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巷角酒吧里的孩子们（三）
东神可愣了一下，立刻起身说道：“我才是鹰姐的朋友，她是魔王……”
“魔王就不可以有朋友吗？”阿雷西欧正色道。
“鹰姐根本不可能是魔王的朋友！”东神可反驳道，“你们根本不了解鹰姐，她其实是个满腔正义感的人，怎么可能甘心留在虚空魔王身边？只要能回到六扇门，她一定能成为一个英雄！”
“少爷，别胡闹了……”袁奇忽然叹了口气，痛苦地揉着眉心，“你也不了解闻雪鹰……就算我们真的能把她带回去，她还是早晚会重新变成她现在的样子！”
“你凭什么这么说？”
“如果闻雪鹰不能继续屠戮恶人，她就会死！”
东神可顿时呆在原地。
袁奇有些后悔，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这都是机要案宗的内容，我本不应该告诉你。闻雪鹰她……她的嗜血本性早在童年就已经显露出来，但是那时候还有补救的方法，然而她却遇到了一个糟糕透顶的父亲。那是一场严重的超能力失控事故，闻雪鹰的父亲本意是想借助超能力【思想刻印】约束她的行为，将她的杀戮目标限定为【恶人】，同时也让她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刺杀天赋……然而【思想刻印】受个人意志影响很大，闻雪鹰的意志被扭曲后，留在她脑海中的思想刻印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不杀人的话，就会死吗？”东神可低声说道。
“早在加入六扇门之前，甚至在加入六扇门之后，闻雪鹰一直到处作案，奸商、少年犯、托关系保释的重刑犯……凡是无法被律法制裁的恶人都会成为她的目标。讽刺的是，她因为这种副作用免疫了【杀戮诅咒】的效果，在两年前的一次任务中只一人便击溃了艾莎·阿道夫率领的杀手团队，也因此暴露了自己。少爷你觉得闻雪鹰是个被冤枉的‘英雄’，是因为六扇门对只对外界公布了她血洗天牢的重案卷宗，实际上死在她手里的人远不止十几个重犯，她的行为早已超出了刑部能容忍的极限，甚至已经超出了这个社会能容忍的极限。所以即便最后少爷你真的能把闻雪鹰带回六扇门，东华国的律法也不会放过她！”
“你们都骗我……”东神可咬紧嘴唇，一脚踢翻眼前的桌子，气呼呼地朝酒吧正门走去。
“我们会按价赔偿的。”袁奇急忙对塔奇拉说道，“先结账……”
袁奇说道一半的话忽然卡在嘴边，众人跟随一起抬起头，这才看到司空千语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楼梯上。
“原来是这样吗？”司空千语自言自语道。
东神可等人谈到闻雪鹰时，司空千语就来到了二楼。听完袁奇的叙述，司空千语忽然想起了她刚遇到闻雪鹰的时候，那时候的闻雪鹰还是个癫狂暴虐的变态杀人狂。然而在司空千语当上魔王后，闻雪鹰却越来越不像最初的她，而司空千语以为这种改变是“正常”的。
司空千语暗暗攥紧了拳头，她迫切想见到闻雪鹰，一刻也不能再等。
“站住，东神家的小姑娘。”司空千语忽然说道。
“小……小姑娘？”东神可生气地举起粉拳抗议道，“小爷我……”
“肃静！”
司空千语那特有的魔王气场瞬间填满了整个酒吧，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噤声，就连一直任性胡闹的东神可也老老实实地闭嘴——此时此刻，东神可终于见到了真正的【虚空魔王】。
“你可有胆量与本尊做个交易？”司空千语继续说道。
“什么……请问是什么交易？”东神可下意识地变得恭敬起来。
“本尊允许加入这场杀戮游戏，你们大可以竭尽全力将闻雪鹰从这场游戏中拯救出来，”司空千语的嘴角掠过一丝傲慢的微笑，“但是这一切都结束后，她仍旧会选择服侍本尊左右。”
东神可攥紧了拳头：“你要强迫她吗？”
“恰恰相反，本尊承诺赐予她选择的权力。”
东神可有些不服气：“如果鹰姐选择了我呢？”
“那样的话，本尊自会放你们离开，但是如果她选择了本尊……”司空千语抓住了东神可眼神中的些许畏惧，将其死死捏住，“放心，本尊不会处决你们这些搅扰心情的虫子，本尊会精心修建一座笼子，把你们都关进去，好好欣赏你们那身心俱败的哀鸣。”
众人等待已久的魔王之怒终于到来，司空千语那强大的气场令在场的人几乎窒息。
“我家少爷刚刚多有冒犯，请魔王阁下息怒！”袁奇忽然上前说道，“我可以立刻带他离开，不再打扰魔王阁下……”
“不要替我做决定，袁奇！”东神可忽然大声说道。
他拿出自己所有的勇气，抬起头来直面司空千语，坚定地问道：“你不会平白无故就允许鹰姐做这种选择，条件是什么？”
