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源之歌（二）
随着所有与神机兵计划有关的讨论被强行屏蔽，#东神歌被兄长强行抓走#这件事迅速占据了各大网络论坛的头版，但随后也很快就被屏蔽。
与此同时，两位当红女星同时被爆出隐婚，网民们的注意力纷纷被转移，很快就没有多少人还在讨论那个真假难辨的神机兵计划了。
东娱的公关部已经连续通宵加班两天，今天终于获得了难得的喘息。
公关组长拖着疲惫的身躯将一份报告交给徐导：“徐总，礼部下场了，昨天我们已经竭尽全力把这事搞得足够大了，但现在……”
““两个女星同时爆出隐婚？礼部的人手腕也很厉害嘛。”徐导一边看报告一边说道。
“徐总，接下来东神歌的事……”
“已经足够了，你们记得把用过的网络账号处理掉。”
“徐总，现在礼部开始查这件事了，就算把网络账号处理掉……万一查到我们头上该怎么办？”公关组长试探着问道。
“不要怕，爆料人又不是我们，转发者成千上万，即便是强硬的国监，也还是要信奉法不责众的原则。”
“话虽如此……”
“这样，你先带着你的人调休一天，加班费回头我给你补上。”徐导忽然打断公关组长，他的语气温和而又不容拒绝。
“谢谢徐总！”公关组长如释重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徐导的办公室。
徐导点燃一支雪茄抽了两口，他的座机忽然响起来。他拿起话筒，用生意人特有的客套语气说道：“陈司务吗？现在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少装傻了，老徐！”话筒中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昨天侍郎大人把我们召回礼部彻查网络上的泄密事件，发现有不少推波助澜的营销号都是你们东娱旗下的！”
“哦？是陈司务你发现的，还是礼部其他官员发现的？”
“啧啧，算你聪明，目前只有我知道那些营销号和你东娱的关系，但可别指望我能帮你瞒住，我们那位尚书，比谁都精。”
徐导抽了口雪茄，忽然说道：“说起来快过年了，我还没登门拜访过您呢，陈司务家缺年货吗？”
“行，算你懂事。”陈司务满意地笑了笑，“我可告诉你，神机兵计划是兵部机密，国监一定不会放过泄密者，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东娱摘干净！礼部查不到那些人和东娱的关系，自然不会有人建议继续在东娱身上查下去。”
“明白，”徐导的脸色阴沉下去，“这个好办。”
公关组长离开后，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不知何时来到门外的皇甫谣透过门缝将徐导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似乎有些话想说，但最终没有鼓起勇气敲门。
……
……
在洛京东南城区有家妖怪酒馆，专门为接待妖族客人。但是今天店里来了一个人类记者，这让店里的气氛显得十分拘束。
——魏知之所以要打扰其他客人的兴致，是因为他准备在这里对吴越进行专访。
两天前刚刚落选的吴越已经褪下了偶像的光环，重新变回一个灵妖女孩儿。或许是因为摆脱了偶像包袱的关系，吴越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跟魏知对话，完全不是个偶像少女该有的样子。
“没想到我说在这里接受采访，你还真敢来。”吴越吐槽道，“你知道吗？我们这边的客人平时都会开吃人的玩笑。”
不远处的店老板立刻朝吴越拼命使眼色。
“妖怪开吃人的玩笑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新闻，还是让我们聊聊你的事吧。”魏知的镜片上闪着犀利的光芒，“虽然你在我来之前已经换掉了服务生的服装，但从你藏在衣兜里的点单便签来看，你不是这家店的顾客，而是雇员吧？”
被一眼识破的吴越瞪了魏知一眼：“怎么着？你是来专门挖苦我的吗？落魄偶像就不能打工吗？”
“不要误会，我只是……感慨一下。刚刚被淘汰，西风娱乐公司就把你扫地出门，真是不讲情面。不过也没办法，每年偶像训练生那么多，进不了前八就没有培养价值。”
被说到痛处后，吴越很不耐烦：“哼，还不是因为东娱在我的粉丝投票上动了手脚？一定是他们压了我的票——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干嘛？快点说，我还要工作呢。”
魏知咳嗽了两声，切入正题：“我听说你和皇甫谣一起参加过东娱的海选，只不过后来她被留下了，而你又去参加了西风娱乐的海选。你一定很了解皇甫谣，能跟我讲一讲她吗？”
“你想打听皇甫谣的事？那直接去采访皇甫谣不就行了？”吴越有些生气。
