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时间,9月22日,11:15
“联络组,罗德岛那边还没联系上!?”
“报告陈长官,两分钟前接收到罗德岛的通讯请求,但立刻就——唉!”
未等联络员将话说完,陈于电光火石之间拔刀上挑,为她弹开从林木的间隙中直往眉心飞射而来的钢铁箭矢。
“谢、谢谢陈长官!”
“闭嘴、蹲好、躲树下!”
“唔——!”
没被直取性命的弩箭吓到反而让陈的厉声呵斥给噎住话语的菲林族联络员可怜兮兮地抱头蹲防,猫手猫脚地躲在一旁的高大阔叶树之下。
“啧,还真是个适合埋伏的好地方。”
她们正身处切尔诺伯格的城市森林公园当中。
本来,陈正率领着龙门的主力部队在城区道路上向切城深处进发。
可计划中的行程未达一半,队伍之后猛然炸响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
“陈长官!我们身后的道路被炸塌陷了,敌人似乎是在地下的输水系统埋设了大量源石炸药!”
道路地基被破坏将引起一系列雪崩般的连锁反应。陈刚循声转身向后看去,就注意到蟒蛇蛇纹般裂痕顺着沥青路面倏地爬至她的脚下。
冲天火光和蘑菇状的灰烟映在陈的眼底,她看到了,
在来时经过的那十字路口信号灯之上,
站立着一位身披白色「雨衣」的银发萨卡兹少女。
陈要感谢她那异于常人的优秀视力,
因为哪怕相隔近两百米,她也能依稀认出,萨卡兹少女手上正握着一个黑色方形物件,其顶部立有一根细长的金属天线。
她甚至能看见上面闪烁着的暗红指示灯,还有少女眼中猩红色的光。
几乎所有的「引爆器」都会做成这种款型。
然而,无论那少女做了什么,陈都无暇深入分析,
此时此刻,仅有一件事占据满陈的脑海:
再不逃走,所有人都将掉落地面之下,被碎石砸死或被整合运动围杀殆尽。
“全员,即刻逃离这片区域!”
这是一场和时间的赛跑。
连续垮塌的路面如洪水猛兽一般在他们身后疯狂追逐,势要将众人吞入灰烟瘴气的地底,上一秒刚踏过的地方,下一刻就会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而在道路的尽头,翠绿青葱的山林挤开了钢筋水泥的灰暗色彩,抢眼的青绿色浸染了陈赤红的双瞳。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不择好坏地逃进人工设施相对而言较少的森林公园当中。
……
切尔诺伯格的年均温度为6℃左右,这在整个乌萨斯都罕见的中温带气候条件为这座城市带来了针阔叶混交林的天然植被类型。
(作者注:之前将切城年均温度设定为20℃是错误的,已改为6℃的中温带常见年均温度。)
好消息是,植物存在一定的温度,「雨水」在滴落至阔叶树叶片上时会迅速结冰,冰层在繁密的林叶间相互勾连、联合,慢慢形成为近卫局全员遮风避雨的穹顶。
坏消息是,另外一部分针叶树叶片面积太小,「雨水」滴落其上不但不会形成可供遮挡的冰层,反而顺随针叶的形状凝结成尖锐的冰针,叶柄若因不堪重负而脱落,冰针会直直扎进干员未经保护的身体部位。
同时,由于地热的存在,土壤表面温度将高于10℃,意味着滴落在大地上的「雨」会凝结成坚实而光滑的、难以行走的冰面,这更加妨碍了近卫局干员的自由行动。
“老陈,小心!”
熟悉友人的警告突入陈的耳内,只是这次不再平静如常。
陈没有多做思考,神速般地拧身横刀斩向自己的视野盲区——她知道偷袭一定会来自那个方向。
她猜对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那是一枚破片手雷,
由雷神工业生产,M67式延时杀伤手榴弹,延时时间4-5秒,爆炸半径五码,但爆炸后会释放大量致命性弹片,弹片杀伤半径可达五十码。
最适合用在像森林这样不易活动的地区来杀死目标。
而那颗圆球状的“小小死神”离陈还有四码的距离,刚好在陈极限的攻击范围外。
意识到自己无法用剑弹开手雷,也无法完美防御住所有飞散射来的弹片,陈选择立即握刀护于胸前,将双脚的力量扎进腐化的泥质之中,带着拼死的决意要紧了牙关。
她为什么不立刻卧倒,或是飞身撤开,躲到一旁的树干之后来防御弹片呢?