“看来你并不只是个被宠坏的少爷嘛……条件就是加入这场杀戮游戏，并坚持到最后一个杀手被消灭——当然，前提是你们不是被消灭的那一方。”司空千语露出挑唆的微笑，“正如你所言，本尊只是想欣赏一场精彩的杀戮游戏，玩物再多几个，岂不是更有趣？”
袁奇急忙说道：“少爷，我们最好不要插手这次事件……”
“一言为定！”东神可直接打断袁奇，不知是因为被激将还是因为太担心闻雪鹰，此刻的东神可无比坚定，“我跟你赌！”
袁奇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气。
司空千语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她这才想起自己很擅长扮演这样的角色，一个混乱邪恶，玩弄人心的魔王。一旦她重新回到这个角色，当下所有的问题忽然有了解法。
唯一的解法，便是彻底终结这场杀戮游戏！
她重新向酒吧后门走去，塔奇拉早已站在门前，正静静等候着她。
就让我重新变回那个让你选择留下的魔王吧……司空千语在心里默念道。她再次推开酒吧的后门，这次门外通向的是一条满地狼藉的街道。
……
……
张正和兰影被赶出巷角酒吧后，返回酒吧的路很快消失，张正又绕着这片街区走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酒吧的正门。
“别费劲啦，”兰影抱怨道，“我当初进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家酒吧周围的空间有问题，说不定是某种空间魔法——总之，要是人家不想让我们回去，怎么找都没用的。”
“真是可惜。”张正叹了口气。
“还可惜？”兰影跳到张正跟前，狠狠瞪着他，“我们两个能完整地走出那家酒吧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好不好？得亏当时虚空魔王正在发怒，那些巡捕也不敢造次，否则我可不认为他们肯放我们离开！”
张正丝毫不理会兰影，自顾自地说道：“这位魔王真的有些孩子气，如果她能好好跟我谈，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
“你说人家魔王孩子气？我要是魔王，我也不信你——你倒是讲讲你打算怎么解决这场骚乱啊？”
张正又看向兰影：“你的能力……”
“怎么又是我的能力？”兰影抓狂地说道，“就算你在赌约内容上玩出花来，不还是拿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糊弄人家魔王吗？”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确实很棘手，但也不是最棘手的地方。”
“哈？最棘手的地方是什么啊？睿智的张先生？”
张正看着兰影，认真地说道：“最棘手的地方是，我向吴阁老保证过要把你活着带回去。”
兰影愣了愣，忽然后跃几步，趴伏在地上，像是一只凶猛的狐狸那样露出尖牙利爪：“你到底考虑过多少次把我牺牲掉？我认真跟你讲，灵妖偶尔也会吃人的！”
“吃掉我对你来说是个很不划算的决定，兰先生。”张正冷静地说道。
兰影沉默了很久，他的凶戾之气渐渐被张正的冷漠消解，只好不忿的站起来：“果然是出身天合会的黑心会计，把黑帮那套恐吓别人的手段学得很好。”
“这只是个合理的提醒。”
“那你接下来又想让我干嘛？”兰影决定放弃抵抗，“当面讨债又被拒绝，你肯定又要打那个刺杀委托的主意吧？刚刚我看了一眼杀手论坛，现在大家都在追杀那个叫闻雪鹰的家伙。她刚刚干掉了不少杀手，但是肯定也身负重伤。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能捡个便宜。”
张正思考片刻后问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呃……”兰影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无奈地摊开手，“这家伙干掉一大帮杀手后就消失了，音信全无。”
说完，兰影一屁股坐在地上，抄起双手，一副等待领导指示的消极怠工模样。
张正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来回踱着步，忽然听到脚下传来一声猫叫。
——长岛先生不知何时又来到了他们身边。
“这家伙又要带我们回去吗？”兰影竟有些害怕。
然而长岛先生并没有要为两人带路的意思，它朝不远处的路口叫了一声，然后就跃上墙头，转眼间便消失在建筑物的阴影里。
“哈哈！终于找到你们了！”雪灰忽然从不远处的路口现身，“那只橘猫果然是要带我来找你们！”
雪灰气喘吁吁的，明显刚刚赶了很长一段路。
“哦，是那个记者姑娘！”兰影一见到漂亮妹子就喜出望外。
