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神正国风急火燎地前往中书省的时候，正好在半路上遇到了司空术。
司空衡和东神止互相行了礼，然后静候各自的上司开始斗嘴。
司空术先声夺人：“东神尚书难道不吐槽一下？就说‘司空尚书竟然加班到深夜，真是百年难遇’！”
“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逞口舌之利！”东神正国没好气地说道，“刚刚从天网传回的情报，那柄巨剑的下落时间已经变成了明天正午，我们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知道。”司空术平静地说道。
见司空术罕见地没有反驳，东神正国把一肚子的火气都倾泻出来：“那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天天下午茶就养出来一个闲人吗？你至少把网络上的舆情管一下，别让那帮吃饱了撑的家伙趁乱散播谣言，扰乱疏散秩序！”
附近路过的官员纷纷侧目。
盯着暴躁的东神正国看了一段时间，司空术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之前在网上泄露特工遇害案件信息的人，如今在网上传播国监放弃破案的消息的人，我都派人查了一遍，可以确定是同一批人，这批人可能直接来自国监内部。”
东神正国愣了愣说道：“你是指有人蓄意挑拨，想让国监再次与虚空开战？这种事不是你们礼部来管吗？找我干什么……”
司空术打断东神正国：“其实我想在上次见面时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左丞和右丞，但是我怀疑东神尚书就是背后主使者，所以就先瞒了下来，给东神尚书留个面子。”
“你……”
“开玩笑罢了，东神尚书这几日因为害怕出意外，甚至取消了神机营的训练。”司空术又嬉皮笑脸地说道，“整个洛京最不想在这种时候跟虚空打起来的，估计就是东神尚书了。”
司空术话里的讽刺意味很重，东神正国愤怒地盯着司空术看了很久，最终无奈地说道：“我到现在仍旧坚信虚空就是杀害特工的凶手，我也恨不得立刻与虚空开战，并歼灭之！但是我不会拿国运开玩笑，洛京就这样被毁掉，这责任我担不起！”
司空术也盯着东神正国审视了很久，最终微微一笑说道：“东神尚书生气的时候是从来不会骗人的，阁下有如此雄心壮志，却还是委曲求全，让虚空在洛京造次，在下真是失敬。”
“少说废话了！委曲求全了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和虚空开战？”说到这里东神正国叹了口气，“这时候你来找我说有人挑拨……就算把这个人抓出来，又有什么用？有没有人挑拨都一样了，我看左丞和右丞也没时间管这个。”
“正因如此我才来找东神尚书。”司空术立刻作揖。
“你又想干什么？”东神正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六扇门的人再借我用一用吧，”司空术无奈地说道，“司空家就是这一点不行，能打的不多，没有办法正面处理一些比较危险的事情。”
东神正国哭笑不得：“洛京都要毁灭了，你还要让六扇门干什么？抓住一个泄漏政府机密的家伙？”
“我认为这个在背后挑拨的人就是真凶。”司空术正色道，“抓住他就能破案，虚空的局也就解了。”
“有证据吗？”
“直觉。”
东神正国转身离开。
“东神尚书，”司空术对着东神正国的背影说道，“我早就说过，东神家相信力量，司空家相信命运，现在力量搞不定的事，不妨让命运试一试？家主早在五十年前就为东华国卜过一卦，东华之危，不在此夜！”
东神正国停下脚步沉默一了段时间，转过身来喝道：“你这烂闲人难得争着为国出力，本官准了！”
说完东神正国便头也不回地向中书省大楼走去，司空术松了口气说道：“能说动这张国字脸真不容易——那个学生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司空衡答道，“她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即便她说的全是胡说八道，那也是胡说八道的真话，我能看出她没有说谎。”司空术说道，“确认她的安全之后，让她跟我通话。”
……
……
午夜时分，雪灰在司空府的客厅里一边啃着水果一边用府上提供的同传卷轴跟司空术对话：“你要到六扇门的人了？作者一定会安排你要到的，顺便让兵部尚书的形象丰满一下……这不重要，我希望你让六扇门安排人手赶到昨天爆炸的那座公寓，在废墟里找找那五张羊皮纸，一定要找到！”
旁边的仆人看着雪灰没大没小的样子，都忍不住皱眉头。
卷轴画面中的司空术却并不在意，他饶有兴趣地说道：“我看过六扇门刚整理的卷宗，那五张羊皮纸上什么也没有。”
雪灰推了推眼镜说道：“火烤过之后就不一定了。”
司空术沉吟片刻后说道：“值得一试。”
