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巷角酒吧里的孩子们（二）
两名黑港的成员立刻起身把张正架了出去，兰影也趁机跟着溜出了酒吧。
袁奇注意到了兰影，但在司空千语的盛怒之下，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他只好看着这两个有案底的家伙被轰出了酒吧。
似乎是被生气的司空千语吓到了，长岛先生不安地叫了两声，但是没有得到司空千语的回应，于是沮丧地从她脚下离开。
这个莫名其妙的插曲让原本就烦躁的司空千语更加烦躁，她不想再思考是不是该去找闻雪鹰，直接对阿雷西欧下令：“你带上两名部下跟随本尊，本尊有办法找到闻雪鹰。”
阿雷西欧第一次见到司空千语如此急躁，但他很识相地没有追问，直接叫上两名部下一起跟随司空千语向酒吧的后门走去。
“她是要去找鹰姐吗？”东神可顿时坐不住了，“为什么完全无视我们？”
袁奇急忙拉住东神可：“少爷，那位可是虚空魔王！现在人家要把闻雪鹰找回来，也省了我们不少事，不对吗？既然来都来了，有什么就等闻雪鹰回来之后再说吧。”
袁奇说得在理，东神可噘着嘴不再言语。
司空千语来到酒吧后门前，塔奇拉忽然凑过来问道：“魔王尊驾该不会是要借助酒吧后门前往闻小姐所在的地方吧？”
“不可以吗？这是最便捷的方法。”
“可以是可以……不过保险起见，还请魔王尊驾开门后不要急着踏出去。”
司空千语看出了塔奇拉眼中的担忧，于是她谨慎地推开了门。
一阵狂风突然吹进酒吧，司空千语踉跄了一步才站稳，她忽然发现门外是高楼林立的中央城区，而这扇后门通向的地方似乎是虚空大厦的天台边缘！
“这是怎么回事？”司空千语差点吓出原型，魔王的威仪丢失大半。
塔奇拉上前关上门，满脸歉意地说道：“抱歉让您受惊了，魔王尊驾。巷角酒吧的后门通向的是客人心意所指的地方，但是您的心意必须坚定。从刚刚的情形来看，您的心意还停留在虚空大厦，您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面对闻小姐。”
司空千语沉默了很久，慢慢退了回去。
东神可看到司空千语又回到了二楼，顿时又坐不住了：“怎么又回来了？鹰姐呢？她到底要不要管鹰姐啊？”
“呃……”这次袁奇也找不到好的说辞来劝说东神可。
阿雷西欧跟随司空千语回到二楼，小心地请示道：“魔王阁下，在下看得出来您很想见到闻小姐，您应该还准备了其他方法吧？需要黑港的人协助吗？”
一天之内接连遭遇了这么多事情，司空千语内心的无力感愈发深重。阿雷西欧那关心的询问，在司空千语听起来竟然如同质问一般。司空千语疲惫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什么话都不想说。
“你就是虚空魔王吧？”东神可的声音忽然从一楼大厅传来。
司空千语越过栏杆向一楼大厅看去，与站在栏杆下的东神可四目相对。东神可看上去很紧张，但不愿意退缩。
袁奇吃惊地看向身旁的空座位：“什么时候……”
司空千语这才注意到大厅里除了黑港的人之外还以另外一拨人：“你是何人？”
“我是鹰姐的朋友！”东神可大声说道，“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我要带她走！”
东神可身后的巡捕们很想上前把他来回去，但又害怕随便走动会触怒到司空千语，急得抓耳挠腮。
只有袁奇还算冷静，他小声说道：“大家都先别急，少爷他还没说出什么太出格的话。”
司空千语看着东神可，胸口燃起一股无名火。她当上魔王后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这是第一次被如此冒犯：“本尊的仆从岂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
“鹰姐对你来说不是可有可无吗？”东神可继续说道，“她现在一定正在被人追杀！而你要阻止这一切肯定易如反掌，为什么你没有？你是不是就想看戏，把她当成一个玩物，对不对？你今天上午在会展中心说的话早已经被人发到了网上，大家都知道这是你安排的游戏！”
“亲娘哎……”袁奇想钻到桌子底下去，其他巡捕急忙拉住他。
酒吧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就连一向满脸微笑的塔奇拉也罕见地皱起了眉头。大家都以为司空千语会因为愤怒而降下无人能够承受的制裁，但是等待众人的只是一段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司空千语没有回复东神可的质疑，而是转向塔奇拉说道：“麻烦给我准备一个房间，我一个人待会儿。”
塔奇拉急忙带领司空千语离开，在场的人都一脸愕然地看着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
塔奇拉很贴心地准备了一个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司空千语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她重新取出手机，看着空悟的号码发呆。
