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兹戴尔地区,运输线向南20公里,无名城镇废墟,护送运输队第三天)
W躲进一家废弃的旅店的二楼的客房里,用大衣柜封上了破损的房门。随后靠在土灰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她感觉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W拥有长期的作战经验和萨卡兹族本身的体能优势,本不应该这么狼狈,但现在情况有些不同,她是扛着昏迷不醒的伊内丝冒着敌人的火力,跑了几公里的路程。
“伊内丝,伊内丝!”
“啧……该死,关键时刻这家伙……”W气的想跺脚,可惜她现在没有跺脚的力气。
W掏出军用水壶,壶里的水所剩无几,她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没用的小羊羔,平时不是很神气嘛。”
W虽然嘴里抱怨着伊内丝,但还是一手托起伊内丝的脖子,把最后几滴清水滴进了她嘴里。
一丝清凉流过喉嗓,伊内丝的意识稍有恢复,但随即腥甜的血意从喉管深处犯起,刺鼻的硝烟和腐败的恶臭涌进鼻翼,伊内丝撑着身子剧烈的干咳,另一只手便条件反射般的想要去握挂在腰间的细剑,仿佛萨卡兹战士放下刀剑,就是生命结束的时候。
一只纤细修长却附着轻茧的手阻止了伊内丝进一步的动作。
“你暂时是安全的。”随后W语气一转,极尽讽刺,“如果你早点醒来,我们可能会更安全。”
“W?”很奇怪的,伊内丝醒来便面对这个危险的萨卡兹雇佣兵,居然反而有些安全感。
“是我,是我。”W不淡不咸的回应。
“现在……是什么情况?”伊内丝扶着额头,整整剧痛从脑海深处传来。
“没什么情况,不过为了防止你因为被法术正面命中,外加从山崖上摔下来导致失忆,我可以提醒下你。”W还是一副戏谑的语气,“一个小时前,我们遭遇了伏击,敌人的进攻很迅速,术士来不及构筑法术防御工事,队伍被打散了,附近就我们两个。”
伊内丝皱了皱眉,“那通讯呢?”
“通讯被干扰了,不知道是什么手段,对方很专业。不过也有好消息,对方没有朝着护送目标去,看来他们只是捕风捉影的找到了一点小消息,其实一无所知呢。”W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拉特兰铳拆解后,清理源石火药的碎屑,然后重新组装起来。
“……想办法,与其他人汇合。”伊内丝拿出地图,抖去上面的土灰。
“哎呀?我已经你至少会怀疑我两句,就像当时。我会把你留下了做活饵哦。”
“现在你和我近身搏杀,谁会赢?”伊内丝的声音变得森冷起来。
“当然……啧,真是受不了你那种源石技艺,你一眼就认清了我的伤势?”
实事的确如此,W三天前的旧伤还没有恢复,随后连续几次交战,让她身上多出了大大小小十几出伤口。
“你的情绪出卖了你,我可以看出你的痛苦,你看起来并不能把自己伪装的面面俱到。”
“你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观察自己的合作伙伴吗?这是充满信任啊。”W讽刺道。
“习惯而已。”
“哦,睁眼第一刻就要警惕周围,手不由自主的摸向武器,真是个胆小鬼。”
W玩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伊内丝骤然发力,肘击把W打翻在地,细剑带鞘压在W胸前的伤口上。筋疲力尽的W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啧!疼……”
“活饵?是个不错的建议。”伊内丝另一手挑着W尖俏的下颌,轻轻摩挲着。“带着一个站都站不稳的雇佣兵行动才愚蠢,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会帮你通知周围的敌人。”
“你!”