“你当然会试的，”雪灰胸有成竹地说道，“前面铺垫了那么多篇幅，还差点死了很多人才得到这个线索，不可能是完全没用的——对了，麻烦不要让六扇门的人知道我在这里，从这两天作者留下的线索来看，凶手明显能拿到六扇门内部所有的情报，否则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准时地搞破坏。”
结束通话后，雪灰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刷了刷今天的新闻。
“疏散？剧情进展这么快的吗？”雪灰推了推镜框说道，“作者恐怕是遇到截稿日了，得赶紧把这一卷的内容写完，连我都当剧情工具人用。”
……
……
深夜的档案室里十分安静，文书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
办公桌对面忽然出现了一道传送门，凯·冯从里面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洛京的局势已经失控了。”
“组织上已经下结论了？”文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组织上决定放弃远东支部，希望你能将相关档案整理好及时撤退。”凯·冯说着将一枚空间信标放到桌上，“这个信标直接指向管理局的圣玛利亚分部，组织上安排你与教会的同志汇合。”
“竟然是局长亲自来通知我，真是不胜荣幸。”
“这种话浪费时间。”凯·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最好现在就开始整理。”
文书保存好文档，伸了伸懒腰问道：“如果洛京真的被毁灭，虚空就要超越火地岛的恶魔，成为异常管理局的首要抹除目标了吧？”
“虚空一直都是首要抹除目标。”凯·冯面无表情地说道。
看着凯·冯再次打开传送门离开，文书暗自叹了口气。
“知道得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啊，有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犯蠢。”文书说着离开办公桌来到一间藏在服务器组后面的密室中，这间密室中摆着两排置物架，上面放满了硬盘。这些硬盘上都有编号，从1号一直到666号。两排置物架中间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块还没有编号的硬盘和一些录音录像用的仪器。
文书拿起一支录音笔开始记录自己所说的话：“667号档案已经记载到第三个节点，目前……”
她用十分客观的语句描述着当下正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仿佛是创世神的使者在做工作总结。她的视角十分宽广，几乎覆盖到了被卷入事件漩涡中心的所有人。
……
……
东神正国终于获得了左丞安其者的授权，紧急调派了神机营的一部分人手前往东超附近，准备应对随时都可能降临的虚空魔王。
……
……
王逆收到了学校的疏散通知，他认真地向教务处的老师回复了自己想要留下的理由，然后立刻入睡，准备明天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挑战虚空魔王。
……
……
雪灰将自己的计划都记录到了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里，她看着自己画的小说主角推演关系图，最终将视线集中在图形中央的虚空魔王四个字上。
……
……
百里赤炎还没有入睡，他将国监和六扇门提供给他的情报仔细阅读了一遍，亲自拟了一份校长声明发给了一部分学生。
……
……
东超操场上的一个帐篷里还亮着灯——这就是吴一平时的住处。他将袖珍电视里重复播放着的虚空魔王初降临片段看了好几遍，最后关掉电视机躺进了睡袋，不再回复李落在教师群里疯狂群发的疏散通知。
……
……
而刚刚从“虚空魔王”四个字的阴影中逃出来的司空千语正瑟缩着躲在东超教学楼天台上的角落里，她尝试给陈凉太发去了求助信息，但对方已经入眠，所以并没有回复她。
初春的天台依旧很冷，司空千语专门为自己定制的那件长风衣总算派上了一点用场，她用衣摆紧紧裹住自己，等待天亮。
之前司空千语返回和逃出空中别墅都使用了瞬移的能力，现在她额角的发卡上只剩一格指示灯还亮着。但是她不在乎，她准备坦白这一切，然后主动输给一个东超的学生，触发幻立方的内置逻辑，让那把巨剑消失。
之后即便洛京的军队仍旧要与空悟开战，那也与她无关了。她仔细回想着白天陈凉太与自己说过的话，放弃魔王身份的念头也愈发坚定。
……
……
“拯救世界的因素和毁灭世界的因素往往都是成对出现，在1-666号档案中都是如此。”文书继续说道，“正如其他档案所记录的那样，在这样的时刻，世界的未来会变得十分模糊，任何已知的预测手段都会失效。”
说完总结性的话以后，文书又无奈地说道：“希望我这次的选择仍旧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