敲门声忽然响起，塔奇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魔王尊驾，我准备了一些热饮。”
“……请进。”
塔奇拉推开门走进房间，一直埋伏在他身后的雪灰也跟着闯进来，然后立刻关上了房门。
“这里是给魔王尊驾准备的私密房间！”塔奇拉严肃地说道，“请雪小姐自重。”
“没关系的！我来这里是想帮主角一把，顺便测试一下我能不能影响到主线剧情的走向。”雪灰笑嘻嘻地说道。
塔奇拉发现司空千语没有赶人的意思，这才将热饮摆到桌子上，还贴心地摆了两杯：“魔王尊驾，如果还有其他的需求，按桌子上的铃铛就可以了。”
塔奇拉离开后，雪灰立刻坐到司空千语对面，并毫不客气地开始享用自己那杯热饮：“让我猜一下，这一天里，肯定有很多个看似巧合的因素凑在一起，强行促成了这个让无所不能的虚空魔王也无计可施的局面，对不对？”
司空千语奇怪的看着雪灰，她之前去东超时，通过神秘人给的资料了解过雪灰的信息，她知道自己不能拿雪灰怎么样。不过现在看来，似乎雪灰的特质不仅仅是“不能被伤害”而已。
“你到底想干什么？”司空千语问道。
“兑现我的诺言！”雪灰兴奋地推了推镜框，“让我加入主角团，给你出谋划策，如何？”
“谢谢，不用了吧……”司空千语还是搞不清楚雪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抛开雪灰的提议，司空千语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她知道自己早就该联系空悟了，但是一旦她拨通这个号码，就根本不是输掉一次打赌那么简单，她同时也会输掉自己给空悟许诺的未来。
#鹰姐对你来说不是可有可无吗？#
东神可的那句话再次在司空千语耳边回响起来，她忽然发现天平的另一边也是自己无法放弃的存在，正是这种两难的处境让她如此迷茫，以至于连巷角酒吧的后门也不能使用了，这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如何找到闻雪鹰呢？
如何能尽快干掉【杀戮诅咒】的施放者呢？
如何应对那些突然出现的六扇门巡捕呢？
……
思来想去，大脑内的方案都被司空千语点了叉号，她又下意识地举起手机。
“先试试吧……”司空千语还是拨打了空悟的号码。
“哦，你是要联系真虚空了，是吗？”雪灰的声音突然钻到司空千语的思绪中来，“放弃吧，按照我推测的剧情安排，你这通电话绝对打不通，最后还是要靠自己解决问题。”
铃声响了两次，电话就被接通，手机听筒里传出空悟的声音：“千语？什么事？”
“有完没完啊，这个作者。”雪灰生气地说道。
“我……”有很多话都往司空千语嘴边跑，但她却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出事了吗？”空悟问道。
司空千语忽然听到空悟那边传来了老式游戏机的电子音，不由地皱起眉头：“你现在在干嘛？”
“呃……我在朋友家打游戏。”空悟说道。
“交到其他朋友了吗？”司空千语激动地站起来，“什么时候？”
“你别闹……”空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今天上午在会展中心遇到的那个摊主，他手上有赛迦一代的游戏机哎！这机会太难得了，我要先把今天买的卡带玩一遍……”
空悟一不注意就说了很多，但他忽然发现这很不合时宜，于是再次问道：“出事了吗？”
“没……没事。”司空千语悄悄攥紧了拳头，“玩得开心！”
挂掉电话后，司空千语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所以还是要靠你自己解决问题嘛！”雪灰拍着桌子说道，“所以作者让你给他打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啊？”
司空千语没有理会雪灰，而是喃喃自语道：“空悟已经交到其他朋友了……”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在会展中心时空悟那么抗拒使用能力。
“所以，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我的意见？”雪灰推了推镜框说道。
“你说吧。”司空千语已经死马当活马医了。
“根据目前我收集到的信息来推断，我觉得你应该选催债人那条路线。”
“哈？”
“我承认，那个催债人突然出现又突然被你轰走，看起来像是个搞笑角色，而且十分突兀——就把这当成一个实验吧，我想试试我能不能影响故事主线，如果你选催债人的话，可能故事类型都要发生变化了……”
司空千语看着口若悬河的雪灰，狠狠地按下了桌上的铃铛。
——被酒保赶出房间的雪灰一脸不爽：“这个作者果然不让我动主线。”
塔奇拉也十分无奈：“雪小姐，魔王尊驾的情绪会影响到整个八方市，请你安分一些。”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想帮忙吗？我真的是在帮忙！算了……”