“没办法,毕竟如果我们中,只有一个能活下去,我会选自己。”伊内丝在W耳畔吐气为兰。“感谢你把我背了这么远,记住和他们多相处一会,不要死的太快,W”
(卡兹戴尔地区,距离运输队北侧40公里,无名荒草高岗)
乔森把魑鬼铳枪,塞进一名萨科塔战士的嘴里,“你比我想象的要硬气很多,不过这样我也能节约些时间。”
子弹在颅内暴开,血和脑浆像一条墨龙从后脑蹿出。
“把他们的尸体处理掉,不要留下痕迹。”乔森擦拭着魑鬼的枪管,对身后的瑞恩说。
“你还真是不耽误一点时间。”
“这支部队受过严格的训练,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并且他们的耳廓内侧装有神经信号的拦截装置,一旦强行摘取脉冲电流会破坏他们的大脑。”
“真是疯狂,这种装置可以屏蔽教皇圣驾的源石技艺?”瑞恩有些惊愕。
“是的,不过我猜想,你们教皇的源石技艺相比于她的祖先,早已经弱化很多,她领域的中心地带,应该可以直接命令我用枪打碎自己的脑袋,不过超出一定的范围,只有微弱的感应能力或是没有丝毫影响。”
“这点应该是所有神族血裔共通之处,没有造物主的恩赐,融合基因无法百分之百的继承,一代代叠加起来的衰减,能力早已与曾经的君主天壤之别。”瑞恩叹了口气。
这时乔森脸上露出一丝隐秘的笑容。
“都准备好了吗?”乔森转开了话题,看向身后的身披红袍头戴兜帽的萨科塔战士,森冷M30的拉特兰复式铳的枪口从长袍的边缘微微探出。
“猎物不肯开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瑞恩有些担忧的问。
“既然长老会里有人串通卡兹戴尔的摄政王,为什么这些装备精良的战士,只是徘徊在主战场的边缘,提供情报或是收割残兵?”乔森扬了扬眉,眉锋如剑。
“即使魔族是很排外的种族,外族插手他们的战争会引起非议,但也不失有隐晦的手段,将这些精锐投入主战场。如此来看,说明长老会和摄政王彼此缺乏信任,摄政王很看重这次任务,不允许长老会触碰到核心领域。”瑞恩恍然。
“聪明人。”乔森微笑。“战争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的,那么为了那个核心的秘密,不惜对盟友出手,也是情理之中。”
“你是要冒充长老会的亲兵来袭击……”
“最聪明的猎人,不是拿着猎枪满林子寻找猎物,而是放火烧林,让猎物动起来,自现原形。”乔森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想想看,如果这种事情发生,摄政王和长老会必然会有所行动,要么尽力化解误会,要么兵戈相向,这样顺藤摸瓜,解决拉特兰的叛徒,不是很容易?”
“真庆幸,我是你的盟友而不是敌人。”瑞恩感慨。
“好了,我们该去给摄政王的将军,送个见面礼。”乔森淡淡的说。
“......这么快?”W听到楼下紧密的脚步声,包围上来的敌人至少有20人。
利刃斩切立柜的声音,贯入耳中,那凌厉的一刀一定出自萨卡兹里用刀的好手。敌人呈扇形包围了角落里的W
“雇佣兵,W,榜上有名呢。”敌人的队长冷笑。
“其实你们一直都跟着我们......?”
