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月轻态度坚决远超陈拾想象。陈拾意识到,覃月轻的冷言冷行不是因为害羞、无措、表里不一,而是在和他划清界限。陈拾的思维还在云里雾里,分析覃月轻的想法却找不着头绪。杨柒把陈拾拉到街上。

杨柒挽着陈拾的手臂,俨然一副女朋友的架势。

梧桐街上行人少,有的都是放学回家的金沙三中学生,金沙三中学生几乎都认识杨柒,装作没看到和陈拾手挽手的杨柒,其实在悄悄瞄杨柒和陈拾。陈拾站在杨柒身边更像她的陪衬。

“今天吃什么?”杨柒熟络道,“我请你。”

陈拾抽出手。

“今天吃西餐嘛。”杨柒指向一家高档的西餐厅。“请你吃牛排。”

陈拾不厌其烦:“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我看你病得不轻。”

杨柒可怜巴巴:“我没生病,不用吃药。赶快找家餐馆,我需要投食。”

陈拾随便走进一家小餐馆。餐馆墙壁上的贴纸有各种菜品和价格,餐馆里坐着几位金沙三中的高三学生,因为高三要上晚自习的缘故,他们下午放学后基本不回寝室和家。杨柒走进餐馆后,餐馆里的男生们目光都跟在杨柒脸上。

陈拾找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

杨柒坐在陈拾身边。

胖矮的女服务员走上来,询问两人:“帅哥美女,吃什么?”

陈拾看墙上的菜品,在心里挑选一番:“回锅肉盖饭。”

杨柒:“我要玉米肉沫饭。”

等待厨师做饭的时候,陈拾尿急。“我去上个厕所。”

最近的厕所是梧桐街广场的公共厕所。陈拾上完厕所,回到餐馆。

杨柒对面坐了一个金沙三中的男生。男生像是杨柒的同班同学,正在和杨柒聊班上的事。陈拾坐到杨柒身边。

男生对陈拾说:“你是杨柒的弟弟吧。”

陈拾:“哦。你是?”

男生:“蓄行之。蓄是储蓄的蓄。”

杨柒半开玩笑道:“比畜生的畜多了一个草字头。”

男生不介意地笑了两声,笑意盎然地把自己大度的一面展现出来。“今天我请你们吃饭吧。”

“不用了,怎么能让你破费呢。”杨柒示威似的挽起陈拾的手,为了不让陈拾挣脱她挽得很紧。

“哈,哈,哈。”男生尴尬,“你们两个真的很亲密呢。”

杨柒:“那是。我们从小认识到大,关系非同寻常,陈拾你说对不对。”

陈拾:“不对。”

杨柒:“看吧,他都说对了。”

男生回忆刚才陈拾怎么说的都是“不对”。

“算了,我这个电灯泡不打扰你两了。”男生说,“你们姐弟两畅叙幽情吧。”

男生离开餐馆后,杨柒放开挽着陈拾的手。两人没等多久,盖饭做好了。

陈拾吃饭时砸牙齿,发出很大的咀嚼声。

“还想着覃月轻的事呢。”杨柒吃一口玉米肉沫伴着饭。

陈拾:“没有,不可能,我和她什么事儿也没有。”

“你瞒不了我,我可最了解你。你现在在单相思,但覃月轻她在你们两人之间立了一道墙,所以你还在想她为什么要竖一道墙。你害怕你和她以后连正常交流都做不到了。”

陈拾:“你猜得真准。”

“我没有猜。”杨柒说,“我这是喜欢你呢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陈拾:“但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杨柒闷闷地吃口饭,“哪像覃月轻,亲你一嘴你就喜欢上她了。但你以后要是长大了,你一定会喜欢我的。你喜欢覃月轻,是出于欲望,等你长大了才会发现,真正适合你的人是我。”

“但愿如此吧。”陈拾刨了一口饭。“哦,对了,杨柒,过会儿用一下你的手机。”

杨柒:“你要干什么?”

陈拾:“上次买给小灰的书看完了,我再买一点,顺便再给她买一部智能手机。”

悠闲的下午。阳光照亮了梧桐家的客厅。一间没开灯的昏暗房间内。

小灰打游戏打得头昏脑胀,到最后实在支持不下了。

安悠悠打游戏就没停过,裹着被子飘在床上,情绪和头脑完全跟随手机游戏的节奏。

“哎?你怎么退了?继续啊。”

小灰找到写字板,写道:不来了。

“继续嘛。”安悠悠飘过来摇晃小灰的手臂。“继续,继续。”

小灰:我太坑。

“坑?不怕,谁一开始是高手?谁都要经历坑人的时候,才能成为高手。”

小灰又在写字板上写字,写到一半停下了,思考下面一个字是什么写法。

安悠悠飘到小灰背后瞄写字板。写字板上写了一个“头”字,头字右边是一个“秃宝盖”部首,部首下面是一个“日”字。

小灰擦了写,写了擦,把秃宝盖换成宝盖头,又换成穴宝盖,怎么换都看不顺眼。安悠悠在小灰背后偷笑,她猜到小灰要写的是“头昏”二字。

小灰记得自己曾经写过“昏”字,但是忘了。

“你要写‘昏’,对不对?”

