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刺杀悖论（三）
八方市中央城区陡然变得寂静起来，但是先前的混乱留下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雪灰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长岛先生一直在给她引路。
“我听塔奇拉说你会规避灾难，那么你选择为我引路是因为我可以带来好运咯？”雪灰对长岛先生说道。
这一路上雪灰已经问了不下一百个问题，但是长岛先生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走在前边带路，这让雪灰感到很无聊。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重要的角色，跟着你走一定会影响到故事主线，怎么现在看起来我们两个像是完全被故事主线抛弃的角色呢？”雪灰看着空旷的街道说道，“你到底能不能带我到虚空魔王身边啊？”
长岛先生忽然停下，他竖起耳朵听了听远处的声音，然后立刻跃上墙头消失在夜色中。
“喂……”雪灰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一股剧烈的振动沿着路面传播过来，所经之处，路面崩裂，楼房倒塌。但这一切都结束后，雪灰仍旧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看来它确实把我带回主线故事了。”雪灰推了推镜框，沿着破碎的街道继续向前走去。
……
……
东神可推开身上的楼板，从碎石堆中爬了出来。这片街区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烟尘弥漫，什么都看不清。
“袁奇！”东神可担心地喊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闪到东神可身后，他急忙转过身，正好看到了巴隆那张狰狞的脸。
“喊这么大声，怕我找不到你吗？”巴隆露出满嘴钢牙。
说罢巴隆再次出拳，仅仅是出拳这一瞬荡开的空气波，就将两人周围的烟尘涤荡一空。东神可躲闪不及，只能咬紧牙关硬接下这一拳，随后就像一枚炮弹一样被轰飞出去，将沿途的一切全部撞碎，最后将一座高楼的底层击碎，倒塌的楼体将他埋在一堆碎石当中。
巴隆听到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后，失望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只一拳而已啊？”
袁奇和其他巡捕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从一块楼板下爬出来，吃惊地看着周围的情况。
“少爷呢？”袁奇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还有个更糟糕的消息，”另一名巡捕说道，“闻雪鹰不见了。”
袁奇吃了一惊：“什么叫‘不见’了？如果还埋在下面，那就挖出来……”
“你刚刚说‘少爷’？”巴隆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袁奇愣了一下，抬起头望去——巴隆已经发现了他们。
“我原本以为是个丫头……也罢，”巴隆盯住了袁奇，“你是这些巡捕中负责发号施令的家伙，那你一定是最强的那个吧？”
恰恰相反……袁奇咽了口唾沫，他的战斗能力在六扇门能排进倒数前十名。
“你是高手吧？”巴隆再次问道，他兴奋地看着袁奇，将指关节捏得嘎巴作响。
袁奇办案多年，见识过不少穷凶极恶的罪犯，但他还是无法在巴隆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保持冷静。
巴隆纵身跃起，一拳砸下。
“先撤！”袁奇喊道。
巡捕们立刻抢在巴隆的重拳落下之前跃开，这一拳的威力比起榴弹炮都不遑多让，直接在路面上轰出一个大坑。
袁奇带领巡捕们飞速远离巴隆，他们都意识到与巴隆近身搏斗是在送死。
“这是个力量系的超能力者？”一个巡捕问道。
袁奇取出手机看了一下超眼测出的超能力指数：“确实是个超能力者，但不像是力量系的超能力。”
巴隆看着那些飞速远去的巡捕，十分不开心：“我说，我刚刚已经很控制力道了，还是不敢接吗？六扇门的巡捕就这种水平？”
袁奇没有理会巴隆的挑衅，挥挥手说道：“先找到少爷！”
“喂！”巴隆忽然大声喊道，“认真听我说话！”
他单手举起一块楼板，瞄准上百米开外的袁奇一行人，然后奋力掷出。
“什么……”袁奇吃了一惊。