“就凭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佣兵,放走一两人根本不足为惧。”队长轻蔑的说,“不过,本想跟着监视你们直到发现本队,没想到竟然抛下同伴。把那支队伍的信息全部告诉我,你可以死得痛快点。”
“这下可麻烦了呀......我其实是很乐意坦诚相待的,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W捂脸作委屈状。
“你受伤不轻,我们时间也不多,仓促的拷问可能致死,对我们都不好。”
“那你去追那个女人啊,她知道的比我多。”W没好气的回应。
“......她把你当诱饵,你就不恨她吗? 和我们合作,痛快的多。”从队长的语气里,可以听得出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诱饵?是呀我巴不得那个女人死呢。不过既然是诱饵,怎么会没有陷阱呢?”W嘴角浮现出轻蔑阴冷的笑意,她背在身后的手,按下了炸药遥控器的红键。
老旧的通风管里喷出暗红色的活化源石粉末,充斥在整个空间里,一道紫色的电弧闪灭,引爆了这颗无形却巨大的炸弹。
爆炸的气浪掀开了这栋年久失修的二层小楼的楼顶,炽赤红的火莲轰然膨胀,烈光四射。
“咳咳……”W在爆炸的最后一秒,跳进了一个铁皮垃圾桶里,躲过了气浪的正面冲击和灼烧。
不普通的战士不同,W毫不在意乌龟一样的逃生手段会有害颜面,她甚至很得意于自己的机智。
就在她刚想喘一口气的时候,铁青色的巨刀劈面而来,刀刃激起的风割的她面颊生疼。
敌人的队长,同样凭借丰富的爆破经验,躲开了正面的冲击波。
就在W已经感受到死亡迫近的气息时,刀锋停在了她脸侧,几缕银丝缓缓坠下。而萨卡兹队长的胸前多出了一道沉郁的暗金色——伊内丝的细剑。
“摄政王,不会放过……”
没等队长把话说完,伊内丝拔剑挥剑,切开了他的咽喉。
“啧,还真是……”语言表现力丰富的W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你以为我真的把你扔下了?”伊内丝还是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问道。
“你,一直躲在阴影里?”W平和了心神,放不下面子,决定转移话题。
“是的,我与阴影的亲和度很高。”伊内丝解释道,“这支小队尾行你了那么久,你没发现?”
“我背着一头肥羊跑了几公里,快累死了,哪有功夫管这些。”W气鼓鼓的回应。
伊内丝刚想在说什么,突然脸色沉了下去。
“别,你这脸色,表示我们都没有好下场。”W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
“你说的没错,敌人很多,在快速逼近。”伊内丝的源石技艺可以感应到无数的阴冷影子如亡魂厉鬼,迫近,再迫近。
“如此迅捷的行动,如此敏锐的嗅觉,对面是雇佣兵的水准?还有他说放走一两个……也就是说其他人都死了?”
“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说话来再吓自己一遍。”
“还真是决绝。”W咋舌。
“现在没空关心别人,我们……被包围了。”
“我们现在这个状态,能逃到哪去?”
“往西边走,和赫德雷的队伍汇合或许会有转机。”
“要是没能汇合呢?”
“……那我们都活不了。”伊内丝平静的说。
也许是因为萨卡兹佣兵总是与死亡共舞,离死亡太近的人,当死亡正真降临的时候,反而有些平静、寂寥、释然。
(地点未知)
“你真的要去吗?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了。”
“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察觉到了,是情报人员的失误吗。”
“那些雇……那些战士……我们让那些战士身陷他们所不知情的危险。”
“博士的作战计划里,如果出现情报泄露的情况,雇佣兵本就要……,我们应当......也迟早要背负这些。从很久之前开始……”
“我能救下他们,救下一些会因为我们的失策而不知真相死去的战士。”
“......我不否认,特蕾西娅,但是……我们现在回头,正中他们的下怀。”
“没有任何一个萨卡兹、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理由白白牺牲。”
“.....唉......那我和你一起去。”
“嗯,谢谢你——凯尔希。”
(卡兹戴尔,距离雷姆必拓边境,30公里)
一盆冰冷含混泥沙的水,从W的头顶淋下。W从昏迷中醒来,冷水的刺激放大了伤口的疼痛,仿佛无数的毒蛇撕咬身体。
魁梧的萨卡兹战士在一旁踱步,身披的铠甲发出沉重的声响,筋骨虬结的手里提着带着倒刺的皮鞭。森冷的目光穿过面甲,望着绑在石柱上的W和伊内丝。
拷问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两人在这期间已经昏迷了数次,遍体鳞伤。
“伊内丝,伊内丝!”醒来的W发现旁边的伊内丝气息已经很微弱了,由于种族的差异,伊内丝的身体远不及W坚韧,继续拷打下去可能会危及生命。
皮鞭破空而响,在W左脸颊上犁出一道扭曲的血痕。
“雇佣兵,你们真的有必要保护雇主的秘密吗?”萨卡兹战士重剑带鞘,顶在W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来,“你们这种人,出卖、欺骗、背叛,不是习以为常的事吗?你们根本算不上战士,只是战争工具,傀儡。你觉得自己为了保护雇主运输队的行进路线而死,他们就会把你当做英雄吗?”