以她的反应速度完全可以做到。
但是,她身后蹲着那位对现状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不知所措的菲林族联络员,可做不到。
除非她的血液不再流动,否则就算千疮百孔,她也不会让开。
——没关系,弹片无法击穿颅骨,只要心脏不被击中,我仍可以战斗。
那一刻,陈感到意外的宁静,
甚至满意,
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没有退缩,定不会后悔。
她闭上眼睛,希望能尽可能保护住双眼——她还需要这双眼去记住仇家的脸。
她静静等待着皮开肉绽的疼痛袭向自己的神经。
爆炸声响起,
可预料之内的伤害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那温和的、令人心安的声音。
“别摆出这幅大义凌然的表情嘛,老陈,好像你真的要死了一样。”
“你要是再慢一步,那就不是‘好像’了。”
陈徐徐睁开眼睛,翠绿的瀑布滑落在她的面前。
“谢了,星熊。”
“你上次和人道谢是几年前的事了?”
“三年。”
“不是,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连续三年板着个脸没跟人说过一句谢谢……”
一米八四个头的星熊督察如山岳一般守护在陈的面前,她的那面三角形大盾——般若,为三人挡住了全部散射而来的破片。
“怎么样,罗德岛有消息了吗?”
星熊微微偏移“般若”的防守角度,用三角尖端挡开了不知何处射出的一发铳弹。
“不、除了十分钟前的那个,就再没其他消息,并且现在与其他队伍的联络已经完全中断了。”
陈重新摆好架势,引刀蓄势,挥剑成河,斩落两支袭向星熊防守死角的弩箭。
十分钟前,罗德岛曾发来简报:
罗德岛遭遇从天而降的巨大「冰山」的袭击并发现三公里外存在疑似敌人据点的塔型建筑物,我们选择继续向敌人根据地前进,请等待后续消息。
两分钟前,陈再一次收到罗德岛的联络请求,可还未等线路接通,通讯便突然中断。
当然,陈很快就发现,随行她的队伍的小型无人机因完全冻结而坠落。
仿佛这就是大雨将倾的信号,随即,银河倒泻般的滂沱之雨便降临在这片山林之上。
反应灵敏的陈发现了阔叶树的作用,立即命令各小队据守于树下,全力死守。
可这样终归不是办法,近卫局的力量会被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
届时,这场困兽之斗将以近卫局的全面失败画下句点。
必须尽快突围出去,向整合运动根据地进发,解决掉造成「冰雨」现象的敌方术师,
这是龙门唯一的取胜之路。
“能够引发如此大范围的冻雨攻击,敌人的术师一定驻守在前线。诗怀雅遭遇的是一群业余搬家公司,我们现正被一群玩炮仗的苍蝇骚扰,只有罗德岛走到一半差点被座山砸死。你觉得我们三个队伍之中谁中了这个头彩?”
“等等老陈,你刚才是在说笑话吗……罗德岛的运气还真要命。”
陈简单整理好思路后,保持着防守姿势侧过头向身后发问:
“能确定罗德岛最后一次发出信号的位置吗?”
“唉——?”
抱紧自己颤抖不已猫猫头的菲林族联络员从膝盖窝中忽地抬起脸,迷茫地望向陈。
“告诉我罗德岛最后的发信地点!”
“是!是的,陈长官,请稍等,唔——”
猫猫联络员眼含泪花地熟练操作起斜放在大腿上的电子平板,不过很快的,她恢复到正常工作时的专注神态。指尖在屏幕上轻巧地跳动几次后,她重新抬起头将答案汇报给陈。
“我们所处的森林公园以北四公里的位置。”
“还好,不算太远。”
陈回过头去,看向面前那顶天立地的背影。
星熊如臂指使地操控着那面巨盾,用最小的动作幅度,以最精确的角度防御枪林弹雨般的攻击。
陈忽然觉得,有她伴在身旁,哪怕自己现在摆张桌子在这喝起了龙门早茶,她也不会让自己受到一点儿苦、一点儿伤。
陈是统御近卫局的领袖,在战场上是所向披靡的武神,
可在她背后,倒像个要被好好保护的孩子。
但是……
这感觉,倒也不错。
“星熊,我们必须强行突围出去。但如果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雨下,无异于主动送死。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眼前身材高大的女性忽地停顿了一下,这害得她差点没踢飞滚落至脚边的源石炸弹。
“我没听错吧……老陈你这是在求人吗……”
“那算了,当我没说,我自己来。”
“等等等等!我又没说不干……不过,回去后我可要额外的奖赏。”
“……想要什么?”
