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视死之瞳（三）
持有重火力的杀手早已瞄准了闻雪鹰，一枚火箭弹忽然在天台上炸开，她立刻冲出爆炎，纵身跃下了天台！
与此同时，预先埋设在街区内的炸弹全部被引爆，爆炎裹挟着碎石、尘土乃至破碎的肢体一起窜向空中，从高处观看就像是一场疯狂的烟花秀。爆炸掀起的烟尘迅速弥漫到这片街区的每一个角落。气态诡雷产生的二次爆炸又收割了十几名杀手的性命，刚刚进入这片街区的杀手瞬间被干掉了七成以上。
“是气态诡雷！”
“对方果真不是个好惹的家伙，都把装备拿出来！”
剩下的杀手们或是取出呼吸面罩戴上，或是借助自己的能力将烟尘隔开，冷静、专业。
街区内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这一瞬间枪声大作，朝这些杀手们飞去的都是特殊的附魔弹头，轻易就击穿了他们的防弹衣，很快又有几名杀手在密集的弹雨中倒下。
“是附魔弹头，没有防护超能力的人就别硬抗了！”
“这个闻雪鹰这么阔的吗？拿附魔子弹扫射？”
“夜视仪！”
其余杀手立刻打开了夜视仪，并迅速找到了安装在街道两旁建筑物上的自动机枪。一番精准的点射过后，闻雪鹰设置在交战区域的火力点全部被破坏。
杀手们稳步推进，既没有因为倒下的同伴而恐慌，也没有被前方暗藏的机关吓到。经历前两轮攻击还能活下的杀手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势在必得。
《死在今宵》这首歌逐渐进入高潮，闻雪鹰的身影开始在这有力的节奏中起舞，她突然出现在某个杀手背后，然后带着杀手一起消失。之后惨厉的尖叫声便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尖叫声中还掺杂着电锯的嗡鸣，仿佛是恐怖电影中的情节一般。
“不要分散，聚在一起！现在可不是争论谁先拿到赏金的时候了！”
杀手们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幸存的人迅速聚集到一起，罕见地将后背交给彼此。
“总是聚在一起也不好吧？”闻雪鹰的声音忽然在众人之间响起。
杀手们立刻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只看到一滩血迹。惨叫声又从别的方向传来，这次掺杂在惨叫声中的似乎是钉枪的响声。
“那是我弟弟！”终于有人接受不了同伴一个个死亡的事实了。
“这个混蛋会瞬移吗？”
“不要慌，我查过的，闻雪鹰不是空间系能力者！”
“要先把这些烟雾清掉！”
独属于精英杀手的专业素养让他们迅速想好了对策，一个能够操纵气流的超能力杀手将大量气体压缩成子弹头，朝天空扫射了一番，压缩空气弹头爆裂后产生的狂风立刻驱散了烟雾，杀手们终于获得了清晰的视野。
一个杀手立刻发现了分布在众人脚下的箭型弹头：“是微型信标！她就是借助微型信标偷袭我们的！”
杀手们纷纷开枪毁掉了附近的路面和墙壁上的微型信标，这时一排路灯忽然亮起来，杀手们立刻发现每盏路灯下都吊着一具尸体，每具尸体都被分解和拼装过，各自组成了一个显眼的西伦语字母：
#BOOM#
就连经历最丰富的杀手都愣在原地，他们刺杀过各种各样的人物，从无恶不作的黑帮大佬到实力高强的超能通缉犯，但从没有任何人像闻雪鹰这样令他们心生恶寒……
一颗人头忽然滚落到这些杀手跟前，刚刚呼喊兄弟的杀手立刻就认出了那张脸：“那是我弟弟……”
“这景象可真不多见……”另一个杀手调侃道。
“那是我弟弟！”呼喊兄弟的杀手痛苦地扑过去接住那颗人头。
“笨蛋，快撤后！”忽然有个杀手提醒道。
呼喊兄弟的杀手接住人头的一瞬间，被闻雪鹰藏在人头里的触发式手雷轰然爆炸。这枚手雷的杀伤破片中竟然镶嵌了西伦国禁用的爆裂魔晶。这种魔晶受热后立刻从极小的体积膨胀成一团团锋利的晶体簇，将附近的杀手都切成了碎片！
此时此刻，依旧活着的杀手只剩下四名。
“爆裂魔晶？我的搭档拥有合金质地的皮肤，就算正面承受爆炸的冲击波也不会死，但是面对魔晶就……这个闻雪鹰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每次都刚好知道杀死我们的方法？”一个劫后余生的杀手咽了口唾沫说道。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另一个杀手嘲讽道，“不过现在竞争者已经很少了，让我们结束这场狩猎吧。”
