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大法則的漏洞（二）
天色漸晚，黑港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聞雪鷹大大咧咧地坐在用來迎客的真皮沙發上，一邊抽煙一邊接受着來自阿雷西歐的審視。
阿雷西歐就坐在聞雪鷹對面，他在臉上堆滿了標誌性的微笑，然後用關切的語氣說道：“魔王閣下很關心你的行蹤。”
聞雪鷹忽然抓緊了懷裡的槍：“不準碰手機！”
阿雷西歐愣了一下，無奈地把手從衣兜里撤出來，試探着問道：“聞小姐特地來黑港是為了什麼事？”
“我找你進一批貨。”聞雪鷹掏出一張清單遞給阿雷西歐。
阿雷西歐接過清單速覽了一遍，微微皺起眉頭：“聞小姐，這上面列的是各式附魔彈藥，軍火品質的地雷，甚至還有魔爆彈這種用來做區域性全覆蓋殺傷的武器……雖然你之前也經常從我這裡購買軍火，但這次未免太過火了。”
“你能供貨嗎？我付得起錢。”聞雪鷹抖了抖煙灰說道，“喬凡尼家族不會拒絕顧客
阿雷西歐沉默了很久，最終嘆了口氣說道：“確實如此。”
“那就好，另外，你能搞到可以讓超能力失效的武器嗎？”
阿雷西歐吃了一驚，急忙說道：“這個世界上能讓超能力失效的只有‘神之戒’，目前只出現了八件，並且都被兩大國政府嚴密掌控着……”
聞雪鷹直接打斷阿雷西歐：“你的家族能搞到嗎？”
阿雷西歐愣了一下，無奈地笑着說道：“可以，但是只有魔王閣下本人才有資格向我的家族提出這種委託，請問聞小姐是在以魔王閣下的名義行動嗎？”
聞雪鷹吐出一個煙圈，聽上去就像是在嘆息：“算了……把其他貨封存在空間膠囊里交給我。”
見聞雪鷹已經準備離開，阿雷西歐猶豫了一陣說道：“聞小姐，目前對於那些殺手來說，你是最顯眼的目標，並且你今天地所作所為已經向他們證明了在三大法則的框架內進行刺殺的可行性，繼續獨自行動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為。”
“我都知道，你別廢話。”
“好吧……”
收錢，交貨，這個過程已經在黑港上演了很多次，但是這次卻讓阿雷西歐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阿雷西歐，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把她制服了交給虛空魔王呢？憑我們幾個應該可以辦到吧？”阿方索問道。
“傻瓜，”阿雷西歐笑着搖了搖頭，“她故意讓我通過她的領口看到了她藏在外套下面的定向破片手雷，就放在靠近她心臟的位置。三大法則不保護傷害自己的人，如果我們動手，她很可能會選擇自殺。”
“這……不至於吧？”阿方索聽完后竟有些后怕。
“就這麼不想被我們抓住嗎？你到底想做什麼呢？”阿雷西歐自言自語道。
他知道聞雪鷹是個虐殺成性的人，但是聞雪鷹離開時並不像是準備去虐殺惡棍。
另外，聞雪鷹必然已經知道了三大法則的漏洞是什麼，所以才會購置這麼多武器彈藥，為她的殺戮遊戲做準備。但是即便三大法則存在漏洞，也一定是那種達成條件極其嚴苛的漏洞，這意味着殺戮遊戲的規模必然不會很大。但是聞雪鷹新購置的武器彈藥無一不是用於大規模的戰鬥和廝殺，彷彿她覺得三大法則很快就會完全失效似的……
“家族給我們的任務如下，儘力將魔王閣下的怒火向惡魔一族身上引導。”阿雷西歐忽然說道，“但是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根本無法控制這怒火可能達到的規模。”
“家族那邊是想讓虛空魔王和惡魔族開戰？”
“這個應該是WBI的意思，這幫人比那些殺手更瘋狂……”阿雷西歐站起身，望向窗外的夕陽，“先通知魔王閣下聞小姐來過這裡，然後集結所有能找到的人手。”
“交給我了！”
……
……
夕陽下的天台上，巴隆無聊地將金屬圍欄扯下來擰成麻花：“我的力量明明還在，為什麼就是打不死人？”
“還要我再解釋一遍嗎？蠢貨。在那三條法則覆蓋的區域內，你是無法殺人的。”
