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啊!”

我朝坏笑中的瓦鲁多怒吼,而后者正在抚摸露易斯的脸颊。

“呜呜呜……不要……琦钰救我……”

露易斯被魔杖卡住脖子,悲鸣着。

“我这就来!”

“凭你么,不自量力。”

我并不想多废话,拔出德弗林格飞扑上去,但是,瓦鲁多的身法之快超出想象,只一瞬间,他便完成了闪避和后退两个动作,然后把露易斯扔到一旁。

“呀!”

“露易斯!”

巨大的魔杖趁我分神时袭来,很准确地,它击中了我。旋即,狂风自杖端而出,如此快速的施法速度,不愧是square级的魔法使啊……

我被击飞,德弗林格也从手中滑脱,落在不远处的一旁。

可是……“不远”对于我来说也是个致命的距离。

没办法了。

左手打开手枪套,而右手伸到腰侧。

我拿着马卡洛夫和工兵铲,再次攻向瓦鲁多。

然后……

然后……

我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家具。

带有花边的豪华床铺

我是在……“女神之仗”旅馆……对,是这一家住下来着。

昨天晚上,在击退袭击以后,我们一行人挑选了这家旅馆下榻。

据基修说,那群人的目的只是我们的财物,我认为,这里疑点颇多……真的吗?真的只是这样?

但现在也无从确认了。

我只记得我累得像喝成大醉一样,在床上倒头就睡。

这么说……刚才的是梦啊。

我小小地自嘲了一下,总结出三“蠢”来。

只因为一个关系暧昧的女孩,昨天想了许多蠢话,做了许多蠢事,又整出一个蠢梦。

这一天,这件事,都蠢透了。

整理了一下行装,我朝大厅走去。

应该有吃的吧……我现在饿的要命,只希望尽快填饱肚子。

不知怎的,大厅现在门可罗雀,也许是太早的缘故?

基修大概还在睡吧,没看到他。

丘鲁克和塔巴萨貌似住在更高一层的房间,我也没有见到这两位。

也没看到……露易斯。

啊,到底还是会有些失望……

我向招待简单说明一下来意,后者立刻端出一盘冷牛排来。

“抱歉,客人,现在太早了,我们还没有生火来温热食物。”

“没关系。”

就在我准备进食时,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早上好,使魔君。”

是瓦鲁多。

但我此时不想再多理会。

谁都没见到,偏偏是他,真是晦气。

“早上好。”

“通知你一下,前往阿尔比昂的船要明天才会出航,这两天就权当休息了。”

“明白。”

他微笑了一下。

“你是传说中的使魔‘刚达鲁夫’吧?”

“你在说什么?”

我吃了一惊,随即开始装傻。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事?奥斯曼校长不可能告诉他,也没有这个机会,那就大概是……

瓦鲁多歪着头说。

“……嗯……就是那件、芙凯的那件案子,这件事让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兴趣。先前我也在格里芬上问过路易丝,听说你是从异世界来的吧?并且还听说你还是传说中的使魔‘刚达鲁夫’。”

这时候再装傻已经没意义了。

“……”

瓦鲁多见我没有说话,深吸一口气,好像在压制什么情感似的;然后,他更神采奕奕地解释。

“我对历史和战争都非常有兴趣,我在向芙凯寻问的时候,就对你有了兴趣,然后特地在王室的图书馆里调查了一下呢。调查的结果是,你是传说的使魔‘刚达鲁夫’。”

我听出了什么不对。

“且慢。你说你问芙凯……是什么意思?芙凯现在不是正在监狱里么?”

瓦鲁多的眉毛跳动了一下,随即又深吸一口气。

“啊……作为魔法卫士队的队长,我有权询问囚犯。而且那场战斗也和露易斯相关,我自然会问。”

听到露易斯,我瞬间没了精神。

“说起来……”

令我生厌的笑容再次浮现。

“我想知道逮捕芙凯的力量到底有多强,能否让我见识下呢?”

“见识?怎么,要打架么?”

和梦中一样的事情发生了,不能不说是巧合……也许不是?

瓦鲁多抽出了插在腰间的魔杖。

“就是这样。”

“哈,你恐怕搞错了什么,打败芙凯的是我们世界的科技,并非刚达鲁夫的力量。”我冷笑道。

“……我还是希望,能与你交手。”

短暂沉默了一下,瓦鲁多斩钉截铁地补充。

“看来没法避免了。场地在哪?去街道上么?”