小灰听到这句话,转过身连连点头,还把手中的写字板交给安悠悠。

安悠悠放走手机,让手机漂浮在另一旁,手托起写字板,握住塑料笔,打算潇洒地写下“昏”字。塑料笔在隔屏幕3毫米的位置停下了。安悠悠颦眉,在空中翻了一个身。

“头昏。”安悠悠列举,“昏君,黄昏,昏睡,昏沉,昏迷不醒。昏有个日,日的上面是什么?”安悠悠飘来飘去,排除道,“肯定不是人,也不是宝盖头......”

小灰趁安悠悠还在想,走出房间在客厅的书包里翻出字典,她把字典带进房间,很快就找到了“昏”字。

“噢,我想起来了!”看了字典,安悠悠恍然大悟,“是这样写的。”

这次轮到小灰笑安悠悠了。

“哈,我都忘了该怎么写。”安悠悠在头字后面圆满落下一个鸡飞狗跳的“昏”字。

小灰收到写字板,对安悠悠邀请道:一起去练字。

“练字?”安悠悠想到刚刚丑不忍睹的“昏”字,她以前写字虽没有专门练过,但她的清秀小字像涓涓的细流,“字都写这么丑了,该练了。”

安悠悠:“好,我和你一起练字。”

两人结伴出了房间。小灰坐在长桌上,从书包里取出两个本子,又从桌上的文具盒里拿出两支铅笔。两支铅笔的笔尖很尖,尖尖的笔头就像在说:“别碰我,小心刺伤你。”

铅笔不像削笔刀削出的。小灰崇拜地看向覃月轻。

覃月轻眼皮抖了一下。“看不顺眼,削了一下。”

小灰写:我要学。

安悠悠一旁提醒:“练字,练字。”

小灰清空写字板,重新写:我以后学。

覃月轻:“嗯。”

小灰递给安悠悠一支铅笔和一个本子,两人津津有味地写起了字。安悠悠像漂流到新大陆,自从迷恋上手机游戏后,她从来没有这么畅快地写过字。重新写字,翻看字典,她发现了汉字的神奇之处。没有什么事比没有重担下写字更悠闲了,在游戏里还要在乎胜负,但是写字不需要。安悠悠不是书法家,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不像样也没问题。写了有几百字,安悠悠找回以前的感觉,写的字变得娟细,内心回归了原始。

小灰写字还停留在“识字”阶段,她有很多字半生不熟。安悠悠一有机会就向小灰炫耀“学识”,偶尔翻车也得求助一旁的西门拾肆。

西门拾肆很快加入了写字行列,她在网上专门看过书法视频,所以她写字比安悠悠与小灰都好看。安悠悠觉得西门拾肆循规蹈矩,告诉小灰不要向西门拾肆学习。

豆沙拾伍正是无聊的时候,好多次嘲笑安悠悠都被安悠悠反驳了过来,不得不“亮”两手让安悠悠见识见识。豆沙拾伍的字和安悠悠半斤八两,写的字各有优劣,两人像找到了对手,却一点也不惺惺相惜。

周拾陆的棒棒糖吃完了,电视也看得差不多快腻了,也加入了练字的“兴趣小组”。他写字比小灰好一点,差于其她三人。

五个人的铅笔轮流换,两个本子被四个人拿过来拿过去。覃月轻负责给五人削铅笔,为了不让铅笔划破纸,特意将铅笔头削粗了一点。

赵捌,邓拾叁放学回家了。赵捌同往常一样,放书包,做作业,瞪电视。五人的吵闹打搅不了他。邓拾叁一进家就回到房间,直接无视了热闹的五人。

胡伍被外面的动静吵到了,不顾蓬蓬的金发,妆也没画,空着咕咕叫的肚子走出房间。“你们点外卖了吗?”

胡伍的话像一泼冷水。

西门拾肆:“忘点了。”

豆沙拾伍放下手中的笔:“额......”

飘在安悠悠身边的手机来到安悠悠手上。“正要点。”

“你们五个小不点都是铁打的小金人,不吃饭还可以升仙是吗?”胡伍哭笑不得。“我来点吧。”

胡伍说这话,碰巧陈拾和杨柒在外面吃完回来了。陈拾回避覃月轻回到自己的房间,杨柒则留在客厅。

杨柒:“伍姐,不用点我和陈拾的,我们在外面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