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不觉得拿破仑到了这个年龄还能二次发育,但还是没打算叫醒同桌子已经二合一的她,因为至少要留一个人叫醒明早的我。
借着外面广告牌的红光,我摸上了门把手。
凉爽的秋风挤出那最后一点力气吹拂起外面花盆上的虫与尘。花坛是我们自己买的,里面种的文心兰从来没有发芽过,反倒是野草和野花在里面长得正茂。办公室的女性们每天都辛勤照看着这堆植物,告诉她们我买的种子其实根本没发芽的事实未免太过于残酷了,但这样也好,唯有这种野花野草才经受得住她们的照料,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常见的观赏类植物唯有落得和这文心兰一样的下场。
这条街上并没有路灯,但各种广告牌和霓虹灯提供了足够的照明。
我点上了一支烟,打算去最近的一家五金店买上几根灯管,现在是昼伏夜出的家伙们最为活跃的时间段,犯罪量可不是一般的高,不过在暗处的小动作巡警们也不会费功夫去管,这种放羊式的管理手段居然没让这个城市陷入一片混乱才是最让人惊讶的事实。
街上的行人不多,谁想干什么往哪里走一看便知,即便这样一名身着红色斗篷的女性仍跟在我的后面。和常规的顺路不同,她很明显是在随我移动的,而且每步都恨不得与我重合。
轻巧的脚步声。
嗒。
嗒。
如果是打算偷袭我,那绝不会这样主动的暴露脚步声,但也要考虑斗篷下面藏有武器的可能性。
公路上飞驰过去的新式汽车带起一阵风,扬了她身上的斗篷,那一瞬的风力早在结束之前就把斗篷的兜帽掀了下来。一头吸引眼球的金色长发和蓝色眸子,从外貌判断年龄应该与拿破仑差不了多少,纤弱的胳膊和腿部不像是能熟练用起武器的人物。
“需要我的帮助吗?”
这种时间只身一人出现的少女绝对不正常,能让我明知这种情况却还是主动上去搭话的大概就是多余的正义感。
“您是警察吧?我看您刚从那个叫反拉普拉斯特科的地方走出来。实际上我迷路了,找问过路人后了解到这附近有个警局,不过四处都没有找到。但看到XX科我就想到这里会不会是他们口中的警局。”
“迷路了?你要去哪里。”
“市政厅。”
回答的干净利落。
“为什么要去那里,我可没权限能进到市政厅里面。”
“最外围就好,拜托你了,警察先生。”
她标准的四十五度鞠躬战胜了我的内心的纠结,留一个女孩独自在深秋的夜里走着确实有些不妥。
“跟我走吧,不过要去之前我要先买点东西。”
“十分感谢您!”
她跟我上了车,没有选择副驾驶的座位,像是避着什么似的坐在我的正后方。
下雨了。
我拨开雨刷的开关。
“警察先生,大概多久能到?”
“三十分钟,已经是最快路线了。”
“麻烦您了。”
“没有,这是工作,工作,服务大众的天职,放任一个女孩在雨夜独自走着怎么可能会有人视而不见呢。”
“关于下雨我不是有意的,不对,我不是有意一个人走在街上的。”
“在这里的晚上可要小心,不知道会有什么人从巷子里钻出来把你掳走然后贩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男女他们通吃。”
“叮嘱我会牢记的。”
她的声音带着些委屈,逐渐变小。通过后视镜能看到她靠在窗边观赏雨水和公路的碰撞。由于在驾驶,我不敢将注意力分散,她在做什么具体也只是看了个大概,但至少能从她的表情看出来是在进行思考。
“警察先生,这里的公路真宽敞。”
“啊,真宽敞。”
“这里的楼真高。”
“啊,真高。”
我俩大概都不知道发起什么话题,于是她开始像个游客一样赞叹着这个高那个宽的,而我在一旁附和。
“警察先生,怎么停了。”
“我去买点东西,稍等。”
熄火,拉上手刹,拔下车钥匙,我打开车门往一个五金店里走去。这个时间除了我也不会有其他客人,能看到店主在柜台后面和熟人玩起麻将。
“老板,要八个灯管。”
“什么号?”
“就这个号就行。”
科室的灯管还是第一次买,我忘了事先看下型号,只能比着货架上的灯管用记忆去选择。
“买错了可不给退。”
“知道知道。”
黑皮肤的光头老板从货架上拿下八根包着薄套的灯管,同发票一起装进纸箱子里,又在箱子外套上了个袋子递交给我。看到我用手机付钱到账后头都不回的和那群老友继续牌局。
咔。
把袋子扔在副驾驶后,将车子重新点火。
“警察先生买的什么?”
“灯管,科室里的坏了。”
“所以那里才一片漆黑啊。”
“对了,最近有个到处徘徊的杀人魔作案,你以后一个人可要小心点,毕竟警察不能保证随时都在你的身边。”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那细胳膊细腿,我看着可不踏实。”
“总之我会注意的。”
市政厅从外围开始便会安插大量的警卫,不管是任何人,没有许可的情况下企图接近市政厅都会被无差别攻击,能停在外围附近又不会被发现的稳妥位置大概就是这个大型立交桥了下方,在这立交桥上的开车体验和走迷宫的区别只有一个是开车,一个是步行,能从这立交桥上下来也真是辛苦我自己了。
“就这里,下车吧。”
我示意身后的少女。
车门被打开,然后关上。
赤红色的身影摇曳在雨中,那个样子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小红帽。
立交桥。
今天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词汇。
在左侧停着一辆汽车,硬说的话像是警车,并且是逆行停住的。
等下。
有点异常。
“喂,等一下,小姐。。”
我即刻下车,喊住了少女。
为时已晚。
如篮球队员等高的蟑螂从警车中钻出,迈动染血的四足,伸出身体里锐利的切割刀片,奔向毫无防备的少女。
雨停了。
天空闪过紫黑色的雷鸣。
少女已然转身,正对着那堆机械零件拼凑成的杀人机器。
紫黑电流构成的长矛从天空中降下,正中蟑螂的中心,刚才的怪物已经倒在一旁化作废铁。
似乎她注意到了我,朝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她是ZWEI吗?
在回去的路上我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脑海里最后的片段是她朝我挥手的画面。
少女。
金发。
斗篷。
似乎在她的斗篷扣结的位置卡着一个黑金色的纹章,图案大概是一把剑正插在皇冠上,两侧各有一只狮鹫。
黑皇帝。
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这个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