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学校的学习生活暂且不提。有一次学校放假的时候,我惯例来到图书室打发时间。没想到在书架上发现了那个奇怪的神父的遗落的笔记。
因为之前偷偷观察那个神父的时候对他的笔迹有些印象,所以我一眼就认出那本笔记是那个奇怪的神父的所有物。
偷看别人的笔迹是件非常无礼的事,不过放在图书室里的东西理所应当地被认为是公共资料,所以我就不客气地看了。
那个神父的字体不算好辨认,用的是贵族们常用的花体英格兰文。这种字体对童年的我来说太过晦涩,于是我直接翻到了最后的部分、艰难地辨认起来。
笔记的原文我现在自然不可能记得,内容概括起来记得是一段对于蚂蚁的描述。
“……蚂蚁社会里分工明确,甚至某些大型工蚁和兵蚁为了自身的职责特化了身体的构造,连独自进食都做不到。为了获取养分,它们只能完成任务,等待专门的工蚁来喂食。
同时蚂蚁好像也没有独自的思维,大部分的蚂蚁都遵循蚁后的意志。它们的寿命并不长,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它们觉醒自我。
即使它们似乎从很久远的过去就存在了,蚂蚁也没能建立起文明。大概就是因为思想过于单一了。
如果真的有一只工蚁觉醒了自我意识,产生了进步的想法,大概也只是一场悲剧吧。”
我费力地解读出这些之后,我忽然发现那个奇怪的神父就在不远处读着书。察觉到我注意到了他,他便放下书本。大概他就是来找那本笔记的。
虽然我平日里都会避开那个神父,不过礼数还是很周到。现在我也没有打算慌乱地无视或者逃离那个神父。
经过冗长而别扭的客套后,我们对那本笔记的内容讨论了起来。
那个神父似乎对于我能读懂他的笔迹感到好奇,大概他也对自己的花体字难以辨认有所自觉。
这让我有些沾沾自喜,不知不觉话也多了起来。
现在想想,小孩子真好哄啊。
我把我解读出来的那一段的内容告诉了他,并且询问起为什么会观察蚂蚁。虽然我不太理解,但是最后的“悲剧”这个词总让我有种不安的感觉。
奇怪的神父一直饶有兴致地听着我的话,听到“悲剧”的时候轻轻地笑了。这种笑容不同于不屑的嘲笑,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的苦笑。
不过那会儿的我是理解不到这些差别了,还差点因为这抹笑意闹起脾气。
从这点上看,小孩子果然还是很麻烦。
总之,那个奇怪的神父稍稍安抚过我之后,便自顾自讲起了他的身世。
他的家族势力非常庞大,人数也同样繁多。似乎光是他认识的亲戚,数量就比福利院的全员还要多上不少了。
发现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后,他向我提出了问题。如果把家族看做蚁巢,那么像他这样的不合群的工蚁,有存在价值么。
如果是现在的我,也许能懂得他的言外之意,给出不一样的答案。不过对于当初关于“家族”知识完全来自书本和传闻的小孩来说,我的答案就只能直话直说了。
没有。这样的蚂蚁是坏蚂蚁。我当初是这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