W倔强的直视着面前的敌人,绯红色的眸子里带着冷意。
“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你,死人,死的雇佣兵,没有任何价值,就像刀剑断了便会更换新的,没有人会去收敛断剑。”萨卡兹战士沉声说。
……没有意义吗?
对啊,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出卖了那么多人,手上染了那么多人的血,还能渴望有救赎的一天吗?还能期望找到归宿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他……也许是他,他在雇主的运输队里……
真傻……因为茫茫人海里,有一个熟悉的目光,而参与了这场凶险的任务,最后死在这里。可有些事情,如果不做,也许会后悔吧。
记忆的最深处,有一个的男孩,像一条尾巴跟在自己身后。他的笑容,他蠢笨蠢笨的言语,他窘迫的神情,他很普通,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把你当做一个女孩,一个朋友,喜欢并崇拜你的一言一行,而不是把你看成臭名昭著的萨卡兹雇佣兵……
W促狭着笑,那种笑意不应该属于一个雇佣兵,也不应该属于一个将死之人。
“我不喜欢背叛的感觉。”W淡淡的说。
“长官,她们还是不肯说。”战士向刚刚从前线归来的先锋官汇报。
“拦截失败了,运输本队的战斗力和所用的战术远超预料,而且还有这些杂兵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那……现在怎么办。”
“不必拷问她们了,情报已经失去了意义,我和她们谈谈。”
“把她们放下来。”先锋官对手下的战士说。
战士们解开束缚的绳索,把重伤的两人拖到先锋官的面前。又给伊内丝当头浇了一桶冷水,迫使她醒来。
“护送的佣兵队伍已经覆灭近八成,剩下的残兵败将各自溃散,你们老朋友,赫德雷的本队也被我们包围了。”先锋官望着瘫在地上的两人。
“明白了吗?你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雇佣兵,坦诚一些,我们是特雷西斯的禁卫军。你们卷入了卡兹戴尔王权争夺的战争,没有任何胜算。”
两人依旧沉默不语。
“这样吧,算上赫德雷,你们三个人,其中任意两个人联手,杀死第三者。 带着任何一个人的头颅回到,所有损失和责任都算在那个死人头上,我们会接纳剩下的生还者。
伊内丝冷冷的哼了一声。
“别误会,这并不是我的主意,但我们也要给丧生的战士们一个交代。如果不是在战场上招安,也许我们会合作得更加愉快。”
“ ......承蒙厚爱。”
“很不幸,我不擅长战斗,我多半是赢不了这个恶心的女人的。”
W白了伊内丝一眼,“凭我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联手杀了赫德雷。”
“是啊,合理的计划。”伊内丝淡淡的说。
先锋官的脸色露出些喜色,任务虽然失败,但如果招揽到这两个杀胚,应该还能勉强向上交差,“那么两位……”
一声轻微的爆破,炽烈的光芒向四方扩散,仿佛所有人都笼罩在日冕的光环里。
闪光弹!
围在两人身边的萨卡兹战士,来不及闭眼,眼角膜就被烈光灼烧,瞬间失明。
“如果你们在抓到我的时候,仔细搜身,就不会有现在的情况。”W飘渺的声音忽远忽近。
先锋官也并非等闲之辈,其实被闪光弹短暂的摧毁视线,但凭借对于地形的熟悉,立刻滚身躲在掩体后,并凝神细听,判断两人的方位。
“我想听听......雇佣兵们执意送死的理由。”
“我可不想站在被戏弄性命的那一方,我觉得还是戏弄别人的性命比较有趣。而且你刚才的话触及到了我旁边这只小羊羔的底线,赫德雷在她心里,可不止是一个合作者。”
伊内丝愣了一下,并没有反驳,“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少一点八卦。”
“人生短暂……而且可能是我开的最后一个玩笑了。”W的声音忽然很静。
“你要干什么?等等,我们躲藏营房是爆破弩箭弹药库……”伊内丝看见营房闸门后一捆捆落放整齐的爆破弩箭,暗红色的雕花弹头反射着森冷的光。
“对啊,最后一次了,玩个大的!”W抱起一捆爆破弹头,嘴里叼着引线,从容不迫的说。
伊内丝看到此时此刻的W,忽然有些敬畏和崇拜,她自己用源石技艺窥探对手内心换来的故作镇静和W没法比。
那是一种酷到窒息的气质,W脸上好像写着我经历过那么多,爱过某人, 恨过某人,有一群交心的朋友,有过难以忘怀时光,有过光彩夺目的时刻,也有失魂落魄的时刻,没什么遗憾,不如为了某种信仰,死一死了。
就好比一个绝顶刺客,身份败露,面对四面八方的敌人,轻轻叹一口气,说这个世界还不错,不过既然活不下去,死了也需要几个垫背的。然后挥剑冲向千军万马,杀个痛快!