艾莎坐在天台邊緣，通過腕錶投射出的全息屏幕瀏覽着暗網殺手論壇，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而就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一群被五花大綁的普通路人正聚在一起瑟瑟發抖——早在兩個小時前，他們就被巴隆擄到了這裡。之後巴隆和艾莎兩人就開始在這些路人身上嘗試各種殺人手段，但全部收效甚微。
這些路人周圍全是巴隆的拳頭留下的大坑，雖然每次在千鈞一髮之際總有一股無形的立場幫他們擋住攻擊，但這種體驗還是令人心悸。
“你說我蠢？你才蠢！”巴隆笨拙地反擊道，“壞女人，你都盯着那個論壇看多久了？要是真的有人已經找到了那個漏洞，他難道不應該立刻開始享受殺人的樂趣嗎？為什麼要把那個漏洞發到論壇上？”
“對你來說，殺手唯一的樂趣就是把一個人活生生打死嗎？”艾莎的笑容陰狠起來，“我追求的樂趣遠比你的更高級，而我正在尋找的，是我的同類。”
艾莎說話時，論壇里的一個帖子忽然火了起來。
“bingo，看來已經有人找到漏洞了。”艾莎立刻點開了帖子。
“還真的發到了論壇里？”巴隆也湊上來。
這個帖子並沒有長篇大論，只是對三大法則的生效機制進行了推測，並且列舉了幾種可能出現死者的情形。
####
根據之前在殺手論壇里流傳的情報，三大法則通過一台幻立方主機對虛空之圓進行了覆蓋。幻立方主機性能強大，可以對虛空之圓進行全域模擬演算，時時刻刻掌握每個人的每個舉動及其將會產生的後果，並將其中會對他人造成傷害的舉動篩選出來，利用虛空的超能力進行制止。
但是幻立方主機畢竟是機器，在處理某些複雜的行事邏輯時就會出現漏洞。具體表現為以下三種情景：
一、某人的舉動會傷害他自身，但不會對其他人造成傷害。
二、某人為了自保而不得不傷害其他人。
三、某人的舉動是為了保護其他人不受傷害，但是會傷害另一個人。
此外，因為幻立方主機自身內存的限制，它無法將模擬演算的時間段設置得太長，因此那些經過較長時間才能對其他人造成傷害的行為，三大法則都無法及時阻止。
####
圍觀者們早已在帖子下面開始了激烈的討論，不少人質疑這三點的真實性，也有不少人已經躍躍欲試。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巴隆看得頭大。
“三大法則就專治你這種愣頭青，”艾莎說著轉向那幾個路人，臉上露出一抹美艷但又令人戰慄的笑容，“除了第三條存疑之外，前兩條都可以通過測試來辨別真偽。”
“哦哦，我認得你這種笑容。”巴隆興奮起來，“快整點好看的給我瞧瞧！”
艾莎緩步走到一個路人大叔跟前，用腕錶投射出一張全息照片給他看：“這是你的女兒吧？”
路人大叔看了看全息照片中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兒，急忙點頭。
艾莎忽然將照片中的小女孩兒整個捏碎，全息影像逼真地模擬出了女孩兒的身體粉碎的過程，看到這一幕的路人大叔忍不住慘叫起來。
“今天我跟巴隆耗了這麼久，真的很不開心，殺不掉你們，真的很不開心哦。”艾莎笑着說道，“或許你覺得在三大法則的庇護下，你們最終都能安全離開——確實如此，不過你那遠在西山郡的小女兒就不一定了，我們離開八方市後會找到她，然後就像這樣捏碎，再一塊一塊地寄給你。”
艾莎的那笑盈盈的眼眸中彷彿有無數厲鬼在尖嘯，讓路人大叔的精神逐漸崩潰。
這時艾莎用匕首切斷了綁住路人大叔的繩子，對已經忘記逃跑的大叔說道：“所以，想辦法讓我們高興一下。”
這句話就像是催命魔音一般，路人大叔沖向天台邊緣，縱身跳了下去。
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巴隆探出頭去看了看說道：“這就死了？”
“雖然使用了一些洗腦和恐嚇的手段，但也算是自願的吧。”艾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第一條測試通過。”
“把人嚇唬死有什麼好玩的？”巴隆十分不屑，“我還是不能親手殺人！”
“不要着急啊，親愛的蠢貨，”艾莎取出一支口紅將自己的雙唇裝扮了一番，“首先，延時生效的傷害行為是不會被阻止的，所以……好玩的接下來才開始。”