楼板飞行的破空声响起时，巡捕们纷纷闪避，刚好躲开了致命的撞击。然而楼板命中了前方的路面，四溅的碎石立刻化为锋利的刀刃，这种无差别的打击立刻让所有巡捕都在四溅的鲜血中倒下。
袁奇扑倒在一面断墙后面，他用法印挡住了要害，但是四肢都被伤得很重。
“都还活着吗？”袁奇喊话问道。
没等其他人回话，一道巨大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上百米开外的巴隆只一跃便来到了袁奇跟前，这一脚下去地面龟裂，并且距离袁奇的脑袋不到两米远，看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到底是不是高手啊？“巴隆俯视着袁奇说道。
袁奇抬起头，忽然发现巴隆的下巴上有一个特殊的印记，从颜色来看并不像是纹身。袁奇的大脑立刻开始飞速检索脑内存储的信息，终于找到了对应的图案。
“原来是这个……”袁奇急忙蘸着自己的血在掌心涂画起来。
“真扫兴！”巴隆举起拳头砸了下去——
然而重重砸下的拳头竟然被袁奇单手接住，与此同时巴隆下巴上的印记开始闪烁，仿佛是被激活了一般。袁奇用来接拳的那只手正是他刚刚涂画的那只手，他涂画到这只手上的印记也跟着闪烁起来。
“黑魔导们为了获得无坚不摧的仆从，特地开发了【狂战士契约】这种黑魔法，专门用来改造肉体。不过，为了防止自己制造出来的怪物失控，他们专门在魔法咒文里留了后门，只要使用特殊的魔法印记就可以封印你的行动。”袁奇无奈地叹了口气，“代价是我也会一同被封印。”
巴隆立刻发觉自己身上那澎湃涌动的力量突然平静下来，一道无形的牢笼禁锢了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你怎么知道这个？我明明把那些老巫师都干掉了！”
“天眼通会记录下它看到的任何情报，”袁奇的话里透着一种莫名令人火大的自豪感，“我并不是什么筋肉强人，我只是刚好什么都懂一点而已。”
先前与袁奇失散的巡捕们陆续从废墟中爬出来，面对这一幕，他们立刻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事。
“这个人是杀不死的，废掉他的行动能力就可以！”袁奇提醒道。
巡捕们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举起武器瞄准巴隆的四肢开火。然而这时一阵微风忽然吹来，随后飘来的黄色烟雾迅速包围了巡捕们，烟雾接触到的一切都被严重腐蚀，转眼间就有两名巡捕抱着溃烂的肢体倒下。
“你们快躲开！”袁奇急忙喊道。
“这位巡捕不先考虑下自己吗？”艾莎出现在一处废墟顶端，“我确实没料到六扇门的巡捕中会有人了解黑魔法，这下我就必须除掉你了。”
“少废话了，赶紧一枪崩了他！”巴隆吼道。
“不要急，蠢货，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艾莎说着举枪瞄准了袁奇。
但是一道影子忽然延伸到了艾莎脚下，察觉到这一点的她立刻跃开，让那双从影子中伸出的手抓了个空。藏在影子里的吸血鬼一击不成，立刻释放出成群的蝙蝠，意图靠数量将艾莎扑杀掉。
艾莎“啧”了一声，转身向废墟之间的曲折小径逃去，同时打开了耳麦：“铁刺，你知道该怎么做！”
远远看到艾莎转身逃走，巴隆忍不住骂起来：“你他妈在干嘛？”
“是魔王麾下的吸血鬼吗？”袁奇终于松了口气，忽然又觉得很不爽，“怎么觉得他们在把我当诱饵用？”
巡捕们逃离烟雾的时候艾莎也在逃离蝠群，原本严峻的对峙场面突然变得混乱起来，铁刺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悄然来到袁奇身后。
“虽然干掉你就可以直接解除封印，但是我听说施术者失去意识的话，封印同样会失效。”铁刺说道。
袁奇愣了一下，满头冷汗地转过去，正好看到了已经将上半身的绷带全部摘下来的铁刺。
铁刺的掌心已经泛起红光：“你能坚持多久？”
说罢铁刺一手扼住袁奇的咽喉，一手扼住袁奇的手腕。令人难以想象的剧痛立刻通过铁刺的双手传到袁奇身上，袁奇只觉得上半身的皮肉整个被人拔掉，然后再细细地切割成块。这种痛觉一波波冲入大脑，仅仅用了几秒钟就让袁奇接近昏厥。
“幻……幻术吗？”袁奇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已然撑不下去。
“不不，痛觉都是真的，好好与我分享这种感受吧！”铁刺兴奋地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从铁刺背后伸过来扼住了他的咽喉。
——不知何时赶到的闻雪鹰凑到铁刺耳边，用令人战栗的声音轻声说道：“乖，我们打针。”
铁刺还没回过神来，闻雪鹰便将另一只手上攥着的四、五支注射器一起扎到了铁刺的脖子上！
“这是……”铁刺立刻收回双手，转身将闻雪鹰击倒，却无力再继续发动攻击，“这是吗啡！”