即使下一秒就可能有凭空出现的源石炸药飞到脸上,星熊依旧神色自若地在和身后的陈打趣。
不对,她没忍住那一丝由心而发的笑意。
“这样,你请我喝酒,要是我先倒了,你就不用买单。”
“……行。”
陈想了想,月初发的工资还剩了些……算了,还是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吧。
星熊浅浅一笑,但那只有昙花乍现般的一瞬,
下一时刻,
仿佛有谁将恶鬼修罗的面具扣在她的脸上,凶煞之气骤然暴起。
她猛地抽开盾牌,左手快速探出,于半空中硬生生抓住一个扔向她的炸药包。
引信只有不到三厘米的短短一截了。
“每次都从这个方向投掷,就算是猴子也能看出来了。”
话毕,星熊回转全身之力将炸药包向着一点钟方向投掷出去。
空气急剧膨胀,音障被她的神力突破,震耳欲聋的空爆声在林间炸响。她不像是扔出一个小小的炸药包,而像是主战坦克向敌人射出了一枚爆破弹。
事实上,她确实达到了类似的效果。
如果世界上有灵魂存在,整合运动的投掷手们估计死后都无法明白自己的死因。
在他们眼里,炸药包就要炸翻那个虎背熊腰的讨厌女人的盾牌了。
本应该是这样。
结果下一秒,一阵狂风袭过,面具破碎,他们的脸颊上渗出殷红的血珠。
“诶——”
在大脑仍是空白的时候,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火焰撞碎了后背,冲垮了脆弱不堪的身躯。
他们的大脑永远都要是空白一片了。
“所有人,以我为中心,围绕成圆,保持这个阵型!给我咬紧牙关拼了命的冲出去,我们要在10分钟之内赶到整合运动的前线据点!”
爆炸声造成的耳鸣仍未消退,可星熊督察的怒吼却能视若无睹地撞进近卫局全员的大脑之中。
恐惧。
莫名的恐惧,对那个女人的恐惧,像把抵在脖子上尖刀。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此时的所有情感,驱走了一切疑虑,干员们无一人有片刻犹豫,立即团团围住星熊与陈。
星熊见状,将「般若」高举并横置于头顶,双手紧握盾牌把手。她微俯上身,膝盖稍曲,其身姿像是神话中托起天穹的魁梧巨人。
“仅限今日,「般若」,解开桎梏,肆意舞动吧!”
下一秒,
狂乱的绿色风暴如升龙一般直冲云霄。
…
……
W揉了揉眼睛。
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又擦了一次。
她看到,
一道深翠绿的「龙卷风」从近卫局干员所在的位置向高空腾起。
随后,哪怕她拥有相隔五十米的安全距离,也差点被发散的风旋给吹翻到地上。
她右腿后撤一步,维稳重心,将左手挡在眼前才勉强能看清周遭事物。
不过,这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在她猩红色的双目中,世界被染成一片绿色。
无数的青叶夹杂在风中,原先包裹叶片的黑色冰层溃散成碎渣,鲜活的叶绿被再次释放出来。
它们像是有着生命的妖精一样在风中旋转、舞动,给眼前的万物染上青绿的色彩。
十数根高大粗壮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卷入上空,在混乱的狂风之中相互碰撞,断裂成两截,随后脱离风暴的波及范围,砸向一旁不知所措的整合运动成员。
「寒天之雨」?
别谈了,轻如鸿毛的雨滴根本近不了近卫局干员的身,雨水被强制性地裹挟进飓风的漩涡之中,在几次让人目眩神迷的回转后被甩出风暴中心,飞向漫无边际的远方。
W高扬着头,仍不可望见风暴的顶端。她那一头银色秀发吹散至脑后,在风的拂动下有如一条熔银的河流,她不得不抓紧衣袖以免雨衣从身上被刮走,但实际上,她应该担心自己的身体会不会被卷入空中。
W看向双脚,发现不经意间她已后撤了好几步,她告诉自己是被风墙推着后退,而不是因为心生恐惧。
但W知道,她现在正面对着的,不再是两百名对她而言不值一提的庸人凡夫,
而是能够,
包容一切,踏平一切,吸收一切,排斥一切,
摧毁所有胆敢拦路之人的「深绿风暴」。
“W大人,龙门的人好像要保持这个状态强行冲出去!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W发现自己竟然还能笑出来,这倒是好事,“跟在他们后面呗,投掷炸弹的话估计会被反弹到我们身上……哦,要是你们想找死,我倒是无所谓的啦。”
W怔怔地看着「龙卷风」以摧毁着沿途一切的势态从眼前掠过,在确定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后,她打算快步跟上近卫局的步伐。
可她刚迈出步子,便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
“吼啊啊啊啊——!”