“这个旅馆,以前曾是为了抵御阿尔比昂进攻而建的城堡,中间的庭园里有练兵场。”

我和瓦鲁多一同向旧日集合地――国王的练兵场走去。

曾经的练兵场,现在已经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酒瓶、空的箱子四处堆放着。诉说往日的荣誉的石制升旗台,如今也已布满了青苔。

“以前……曾经在菲利浦三世的统治下,这里可是贵族决战的好去处。”

“嗯哼。”

“在很久以前,王还拥有着绝对的力量,那是贵族顺从王的时代……是贵族仍是贵族的时代……赌上名誉和骄傲,我们咏唱起魔法。不过嘛,都只是为些无聊的事情而战斗着。对了,好比是互相之间在争夺恋人。”

“为女人而死么……这点和我们世界的贵族一样。”

我略带讥讽地说。

不由得让人想起一个在皇庄上学的诗人啊……但我可不是他,我不会败在法国人手里。

瓦鲁多盯了我一眼。

“对战有其相应的法则,现在还没有见证人。”

“见证人?”

“放心吧,我已经叫来了。”

露易丝出现了。

她看到剑拔弩张的二人,霎时呆住。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我只是稍微测试一下你的使魔。”

“瓦鲁多!别说蠢话了!快停手吧!”

“哦?说我蠢么?你果然心里想的是你的使魔么?”

瓦鲁多的诘问让露易斯哑了火。

“啊……这……”

“别说什么废话了,要开始,就痛快些。”

没有迟疑地,我拔出德弗林格。

“搭档!你最后……还是和这个人作对了呢。”

“我需要你的力量。”

“小心啊!”

瓦鲁多望向剑。

“智慧剑?”

“没错。”

“的确啊……”他拔出魔杖。

“是和刚达鲁夫相配的武器。”

和梦境……重合起来。

“和那时一样。”

我握住德弗林格,冲上前去。

极具力道的一击,德弗林格和魔杖交叉在一起。借着两人间爆发般的风压,瓦鲁多趁势收回魔杖,以突刺姿势向我攻来。我随即回转身体,借着圆周运动的劲将魔杖劈向一边。

对付长杆兵器,最好的办法就是靠近使用者。

我逼近瓦鲁多,左臂作出肘击,而右手将德弗林格砍向他的身下,断绝他的退路。

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如此巨大的魔杖竟能如此灵活。瓦鲁多非但堪堪躲过了这两下,更把我随后补充的斩击挡下。

魔法卫士队黑色的披风翻舞着,其中的男子优雅地向后飞跃了几步,然后重新摆起架势。

“不错的攻击,刚达鲁夫着实恐怖,不过技巧很生疏啊。”

我舞了一个剑花――那是哥萨克常用的招式。对于以前的我,可能一个月都学不会吧,不过现在我是“刚达鲁夫”,能够灵活操控一切武器的使魔。

“谢谢,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握过剑。”

瓦鲁多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不错的花式,搭档。”

德弗林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二回合!”

我和瓦鲁多同时开始突进。

电光火石间,剑与杖摩擦,发出巨大的噪音和火花。

“我提醒你,魔法卫士可不是那些只会咏唱魔法的贵族。我们为了战斗而特化过这个流程。构筑魔杖的姿势,突进的动作……将魔杖像剑一样的使用,来完成魔法的咏唱。这可是军人基本中的基本呢。”

“早知道了。”

“嗯?”

瓦鲁多察觉到剑刃力道上的巨变。

德弗林格正飞速地以圆周般摩擦着魔杖,飞速般地,逼近瓦鲁多的手。

“!”

巨大的暴风击飞了我,不过这次我握住了我忠实的朋友。

摔到场上,起身,再次突击。

“那个人的攻击速度太快了!我也没法完全判断,搭档,小心!”

“明白!”

剑技与体技相配合,但说到底……我也只会几招而已。

在摸清我的几个门路后,瓦鲁多毫不费力地挡下了所有攻击。

至于刚才的近距离……他甚至不给我近身的机会。

很快,我的破绽便暴露无疑。

巨大的暴风再次出现。

我摔倒在酒瓶中间。

但我依旧握着德弗林格,我绝对不会重复这一个错误。

抹了抹额头上的鲜血,我大喊着。

“继续!”