“你刚刚那么磨蹭干嘛？他妈的！”巴隆忍不住骂道。
闻雪鹰靠在一块碎石上咳出一口淤血，笑着说道：“好不容易从一家药店的废墟里找到的。”
“可恶……”铁刺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他的四肢逐渐变得无力，痛觉正在慢慢消失，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只要你能感觉到疼痛，那么多重的伤都无法杀死你，对吧？”闻雪鹰慢慢爬起来，拔出一把匕首，用看待牲畜那样的眼神看着铁刺，“艾莎·阿道夫把你找来对付我，无非是觉得我喜欢折磨敌人，而你不怕折磨。但是她错了，临死时让人备受折磨的并不是【疼痛】，而是【恐惧】。”
说完，闻雪鹰用匕首准确地剖开了铁刺的颈动脉，让他的鲜血像喷泉那样涌出来。
“痛苦吗？只有生命逐渐流逝的恐怖罢了。”闻雪鹰点起一支烟，悠闲地看着铁刺逐渐死去的样子。
袁奇看着闻雪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读过有关闻雪鹰的全部卷宗，但亲眼见到她杀人后才明白她所代表的是怎样的一种恐惧，这种恐惧甚至远胜于铁刺带给他的痛觉，那是一种直接攻击精神的折磨。
铁刺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流走，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几秒不到就崩溃地大喊起来：“酸雾！治好我！快！”
一团黄色烟雾从废墟的缝隙中渗出，迅速朝铁刺这边飘来。
“很好，”闻雪鹰满意地笑了笑，“就等你把它引过来。”
说罢，闻雪鹰将嘴中的烟头向那团黄色烟雾弹了过去。燃烧着的烟头在接触到那团黄色烟雾后立刻引起了爆燃，剧烈的火焰沿着烟雾飘来的路径席卷过去，顷刻间便到达了酸雾藏身的位置。
不远处的一处废墟忽然爆炸，一具焦尸被抛到空中，然后又重重摔下来。
闻雪鹰用左眼看着这一幕说道：“跟我看到的死法差不多——按理说没有你喊的这一嗓子，她应该会控制烟雾避开明火的吧。”
追击巡捕们的烟雾也迅速消散。
铁刺眼见求救无望，只能睁大双眼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闻雪鹰下刀的位置很准，铁刺很快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变成一具面色苍白而又狰狞的尸体。
“这个女人……”连巴隆都暗暗心惊。
“就是现在！”袁奇向脱困的巡捕们喊道，“砍断这个人的手脚筋——可能还不够，最好连锁骨一起折断！”
巡捕们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立刻朝巴隆奔去。但就在这时，突然出现在附近的艾莎瞄准巴隆开了枪，子弹瞬间洞穿了巴隆的头部，一枪毙命。
巴隆倒下的同时，袁奇也恢复了行动能力。
袁奇吃惊地看着巴隆的尸体，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巴隆额头上伤口蠕动起来，然后迅速复原，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重新站了起来。
“都退后！”袁奇急忙再次祭出手上的魔法印记。
然而巴隆直接抓住了袁奇的手，轻轻一握，便将袁奇的指骨碾碎大半。巴隆看着袁奇痛苦嚎叫的样子，一脸不屑地说道：“一旦被封印的个体死亡，这种血契就自动解除了，我就是靠这一点杀掉那些黑魔导的。”
“糟了……“袁奇双目无神地说道。
闻雪鹰的身影突然从巴隆手臂下方闪过，带着一丝寒冷的刀光，准确地切断了巴隆的手筋，迫使他松开了袁奇的手。附近的两名巡捕立刻冲上前去带走了袁奇和闻雪鹰，迅速消失在废墟中。
“你们是苍蝇吗？“巴隆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艾莎躲避着蝙蝠的追击，终于来到巴隆身边。
“看来就剩我们两个了，“艾莎看着铁刺的尸体说道，”清理下虫子吧。“
“哦？我喜欢你这种说法。“巴隆终于展现出了一点默契。
成群的蝙蝠再次袭来，巴隆立刻让艾莎骑到自己肩膀上，然后再次跃起，将一记重拳砸到地上。整个大地都剧烈颤动了一下，附近的残垣断壁纷纷碎裂，无数碎石连带着藏身其中的袁奇一行人一起被扬到空中。
艾莎抓住这个时机朝空中发射了一枚银质闪光弹，刺眼的强光立刻覆盖了这片区域，追击而来的蝙蝠都在这片强光中化为灰烬。同时碎石块被扬到空中之后地面上再也没有遮挡物，这枚闪光弹成功消灭了这片街区内所有的影子，藏身其中的吸血鬼们被迫现身。
漫天的巨石纷纷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