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魔王军招募令
【信息】是无处不在，却又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存在。
人们习惯了收听广播、看电视、上网，阅读文字、倾听音乐、观看视频……庞大的信息流像是空气和水一样，被人们的大脑吸收，变成养分，滋生出一个个【想法】，并沉淀成一段段【记忆】。
新世界的信息流组成的海洋浩渺无边，在这样的海洋中，任何巨浪最终都会变成毫不起眼的涟漪，最终归于平静。
然而，一股暗流潜藏在海面下，始终不曾消失。一旦海面上翻涌起某种特殊的浪花，这股暗流就会涌出海面，将特定的信息流吞噬，重新潜入海面下。
一股新的信息流再次在海面上掀起了浪花，这股信息流中包含着大量照片和视频，零碎地拼凑在一起，再现了空悟处决巴隆的场景。
暗流立刻涌出海面，将这股信息流全部吞噬，但它立刻发现这股信息流在奔涌的过程中已经将自身的信息扩散到了其他信息流中。
创造暗流的人曾经下过指令，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必须净化整个海洋。
暗流猛地炸开，化为一圈巨大的波浪，很快就扩散到了整个信息海洋每个角落，在这个过程中，与空悟有关的信息全部被抹除。
信息海洋重归平静，暗流再次深潜。
……
……
幻空展结束后，八方市东郊的沙滩重新变得空旷起来。三大法则消失后，这片沙滩被妖兽占据，变得十分危险。沙滩上残留着杂乱的车辙和一个深坑，在深坑底部有一个姿态扭曲的焦黑人影。
阿方索走到坑边，看了那人影一眼。
“肉眼……算了，同位素……直接给我魔法刻印吧。”
一名部下立刻将一瓶红色的魔药交给阿方索，阿方索将药水洒在人影上，坑内立刻腾起大量烟雾。一道发光的魔法阵出现在烟雾中，片刻后便随风消散。
阿方索点起一支烟，取出手机拨通了阿雷西欧的号码。
“老板，魔法刻印对得上，现在可以确认死在坑里的那个家伙就是巴隆·施坦因。”
“哦？已经到了必须使用魔法刻印来确认的地步吗？他的死相肯定相当惨烈吧？”
“在我看来就是一团黑影而已，看上去是被活活烧死的，也不知道烧了多久。”阿方索拔出枪随手打死了两头想要偷袭他的妖兽，继续与阿雷西欧通话，“这下你能给WBI那边交差了吧？”
阿方索带来的部下纷纷举起武器，将另外几只妖兽逼退。
“不只是WBI那边，魔王阁下也向我打听巴隆·施坦因的下落，只是……”
“又怎么了？你还要我帮你确认其他事情吗？”
“嗯……不了，尽快回黑港吧，表哥。今天早上，我们对门新开了一家店，我要跟你聊一下怎么处理。”
阿方索收起手机，招呼部下跟着他一起离开了这片沙滩。
……
……
接到黑港的电话后，司空千语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故作平淡地说道：“本尊知道了。”
放下电话，司空千语握住拳头“耶”了一声，正好被守候在一旁的闻雪鹰看到。
“鹰姐……咳咳！本尊……”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女王阁下？”
闻雪鹰那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司空千语很尴尬，她凹了半天姿势，最终还是从女王姿态切换回日常姿态。
“黑港刚刚打来电话，那个能复活的杀手已经被彻底杀死了。终于去掉了一块心病……”
“哦……”闻雪鹰面无表情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那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什么意思？”
“要杀死那个家伙，必然需要你这位虚空魔王亲自出手吧？你怎么表现得好像是刚知道的样子？”
“我……”司空千语忽然愣住。
“不是你吗？”闻雪鹰皱起眉头，“我听说西伦国的警司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能处死他，最后只好决定先把他押送到SeaHouse再执行死刑——说起来，要是来了个持有神之戒的大拿，或许也能搞死他。”