說完，艾莎忽然將路人中的一個年輕男性擁入懷裡，並送上了深情的一吻！
巴隆忽然明白了什麼：“你該不會是想……”
艾莎鬆開那個一臉錯愕的男人，用匕首割開了綁住他的繩子並說道：“有個壞消息，可憐蟲。我的吻不是祝福，我的吻是詛咒。”
男人愣了一陣，然後忽然覺得口乾舌燥，然後便捂着喉嚨倒了下去，一股劇毒開始從他的雙唇向他的全身蔓延，這種毒讓他雙眼充血，渾身抽搐，像是一條忍不住想咬人的瘋狗。
“此毒名為【殺戮詛咒】，一旦毒發，中毒的人會在痛苦中迅速死去。因為它本質上是我的超能力，所以無葯可解。”艾莎取出一條手帕擦了擦嘴唇，嫌惡地扔到一邊，“不過倒是有種緩解毒素的方法，那就是傷人——最好能殺人，如果你成功殺掉了一個人，甚至可以讓這種痛苦的癥狀暫時消失一段時間哦。”
艾莎蹲下來，像是欣賞玩物那樣欣賞着這個渾身血管暴起，眼球突出的可憐男人：“其實也不用我專門告訴你，你腦海里已經有一個聲音在教你怎麼做了吧？”
男人掙扎着爬起來，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盯住了一個嬌小的女孩兒。
“對，選擇比你弱的人，確保你可以得手。”艾莎“循循善誘”着，“快，你就快要死了。”
男人終於崩潰，大叫着沖向那個女孩兒，一股力場立刻出現並阻止了他。但是隨着毒素的進一步侵蝕，男人即將斃命。那股力場忽然變得十分紊亂，然後完全消失。男人終於得手，用指甲在女孩胳膊上留下了幾道鮮紅的抓痕，他身上的毒素也消退了一分。
“就這？”巴隆很不屑，“一點也不夠看，幾道抓痕而已。”
“你還沒看明白嗎？親愛的蠢貨。我的能力剛剛讓三大法則因為邏輯矛盾而崩潰了一次，當然只是針對這兩個人而已。不過你可以設想一下，如果類似的情況在虛空之圓以內大面積發生，三大法則最終會怎樣呢？”
艾莎說話的同時，被抓傷的女孩兒也抽搐起來——【殺戮詛咒】的毒素通過傷口進入了她的身體。
“把這些人都放掉吧，”艾莎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種令人戰慄的笑容，“很快就沒有三大法則這種東西了。”
……
……
“本尊知道了……有新的消息，務必儘快稟報給我。”
司空千語放下電話，焦急地來回踱着步。目前優先級最高的事情就是制止這群殺手，但是司空千語根本不知該從何下手——本來她身邊有一個很專業的殺手，可惜這個殺手現在正在玩失蹤，根本無法提供建議。
又躊躇了一陣，司空千語無奈地嘆了口氣，通過發卡激活了幻立方的內置AI。
“范特西，如果我要使用今天最一個能力點數把八方市內除鷹姐之外的殺手全部幹掉，能不能實現？”司空千語問道。
“范特西”是空悟給幻立方主機內置AI取的名字，司空千語第一次叫它出來，感覺怪怪的。雖然空悟已經證實了這個AI無法泄露他的秘密，但是司空千語還是不習慣在機密事件上求助於這個AI。
“只能部分實現。”一個清脆的電子音從司空千語的發卡上傳出來，“首先要將殺手篩選出來，我可以通過侵入政府數據庫獲得一個通緝名單，但是不排除還有很多殺手沒有被通緝。”
“說的也對，你又不是全知全能的……”司空千語一臉苦惱地坐到沙發上，她這才發現，沒有聞雪鷹在身邊的話，她想解決一件事情竟然這麼難。
“看來當初不組建魔王軍的決定是錯的……”司空千語自言自語道。
長久的沉默並沒有讓事態變得更明朗，司空千語決定先從三大法則入手：“三大法則的漏洞一定會被發現的，但只要三大法則還在生效，重重限制之下必然沒有人能搞出大亂子……”
司空千語用來自我安慰的話還沒說完，范特西忽然發出了怪異的警報：“錯誤……邏輯錯誤23……邏輯錯誤78……邏輯錯誤423……錯誤……”
“怎麼回事？”司空千語急忙將發卡取下來查看。
一陣刺耳的電子雜音從發卡中傳出，然後戛然而止，發卡上的最後一格指示燈也跟着暗了下去。
“死機了……”
司空千語倒抽了一口冷氣，她急忙趕到陽台上向下望去，這才發現街上已經亂成一團，成群的路人瘋狂地攻擊着彼此。
“三大法則……失效了？”司空千語用顫抖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