W猛地抬起头,望向「深绿风暴」的中央。
她开始怀疑自己不仅幻听,还产生幻觉了。
因为她看到,飓风之中,矗立着个额前生有巨大双角,龇牙咧嘴、蓬头乱发的鬼怪模样的深绿色虚影。
那抹绿色W从未见过,世界上没有哪一种颜料足以媲美「它」给人带来的震撼,也没有哪一副调色盘能够搭配出那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那不是人间该有的颜色,
W如此心想,
那属于鬼神,属于我们不可揣测的至高存在。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罗德岛数据库〕
—请输入您的ID和密码
—认证成功·权限等级:9
—请选择要访问的区块
——〔罗德岛干员资料详情〕
———〔重装干员-星熊(五)〕
如果在罗德岛干员们当中做一个“最想举办的活动”的问卷调查,前三名一定会有“想看斯卡蒂小姐和星熊小姐扳手腕比赛”的提案。
当然,这个提案每次让凯喵……她不会有权限看到这句话吧……
每次都让凯尔希医生给否决了。
凯尔希医生给出的回复是:一切有可能损伤罗德岛舰体的行为都应被严令禁止。
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也许火神小姐知道答案。
有次,我因为无聊便跑到火神小姐的锻造室去了(主要是想偷懒而找个偏僻的地方躲阿米娅)。
当时,她正好在进行罗德岛各位干员的武器维护工作,于是简单地和我打了声招呼便转而专心投身于工作之中。
我注意到,当她在触碰到星熊的盾牌时,眼神忽地明亮了起来。
“令人吃惊。这面盾牌虽经过现代工艺的改造,但它的雏形却是由一种更为古老的锻造方式锤炼而成…这便是极东之地的匠人的技艺吗,心生崇敬。”
我第一次听火神小姐说这么长的话。
“博士知道这面盾牌有多重么?”
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火神小姐也会主动和人搭话。
“看起来挺重的……不过我看星熊小姐平常都是单手握持,而且很轻松地就能挥舞起来,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公斤吧。”
“那…博士来试试吧。”
火神小姐利用工业器械将盾牌平铺在支架上,让我试着托住盾牌的一角,看看能否让其翘起来。
我知道我总是被人小看,但三十公斤的重物仅是简单的推举的话,任何一名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应该都可以做到吧。
一分钟之后我羞愧地蹲在了角落。
无论我如何发力,尝试从各个角度去推移,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上去,
那副盾牌就是纹丝不动。
“请博士不要失落,就算是我,哪怕双手也不一定能够握住这面盾牌后再抬起来,更别说使用它了。”
“火神小姐也做不到吗?”
我瞥了眼精心保管在武器架上的锻锤和黑白相间的方形铁盾——那是火神小姐的武器。
看起来不比星熊的「般若」要轻多少。
“是的,因为…这面盾牌的重量,不多不少,一百零八公斤。”
“诶——?单位错了吧,怎么可能……”
火神小姐为我指了指支架上的显示屏,看来这个支架还兼具秤的功能。
我看到,白色荧光显示的数字是一百零八,其后缀的单位是:千克。
“怎…怎么可能,常人真的可能使用这么重的武器吗……说到底,盾牌应该是要坚固而轻便的才好,「般若」为什么要做的这么重?”