但随即,如铁锤般坚硬的空气击中手腕。德弗林格飞到场外。

“胜负……已分了呢。”

“真的?”

我把手伸向刺刀和铲子的。

“没用了……你连剑都握不稳的话,就彻底失去资格了,不管你还有什么武器。同时……”

他看了看露易斯。

“看到了吧,这个人是无法保护不你的。”

“可是他只是一个平民,又不会魔法,也没有太多战斗的经验!这不公平!”

“是呢。不过你打算去阿尔比昂时也挑选敌人吗?被强大敌人围攻的时候,你也打算这么说吗?‘我们很弱,因此请收起魔杖?’”

露易斯沉默了。

她担心地看着我,忙从口袋中取出手帕。

可是,却被瓦鲁多催促道。

“走吧,露易斯。”

他拉住露易斯的手腕。

“我不能……”

“总之,就先让他一个人呆会吧。”

可恶!然而……

我强忍住朝瓦鲁多投掷酒瓶的冲动。

“输了,真不愿意承认。”

“啊啊,输了就是输了,对手可是职业战士与Square级的魔法使,这样的实力放在整个大陆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我就应该说,‘打败芙凯的是科技,所以我现在也要用科技手段’……”

掏出枪套里的马卡洛夫,我依旧感到非常不甘心。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嘛……”

“也是,我们走吧。”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由于路痴属性,没敢去离酒店太远的地方。

夜空中的星星格外闪亮,赤色月亮与蓝色月亮交相辉映――这是这个世界的奇景,当初我刚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我没有把这件烦心事说出去,不然免不了被基修他们担心。

双手插兜,如阴影般走在路上,任由影般的孤独吞噬自己。

“……别不说话啊。”

德弗林格终于受不住沉默了。

“我在想家。”

然后它又被迫再次接受沉默。

这的生活没什么意义了……既然没人需要自己去保护,那还有必要呆在这么?

我还有家庭,还要高考嘞,现在赶回去兴许还能赶得上复习进度。

……可是,说到底,我又怎么回去呢……

“琦钰?”

我停住脚步,深呼吸了一下。

然后转过身去。

“露易斯?”

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我自己都觉得掩盖不了流露出的哀伤。

“真的很对不起……今天的事……”

她担心地靠近。

“没关系吧?”

“伤口已经结痂了。”

可另一种伤口不会结痂。

“你在街上干吗?基修想找你一起喝酒呢。”

“啊……我只是想家了,出来逛逛而已。顺便我不喝酒的。”

露易斯流露出的担心更强烈了。

“回家?为什么?你……”

露易斯红了脸,意识到自己后半句的措辞似乎不是太恰当。

“因为,我没什么可保护的东西了,也就失去了,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露易斯,我也和你说过,我在我的世界还有许多要紧的事。”

她瞪大眼睛,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低下头。

“……对不起。”

“别这么说,没实力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我想转身,但露易斯拉住我的袖口。

“不……不要。”

然后她以更激烈的口气训斥着。

“你这个傻瓜使魔!低贱的平民!你是我的使魔啊,怎么能留下主人就离开!”

我笑了笑。

“别这么说……以前我一直以为露易斯你嫁不出去呢,但现在看来不是那样。和那位结婚,就……”

彻底无法再摆出轻松的表情。

“就会成为优秀的贵族吧……我一直都坚信露易斯会成为佼佼者的。”

少女再次沉默了。

只是紧紧抓住我的衣袖。

“……对不起,我们回去吧。”

良久,她终于说出一句话。

就在我们两个接近酒店时,街上突然变得黯淡无光。

“啊!”

望向空中,露易斯发出尖叫。

――巨大的格雷姆正破坏着酒店,而上面一个长发飘逸的身影……

是芙凯?她是怎么从监狱里脱身的?

芙凯注意到我们,高兴地说。

“哦呀哦呀,见到老朋友,高不高兴啊?”

我拔出德弗林格。

“你是怎么又出来的?”

“因为有好心的人在啊。说像我这样的美人,应该为了这个世界作出更多有益的事呢。所以帮我逃脱了啊,哈!”