吴越离开西风娱乐公司后突然收到未知的采访邀请，她以为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没想到魏知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打听消息用的工具人。
魏知抬起头，认真地说道：“能从皇甫谣嘴里问到的，不一定就是皇甫谣的全部。”
“我说了，你找她本人去问！”吴越起身准备离开。
“不要这么抗拒，吴小姐。”魏知说着掏出一张金卡放到桌子上，“我知道你最近会很缺钱，就把这当成一场交易吧，价钱公道的交易。”
吴越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张金卡，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她认出那是东华银行的贵宾卡，余额没有十万以上是办不了的。
吴越重新坐下，奇怪地说道：“我以前见过的娱乐记者恨不得把我的所有隐私信息都白嫖出来，你竟然肯付钱。”
“大家的追求不一样，”魏知说着取出手提电脑，“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吴小姐。”
“你尽管问……”
“皇甫谣在你看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多了，毕竟连那种蠢话都会说。”
“什么蠢话？”
“六十四进三十二的时候，大家在节目组安排的城堡集训，晚上玩真心话大冒险，皇甫谣抽到了一个真心话，题目是她会不会在洗澡的时候小便……你知道的，女孩子总有些坏习惯——但是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吗？她说她根本不会排泄，小的大的都不会！”
“哦。”魏知将吴越说的全都记录下来，这个劲爆的消息竟然没有让他表现出丝毫惊讶。
“我知道哈，某些死宅总是会幻想，‘我的偶像妹妹才不会拉屎撒尿~~’——个屁！正常人谁不拉屎撒尿？”吴越的兴致越来越高涨，“所以她那么说肯定是因为要保持清纯形象，拜托！大家当彼此是朋友，一起玩游戏，结果她还端着架子，真是不会看气氛！”
“那么，你见过她上厕所吗？”魏知问道。
“这个……这个我倒确实没见过——兴许她为了保持清纯形象，连上厕所都躲着我们呢！”
“嗯，了解了。”魏知的十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
“不过，我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吴越忽然开始主动发言，“据说真正的皇甫谣早就被东娱关起来了，舞台上那个是东娱模仿皇甫谣的声线和外貌制作的仿生人，所以她才能唱出那种水平的现场——因为都是调音师提前制作好的，让仿生人再播放一遍而已！”
“哦……”魏知扬起眉毛，明显不太相信，“没有实锤的事都没有讨论的意义。”
“实锤？”吴越忽然攥紧了手机，“我倒是有个锤，不过你想要的话，得加钱。”
“哦？”魏知立刻又掏出一张金卡放到桌子上。
吴越咽了口唾沫，急忙从手机相册中翻出一张照片给魏知看：“就是这个啦，早些时候圈里传过一个大瓜，据说有人在其他地方见到过一个跟皇甫谣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在一家酒吧卖唱，但是唱的歌很……不堪入耳。有人说，那个女孩儿是皇甫谣为了保声誉而抛弃的双胞胎姐妹，但我觉得那个才是真的皇甫谣，东娱推上台的那个是傀儡！当初所有消息都被东娱紧急公关掉了，甚至没有人能存下一张截图，我这个是耍了一点小聪明才拿到的。”
出现在照片里的确实是一个和皇甫谣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她穿着一身混乱搭配的衣服，正对着一副话筒懒散地演唱。除了相貌之外，照片里的女孩儿与现实里的皇甫谣简直判若两人。
“就是这个！”魏知忽然站了起来。
“喂喂喂！”吴越急忙把手机收起来，“这张照片本来是东娱公关部发给皇甫谣确认用的，我好不容易才在她删除之前偷偷从她手机里复制过来，你……”
魏知又掏出一张金卡：“不要当雇员了，吴小姐，直接当这家店的老板娘吧。”
吴越看着桌子上的三张金卡，终于松口：“成交！”
……
……
一年一度的家族聚会结束两天之后，东神家五兄弟终于齐聚一堂，只不过一个被五花大绑，一个遍体鳞伤，剩下三个面面相觑。
“何必闹成这样呢？”大哥东神剑叹了口气。
东神戟浑身是伤，但他却毫不在意，还兴高采烈地讲着他前去捉拿东神歌时的情景：“四弟真是了不得，他现在应该也到洞虚境了，我可没想到他挣扎得这么狠，像只猫一样，挠了我好几道……”
捆绑东神歌的绳子上贴满了符咒，这让他彻底无法动弹。他冷冷地盯着前方，谁都不搭理。
“二哥，你先止血吧。”东神可担心地说道。
“哟，还是小可更关心我。”
“噫……当我没说……”
