过来看看。”
老人从橱柜里拿出塑料喷壶接在水管上,原本浅蓝色的外壁因水注入显出深蓝色,没接上水的地方则透出光微微发白。
后院。
植物毫无美学地自由散布在空地上,桂树的绿色枝叶与周围黄叶树木相比显得更富有生气,乔木类植物被种在了中间,两侧的多数植物都类似于观花类或观叶类植物。
“修女小姐平时懂些园艺吗?”
“那个可以吃。”
我指向了正中的苹果树。
“还有这个,那个。”
这绝不是我在炫耀,而是常年以来生活在野外的辨识力,对于辨别食物是否可以食用我有十分的自信。
“想试试苹果派吗?”
看到我指向苹果树,老人若有所思的拿起置在墙边的金属梯。
“我来就行了。”
我拦下老人,端着梯子来到树前,反复确认梯子牢靠地架在树干上后,小心地攀爬上了上去。
果实成长的喜人,每颗苹果硕大且饱满,有种下一秒就会爆出一个裂口的错觉。捏着柄部用力拽下,红润的果实在手上传来甸实的质量感。
老人在我被苹果分散注意力的时候爬上了铁梯,帮我把忘掉的竹篮挂在胳膊上。每次果实进入小而深的竹篮时,都能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在切实的增加,梯子提供的落脚点过于有限,而离将手里的篮子装满还有些距离,我从梯子跃到苹果树粗实的枝干上,打算在摘下一两个将篮子装满。
正当我打算伸出手再次摘下那果实时,我看到了......
那是片的让人屏息的景色。
于苹果树的正后方有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门后是一片花海,花瓣异常地向外蜷曲,中心的蕊向外伸出,顶端带着圆状的隆起,像由千缕红色丝线构成的花朵燃起鲜艳的血红色随着风在四处摇曳。在这花海正中有一条依稀可辨的小道,道路的尽头是一座石质墓碑,上面刻着陌生的名字以及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彼岸花,更美的名字是曼珠沙华,传说中开放在黄泉之路上的花朵,而能走在黄泉路上的只有......
死人。
量变产生质变,稀疏的花也许不让人能记住它的样子,但当这些稀疏的花聚在一起汇成的海洋则能让每个人都为之惊叹,比起美丽来说更多的是无形的敬畏以及不可亵渎感,像天空即将压在自己脸上一般,难以摆脱的压迫力让身体僵住,眼睛久久不能离开。
三生有幸。
“小姐很喜欢那片花田呢。”
“有点被吓到了。”
我摘下手边最后一个苹果,放进了篮中。
说起来,恶魔死去的地方也会有这种花田吗?
绽开在地上大片大片的油菜花亦或紫色的薰衣草,不知道恶魔需不需要,但至少如果我真的在某一天死去,也希望能以花田成为我永远的归宿。
“碰。”
金属与墙壁碰撞。
梯子重新回到了它应在的位置。
地沟是不夜城。
早就听说过关于这里的部分情况,即使是晚上太阳也不会落下,全天都处在白昼中。这种感觉真让我觉得不舒服,我喜欢夜晚,比起永远的白天来说永远的夜晚我更喜欢,朦胧的夜色当中所有人都剥下了内心的伪装,带上了一层假面所有,真实都会暴露无遗。
充斥着虚假和不可能的白天与充斥着真实与可能性的黑夜,我所选的是窥见真实的后者。
我想更多的开始体验生活,因此决不能这么早早地就被一封不知真假的信所影响。
活下去,去见更多没有见过的,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苹果派胚被放在托盘推入烤箱许久,黄油与面粉两样简单的材料在热的作用下散发难以让人忍受的香气。老人戴着厚手套取出中间鼓起的苹果派,放在桌子上用刀具沿着烤制出的裂纹切下一块,带着从烤箱里吸取的热量,摆在我的面前冒着白气。
“原本等放凉再吃比较好,小心烫嘴。”
我错开手指拿起那一块。
手上像是在拿一块烧红的煤炭,我却强忍着疼痛咬了一小口。
柔软的派皮带着些许砂糖的甜,里面的苹果馅向外滑落出来。
手指终于忍不住疼痛,本能地把咬了一口的派搭在烤盘边上。
多少年没有吃过精制食物了,一年?两年?十年?
记忆已经相当模糊。
在这短暂的一天,我遇到了几十年来从未经历的幸福。
片刻的美好,要是能永远的定格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