“不是工匠刻意将其做如此之重,而是,它只能保持这个重量。”
火神小姐抚过盾牌锋利的银色边沿,接着转身从身后取出一本小书递给我。
等拿到手上,我才明白,那不是一本书,而是本小型笔记,由于摘录的附件过多,而显得厚重。
“这是我参阅各个文献后整理出的《泰拉金属大全》,博士应该懂得,好的铁匠不可能不关注金属的品质。”
“理解理解,余裕余裕。”
我试着翻开,简单过目了一遍,火神小姐下笔力道很重,每一页都能看出上一页字的印迹。
“请博士翻至第九十六页,那一部分记录的是东之国的金属条目。”
“明白明白,清楚清楚。”
我翻动书页,找到指定的页数后很快地扫视了一遍。
本来我是打算这么做的。
“这…第一个写的就是……”
但当我看到那一页的第一行时,眼睛便移不开了。
“唯有在东之国祭祀天地的神山中才能开采,相当稀有罕见,全国一年的开采量只有一吨。”
“东之国王室将其制作成贿赂鬼神的祭仪大典中使用的礼器,历史上,从未有过将其锻炼成武器的记录。”
“密度是一般金银铜铁的三倍——这也造就了这面盾令人瞠目结舌的重量,但更引人关注的是关于寄宿在其上的诅咒的神话传说。相传,天神打败鬼神后,五行之中归属金的鬼神之肺便化身为「它」,永久地留存于神山之中。”
火神小姐的话一字一顿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东之国的历代匠人们为这寄宿有鬼神之力的金属取了一个相称的名字,用以表达自己对神灵的敬畏,那就是——”
“「般若」,这便是「它」的名字。”
我抬起头,不自觉地已接上火神小姐的话。
“是的,博士,「般若」这面盾牌主要便是由「般若」这种金属打造而成,想必,锻造此盾之人也是借此为盾牌命名的。”
“还可以添加神秘的东方力量的元素吗?会不会等哪天陈突然跳出来告诉我她祖上其实是某个喜欢打太极拳的老头?”
火神小姐不悦地蹙起了眉。
“博士。”
“我错了,我有在认真听。”
她将书从我手中收回去。
“不过,盾牌上的机关结构也颇为特别。”
火神小姐操作工业器械使盾牌直立起来,只是这次,环形机械臂卡住握柄与盾牌本体间的圆形连接机关,使得盾牌本体可以自由活动。
“盾牌可以自动旋转,这得归功于握柄处的机关。握柄设计相当巧妙,可根据握力大小决定盾牌转速。”
“我不会再试的,人不能再同一个地方吃瘪两次。”
“那么…我来为博士演示一遍。”
火神小姐伸手握住盾牌把手,她拧紧眉间,额前渗出些微的汗珠。
随后,一阵疾风将她的刘海挑起。
我向风的源头看去,火神小姐的手未做动作,「般若」却已自主地旋转起来,在空中留下银色的残影。
速度说不上很快,但那惊人的重量刮起的旋风在整个房间内呼呼作响,火神小姐那视若珍宝的火炉都险些被吹灭。
不一会儿,火神小姐松开手,轻轻抹去额头的汗珠,一边还为我指着器械上另一处的显示屏。
“一百八十三转每分钟,好快。”
“大概就是普通吊扇的程度,没有多厉害。”
不是,一百零八公斤的物体旋转起来的转动惯性有多大啊……果然,你们这些人已经完完全全超越人类了吧。
“博士知道,星熊小姐和我说她能让这面盾牌的转速到达多大么?”
“火神小姐还对除了武器之外的事情感兴趣吗?”
“是她今天送过来时随口一说,我本来也没多在意,等到深入了解这件武器之后才回想起来。”
“我已经准备好爆米花了。”
事实上,我连可乐都没有,都怪凯尔希克扣我的活动经费。
“八百转每分钟,这还是她没用多大力的结果…已是接近专业高速排气扇的等级。”
“——!”
还好我没抱着爆米花,不然要是我因为过于惊讶而脱手,洒落一地的爆米花就要当作湿垃圾来处理了。
“你是说,她可以不依靠支架支撑——”
“嗯。”
“单手握持一百零八公斤的重物——”
“是。”
“至少使其以八百转每分钟的速度旋转——”
“不错。”
“还能无视巨大的转动惯性,不受约束地任意挥舞。”
“难以置信,我只能这么说。”
我无法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概念。
不对,我隐隐约约能够理解,只是……
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力大无穷至此吗?
来自神秘的极东国家,就算是我也未能深入了解的特殊身世,强大到无以复加的举世神力……
星熊的力量,她所经历的一切,可能…要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火神小姐……”
“在。”
“你要是哪天看到我不过脑子地就对星熊小姐说瞎话,麻烦把我打晕后,立刻带走。”
“嗯?”
我有一种敬畏感。
“我可不想惹毛她后被做成手指寿司。”
对令人折服的无上强者的衷心敬畏。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黑色风衣男子
(虽然博士在本记录中有诸多违规发言,但鉴于该记录内含干员星熊的重要信息,对了解并分析干员星熊的行为模式具有重大参考价值,现保存该记录的完整性。
下不再犯。
——凯尔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