东神启凑到东神剑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待会儿大伯回来的时候，你我能劝得住吗？”
“别想太多，这次你我都保不了他，”东神剑很无奈，“争取不要变成最坏的结果吧。”
东神戟正用伤口上的血调戏东神可时，东神正国匆匆赶到，兄弟四人立刻噤声。
东神正国看了一眼东神戟身上的伤，走过去直接给了东神歌一耳光：“你这浪荡子！对同族兄弟下手这么重？”
这一耳光也很重，东神歌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血色，但他仍旧面无表情。
“唆使军政要员在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还非法拘禁公民，我本以为东神尚书敬畏国法。”
东神正国似乎早料到东神歌会这么说，他并没有动怒，而是脸色阴骘地坐到东神剑搬来的椅子上，正色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东神家差点因为你门风扫地，你还妄想置身事外？”
“你到底要怎样？”东神歌冷冷地说道，“我不会回神机营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哼，神机兵是国之重器，让你这个浪荡子来执掌，岂不误事？”东神正国一脸鄙夷，“我要你即刻宣布退隐，远离卖唱之流，不再抛头露面，这样东神家还可以保你一生富贵……”
“不然呢？”东神歌直接问道。
东神正国沉下脸来说道：“我就废了你的修为，打入天牢，从此不见天日，也不得再与你的母亲还有兄弟相见！”
“大伯……”东神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其他三位兄长也都缄默不语，东神正国确实已经动怒，他们只希望东神歌能尽快服软。
但是东神歌仍旧不肯低头：“你真的觉得你关得住我？”
“就算你逃到了西伦国，我也要动用外交手段把你抓回来！”东神正国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东神歌继续与东神正国相互怒视，但是最终却在气势上败下阵来。东神歌的强硬多少带这些年少轻狂，而东神正国的强硬则处处透露着长辈的狠辣，直接撕碎了东神歌继续反抗的勇气。
东神歌忽然明白，如果权势滔天的东神正国真的要动手，他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
其他四个兄弟面面相觑，东神可想要上前说情，被东神启拦住。
东神歌耳边的乐曲渐渐变得婉转哀伤，他低下头说道：“明天洛京电视台会邀请我去录一期节目，那时候我给你回复。”
“哼，好自为之。”东神正国起身拂袖离开。
东神可上前帮东神歌解绑，他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最终没找到合适的言语，只能叹了口气说道：“以后都听不到四哥写的新歌了吗？真是糟糕……”
……
……
经过一整天的紧急加班后，礼部终于将所有与神机兵计划有关的舆情都压了下去。其他公务人员都准备下班时，司空衡却只身一人匆匆赶往礼部尚书的书房。
“伯父……“司空衡直接推门走进书房，却看到司空术正在玩手机，“您好歹是礼部尚书，能不能关心一下下属的工作啊？”
“我这不正在验收你们的工作吗？”司空术头都不抬，“胆子大了，不敲门？”
“是急事！”司空衡说着把门关上，“我们的人在网上追查神机兵计划的爆料人，最后线索断在一群营销号的号主身上。刚刚查明，这些人已经全部死于酒驾引发的连环车祸！”
司空术微微皱眉，抬起头说道：“死人身上也可以挖到信息的吧？”
“没有，我甚至出动了司空家的密探，但还是什么都没查到，”司空衡面露愁容，“那些号主身上的信息完全断了，能把信息抹杀得这么干净，无论是谁，都绝对是个隐患。”
司空术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东神尚书手上又多了件棘手的事。”
“哦……哎？”司空衡的大脑差点没转过弯，“伯父，怎么又变成东神尚书的事了？”
司空术继续玩手机：“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些死人身后藏着一个泄露军事机密的家伙，你觉得我们礼部有义务把他揪出来。但是军事机密本来就由兵部负责，我们当初向东神正国做出的承诺是平息舆情。既然这个泄密者没有后续爆料，我们也没必要再追查下去。”
“这……”司空衡犹豫了一下说道，“反正我们已经把东超的管辖权保住了，为什么不能帮兵部一把呢？”
“我知道你跟兵部侍郎私交不错，想捞他一把。”司空术板着脸说道，“但是快过年了，我不想加班！”
——早就放假回家然后又被司空术临时叫来的司空衡顿时觉得一口老血涌上喉头，最终他还是将其咽了回去：“是，尚书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