说完，这个杀手将双手放到地面上，一阵剧烈的振荡波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顷刻间便掀翻了附近所有的房屋！
藏身在一座楼房内的闻雪鹰被迫现身，失去了烟雾的掩护，她的行踪立刻被杀手们捕捉到。此刻还活着的四名杀手都不是泛泛之辈，他们立刻起身追击，很快便将闻雪鹰逼入一条死路。
“都先别动，让我来！”使用振荡波的杀手喊道。
他再次将双手放到地面上，一股振荡波立刻集中向闻雪鹰的方向荡去，并引爆了闻雪鹰藏在小巷路面下的地雷。
振荡波和爆风叠加在一起迎面袭来，闻雪鹰直接被拍到墙上，登时突出一口鲜血。
“上！”振荡波杀手喝道。
其余杀手立刻冲出，准备先近距离制服闻雪鹰。不料闻雪鹰咬牙拔出了自己的刀，最先冲过去的杀手被她干脆利落地割喉。但是后续冲来的两名杀手立刻使用各自配备的短刀刺穿了闻雪鹰的双肩，将她死死钉在了墙上。
闻雪鹰终于放弃了抵抗，两名杀手松了口气，忽然发现闻雪鹰早已遍体鳞伤——她之前趁乱劫走的杀手也都不是等闲之辈，为了杀死对方，她所经历的战斗肯定不比现在轻松多少。到目前为止，闻雪鹰没有展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能力，她看上去真的只是个熟悉各种武器和杀人技的普通人，然而最初的上百名杀手还是被她屠戮到只剩三名。
一想到这一点，这两名杀手就心生恶寒。
“呼……她的人头归谁？”一名杀手气喘吁吁地问道，“说起来，三个人分两吨黄金……”
这名杀手话音未落，振荡波杀手便用双手分别洞穿了他和另外一名杀手的腹部。振荡波杀手在手臂上附着了一层细密的空气波动，这让他的双手变成了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
“抱歉，大家一直都是竞争者”
其余两名杀手无奈地看了背叛者一眼，缓缓倒地身亡。
至此，杀手仅剩振荡波杀手一人，他将血淋淋的双手抽出来，得意地看着闻雪鹰说道：“久闻大名，我是【杀人波】凯迪·克莱耶——你应该记得我，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死在你手里，这次的委托真是个天赐的机会……我要好好考虑下待会儿该怎么处死你，好让你偿还……”
“吵死了，”闻雪鹰打断了对方，她的声音已经略显虚弱，但依旧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将死之人，我不会花时间去记住你的名字。你就是个……使用振荡波的杀手。”
“将死之人……”杀手立刻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
但是虚弱的闻雪鹰没有进行任何反击，振荡波杀手终于松了口气，得意地说道：“你该不会要说那位魔王会因为你而来制裁我吧？少吓唬人！从战斗开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就是那位魔王丢出来吸引我们的饵，她只想观看一场杀戮游戏，你只是她用来取乐的工具而已！那位魔王说过的！”
“你说这么多，是要给自己壮胆吗？”闻雪鹰低声笑了一阵，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无论我的女王怎么想，要杀你，还用不着脏她的手。”
“难道你还想杀我？我的振荡波防护罩很特殊，你之前使用的所有手段都无法……”
使用振荡波的杀手忽然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他捂着疼痛难忍的喉咙挣扎了一阵，“哇”地在面具内吐一出一口鲜血。
“是毒吗？这副面具明明具有最高的防毒标准……”
“我埋在这里的地雷被引爆后，会产生魔药【血泉】特有的气体，十倍于安全浓度，直接通过皮肤生效。”闻雪鹰说道，她伤口中的血液突然开始加速涌出，“这药本用来救治失血过多的伤员，但是很不稳定。由于它的生血量太多，正常人如果不预先给自己开个口子放血，会像气球那样炸掉的。”
“这……”杀手的眼中满是惊恐，他想要拔出匕首在自己身上划出一道伤口，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早已肿胀成夸张的形状，根本无法握住匕首。