千万人吾独往矣。
爆炸的火光,仿佛云霞升起。
(卡兹戴尔地区,摄政王禁卫军,本营)
身披重铠的萨卡兹战士潮水般的集结起来,在术士部队的掩护下,从两翼前突,意图包夹丘陵顶部的敌人。
正面的重装士兵,加起盾牌,有效的阻挡了拉特兰铳制造的弹雨。他们阵型紧密,训练有素,完全显不出破绽。
“他们预料到我们回来?”面对远远超出预期的敌人,瑞恩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应该是预料到长老会的人会临时发难。”乔森到这个时候,依旧心平气和。
“他们之间,果然缺乏信任,但现在怎么办,突围吧,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活不了。”
“瑞恩,你没发现我计划里的一个漏洞吗?”
“什么漏洞?现在是说这个得时候吗?”瑞恩实在不理解,他们被几千名摄政王的禁卫军包围,还有功夫探讨这种问题。
“长老会,可不会平白无故破坏联盟,除非有新的盟友,让他们觉得与摄政王结盟,不是最合算的买卖。”
“你什么意思?”
“我们要挑拨摄政王和长老会原本就脆弱的联盟,就要表明长老会和新的盟友结盟而抛弃了摄政王,新的盟友需要新的旗帜。我们来此就是为了亮出新的旗帜。”乔森露出掌控一切的微笑。
“可现在……”
“别担心,新的旗帜就是我,维多利亚的公爵。缪尔里克之王血裔,懂的人自然懂其中的深意。”
恩瑞急的满头是汗,正要再说些什么,被乔森用一个强硬的手势阻止。
乔森取下绑在手腕处一支暗红色的试剂,心里暗说“倒是无论怎样,都逃不出他的预料。”
乔森捏碎端口,用两根手指捻着试管,轻声说,“祝我们合作愉快。”,然后一饮而尽。
T30共鸣元素裂变试剂——用来强化神族血裔能力的试剂。
造物主恩赐的基因经过几千年,早已丢失了许多片段,而裂变试剂如同慢放的老投影机,缓缓的编纂着那些被遗忘的东西。
乔森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内核深处,共鸣元素如同高高在上的君主,通过辐射信号,号令着亿万的原子拆散了原本的DNA序列,重新插入了新的片段——揭示这个世界本源的片段。
融合基因被暂时的补全了。
那是一种品尝禁忌之酒的感觉,源石能量像是开闸的洪流,在他的身体里冲荡涡旋。
“有些东西在这片土地被遗忘了,不过总有记得它的人,这就是我的旗帜。”乔森不可一世的笑。
他的瞳光越来越亮,森冷的环顾面前火光错叠,硝烟弥漫战场。那种感觉很诡异,仿佛他并非俯瞰战场,而是这片战场是他瞳孔中的倒影,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渺小,像是神置身事外,看着他制造的世界。
所有萨卡兹战士都意识到了,丘陵顶部剧烈的能量场在凝聚。他们下意识的不再前进,调整阵型防御。
“进攻!杀……”当先锋的统领看见丘陵顶部那个孤峭的身影时,吓得把即将脱口的杀字咽了回去。
不过命令已经下达,摄政王的禁卫军大多数人从恐惧中反应了过来,术士和狙击枪抢先开了火。
所有的法术和爆破弩弹,撞在了乔森面前一道无形的墙壁上,爆炸的烈光沿着透明的墙壁延伸,却无法突破这不可逾越的天堑。
再也没有命令传达,再也没有人说一句话,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
诡异强烈的罡风把方圆十几公里的云层聚集在了战场的正上方,铁灰色的云山越来越低,仿佛压在人们头顶,夭矫的电光像是探出云层的巨蛇,吐着炽白色的蛇芯。
源石能量产生的次声波,让所有人头痛剧烈,瑞恩觉得自己的嘴里像是咬着细密的沙子,这些沙子发了疯似的跳动。
厉鬼般呼啸的风和恶魔咆哮的雷声交叠在一起,在大地和云层间反复回荡,仿佛地狱之门洞开。这就是他源石技艺的名称由来,源石技艺——鬼啸渊鸣!