芙凯大笑着。

虽然天色很暗,但能看见芙凯的旁边站着一个黑色披风的贵族。

是那个家伙帮助芙凯逃脱的吗?

戴着白色的假面……看不清楚脸,不过从身材判断,大概是个男的。

“呵,至于我的目的,当然是来找你们度假的哦!”

格雷姆一拳挥向旅馆,饶是以一整块巨大岩体制成的坚硬物件,也无法阻挡这一击。

“忘了告诉你,这里只有石头,没有土,所以我的格雷姆现在是石头构成的。”

我握住露易斯的胳膊,向酒店奔去。

“要担心的不止是我们两个自己……”

露易斯点点头。

最下面的一层现在也成了修罗场。

突然出现的一队佣兵袭击了正在一楼喝酒的众人,基修,丘鲁克,塔巴萨,瓦鲁多用魔法迎战着。

但佣兵人数太多了,看来在拉罗舍尔的所有佣兵都领到了同一个任务。

学生们处于下风。

丘鲁克折断桌子的桌脚,立起桌子当盾牌抵挡着攻击。

但袭来的佣兵已经习惯了和魔法使的战斗了,劣势越来越明显。

佣兵在持续战斗的同时,也会观察丘鲁克他们的魔法射程,然后躲到射程以外的地方,用箭进行远程攻击。

藏在黑暗中的佣兵拥有有利的地理条件,屋内的一行人陷入苦战。

如果站起来咏唱魔法,箭就会像雨点般袭击而来;而如果什么都不做,却也只是被动挨打。

其他贵族客人都在柜台下瑟瑟发抖。胖胖的店主拼命对那群佣兵叫道“你们都对我的店做了什么啊!”可是却被箭射穿了胳膊,躺倒在地。

“露易斯,使用炼金。”

刚达鲁夫的印记放出光芒。

“我要杀个措手不及。”

仿佛很默契似的,露易斯点点头。

巨大的爆炸过后,佣兵们不由自主地把头转向店门口。

一道黑影从烟雾中冲出。

速战速决!

惨叫开始,鲜血四溅。

我不想杀人,但既然对方想要我们的命,那也就没办法了。

“……搭档,是鲜血的味道啊,我好久没尝到了。”德弗林格百感交集般感叹。

佣兵们很快将火力对准了我。

不闪不行了!

我扑到丘鲁克的掩体里。

“果然是你!”丘鲁克和基修一同笑起来。

一边的瓦鲁多微微点头。

“先考虑怎么脱身吧!我干掉了一些。但……”

我指了指窗外巨大的格雷姆。

“果然……那群人不是单单抢劫财物这么简单。”

负责情报的基修不由得长吁短叹了起来,这种不负责任的情报官,已经可以上军事法庭了罢。

“芙凯在……也就是说在幕后操纵的就是阿尔比昂的那群家伙们。”

丘鲁克提着魔杖,嘟囔着。

“既然情况好转了不少……那就让我的格雷姆来掩护吧。”

基修微微青着脸说。

丘鲁克简单地分析了一下战力。

“基修,你的格雷姆只能变出一个小队而已。对方可是职业的佣兵,而且,虽然受到重创,但他们依旧有着不小的数量。”

“不试着做做就不知道结果呢。”

基修下定决心,他起身准备咏唱咒语。

瓦鲁多抓住了他的衬衫,制止了他。

“听好了各位,这个任务只要有一半的人到达目的地,就算成功了。”

塔巴萨也合上了书,看着瓦鲁多的方向。用魔杖指着自己,丘鲁克和基修,然后说“诱饵”;接着塔巴撒又指着我,瓦鲁多,门口,说“码头”。

“时间呢?”

“现在,立刻。”

“就如刚才所听到的,突围!”

我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

“……你们一定要小心。”

丘鲁克拨弄一下头发。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们要去阿尔比昂干什么。”

基修开始确认着玫瑰。

“呜,会不会在这死掉呢……到底会怎样啊。如果死了的话就不能再见到公主殿下和蒙莫朗西了啊……”

塔巴萨朝着我点了点头。

“去吧。”

随即,狂风席卷了场上,那是为我们突围而创造的掩护。

两道身影依次跃出店门,露易斯看清是我们后,大大松了口气。

“露易斯,快走,我们现在得赶去码头了!”

瓦鲁多开路,露易斯中间,我殿后。

三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越拉越长……