“你的能力确实比较棘手，我在短时间内只能找到这个方法来杀你，吸引你上钩太麻烦了……”闻雪鹰低声笑着，言语中竟然满是期待，“不过你的死法一定很壮观。”
杀手终于绝望，他挣扎着问出了自己的同行曾经问过的问题：“为什么你……总是能……找到……杀死我们的方法？”
闻雪鹰闭上右眼，用猩红的左眼看着对方说道：“因为我看到了呀。”
“嘭”地一声，已经鼓成气球的杀手猛然炸裂，四处喷溅的鲜血将整个小巷都染成了鲜红。
闻雪鹰深呼吸了一下，细细品味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眼神迷离起来。
不行！
闻雪鹰猛地睁大眼睛，她剧烈喘息了一阵，咬紧牙关拔出了钉在双肩上的短刀，然后慢慢向巷口爬去。尽管身上的伤口帮她缓解了【血泉】的效果，但是继续在【血泉】的生效范围内待下去的话，她的下场不会比那个杀手好多少。
闻雪鹰爬出巷口时，路边的公共电话忽然响起来。闻雪鹰犹豫了一下，还是爬过去接通了电话。
“是鹰姐吗？”司空千语那急切的声音立刻从话筒中传出来。
闻雪鹰靠在电话亭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这才回复道：“是我，女王阁下。”
——虚空大厦内的司空千语终于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闻雪鹰好奇地问道。
“你刚刚战斗的时候，监控系统重新发现了你……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让范特西查到了距离你最近的公共电话——你没事吧？”
“刚刚爽过头了，我现在有点空虚。”
“我不是问这个！”司空千语很生气，但她还是小心地将怒火压了下去，“鹰姐，你快点回来吧，我有办法解决这些事情。”
闻雪鹰默默抽着烟，忽然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干掉会展中心那个杀手的吗？”
“这……”司空千语愣了一下，她不知道闻雪鹰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我有猜测过，如果你的行为是出于保护某人的目的，那么就有可能触发三大法则的漏洞……”
“没那么复杂，”闻雪鹰打断了司空千语那含糊不清的解说，“那个家伙是个空间系超能力者，可以在很远的距离之外杀人，所以他准备在虚空之圆以外动手，这样就不会被三大法则阻止。我干掉他的时候不小心触发了他的能力，被他传送到了会展中心那边。”
“什么……这样来说……法则只在虚空之圆以内生效，倒也没错……”司空千语没想到现在又蹦出来一个新的漏洞。
“与他拥有类似能力的杀手还有十几个，他是最后一个被我干掉的。”闻雪鹰继续说道，“这个还算是比较好处理的一个漏洞，涉及到逻辑悖论的那种就难办多了。”
司空千语忽然有些后怕：“这些漏洞你早就知道？“
“那三条规则刚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在各种限制条件下杀人。”
司空千语沉默了。
“女王阁下，有些事情，即便以你的实力也无法完美解决。”闻雪鹰叹了口气，有无奈，也有释然，“因为这些事本来就是疯狗与疯狗的互相撕咬，丑陋，下作，恶心，除了我这样的变态之外，任何人参与进来都毫无乐趣可言。说起来，下作的人，注定会遇到下作的事。所以尽情旁观吧，我的女王，下作的事情，就交给下作的我来解决。”
司空千语真的慌了，她从闻雪鹰的话里听出了很不好的预感，她的大脑嗡嗡作响，极力搜刮着所有可以用的言辞，想要把闻雪鹰拉回来。
“鹰姐！”司空千语慌乱地说道，“你不必……不必为了我变成这样！”
闻雪鹰沉默了几秒钟，回复道：“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电话立刻被挂断，司空千语听着手机听筒中传出的盲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闻雪鹰简易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慢慢走进了建筑物的阴影中。她对八方市的监控系统了如指掌，很快就再次从摄像头的视野中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