“我不是记者。”雪灰推了推镜框数道，“我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大事件的改写者，创世神权威的挑战者！”
张正看着雪灰，他的眼神中忽然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怜悯。
“对，就是这种眼神！”雪灰来到张正跟前，仔细打量着他，“向魔王讨债这条故事线确实可以写得很有趣，但你的画风真的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啊……不过正因如此，我想拿你做个实验。”
“诶？又无视我吗？”兰影沮丧地说道。
雪灰取出一枚空间信标递给张正，说道：“这是一枚双向信标，我会想办法把另一枚信标带到虚空魔王附近并启动，届时，你就可以利用我给你的这枚信标前往虚空魔王所在的位置了。”
张正并没有收下信标，而是谨慎地问道：“单方面的帮助听起来都像是诈骗，你是在提议一场交易吗？”
“是哦，你可以将这看做一场交易。”
张正皱起眉头：“那你能不能出示你还有你监护人的身份证信息？”
雪灰当场愣住。
张正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合同：“我可以现拟一份交易合同，为了保证它的合法性，请你签字并留下你还有你监护人的身份证信息。”
“你这家伙……”雪灰想了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言辞来描述张正的行为。
最终雪灰还是签下了合同，张正收下信标，目送雪灰离开。
“一个漂亮妹子想要帮我们，你竟然让人家签合同？”兰影似乎有些怀疑人生。
张正沉默了一阵，忽然说道：“感觉还是像诈骗。”
“喂！”
“算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待信标启动吧。”
张正将信标放进公文包，这时他的视线落在公文包里的一个盒子上面。他又看了一眼兰影，忽然说道：“兰先生，如果我死了，请拿着备份合同到天合大厦二十三楼的财务处申请补偿金。”
“干嘛忽然说这个？”兰影很奇怪。
张正没有回话，夜风渐凉，他把领带扎紧了一些，和兰影一起沿着夜色下的公路向前走去。
……
……
由于感染者在到达虚空之圆的边界时又离奇地折回，这场骚乱最终没有蔓延到八方市的城郊。
空悟和东方游奋战良久，终于将赛迦典藏卡带通关。
“我真的没想到第一次通关就能解锁七个隐藏，”空悟赞叹道，“这款游戏你到底玩了多少遍？”
“要挖出第七处隐藏，仅仅靠重复游戏流程是办不到的。”
“那是怎么找出来的？”
“说来比较简单粗暴，我当初实在无聊，就自学了游戏编程，把这个游戏的源代码看了一遍，结果发现作者在某个bug里埋了彩蛋——当初我把第七处隐藏的攻略贴发到网上时，作者本人还亲自来留言，他真的没想到有人能找出来。”再次谈到这些往日的成就，东方游显得十分开心。
“真是奇怪，你这种人不应该在知名游戏公司任职吗？”空悟忽然问道。
东方游立刻苦笑起来：“说来惭愧，等我肯出门找工作的时候，我已经三十五岁了——哪家公司会聘用三十五岁的新职员呢？另外，我的审美太老旧了，跟不上现在流行的游戏。”
空悟看着东方游若有所思，忽然问道：“你这里有4代fantasy station主机吗？”
“以前确实买过一台。”东方游说着从车厢储物柜里搬出一台积灰的fs4主机。
空悟启动这台fs4，将《重构危机667》下载到了这台主机上。
“这是……”东方游很好奇。
“这款游戏很冷门，估计你这种古典玩家都没听说过。”空悟将一只手柄递给东方游，“不如我们来尝试解锁它的第四阶段剧情吧。”
东方游打开游戏查看了一下目录，立刻意识到这又是一场漫长的征途，他忽然有些不安，于是小声问道：“刚刚给你打电话的，就是那位魔王吧？”
“嗯……是的。”
“她刚刚似乎想喊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继续待在这里没问题吗？”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她的男宠吧？”
“不不不！怎么会？”东方游惶恐地说道，“只是……从她刚刚给你打电话的语气来看，她那边似乎有一些麻烦事需要你帮忙，真是奇怪，虚空魔王需要别人帮忙……”
“她用那种语气说话，当然是出事了，我听得出来。”空悟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不过不用担心，她可是虚空魔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