司空千语的脑海中掠过一个猜想，她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呵斥道：“不要聒噪，这自然是本尊的手笔。你这奴仆，连主人赐予你的喜悦都不屑享用了吗？”
闻雪鹰立刻被烟呛到，她急忙单膝跪下，遮住脸上的红晕：“谢谢女王阁下！”
司空千语松了口气，起身说道：“鹰姐，大厦这边拜托你照看下，我去找一下空悟。”
闻雪鹰疑惑地抬起头：“空悟是谁？”
司空千语的身体僵在原地。
“当初陪我们一起对付妖兽的那个少年，你忘了吗？”
“少年？”闻雪鹰深吸了一口烟，用成年人特有的邪恶眼神看着司空千语，“女王阁下莫非找了一个男宠？属下理解的！”
然而闻雪鹰并没有如愿用轻佻的言语换来司空千语的呵斥，司空千语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立刻使用瞬移能力离开。
闻雪鹰继续抽烟，自言自语道：“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
……
公寓内一切如常，但是司空千语并没有在客厅里看到空悟。她急匆匆地来到二楼，将每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仍旧没有看到空悟。
最后，司空千语紧张地来到空悟房间的门前。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门冲入房间，结果正好撞上了正在欣赏本子的空悟。
空悟放下本子，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司空千语：“你不会敲门吗？”
“啊——”司空千语尖叫了一声，然后条件反射地捂住双眼，“你刚刚是不是……有没有……”
“不是，没有。”空悟继续翻看本子，“我连裤子都没脱。”
司空千语松开手指，透过指缝确认空悟所说属实，这才放心：“你……你怎么在你房间啊？平常这个时间，你都会在客厅打游戏的。”
“这算什么话？难道你想趁我不在房间偷东西吗？”
“怎么会……我……我是来找你的！”
“什么事？”
司空千语欲言又止。
她推算过时间，今天是她自杀手风波开始以来第一次向闻雪鹰提到空悟，这意味着空悟被他人忘记有可能就发生在杀手风波期间——进一步讲，很可能就是空悟出手击杀了巴隆·施坦因，同时也导致他再次被全世界忘记。
虽然“全世界”对空悟来说只是几个人而已。
想到这里，司空千语忽然失去了继续询问的勇气——她当然知道空悟为什么会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她。空悟想要细心呵护的东西，正是她那个夸下海口的承诺。
最终还是……失败了吗？
司空千语低下头，掩盖了她的失落，低声呢喃道：“对不起。”
“嗯？”空悟奇怪地放下本子，“你为什么事道歉？”
“呃……不敲门就闯进你的房间……”司空千语急忙搪塞过去。
“唉……你有正事就赶紧说正事。”空悟不耐烦地举起本子。
司空千语暗暗攥紧拳头，认真地说道：“我准备提前发布魔王军招募令！”
“提前？你犹豫了这么久的事，怎么突然下定决心了？”
“之前发生的那种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了！”司空千语的语气愈发认真。
空悟察觉到了司空千语的变化，他翻身下床，局促地来回走了几步，无奈而又关切地说道：“这次也不需要我的帮忙，对吧？”
司空千语点点头，低着头不让空悟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光。
她知道的，空悟有时候温柔得过分，就像是一个手指上布满利刃的人战战兢兢地拿着一个鸡蛋，生怕自己的力量会破坏这种脆弱的接触。因此，这份温柔里常常会带着一丝惶恐。越是明白这种温柔，司空千语越是惭愧。
她也想为两人的约定贡献一份力量。
……
……
新历X021年初，虚空魔王突然发布了魔王军招募令。
不限国籍，不限种族，能者居之。
有人狂欢，有人哀愁。
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冷静地审视这份声明，这些人的意见会直接或者间接地影响到整个世界的走向，并且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新世界繁华的表象下涌动着许多暗潮，每一个都有可能导向一次灭世危机。那些大人物们早已习惯了审视这些噩梦般的前景，然后按照顾问给出的优先级排序，依次处理这些危机。