乔森沉重的呼吸,整个天地也被迫一张一吸。
“杀!”他对着天地下令。
从极远处看去,云山与大地间缀连着无数银色扭曲的线条,这是用闪电编织的,死亡的图腾。
新的王旗,总是要用敌血来晕染。
(卡兹戴尔,距离雷姆必拓边境30公里)
伊内丝把W拖进废墟的掩体后, “喂,别吓昏过去啊。”伊内丝用手拍打着她的脸。
“抱歉......保持意识有点......困难......”大量的失血让W已经处于一种半休克的状态。
“保持清醒……别睡过去了,喂!想点复杂的事,让你的脑子转一转。”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你不说招出雇主的运输路线呢……”W的眼皮沉沉的往下坠。
“我……也许那样能活下去,可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无休止的背叛和欺骗。我虽然不是萨卡兹人,可我也想找一个归宿,不想随波而逐,趋利而附。”
“原来是这样啊,最后一个……问题。”W艰难的吐出每一个字,“你喜欢赫德雷吗?都这个份上了说点实话吧。”
“……喜欢,可生在这里,我没法想这种问题。”短暂的沉默,伊内丝给了答案。
“如果没有战争呢?”
“如果没有战争……大家应该都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伊内丝轻声说。
“真羡慕……你们。”W嘴唇翕动,闭上眼睛,倚在伊内丝肩膀上。
……
源源不断的敌人围了上来。可突然间,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战场,又一次枪声大作,兵器交鸣。
与此同时中断了数个小时的通讯,忽然连通了。
嘈杂的电波里,断断续续的吐露出几个字。
“伊……听……有人......去救......”
又过了一会儿,赫德雷焦急的声音从通讯器另一头传来。
“伊内丝?W?你们现在的坐标在哪里?我向运输队本队申请了救援。”
“赫德雷……我看见了一个人。”
“什么?”
“很久以前,你在卡兹戴尔生活过,对吧,萨卡兹的王......失去了卡兹戴尔的那位......殿下她......是不是个......白发的女性?”伊内丝忍着伤痛,从掩体后起身,望着依旧硝烟浓重的战场。
那段景象,伊内丝始终难忘。
一个白发的萨卡兹女性,细竹一样的身影,伫立在燃烧战场的中心,面不改色。她白色的风衣被热浪吹成一面旗帜……那是卡兹戴尔的王。
一种由心而生的敬畏,让伊内丝不住的颤抖。
敌人,成群的敌人,原本嗜血好战的萨卡兹人,都停止了动作,低垂着头颅,如同败军之将面见胜利之王。
伊内丝听力似乎因为爆炸稍有受损,她听不清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只有间断失真的片段。
“放下……武器,我……不会……”
“萨卡兹……不应该……牺牲”
“必须……阻止……”
……
“伤员很多,在这里做应急处理之后,不然他们撑不到……”
“来不及的,敌人很快就会到。”
“不管怎么说……能多救一些人。凯尔希来搭把手。”
“……唉,好吧。”
“等等……信使传来消息,摄政王的军队退了。”
“怎么会?”
“距离我们70公里的地方,好强烈的源石反应,这个能量……难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