看着雪灰离开后，塔奇拉也准备带着自己叫来的酒保离开，但他忽然发现长岛先生正在房间门外徘徊，似乎十分焦躁。
“真是奇怪，”塔奇拉担忧地说道，“长岛先生找不到‘好运’的方向了吗？”
长岛先生又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忽然朝雪灰离开的方向跑去。
……
……
东神可也来到酒吧后门前，猛地推开，却发现门外只是一条普通的小巷，小巷外面明显就是他们当初进酒吧时所在的街区。
塔奇拉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急忙走过来说道：“这位客人，麻烦不要随便动这扇门。”
“它不是能通向‘心意所至’的地方吗？我要去鹰姐所在的地方！”
“是这样的，决定谁能使用这扇门的是长岛先生，似乎他并不想让您使用这扇门。”
“长岛先生？谁？”
“长岛先生是一只猫，他现在好像不在这里。”
“猫？算了……”东神可直接朝司空千语所在的房间走去，“我直接找虚空谈。”
塔奇拉为难地看向袁奇。
——巡捕们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东神可重新坐下，否则他很有可能直接跑到司空千语房间门外继续追问。
“刚刚少爷的发言真的太劲爆了——我们是不是走为上策？”一个巡捕诚恳地建议道。
“为什么要走？找到鹰姐之前我绝对不走！”东神可依旧在耍性子。
“走为上策？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袁奇自暴自弃地说道，“就算逃回洛京，凭虚空魔王的本事，她动动手指头我们还是得死。”
“让我生气的就是这个！”东神可大声说道，“既然她那么厉害，为什么要让鹰姐独自承担这些？我原本以为鹰姐在这里……现在我更想带她回去！”
“少爷！”袁奇罕见地严肃起来，“你没有资格指责虚空魔王，甚至你背后的那个东神家都没有资格！”
“你……”
“总捕头给我的命令是把少爷完好无缺的带回去，必要的话我会不择手段的！”
其他巡捕都偷偷给袁奇竖起大拇指。
东神可本就理亏，现在气势上又输了一分，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都知道……”东神可的眼中很快噙满泪水，“难道我们就只能看着鹰姐在这里当魔王的玩物吗？”
东神可那张脸配合噙满泪水的表情瞬间便输出了成吨的杀伤力，刚刚还义正言辞的袁奇顿时被击穿护甲，急忙和其他巡捕一起安慰东神可。
黑港的人一直在旁观这帮不正经的官差，全当在看笑话。只有阿雷西欧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自己擅作主张给虚空魔王引见的人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司空千语一直没有新的命令，阿方索那边也没有回信，一向冷静的阿雷西欧也稍显烦躁。他忽然起身来到东神可等人跟前，微笑着说道：“能否打扰一下？”
巡捕都愣了一下，他们都知道夜间的混种吸血鬼是很危险的存在，但是对方表现得人畜无害。
“呃……刚刚我家少爷口不择言，还请担待一下。”袁奇说了一句客套话。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过有一点我想替魔王阁下澄清一下。”阿雷西欧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他原本不想将接下来要说的话分享给别人，“魔王阁下并不是万能的。”
“嗯？”袁奇一时间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要非这么说，那也没错……但是她连终止这场骚乱都办不到吗？”
“当然可以办到，只要魔王阁下愿意，整个八方市都可以在一瞬之间灰飞烟灭，届时那些感染者和杀手全部都会消失。但是那样的话……”阿雷西欧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此说来，虚空魔王也想保住闻雪鹰的性命？”袁奇若是有所思地说道。
“虚空魔王要想结束这场骚乱，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用，她不过是想让这场游戏继续下去罢了，”东神可固执地说道，“如果鹰姐还活着，她正好可以继续把鹰姐当成玩物。”
“这位魔王阁下是个很特别的人，她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和足以让所有人拜倒的威仪，她本来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但是她却对自己的行为处处设限，似乎是在维持某种我们观察不到的平衡。”阿雷西欧认真地说道，“所以，我不认为她是那种疯狂到将朋友视作玩物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