……
……
新年伊始，国际安全理事会再次召开了联合会议。
八年前的超能动乱期间，会场被拥有空间系超能力的超能通缉犯突入，造成了重大人员伤亡。从此以后，这种联合会议都改为在线上进行，与会者的相貌被隐藏，声音也被特殊处理，只提供一个代号供彼此交流使用。
偌大的网络空间中，代表与会者的数字剪影依次亮起，此次会议共有13人参加，通常东华国和西伦国各占一半席位，而多出来的那一位则来自一个中立岛国，以确保投票结果不会僵持在平局。
4号首先发言：“近几年发生了许多起异常物品管理违规事件，恕我直言，这必须引起我们的警惕……”
“不过就是一些收藏品的丢失和寻回而已，只要目录完整，就不是大事。”1号打断4号，“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重新排列威胁优先级。”
其他人纷纷附和，4号的提议被搁置在一旁。
“魔王撒旦不久前又宣布要召开灭世议会，依我看，恶魔族裔的威胁度仍旧是最高的。”8号说道。
“不见得，那个撒旦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他去年搞出的乱子远远比不上这个新秀，虚空魔王。”7号说道。
8号立刻反驳：“我手里有新神教会提供的研究报告，他们也认为恶魔的威胁要比虚空高！”
“天使们当然看恶魔不顺眼，”9号忽然说道，他的语气很不屑，“至于8号阁下，应该有负责对魔武器的研发项目吧？之前拨给你的款项还不够吗？”
“你……”
“我希望大家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吵上。”6号提醒道，“构建这种稳定且绝密的网络虚拟空间很难，因此它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虚空还是恶魔，我们投票决定。”1号说着调出了投票系统，“投虚空的请选A，投恶魔的请选B。”
众人默默投票，最终票数停在了6:6。
“怎么回事？谁没有投票？”1号生气地说道，“威胁度评级和其他表决项目不一样，不允许弃权！”
“我想选另外一个，”13号忽然说道，“不是虚空，也不是恶魔。”
“那还有谁？”
“快点结束吧，真是形式主义！”
其他人开始发牢骚，只有1号认真地询问道：“那你想选谁？”
“不可知博士。”13号答道。
虚拟会议室忽然安静下来，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不可知博士”所指是谁，但都不想讨论此事。
“我知道大家在不可知博士身上各有所图，”13号继续说道，“恶魔和虚空这两个存在虽然强大，但他们的诉求很容易查明，并制定针对性的措施。唯独不可知博士，我们一直都无法理解他的意图。更重要的是，他那些在各位眼中有利可图的发明创造，确实可以毁灭世界。”
众人沉默了一段时间，最终4号说道：“不要危言耸听，我们手里都有不可知博士的资料。他的那些违禁技术确实很危险，但就威胁度来说，那甚至比不上异常管理局负责的A级异常物品。”
“什么？我竟然被蔑视到这种程度？”13号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激动。
众人齐齐愣住，1号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质问道：“13号，你的通讯密码是多少？”
“别问了，既然我能黑进这个虚拟会议室，拿到他的通讯密码还不简单？”13号冷笑了一阵，“不过，仅仅是戏弄你们这些政客也算不上什么杰出的成就。认可我的人必须是……更高的存在！”
“13号！”1号喝道。
代表13号的数字剪影闪烁了一下，忽然变成了一张小丑面具，代表其他与会者的数字剪影也纷纷变形成形状各异的丑陋面具。
“我想，我们应该重新投票。”4号说道。
“不可知博士”这几个字忽然之间变成了政府机密网络中出现频次最高的词语，与这个词语有关的信息在一个个大人物的信息窗口中流传，最终变成了一个在高层之间人尽皆知的秘密。
与此利益相关的大人物们纷纷行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